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是運動和自律的成果?！?/br>
    孟柔哼聲，“想自夸就直說?！?/br>
    “謝謝夸獎?！标懺t年學(xué)到陸聞愷的話術(shù)。

    孟柔翻了個白眼。

    從院子往里走幾步，就到了一幢三層樓的農(nóng)村民居。四下都是果樹，這個季節(jié)葉子在陽光下綠油油的。

    民居門口有兩只土狗，孟柔扒著陸詔年一步步挪進屋。

    幾個人正在客廳一張方桌上交談，美森也在，陸詔年主動打了招呼。

    人們看了過來，美森熱情地上前擁抱陸詔年，陸聞愷逮住了他后領(lǐng)。

    美森攤手表示不解，不過還是作罷了。

    加聞起身，和陸聞愷抵了下拳頭，算是問好。

    “這是年，她的朋友zoey，”陸聞愷互相介紹，“gavin，我大哥。”

    陸詔年怔了下，淺淺指向加聞，“你大哥？”

    陸聞愷抬眉，似乎是說，有什么問題嗎。

    加聞一頭棕發(fā)，瞳色很淺，深邃輪廓一看就是混血，和陸聞愷并不太像。

    加聞有所察覺，爽朗地笑了：“我們同母異父。”

    “所以是有個美國爸爸？”孟柔渾然不覺這話冒犯。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空氣寂靜了幾秒。

    加聞半抬雙手，碰了碰指腹，“你解釋到位?！?/br>
    女秘書推了下鏡框，挺了挺肩膀，似乎松了口氣。

    “既然大家都到了，去參觀大棚吧。”加聞傳達給女秘書，女秘書傳達給翻譯，翻譯再傳達給基地老板一家。

    老板拍了下手：“走走，我?guī)銈內(nèi)?！?/br>
    孟柔和陸詔年小聲說：“好大的陣仗，什么來頭啊……？”

    陸詔年輕輕搖頭。

    “你問問你小哥哥——”

    加聞不經(jīng)意看過來，孟柔倏地噤聲，且擠出一個友好笑容。

    “你們別看我這地方不怎樣，實際還挺大的，現(xiàn)在國內(nèi)市場對藍莓啊，車厘子這些精品水果需求量很高，政府也出臺了扶持政策……”

    老板領(lǐng)著一行人走進大棚，陸詔年和孟柔走在最后邊。

    “我還以為是果樹那樣的，沒想到種在盆里?！泵先嵴f。

    陸詔年科普：“這叫基質(zhì)，現(xiàn)在都講科技化種植了。”

    “你好懂啊?！?/br>
    “我家?guī)资晁麛??！?/br>
    “嗯嗯，你果攤兒小公主。”

    兩個人的笑鬧傳到前邊，陸聞愷看過來，陸詔年莫名有種難為情的感覺。

    轉(zhuǎn)念卻想，家里開水果攤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她為自己的家庭，為父母的勞動而驕傲。

    他們轉(zhuǎn)了好幾個棚，還去看了另一邊田野的草莓。太陽曬，孟柔拿出防曬涂抹，問陸詔年，陸詔年不要。

    “仗著膚白貌美是吧！”

    陸詔年笑了下，“你也不差?！?/br>
    加聞一臉嚴肅地領(lǐng)著人從她們面前經(jīng)過，孟柔皺了皺眉，“他真的好拽哎，跟你小哥哥差遠了?！?/br>
    “我倒是覺得，他們蠻像兩兄弟?！?/br>
    陸詔年想起來說，“小哥哥行二，我們以前還有個大哥，不知道他怎么樣了?！?/br>
    “讓你查，不查?！?/br>
    “現(xiàn)在來看看？”陸詔年眸眼亮晶晶的。

    陽光下實在不便看屏幕，她們跟上隊伍，繞回房屋。

    東家準備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系著圍裙的老板娘張羅著坐席。

    陸詔年和孟柔應(yīng)了聲，仍站在角落看手機。

    她們上了google，搜到陸家有關(guān)的詞條。陸老爺帶著全家舉家遷臺，后來仍參與了一些政治活動，長子陸聞澤在□□時期遭到秘密處決，此后陸老爺無心問政，與妾室所生的四子料理了老爺子的?????身后事。

    有個專寫民國野史的博客還給重慶陸家開了個專欄，從陸老爺寫到陸家四位子女。正要看到大哥和嫂嫂的部分時，一道陰影遮了過來。

    “看什么呢？”

    陸詔年立即鎖上屏幕，抬頭笑：“八卦新聞，熱搜爆了……”

    果見陸聞愷皺了皺眉，“吃飯了，來別人家里，要給予尊重。”

    “是……”陸詔年翹了翹嘴唇，跟著陸聞愷到飯桌落座。

    一桌人聊得火熱，有孟柔雙語同步，翻譯都沒機會說話。

    孟柔發(fā)音不錯，語法和詞匯量一塌糊涂，陸詔年一開始還擔(dān)心，但在座幾個外國人一點不介意。

    尤其加聞，不時附和點頭，完美展現(xiàn)美國人“面上笑嘻嘻”的性格。

    孟柔自然也演上了，看出飯菜不合加聞胃口，很少動筷，直接把菜夾到他碗里，佯作關(guān)切：“蒙自‘土八碗’可有名了，這個粉蒸rou你必須嘗嘗，不然啊，真是白來了！”

    見加聞仍沒有要動筷的意思，孟柔繼續(xù)說：“你看主人盡心招待，多了不起，我們做客人的得——”

    加聞夾起肥膩的粉蒸rou，塞進嘴里。

    孟柔笑瞇瞇的，仿佛最搗蛋的小孩終于聽mama的話了。

    陸詔年忍笑，抬眼撞上陸聞愷視線，一下咧笑。

    加聞看過來，陸詔年若無其事地夾菜吃。

    飯后加聞他們要談?wù)撜拢懺t年、孟柔和美森去田里摘草莓。

    草莓也是改良后的四季品種，陸詔年摘下一個，覺得不到季節(jié)還是不夠甜，不過口感的確是很不錯的了。

    他們邊摘邊吃，只拿回去一小簍。

    陸詔年洗了兩個遞給小哥哥，孟柔有樣學(xué)樣，遞到加聞跟前：“不能落下我們老大哥啊。”

    說的是“big brother”，陸詔年這回有點尷尬了。

    果見加聞蹙眉：“老大哥？”

    “你是埃德聞大哥啊，有什么問題？”孟柔天真地眨眼。

    陸詔年輕聲提醒，這個詞有□□者的意思，有句名言是big brother is watg you。

    “啥呀？”孟柔一問出來，諸位愣了。

    “《1984》啊?！标懺t年小小聲。

    “哦！”孟柔點頭，“村上春樹還用英語寫作啊？”

    那是《1q84》……

    加聞不知道孟柔在說什么了，但看她的眼神已變作同情，仿佛認定了這就是美麗廢物。

    陸詔年把孟柔拉到旁邊，“我們還是吃草莓吧?！?/br>
    “吃了那么多，吃不下了?！泵先釗狭藫夏_踝，“你有沒有感覺到蟲子？”

    “沒……”

    陸詔年頓了頓，說：“不過村上春樹英文很好?！?/br>
    孟柔略略點頭，“好像聽說過，是早稻田出身?！?/br>
    *

    會談結(jié)束了，老板一家人送他們上了車。

    美森提起離蒙自不遠的地方有個彝族村落，想去看看，加聞看時間，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瞥了眼正在哀嘆腳踝真的被蟲子咬了的美麗廢物，語塞了。

    彝族土屋建筑依山壘疊，遠遠就看見了。車只能到村口，村落是開放的，但人們都有意識的放低音量，不造成過多打擾。

    意外的是，村里熱鬧極了，巷子里擠滿了人，人們都穿著民族服飾，彈月琴，唱山歌。

    喜洋洋的嗩吶嘹亮，一家人抬著紅綢扎的籮筐，叮鈴啷當(dāng)送新娘。陸詔年他們一路走過去，多看了兩眼，熱情好客的主人家就將他們邀請進了院子。

    孟柔趕緊讓陸詔年拿現(xiàn)金出來，陸詔年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可東摸西找也只十塊零錢。孟柔拍了拍加聞胳膊，“do you have money？”

    加聞奇怪，孟柔催促：“你們老外肯定換了人民幣，快上交?！?/br>
    陸詔年解釋：“我們這里參加婚禮要隨禮?！?/br>
    陸聞愷從兜里摸出鈔票，加聞只好也從錢夾抽出幾張。

    “我們五個人，起碼得算兩家?！泵先狳c了鈔票，想了想，從包上取下愛馬仕絲巾包起來。

    孟柔穿過人群，準確找到負責(zé)收禮金的人，交給了他們。

    加聞瞧著說：“隨便給誰，還是有規(guī)矩？”

    陸詔年笑笑：“放心吧，zoey在這些事情上很妥當(dāng)，不會弄錯的。”

    婚禮習(xí)俗繁瑣，看的人眼花繚亂。不一會兒，男方家的長輩給陌生的客人端了幾碗酒過來。

    地道的白酒，一口悶。

    眨眼間孟柔就喝完了，指腹抹了下唇角，挑釁地看著旁邊的加聞。

    加聞有點嗆到，可孟柔看著，只能悶咳一聲。

    聽到陸詔年猛咳嗽，孟柔關(guān)切地轉(zhuǎn)過身去。加聞這才背過身去，緩了幾口呼吸。

    “太辣了。”加聞對陸聞愷說。

    “入鄉(xiāng)隨俗?！标懧剱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