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雷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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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冰涼躺在手術(shù)臺上??全身上下都是一道道被鐵片割裂開來的痕跡,鮮血從每一處傷口不斷地、不斷地往外流,直至整具身體乾枯、冰涼??然后、然后再也不會睜開眼、再也不會開口說話。你知道我握著他的那隻手有多冰、多涼嗎?」mama最后一句話是嘶吼出來的,她的雙眼除了正在往外翻涌的淚水外,還有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絲,眼白處早就已經(jīng)轉(zhuǎn)呈鮮紅色,模樣怵目驚心。要不是爸爸拉著她,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力地跌坐在地了。 mama的樣子拉回了我某些地方的記憶,一幕幕畫面浮現(xiàn)在腦海中。半夜被叫醒的我、安靜的街道、人來人往的醫(yī)院、吵雜的聲音、那扇厚重的手術(shù)門內(nèi)??哥哥? 「小夕?!?/br> 這個聲音?? 「哥哥!」我轉(zhuǎn)過頭,看見他正好好的站在我身后,「哥哥??你??」 他又喊了我一聲,那個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熟悉卻又虛無,就跟剛才一樣,被這一片黑暗吞噬殆盡。 「小夕,祝你生日快樂。生日歌……以后沒辦法給你演奏了,對不起?!?/br> 哥哥身后出現(xiàn)了一輛巴士,隨著話落,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那輛巴士。 巴士? 「哥哥不可以!不可以坐那臺巴士!」即便我怎么喊他,他都沒有理會過我,「快回來!快回來??會出事的??會、會死的!」 巴士發(fā)動了,越開越遠(yuǎn)、越開越遠(yuǎn)??我拼命地跑、奮力地追,距離始終無法拉近,甚至更遠(yuǎn)了。 它因為距離的關(guān)係漸漸化作一個小點,在即將消失在眼前的時候,頓時炸起了一道熾烈、刺眼的火光,從火光的頂處瀰漫起了nongnong的黑煙── 「啊──」我摀住嘴巴,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呼吸無法跟著我的意識進(jìn)行而急促喘著。 我盯著那團(tuán)火勢熊熊燃燒著卻無能為力,人影從中央往四處逃竄,有的人跑向了遠(yuǎn)方,有的人卻走不到幾步就跌倒在地,這樣的景象令人望而生畏,他們的叫聲刺耳、悽愴,聲聲嘶吼從喉嚨里發(fā)出,好像下秒一口鮮血就會穿過灼熱的喉嚨傾吐而出。 mama的悲鳴再次從背后傳來,我轉(zhuǎn)過頭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 哥哥滿身是血躺在mama的懷中,他的衣服上面沾染了塵土,那件襯衫破爛不堪,到處都是被割破的開口,白色的衣衫幾乎被鮮血染了一半,像極了一朵紅白交錯的玫瑰。他的鞋子有一隻已經(jīng)不知去向,西裝褲的大腿那有一個很大的撕裂口,而暴露在外的地方,也跟褲管一樣,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傷口?? 可以清楚地看見往反方向擴(kuò)張的皮膚早已經(jīng)變了色,中間的血rou糢糊,鮮血早已經(jīng)凝固了,黑色的布料根本看不出來沾染了多少血。 一定、一定??很痛吧?? 誰能想到,這樣的哥哥,先前才在臺北最大的音樂廳演奏過,臺上的他一定是像宋玖說過的那樣,風(fēng)度翩翩、玉樹臨風(fēng),他拉著曲子的模樣一定也讓臺下的人為他著迷。 這樣的哥哥,真的讓我感到很驕傲。 「可是??可是??」我上前跑去,雙膝重重跌跪在地,卻感受不到疼痛。我抓起他脫力垂在身邊的手,「哥哥不可以,我還沒有告訴你??你是我的哥哥我真的覺得好幸運!」 哪怕我現(xiàn)在害怕地連聲音都在顫抖也不敢喘一口氣,因為握著的那隻手真的好涼、好涼,也許下一秒就會逐漸僵硬。 「一直以來你都無條件支持我想做的事情,那怕我再任性你也都會包容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會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說出『去死吧』那樣任性的話,我后悔了??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以后每年的生日你只要給我拉小提琴我就心滿意足了??什么禮物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來,他眼里帶笑,恍惚間我還以為就是那個平常嘴邊總是掛著淺淺笑容的他。 「小夕??」哥哥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的手抽離我的,然后重新覆住,觸感依舊是冰涼的,「沒有誰能夠陪誰走到最后??總會有個人要先走。哥哥??就是要先走的那個人?!?/br> 我做不了什么,只能拼命地?fù)u頭,淚珠不斷滑過我的臉頰,然后無聲地落到地面上,再被地?zé)崴章龥]了痕跡;就像我現(xiàn)在的乞求,即便賭上一切去哀求,也無法抓住我所期盼的那份溫?zé)?。像一團(tuán)火燒得那樣熾熱,最終也只遺留下一團(tuán)馀燼,風(fēng)一吹,便帶走了全部。 「小夕,別哭。」哥哥只要每講一句話,都會叫上我的小名,「別哭??」 覆蓋在我手上的那隻手漸漸沒了力氣,隨著力氣消散,重量使它緩緩向下滑,我還來不及再次抓住,它便重落在地,一動不動??沒有聲響,安靜得不像話。 一顆大石砸在了我的心上,它給的回響是伴隨著一陣陣沉悶、低厚聲響的漣漪,那聲音久久無法散去,一聲又一聲,漸漸變成一種雜亂的噪音,向全身侵蝕。 在即將炸開的那一瞬間,四周的一切不再那么依循著時間前進(jìn),緩慢地連飄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都能看見,眼睛能看到的畫面逐漸跌宕不清,又是一種劇烈的暈眩感襲來,在我的腦中不斷翻涌。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爸爸、mama還有哥哥的臉模糊在一起,即便我揉了好幾次眼睛仍舊如此。 想再次握住哥哥的手,也許這樣能讓我浮動不安的心緩和下來,然而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居然一動都不能動,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像。 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的變化,最終連他們的輪廓都霧化成了一圈光影,然后漸漸消失??直到最后一片凈白,所有東西成了一團(tuán)白霧,融合在由黑轉(zhuǎn)白的空間里。 又要??又要剩我自己一個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