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 第56節(jié)
車上,穆行天和秋澄之間隔著一個中央扶手,扶手上是穆行天上車后從座椅上拿起來擺過去的那份他準備當新年禮物送給秋澄的資產文件合同。 隔板升上去,車行得穩(wěn),后排一片靜謐。 秋澄無言,穆行天也沉默著。 過了會兒,秋澄落下隔板,吩咐前面的司機:“倚春路,謝謝?!?/br> 穆行天沉著嗓音:“回家?!?/br> 司機自然聽穆行天的,沒有變道,把車繼續(xù)往老宅開。 秋澄的語氣聽不出情緒:“那停車吧,路邊停下?!?/br> 車繼續(xù)開著,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后排,等待穆行天的吩咐。 穆行天沒說話,司機只得繼續(xù)開。 沒一會兒,隔板又被升了上去。 秋澄沒說什么,側頭看向窗外,今天是除夕,路上車少無人,靜得出奇。 秋澄的心底也很靜,沒有波瀾,因為他在做自己想做該做的事。 就這么安靜地一路開回宅子,車尚未停穩(wěn),趙叔便匆匆忙忙地迎出來,彎腰敲了敲車窗玻璃。 車窗落下,趙叔:“小澄晚上帶珊珊……” 他原本想說秋澄的朋友晚上開車過來,把秋澄和珊珊一起接走了。 他起先以為是秋澄要帶珊珊去朋友那兒玩兒,但秋澄走的時候跟他道了句「這段時間謝謝您」,他才覺出不對。 正要把這些告訴穆行天,突然看到車里的秋澄,趙叔愣住。 “我知道了?!?/br> 穆行天沒說什么,升起車窗。 別墅一樓,不,是整棟樓都空了,趙叔不在,廳里只有他們。 還有的便是立在墻邊的那棵至今沒有被拆掉的圣誕樹,樹上掛的彩燈也亮著,原本是烘托節(jié)日的氣氛,此刻卻在寂靜與冷情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是我問你答,還是你自己說?!?/br> 穆行天的神色不見平日里的溫柔與溫和,很淡,瞳仁的顏色比今晚的夜還要幽深。 秋澄卻神色平平,除了比平時沉默些,看不出什么不同。 他站在圣誕樹下、沙發(fā)后,垂眸靜默了會兒,抬眸,那雙曾經看著穆行天便能溢滿笑意的眼睛,如今透露著陌生與疏離。 他平靜地看進穆行天的眼睛里,平靜地道出了一切:“我不打算繼續(xù)了。我不可能永遠做這種事。” 穆行天:“什么事?” 秋澄:“給你當情人,迎合你、滿足你、服務你這種事?!?/br> 穆行天看著他,像審判席的法官,表現得十分冷靜:“所以你一直在委屈自己?” “算不上吧,求仁得仁?!?/br> 好一句「求仁得仁」。 穆行天緩緩靠近:“看來是我虧待了你。” 他審視地看著秋澄,如危險的rou食動物緊盯視野里的獵物,瞇了瞇眼:“是我給你的不夠多?” 秋澄沒有怯意,看進穆行天的眼睛里。 穆行天繼續(xù)問:“還是我對你不夠好?所以才讓你有了離開的想法?” 秋澄打斷他:“穆行天?!?/br> 秋澄回視,一字一句:“這都是假的?!?/br> “我騙你的。” 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吐露著殘忍: “你怎么會覺得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會跟你的那只貓一樣?在雨夜被你意外遇見,在生活里讓你頻繁見到,讓你一看到那個人就想起當年那只貓?” 秋澄重復了一遍,一字一句、語氣森然:“我,騙、你、的?!?/br>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誰。” “我靠近你,算計你,是因為我需要錢,也需要給珊珊治病。” “我假意跟你好,是因為我需要你,我迎合你、跟你上床,也是因為我需要你?!?/br> 穆行天的聲音沉到底:“現在不需要了?” 秋澄:“是?!?/br> 穆行天漆黑的瞳仁里,有隱忍的風暴在席卷。 秋澄心道:生氣嗎?難受嗎?穆行天,你開始覺得痛了嗎? 我就是要你氣怒、要激怒你,要你情緒翻涌,就是要你覺得痛。 你不痛,我跟你在一起的這么久算什么? 你不氣惱,我陪你這么久的時間,難道真的只是情人在服務金主? 穆行天,從今天開始,你見到我的每一面每一次,我都要你痛。 你一定要覺得痛。 只有這樣,我才能走進你的心底,你心里才會有我。 但此刻,秋澄并不能切實的感受到穆行天的情緒,在那張沉默的面孔下,他亦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在痛,反而是他自己,像被自己的這些話拿鋒利的刀捅了一次又一次。 可他有什么辦法呢? 走到如今這步,他再不能回頭了。 到今天,他再不能在那些幻象般美好的溫情里令自己沉迷,而不去面對現實了。 什么現實? 穆行天根本不愛他的現實! 穆行天不愛他。 穆行天只是像喜歡小貓寵物那樣的喜歡他,像喜歡情人那樣的疼愛縱容他。 但他根本不愛他! 不愛他,他能怎么辦? 他只能把這條路繼續(xù)走下去。 他只能繼續(xù)耍心機,繼續(xù)步步為營! 穆行天,我要你愛我。 無論走上這條路有多痛苦有多難。 為了這個目的,我什么都能做。 穆行天,我離開你了,我騙了你,甚至拿刀狠狠捅了你。 你開始覺得痛了嗎? 秋澄的心底翻江倒海,摻和著血淚,但他神情堅毅而疏冷,豁然就是一把刀,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自己與穆行天。 穆行天的臉色也沉得驚人,最終,他啟唇,對秋澄說了兩個字:“出去。” 秋澄收斂目光,最后看了穆行天一眼,轉身走了。 走出門,秋澄的背后是宅子燈火通明的光,面前是除夕清冷寂靜的夜。 他走進夜幕,沒有遲疑,一步都沒有。 也沒有回頭。 燈火通明的廳里,穆行天倍感麻木的離開圣誕樹下、走去沙發(fā),緩緩坐下的時候,卻覺得渾身上下千瘡百孔般的窒息與疼痛。 他不是沒經歷過風浪的人,處在高位,恰恰經歷過許多常人沒有經歷過、常人忍受不了的事。 他是慣會處理情緒的。 但此刻,他只覺得胸口跟被利器錐打過似的,痛的他呼吸都難。 他在沙發(fā)邊坐下,一手按在心口低著頭,一手撐在身側,因極力克制,手背臂膀上爆出根根分明的血管經脈。 他痛到想殺人!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這一更啦,明天爭取也更這么多。 大家放心,不會章章都像這章一樣的,后面還是會甜起來的(作者弱弱小聲地說) 第52章 謝微躺在家里的沙發(fā)里, 頭疼。 他才知道秋澄玩兒了這么一票大的,生猛不要命得堪稱絕境勇士。 謝微何止想鼓掌大喊佩服,簡直想給秋澄跪地磕頭。 祖宗誒! 你真tm是我祖宗! 但作為朋友, 眼看著秋澄走到如今這步,謝微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只能在除夕夜親自開車,把秋澄、珊珊以及一只小兔子一起接回了家里。 這不, 今天大年初一, 謝微哪兒都沒去,連店里都沒管,跟秋澄珊珊在家呆了大半天。 這會兒珊珊玩兒累, 臥室補覺去了,謝微往沙發(fā)里一躺, 想到秋澄這么長時間都干了什么、又準備去干什么, 他只想立刻馬上跑廟里給秋澄上一支最粗的高香—— 各路菩薩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