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子要用到的票怎么辦？”霍一忠有些后悔原先花錢花票大手大腳的，沒留下多少。

    “找部隊借，后面全部從你工資里扣?！苯慕o他出了個主意，找個人肯定是借不了多少的，還是得求助大型機構(gòu)。

    “那怎么行？！”霍一忠立即反對，“部隊也不可能為我開這個頭，萬一其他人也有樣學(xué)樣，部隊不得讓我們搜刮干凈了！”

    “那你說怎么辦？”江心看著他，讓他拿個主意出來。

    霍一忠想了一圈能給他借票的人，覺得江心的主意竟是最好的，大概看他為難，江心又說：“或者跟磚廠水泥廠那頭打欠條，每月固定還，還完即止。別說是個人，機構(gòu)之間互相打欠條也是常有的事，你別怕賒欠，有時候人家能給你欠賬，也是你的本事，何況債多才不愁?！?/br>
    這是江心熟悉的一套借貸周轉(zhuǎn)方法，就看霍一忠愿不愿拉下臉去說。

    霍一忠最終還是點頭：“我去試試?！狈凑也筷牻枋遣豢赡艿摹?/br>
    “笑一笑，沒那么難的?！苯囊娝l(fā)愁，拉住他的手，“別忘了我們是夫妻，我和你總是站在一塊兒的?！?/br>
    雖然很想把江心這種樂觀之言聽進去，可霍一忠心里還是沉重，那么多錢，那么多票，萬一沒周轉(zhuǎn)過來，一家四口可就真要喝西北風(fēng)了，還讓人看笑話，只是江心讓他笑，他就勉強扯出一個笑。

    兩人再商量了一些細節(jié)，直到霍明和霍巖在房間里頭喊：“爸小江，進來睡覺了！”這才熄了燈。

    作者有話說：

    嗯，在我們老家，男人工資不上交養(yǎng)家，也是要拉出去槍斃的！

    你們那兒呢？

    第59章

    霍一忠和江心要重建房子的消息不脛而走, 很快家屬村的人都知道了，他們夫婦成了每家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無一例外都是在嘲笑他們傻氣, 錢多的沒地方花, 竟想著要改造公家分的房子, 有這么些錢, 存著買rou吃、買布做衣裳，不更好嗎？

    也有不少人開始議論霍一忠和江心的這段二婚，人都說頭婚夫妻白頭到老，互相之間好歹有些感情，二婚夫妻就是兩人搭伙過日子, 過不下去遲早要散伙。

    還有人看他們夫妻目前感情不錯, 說人家剛睡在同一張床上，正是茅廁都有三天香的時候，且看他們能好到什么時候。

    可有江心撒潑在先，倒也沒人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這些話。

    就連經(jīng)常走動的那幾家嫂子嬸子都來打聽這件事, 江心煩不勝煩，除了日常出門去買菜, 其余時間都讓霍一忠把大門鎖上，不讓人上門。

    鄭嬸子找了個空過來看她，心直口快：“哎呀, 小江, 何必這么想不開, 錢得留著啊，誰知道哪天又打仗了, 你不得留點救命錢買糧食啊！”這是來自一個經(jīng)歷過多年戰(zhàn)亂的老嬸子的建議。

    苗嫂子見鄭嬸子來了, 也溜著墻根兒過來, 開腔道：“那得花多少錢啊，我聽我們老于說，你們要花兩千五百塊塊錢、五百張票在這屋子里呢！萬一小霍明年就升到市師部去了，你們的錢不就打水漂了！”

    兩千五百塊，她想都不敢想！她和老于至今都沒有五百塊錢存款呢！

    江心也沒想到，他們的預(yù)算已經(jīng)在大家的口中提到了“兩千五百塊和五百張票”，她有些無奈，但又實在不想解釋，每個人對自己的外部環(huán)境都有不同的容忍度，她就是想讓自己和霍一忠住的舒適一點而已，可家屬村是個小地方，丁點兒大的事兒就能說個好幾天，何況她這個是花錢又動工的事情，確實高調(diào)，影響過大，可不成了最新的話題了。

    就連村口家屬樓的來順，也挺著大肚子來了，同她一起的，還有其他幾個連長的愛人，她們借口來認識認識江心，進了屋跟參觀大黑熊似的，參觀她這個新嫂子，話里話外都在打聽，霍營長這幾年存下這么多錢，得立了多少功勞??？師部不會瞞著大家，偷偷給他發(fā)獎金和補貼吧？

    若不是要給自己的丈夫留面子，江心真想說那都是老娘的錢！

    但是有這些流言傳出來，也是讓她很意外，流言是能傷人的，她是沒所謂，大門一關(guān)，自己過自己的，可霍一忠還要上班訓(xùn)練，還要和戰(zhàn)友們相處。

    說起來也是她考慮不周，明明可以想象的到這件事會掀起波浪，江心還是一步步逼著霍一忠推進，弄得現(xiàn)在有人居然私底下傳霍一忠不知用什么辦法黑了部隊的錢，不然哪里來的兩千五百塊。

    買菜時聽蔡大姐告訴她這些流言，江心開始焦慮了，一路都在想辦法怎么平息。

    晚上等霍一忠回來，她就把這兩日的事情和他說了：“會影響你在領(lǐng)導(dǎo)和戰(zhàn)友們那里的風(fēng)評嗎？”

    “事實如何，領(lǐng)導(dǎo)們都清楚，部隊發(fā)出的獎金和花費，每一季都是要公布?！被粢恢易屗齽e擔(dān)心，“戰(zhàn)友們就更無需解釋了，這種額外獎勵有多難申請，他們都了解，每到年底表彰要申請獎金和獎品，師長政委和幾個團長都急得掉頭發(fā)，不會胡說的。”

    “能說這些話的，估計都是成日在家，閑得發(fā)慌，見不得人好，專門派別人不是的人?！被粢恢倚暮軐?，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說的就是他。

    江心看霍一忠篤定的模樣，自己也安心了不少，還是定力不夠，被人給影響了。

    “昨天交了申請，今天批條已經(jīng)下來了。明后兩天是周末，我休息，想去鎮(zhèn)上看看磚廠情況。你和我一起去吧？”霍一忠等霍巖慢吞吞吃完飯，就開始洗碗擦桌子，動作很快。

    “行，帶上兩個小的?！苯囊慌哪X袋，“明天就是霍明生日了吧？咱們順便去鎮(zhèn)上給她過生日！”

    兩口子就這么有商有量地把事情推開來辦了，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只能讓他們?nèi)フf，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不發(fā)生實質(zhì)性的傷害，江心就沒辦法堵住別人的口，不過這件事也讓她意識到，以后凡事得低調(diào)著來，不能像這回一樣什么也不顧就牛氣哄哄地辦了，人還是要受一些無形約束的。

    說到明天要去鎮(zhèn)上，霍明和霍巖就亢奮起來，圍著他們倆兒轉(zhuǎn)：“爸爸爸爸，我要吃上回吃過的rou包子！”

    “行，給你買！”霍一忠很少拒絕孩子的要求，主要是孩子們要求也不離譜。

    “爸，包子！”霍巖這只跟屁蟲，只會跟在jiejie后頭撿漏，現(xiàn)在開始學(xué)會說兩個字的詞語，話也開始多起來。

    “票的事情怎么樣了？”江心問霍一忠，“磚廠和水泥廠那頭同意嗎？”

    “明天去見見磚廠的生產(chǎn)主任，拿上批條和他談?wù)??！被粢恢易尳膸襄X，“水泥廠那頭，后天我請了一團團長去幫忙，他在那頭有熟人，好說話些?！庇终f，“回頭給一團團長送瓶新慶的燒酒過去?！?/br>
    “霍一忠，你真厲害！總能把問題都解決了！”江心的毫不吝惜的自己夸贊，一雙大眼睛閃著崇拜的情緒看著他，這算得上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她只是出主意出錢，而和各類人打交道，難辦的事全都指著霍一忠。

    霍一忠笑，這婚結(jié)得真值，心心每天都要夸他八百遍，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周六那天，霍一忠和江心帶著兩個孩子，到村頭往后一段路的屯里去坐汽車，這是家屬村和風(fēng)林鎮(zhèn)唯一的一輛車，周二和周四開一次，周末兩天都開，早上八點出發(fā)，下午四點鐘回來，大人五毛錢的票，小孩抱著就不要票，占座的話要一毛。

    夫妻倆兒為了省兩毛錢，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坐上了車，他們?yōu)榱朔孔拥氖虑?，省吃儉用了不少，江心也不敢隨意大方了，如今錢袋子里頭真是花一分少一分，而她還沒有找到生錢的方法。

    汽車在路上停停走走兜客，開了兩小時才到風(fēng)林鎮(zhèn)，好在兩個孩子沒暈車，下了車還活蹦亂跳的。

    一下車，霍明就拉著霍一忠和江心要去吃rou包子，吃過rou包子和餛飩，總算舒服不折騰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人就精神起來，輪到霍一忠去找人辦事，江心不肯把兩個孩子留在他口中的熟人那兒，堅持要帶著去，這陣子帶霍明霍巖姐弟兩個，她才知道養(yǎng)大一個孩子有多艱辛，真是生怕一個不留神人就出事，磕著碰著那都是小事，就怕會發(fā)生一些給孩子留下陰影的事故，她情愿謹慎一點，也不敢留兩個孩子跟陌生人待著。

    霍一忠心大，他自己當(dāng)孩子時就是野生野長的，作為八尺高的大男人更是沒人找過麻煩，不知道顧忌，可他知道自己帶孩子不如江心，那就聽江心的，一人抱一個朝小鎮(zhèn)一里外的磚廠去了。

    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勉強看到前頭的磚廠大門，兩大兩小都出了一身汗，江心從袋子里拿出兩條手巾，隔在霍明霍巖的背后，又拿出帕子給霍一忠擦汗，走得腳底板發(fā)硬，交通不便利可太麻煩了！

    周末了，磚廠也還在開工，這是一個小磚廠，產(chǎn)量不大，用白灰燒的窯磚，里頭塵灰漫天，有幾個光著膀子，臉上圍著灰色毛巾的工人在走動。

    江心嗆了一下，拿出帕子讓大家捂住鼻子，霍一忠捂了一下又放開：“我進去找他們生產(chǎn)主任，昨天來之前我在辦公室打了電話過來的。”

    “把他叫出來吧，里頭灰塵太大了，不好帶霍明霍巖進去?！苯膹澭鸦魩r鼻子捂上。

    “我先去探探他口風(fēng)，你們在外頭等?！被粢恢野雅磷咏o回江心，摸摸霍明的頭，“乖乖待著，別亂跑?！?/br>
    江心找了個有陰影的地方等霍一忠，霍明和霍巖兩人捂鼻子也不老實，老是動來動去，你扯扯我的帕子，我動動你的鼻子，笑嘻嘻的。

    不到十分鐘，霍一忠就出來了，旁邊還有個光著上身油溜溜一身汗的男人，男人四十來歲，頭發(fā)上戴著頂破帽子，都是白灰，臉上也是，臉色比霍一忠的還深還黑，一臉抗拒：“霍營長，不是我不答應(yīng)你，我們就一個小磚廠，你錢不足票不夠的，一來就要三大車，還得給你送過去，我們這兒人手也抽不出來??！”

    “我也不是只拒絕你，鎮(zhèn)里好幾個屯建公家的辦公樓我也推了。何況你們部隊建村口那棟家屬樓時，就在我們這兒要過磚，都七八年了，至今還有一筆賬沒給我們結(jié)清，我們會計年年跑你們師部，年年跑空收不到錢。要不你回去和你們領(lǐng)導(dǎo)說說，把這筆賬結(jié)清了，咱們再談你這個批條！”

    生產(chǎn)主任姓徐，叫徐滿倉，是風(fēng)林鎮(zhèn)當(dāng)?shù)厝?，因為肯奉獻愛勞動被推舉為磚廠生產(chǎn)主任，性子直通通的，說話不隱藏也不拐彎抹角，更不對人來虛的，腦子里有什么，嘴巴說什么，完全不怕得罪別人，喜歡他的人就很喜歡，不喜歡他的人各有理由。

    霍一忠被人這樣掃地出門，面色發(fā)窘，他的妻兒還在眼前呢，就吃了這么大一個閉門羹。

    好在兩個孩子還不懂什么叫大人之間的拉扯，而江心自開始做中介，就已經(jīng)把臉皮和自尊心練得刀槍不入了，根本不覺得這算個事兒。

    她帶著兩個孩子走過去，讓霍明霍巖叫叔叔，徐滿倉見有女人孩子在，應(yīng)一聲，又換了個還算不難看出的臉色，但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拒絕氣息，是個人都能感受到。

    “徐主任，幫幫忙，我們家確實比較破敗，就指著做好這個過冬，你也知道冬天多大的雪...”有求于人，霍一忠放低語氣和身段。

    徐主任直耿耿的一個人：“霍營長，你也別為難我啊！我是生產(chǎn)主任，上面還有廠長和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dǎo)，每個月要發(fā)工資，過年要發(fā)福利，都得從賣磚的錢來，如果誰都拿個條子過來，收不回錢和票，那上對國家下對工人，我都沒法兒交代?。　?/br>
    霍一忠也不是個嘴利的人，被人再三拒絕，一下子就有些僵在那里。

    總而言之，現(xiàn)在還不是拿著個批條，人家就會給辦事的時候。

    江心拉了拉霍一忠的衣擺：“錢和票各要多少？”

    “三百九十八元和一百零五張材料票?！被粢恢蚁氚彦X先付一半，票欠著，每個月慢慢還。

    哪能有這么便宜的事兒，徐主任拒絕得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這位主任，我聽您的意思是，只要錢和票到位了，拿著條子就可以買磚了是嗎？”江心想了想，開了腔。

    “原則上是這樣的?！毙鞚M倉看了眼江心，挺臉嫩的小媳婦，倒沒覺得她是個女人就不能問這些事。

    “那錢的話，只要你把磚送到我們家，我一次性給你結(jié)清。票呢，就先給五十，剩下五十五張，我們夫妻過年前送過來。這樣成嗎？”江心跟徐主任算了起來，“除了一次性結(jié)清款項，你派人送磚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包一頓飯，給每個工人包個一塊錢的紅包?！?/br>
    “一塊錢？！”徐主任有些不淡定了，這里頭的工人一個月工資才十三塊錢，送一趟東西得一塊錢紅包，他們不得爭著去，他一下子都不知道這夫妻倆兒到底是真窮還是假窮了。

    “對，說到做到?！苯呐λ罢T之以利”，看這人也不是故意要欺負人，可能就單純煩人家買東西不結(jié)賬，“但是票的話，你知道也不是誰家都要材料票的，你給工人發(fā)其他的福利票，糧油米面，咱們商量著算，用其他的替代，成不成？”

    徐滿倉拒絕的意思沒剛剛強烈了：“你確定能一次給完錢？”

    “確定！今天給定金，等你們把磚送過來，當(dāng)場結(jié)清，最好你本人親自來，咱們簽字摁手印?！苯恼f得很有誠意。

    “那票呢？你準(zhǔn)備怎么算？”徐滿倉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生產(chǎn)主任也了解工人們的心思，其實大家伙兒更愿意要點糧票或者工業(yè)票，而不是特殊的建筑材料票。

    “這個我不懂，你和我愛人商量?！苯陌鸦粢恢彝瞥鰜怼?/br>
    最后霍一忠和徐主任兩人商量了半天，都爭得有些面紅耳赤，終于說定給五十斤糧票，再補三十塊錢。

    江心幫忙寫了單子，徐主任和霍一忠簽了字，交了一百塊錢定金，約好過幾天去家屬村送磚，走之前霍一忠還掏出一包煙給了徐主任，徐主任推拒幾次還是收了。

    回去的路上，霍一忠比來時沉默，他和江心說：“有時候想想，就是根木頭都比我靈活?！?/br>
    “胡說！”江心牽著他的手，和他走在少人經(jīng)過的路上，兩人手都是汗?jié)n漬的，“你和那生產(chǎn)主任碰上，就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碰上另一個有原則的人而已?！?/br>
    可惜無論江心怎么勸說表揚他，他都有些悶悶不樂。

    第60章

    從磚廠回到風(fēng)林鎮(zhèn)的路上, 霍一忠的沉默令江心也難過了起來，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急促給人造成的壓力和難堪，可霍一忠一個字都沒說她。

    到了風(fēng)林鎮(zhèn), 霍一忠先去郵局給陳剛鋒寄了信和那三十七張工業(yè)票, 稍稍松口氣, 無債一身輕。

    四人隨意走了走, 很快就走完了幾條街，今天是周六，各屯里來的人不少，盡管沒有初一十五趕集時的鬧騰，但也來了不少人, 甚至角落還有人在賣糖葫蘆, 江心買了兩串，大人一串，孩子一串。

    “霍一忠，吃個酸甜的糖葫蘆?！苯男挠欣⒁? 哄他吃。

    霍一忠吃了一個就不再吃了，他不愛吃酸的, 心里頭有事情也不講話，江心就以為他越發(fā)地不高興，想和他說話, 又怕打擾他, 四人在一個屋檐底下的高階梯上坐成一排, 只聽到兩個孩子的說話聲。

    霍明和霍巖吃得嘴角邊都是糖漿，江心洗了帕子給他倆洗臉擦手。

    “小江, 你說今天給我買東西, 咱們現(xiàn)在就去吧！”霍明拉著她的手, 要她的生日禮物。

    “好?！苯膬墒掷裘骰魩r，問霍一忠要不要一起去。

    霍一忠看看她，又看看兩個孩子，站起來：“走吧，爸給你買生日禮物?！?/br>
    很突兀地，江心感受到一絲縫隙，他到底還是怪她的吧？

    到了風(fēng)林鎮(zhèn)不大的商店里頭，霍明和霍巖也不是什么都想要，至少不知道用途的他們都不在意，但沒見過的東西，幾乎就都上手摸一下，好奇心十足，好在店員沒有喝止他們。

    走了一圈，霍明停下來：“爸，我要那個！”竟挑了一個薄薄的鐵皮鉛筆盒，上頭印著□□廣場，“芳芳jiejie就有一個，我也要！”

    不貴，也不費票，霍一忠很爽快地掏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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