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guān) 第92節(jié)
“我可能,太累了?!?/br> “這些天風餐露宿你肯定沒休息好,不過還好,昨晚不是在野外扎營,沒有發(fā)生什么危險。” “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你去和埃德聞說吧?!?/br> * 餐廳里,旅友聚在一塊兒,胖哥說著散裝英文,和美森談笑風生。埃德聞站在角落接打電話。 他回過頭看見陸詔年,陸詔年抱歉地蹙眉而笑。 埃德聞做口型:稍等。 埃德聞轉(zhuǎn)身,對電話那邊說:“我這里有點事,我會讓人把錢會給你,看上了什么喜歡的老物件就拍下吧?!?/br> “喂,是我在做這件事嗎?你一點都不上心?!辨诶諎I說。 “你知道我在路上,信號很差,沒辦法實時參與拍賣?!?/br> “好吧,你在那邊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嗯,不好說?!?/br> 孚勒婭沉默片刻,“ed,你有事瞞著我,我不介意……只是,我感覺你有些陌生了。是因為你在大洋彼岸的緣故嗎?” 過了會兒,埃德聞回到座位上,胖哥打趣,是不是女朋友查崗來了。 埃德聞沒聽懂,旁人翻譯給他聽,他微微蹙眉,“一個朋友?!?/br> “哪兒能啊,朋友能三天兩頭給你打電話?”胖哥說。 埃德聞不喜歡被人刺探隱私,臉色一下有點冷。 “我不說了?!迸指绮⒉淮蛩闶諗?,意有所指地說,“等下意繁要哭了?!?/br> 隊伍里幾個女孩,只有意繁和埃德聞交流起來最自然。今早大家看見意繁是從埃德聞的房間出來的,還和埃德聞小聲說著什么,難免有所猜測。 陸詔年想幫意繁解釋,卻見意繁笑了下,“不會啊,我享受的就是這種感覺?!?/br> 桌上鴉雀無聲,陸詔年忽然拍了下手,笑起來。 大家附和地笑起來,胖哥給自己找臺階下,“真會開玩笑。” 埃德聞和美森先出去了,陸詔年吃好后,走了過去。 “昨晚……”陸詔年把手揣后褲兜里,好像很瀟灑似的,“希望沒有給你添麻煩?!?/br> 埃德聞笑了下,挽起袖子,“你咬了我?!?/br> 看見埃德聞手臂上烏紫的牙印,陸詔年愣了。 陸詔年看了眼驚訝的美森,臉頰通紅,“我們沒有……” 美森識趣地轉(zhuǎn)身回避。 “你想賴掉?”埃德聞俯身,近距離注視陸詔年,“這種程度,我應該可以索要賠償吧?!?/br> 陸詔年低頭,丟下一句“我會好好開車”,逃走了。 看著陸詔年遠去,美森問埃德聞:“你剛才說什么?” 埃德聞收斂神情,說:“目前神經(jīng)科學還沒有證實,人的意識可以互相影響。奇怪的是,昨晚守在年身邊,我做夢了?!?/br> “?????關(guān)于什么的?” “我不記得,不過,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br> * 不多時,車隊出發(fā)了。胖哥負責去接揚子,分了些人坐陸詔年的車,一路吵鬧,副駕上的埃德聞戴著降噪耳機也沒能休息。 烏然湖附近就是來古冰川,猶如異世界般的冰原,成為了必經(jīng)打卡地。然而夏季冰川消融,人們無法進入來古冰川,近距離接觸冰藍色的冰體,車隊并沒有經(jīng)停。 車隊一路駛向比如縣,路途坎坷,可經(jīng)過了七十二拐,倒不足為奇了。天氣陰沉,人們瞌睡,陸詔年也開始打哈欠。 埃德聞用手肘碰了碰她,她低頭一瞧,他從水壺里倒了杯咖啡出來。 陸詔年喝了一大口,果然是冰美式,苦得不行。 “集中精神。” 埃德聞冷淡的口吻讓陸詔年抵觸:“我知道?!?/br> “我的命運握在你手里?!彼惨羯蠐P,好像非得捉弄她,這車程才不乏味。 陸詔年看了眼后視鏡里的人們,沒人在意她,“昨天晚上,麻煩你了?!?/br> “你的確是有夢游癥?” “偶爾?!?/br> “那你知道,出來跑長途很危險?!?/br> “我只是沒休息好?!?/br> “有時人格分裂也會表現(xiàn)的和夢游一樣?!?/br> 陸詔年把這話當作了譏諷,“你是說我有人格分裂?” 后座的人聽到動靜,掀起眼皮。陸詔年暗暗瞪了埃德聞一眼。 埃德聞偏身,低聲說:“嗯,我只是覺得,夢游的那個你讓人難以招架?!?/br> 耳朵嗡嗡的,陸詔年挺直背,目視前方。 埃德聞悶笑了兩聲。 這個人真是…… * 今天的目的地是位于藏北那曲市的薩普神山。關(guān)于這座神山,有一個充滿復仇色彩的故事。傳說薩普的妻子出軌,育有私生子——美麗的金字塔型山峰。 薩普最高峰海拔接近七千米,神山環(huán)繞著的,是一片雪原。這里還沒有被開發(fā),世界各地許多登山隊曾來攀峰,登山最高峰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牧民,能到這里的基本都是越野車隊和徒步愛好者。 穿過遼闊的自然牧場,車隊駛上更加崎嶇的山路。 碧綠的湖泊映襯著近在咫尺的雪山,野花盛開的營地停著三兩越野車,他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下山。 意繁向他們了解山里徒步的情況,發(fā)現(xiàn)是許久不見的朋友。他們問起揚子,意繁說揚子晚點上來。 能在雪山下遇見老友,大伙兒一起拍了張合影,陸詔年和埃德聞被迫加入其中。 經(jīng)過這個插曲,陸詔年才知道原來揚子和意繁是一對。二人在戶外徒步中結(jié)識,如今決定用這種方式分手。 “這就是人與人的緣分?!币夥庇昧︶攷づ竦蒯?,好像口中的故事并沒有什么分量似的。 “為什么呢,只是不喜歡了嗎?”女孩問。 “這個理由還不充分嗎?喜歡的時候也覺得只能是這個人了。喜歡過就夠了,人啊,沒什么放不下的。” “怎么會,如果是我,在意這么多年,怎么能甘心放下啊。小年,你說對不對?” 陸詔年有點茫然,“也許?” “我啊,不管生活怎樣摧折兩個人的感情,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會放手的。” “真好啊,”意繁看著湖對岸的雪山,感嘆,“你們還很年輕?!?/br> 扎營后,揚子也到了,大伙兒吃了路餐,輕裝出發(fā)進山。 陸詔年原本想窩在車上偷懶,埃德聞過來拿手套??粗唛_了,他忽然打開了駕駛座車門,把手遞給她。 “和我去冒險吧。” 陸詔年莫名緊張起來,“冒險?” “是啊,和他們一起走軌跡上的路多沒意思。”陽光從云層透出來,照在埃德聞身上。 “你也把命運交給我一次試試?!?/br> 佛在某個時空,曾全心全意交付過信任。 陸詔年快要搭上埃德聞的手,啪一下打開了他,“sao包?!彼緡佒铝塑?。 * 山里沒有信號,一路聽蟲鳴鳥叫。 草地上很淺的牧跡,陸詔年走在埃德聞身邊,他本來是個悶葫蘆,不說討打的話,她也沒什么要說的。 大約怕她煩悶,埃德聞教她玩飛行器。陸詔年cao縱無人機飛了很遠,拍到隊伍旅友的身影。 “他們朝著內(nèi)湖去了。” 他們走的路線不是只依靠登山杖就能穿越,有時需要手腳并用,攀爬巖石前行。 陸詔年很快累到喘不過氣,埃德聞放慢步伐,告訴她呼吸的方法和一些阿式攀登的技巧。 阿式攀登是阿爾卑斯式攀登,由兩三人組成小隊,攜帶輕量化裝備,快速前進的登山方式。阿式攀登需要徒步者有足夠的技術(shù)以及判斷風險的能力,在許多人看來,阿式攀登極具挑戰(zhàn),不管路途怎么艱難,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停下。 冰川融水嘩啦啦奔流著,穿過一片怪石嶙峋的火燒林,就在陸詔年想放棄的時候,滿山的花海闖入視野。 “ed,”陸詔年叫他的名字。 埃德聞幫陸詔年搭了把手,讓人從碎石堆里跳到他懷里。 “算是沒有白來?!彼涍€在他懷里,眸眼亮晶晶的,語氣嬌憨。 呼吸聲讓氣氛黏灼起來,陸詔年退出埃德聞的懷抱。 埃德聞微哂,指向河谷那邊的白雪皚皚的山脊,“那里,我們要去的地方?!?/br> “我知道?!标懺t年咕噥,“別小瞧我,我不會認輸?shù)摹!?/br> 天眨眼就變了,風雪呼嘯。兩個人戴上了沖鋒衣的帽子,沿著山脊埡口邊緣行走。云霧離他們很近,俯瞰天地,美麗的海子像寶石般顯現(xiàn)。 沉默了很長一路段,陸詔年再次出聲:“ed,你相信際遇嗎?” “我相信?!睕]系緊的帽子被風吹開了,埃德聞笑,“很意外是不是?” 陸詔年笑著搖頭,慢吞吞說出心里話:“其實……你讓我覺得,這次的旅程不僅僅是一份工作,而是屬于我的時效禮物?!?/br> 埃德聞笑她:“居然還能從你嘴里聽到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