有可能的夜晚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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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不是剛剛他洗澡的那間,空氣干爽。 狄玥把浴室門反鎖,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寬松的針織衫,牛仔褲,以及內(nèi)衣。 可能是梁桉一太過氣定神閑,洗過澡后,狄玥也慢慢放松下來。 她甚至拉開柜門,惡趣味地往里面打量,想要看看有沒有其他女人的蛛絲馬跡。 可惜這里收拾得很干凈,一?;覊m都看不見。 招待客人的東西備得充足,整整齊齊碼放著,五星酒店都沒這么周全。 狄玥在柜子里找到一件帶著標簽的深色睡袍,仔細想想,既然都來了,也沒必要換自己的衣服下樓,太扭捏。 她用一次性剃須刀割斷標簽,換上它。 藍灰色男士睡袍,狄玥穿上袖口長,有些礙事,不得不把袖口疊了幾道。 頭發(fā)吹干后,狄玥把頭發(fā)梳起來,對著被水汽模糊的鏡面,隱約看得到后頸處的胎記,紅色,形狀似一尾魚。 胎記挺顯眼的,以前初高中時,還被老師懷疑過是紋身。 狄玥撫過胎記,想起當(dāng)年母親把她交給狄家的情景—— 并不是什么談笑風(fēng)生的和平分開,而是各自為了利益,火藥味十足。 尤其是在她的問題上。 狄玥的母親蔣絨絨是個舞女,和狄玥父親在國外相識。 兩人認識不足三個月,便決定閃婚。 不過這段婚姻,從最開始就不被看好。 祖父早已經(jīng)相中了某教授家的女兒,希望她來做兒媳,兒子突然帶著性感的時尚女郎從國外歸來,祖父的如意算盤被打碎,怒不可遏。 在祖父看來,母親的工作實在是登不得臺面,娶這樣的兒媳進門,是給狄家蒙羞。顯然,狄家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們國內(nèi)的婚禮,狄家無一人參加。 狄玥想,也許那時候她父親身上還是有些血性在的。 年輕男人,沖冠一怒為紅顏,哪怕所有人反對,為了母親,他也毅然結(jié)婚,搬出了狄家。 但新婚的甜蜜,很快被生活瑣事耗盡。 不止是柴米油鹽,狄玥后來猜想,也許還有他們不同的三觀和生活環(huán)境,都成了維持婚姻的阻礙。 那些父親身邊上進的同事、家人對母親的指指點點,日積月累,撼動了父親本就不夠堅定的內(nèi)心。 激情褪去,兩人成了躺在同一張床上的仇敵。 婚后第五個月,他們大打出手,也是這個時候,母親突然查出了懷孕。 或許離婚也算一樁丑聞,狄家不允許,所以雙方做了些什么交易,暫時沒有辦理離婚手續(xù)。 在狄玥小時候,她是跟著外婆生活的,沒見過狄家任何一個人,連母親也很少見。 直到4歲那年,外婆去世,蔣絨絨從國外飛回來,帶著她去狄家,雙方協(xié)商。 當(dāng)時狄家正積極想要撮合父親和她現(xiàn)在的繼母,而母親也要回國外去。 他們誰也不想要個小累贅在身邊。 小狄玥坐在沙發(fā)上,聽見雙方激烈爭吵: “不可能,我是不會帶著她出國的,我沒時間養(yǎng)孩子!” “你沒時間我就有時間了?我的學(xué)術(shù)不要做的?” 連祖父也出面,老頭子稍年輕些時習(xí)慣就不怎么好,激動就要拍桌子:“這孩子,狄家不要!德辰以后是會有其他婚姻的,帶著孩子不方便?!?/br> 最后母親是用這句話致勝的—— “我?guī)е残?,孩子還是姓狄。但我做什么工作,你們是知道的,以后你們要是聽說,狄家的孩子管什么不正經(jīng)的男人叫爹,到時候,可別來找我急哦。” 說這些時,母親走到她身邊,指尖點在她的胎記上。 沒人在意狄玥的感受,他們覺得4歲的小孩子,什么都聽不懂。 可她都記得。 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她都記得。 所以后來,在狄玥成長過程中,偶爾在路上聽到其他家長談?wù)?,說“才3、4歲的小孩子懂什么啊”,她都很想反駁那些人,在心里吶喊: 小孩子是懂的。 請不要把小孩當(dāng)聾子、當(dāng)啞巴、當(dāng)傻子??! 水蒸氣被換氣扇抽走,狄玥的面孔清晰地顯現(xiàn)于鏡面上。 她長得像母親,也難怪狄家人看見她就不喜歡。 也許是她洗澡太久,沒能像男人一樣十幾分鐘就搞定,待她下樓,梁桉一已經(jīng)仰靠在壁爐旁的沙發(fā)里,闔上了眼睛。 梁桉一又戴了金邊眼鏡,是幫她解圍那天戴過的。 他手邊散落幾張打印紙,逆天的長腿伸展開。大概為了舒適,一樓其他燈光都熄著,只有一盞地?zé)簦读巳岷凸饩€在他身上。 梁桉一有種氣質(zhì),輕盈、松弛。 要祖父來評價,一定會用個貶義的詞,偏安一隅。 但狄玥很羨慕。 他的人生應(yīng)該是一路順遂的吧,家庭和睦,不愁錢花,可以隨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真好。 狄玥走到梁桉一身邊,蹲下來。 她以為他睡著了,見他只穿了件短袖,四處張望,想要幫他蓋條薄毯之類的東西。 “找什么?” 梁桉一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眼睛,狄玥嚇了一跳,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掙扎著要起身時,她聽見他的輕笑,覺得有點“農(nóng)夫與蛇”的意思了:“我是想找東西給你蓋一下的,你還笑我......” 但梁桉一正經(jīng)地看著她說“謝謝”,她又別扭地轉(zhuǎn)過頭去:“又還沒找到,謝什么?!?/br> 狄玥不知道,梁桉一在她轉(zhuǎn)頭時,視線曾短暫地停留在她的胎記上,眼里流露出一絲溫柔。 壁爐的光讓整個房間都搖搖晃晃,像夢境。 這一晚,發(fā)生什么都有可能。 狄玥想,要是有酒就好了,喝一點,也許她能更放松些。 很神奇的是,她才這樣想完,梁桉一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去柜子里拎出一支紅酒。 他對她晃一晃手里的酒瓶:“喝么?” 就好像他有讀心術(shù)一樣。 狄玥點頭。 每一次和他對視,都有些慌亂,她不愿干巴巴地站在客廳,讓梁桉一覺得自己很傻,于是走到他那邊去,居然在柜格幾本書里,看到了熟悉的書名。 博爾赫斯的《深沉的玫瑰》。 狄玥拿起那本薄薄的詩集,翻了幾頁,卻沒能像在圖書館那樣沉浸地讀下去。 她在偷瞄梁桉一,看見他把螺旋形的酒刀擰進紅酒的軟木塞,然后木塞被拔出,發(fā)出細小的“?!甭暋?/br> 梁桉一走過來,把紅酒遞到她面前:“聞起來還不錯?!?/br> 狄玥不懂紅酒,也不想露怯,只把話題轉(zhuǎn)移開:“前陣子,我剛在圖書館看到過這本?!?/br> “博爾赫斯不錯。” 身上的睡袍沒有扣子,只有一條腰帶,被狄玥系了個緊緊的蝴蝶結(jié)狀在腰側(cè)。 可她很瘦,睡袍太寬松。 狄玥不知道此刻領(lǐng)口已經(jīng)出賣了她,還以為自己找了個輕松的好話題,捧著書籍,認認真真在和梁桉一討論著:“我只看了第一首,后面還沒讀過......” 梁桉一拎著紅酒,突然湊近她,把空著的那只手探向她身后的柜格。 狄玥驚了一下,指尖不穩(wěn),書頁嘩啦啦翻到了最后。 他們之間只有咫尺距離,他垂著眸子繼續(xù)靠近,唇經(jīng)過她耳側(cè)時,忽然開口,聲音比朦朧夜色更打動人——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 天穹、宮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隱秘而沒有窮期?!?/br> 第7章 2014.2(6) 室溫很暖,落地窗掛著薄霜。 那盞立在茶幾旁的燈,光線微弱,不足以照亮梁桉一家偌大的空間,即便有爐火幫忙,近三分之二的陳設(shè)仍然浸在搖曳的昏暗中。 狄玥感覺自己和梁桉一間的距離逐漸狹窄,鼻畔洗發(fā)水與沐浴露混合的味道,究竟來源于他們中的誰,已然分不清。 他這樣靠過來,幾乎要擁住她似的。 狄玥當(dāng)然緊張,僵硬地維持著捧書的動作,想要含蓄,偏偏難以抑制,還是亂了呼吸。 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著: 如果他吻過來,她需不需要張開唇呢? “?!?/br> 身后傳來清脆的玻璃碰撞聲,狄玥一怔,見梁桉一把兩支線條優(yōu)雅的高腳杯,從她身后拿了出來。 原來他探身只為取物,不是要對她做點什么啊。 隱匿在黑暗的角落忽然傳出蟲鳴,是蟋蟀的聲音,逼真得像是春日提前復(fù)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