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別臟了你的手
白隱活得多久了? 他猶記是生在民初時代,當(dāng)時的他為私塾老師。 而變成魖那年正逢二九,他的厄災(zāi)之年。 白隱的境遇不錯,父慈母愛,生命多貴人相助,故沒什么大起大落,還算風(fēng)順。 當(dāng)時他還有位喝過洋墨水的未婚妻,思想前衛(wèi),自信有魅力,白隱的父母很是喜歡,早早就幫他們訂下婚約。 白隱其實對于這位未婚妻的感情沒那么深刻,但既是父母安排,他也無心儀對象,便如此隨順因緣了。 原本以為,他會如此平淡安好的過一生,卻沒想到發(fā)生了件叫他悲痛欲絕的事。 他的這位未婚妻,竟然是叛國賊。 連帶他們的家人都得受罪,紛紛受不了強大的社會輿論指責(zé)而自殺。 白隱眼睜睜的看著父母的尸身被浪花卷至岸邊,以及未婚妻抗拒逮捕而被槍殺?? 他恨!恨這女人,恨這群施暴者! 白隱發(fā)出撕心裂肺地哭喊,耳邊環(huán)繞著惡意的聲浪,他頭痛欲裂的拿起刀子自殘,發(fā)瘋似的用額頭撞墻,當(dāng)鮮血流淌一地時,終于把他引來了—— “我可以幫你復(fù)仇,但從今爾后你得臣服于我?!?/br> 他如是說,像神一般的存在,叫白隱激動萬分。 儘管面上污血淌了滿臉,身上傷口疼痛不堪,他仍使力挺直身子,深深的磕頭以示愿意臣服。 于是,白隱的胸口被男子用手貫穿,分明疼得他面部表情變得猙獰,只望能兩眼一翻直接斷氣,卻有一股熱流貫穿全身,不禁升起一股興奮感。 男子握緊他的心臟,指尖刺入,疼痛飆升至最高點,有一瞬間他眼前一黑,以為自己死了??卻在男子的呼喚中,緩緩甦醒。 白隱活了,成了力量無比強大的魖,至于為何他能轉(zhuǎn)變成白虎型態(tài)?同其他的魖不大一樣? 據(jù)大人所言,他的恨意深入骨髓,有這潛質(zhì)能得到這樣的力量,如虎兇猛才能殺死他的仇人們。 白隱充分發(fā)揮此力量,讓他們跪地求饒,于恐懼之中染了遍地腥紅,再也無人生還,終于報仇雪恨??這次的殺戮,在歷史中被記載下來,悲情聲浪襲來,卻讓白隱為之瘋狂。 自此以后,他衷心的效忠這位大人,就算鮮血濺了他一身,惡貫滿盈他也在所不惜。 因為是這世界該死,不是他邪惡,所以他殺的理所當(dāng)然。 日復(fù)一日,他漸漸感到無趣孤單,直至遇見蕭非暘,才感覺死去的心似乎又活絡(luò)了。 那雙冷然的精緻眉眼,以及渾身散發(fā)出的孤高氣場,都叫白隱深深著迷。 想得到他。 想要他。 好想、好想?? 所以他成了他們班級的高二導(dǎo)師,原以為可以藉此接近他,卻總是被韓褚擋著,他想來硬的直接將人帶走,卻又詭異的尋不到人。 直至畢業(yè),升上大學(xué),白隱卻始終無法再靠近蕭非暘,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情報,這人像是憑空消失似的,叫他困惑又發(fā)狂。 氣惱之馀,他只能帶著朝朝暮暮的思念,殺人、吃人,來滿足他的渴望。 但不夠、遠遠都不夠?? 他只想要蕭非暘! 所以他稍稍使了點計,蠱惑黎喬邀請蕭非暘來參加校慶,好不容易都計畫好了,卻?? 白隱抬眸憤恨瞪著韓褚和喻禔溪,破壞了他的美好計畫。 特別是韓褚,讓白隱想殺他千萬遍,他是最大的阻礙。 「你們?yōu)楹我粋€個都要阻撓我!」 他抬腿用力一蹬,利用竹子製造虛無飄渺的幻象,躲藏于其中只發(fā)出叫人聽著難受的吼聲。 蕭非暘眼覷四方,沒什么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他只好向喻禔溪提問,「他躲起來了?」 「對,但他隨時可以跳出來咬死你,所以乖乖待在我身邊別亂動?!褂鞫A溪提高警覺,眼神同樣環(huán)顧四周。 「我偏不要?!?/br> 蕭非暘果斷粗暴的讓竹林爆炸,試圖把白隱引出來。 接著瞄準(zhǔn)一道黑影,讓騰空飛起的竹子朝那個方向刺去。 「非暘,趴下!」 韓褚在身后大喊,喻禔溪于此同時抓住他的后頸,使用瞬移避開了突然飛過來的白隱。 他來到韓褚面前,伸手發(fā)出強烈電流,擋下白隱的突襲。 白隱被電的有些難受,身子后退,虎爪再發(fā)威,喻禔溪這次不再閃躲,利用瞬移又是揮拳又是電擊。 蕭非暘站穩(wěn)身子,蹙眉擔(dān)憂問,「小褚你沒事吧?」 韓褚搖頭,「非暘,你??」 他話未道完,一聲巨響引來了兩人的注意,只見白隱被喻禔溪抓著頸子用力一摔,撞斷了一排的竹林。 蕭非暘嘖了一聲,再次轉(zhuǎn)身上前,那雙眸子愈發(fā)凌厲,「喻禔溪,是不是該做個結(jié)尾了?」 「行,我正有此意?!?/br> 兩人挺直背脊,并肩站在一塊兒,威風(fēng)凜凜。 白隱勉強再撐起身子,儘管渾身是傷卻依舊齜牙裂嘴,殺意騰騰。 風(fēng)起殘影,喻禔溪再次瞬移至白隱身上,手按在他的頭頂,強烈電流瞬時間竄過他全身。 「非暘!」 蕭非暘聽到他的呼喊,立即施展異能讓竹子飛起刺入他的身子,接著爆炸。 喻禔溪抓準(zhǔn)時機,安全回到他的身邊。 「啊啊——」 蕭非暘一臉漠然的望著,在地上翻滾,痛苦萬分的白隱,內(nèi)心卻是愁緒萬千。 他曾經(jīng)也為人,成了魖后卻開始殺人,最后還得承受這么大的痛楚,死的連個尊嚴(yán)也無??多悲哀。 他似乎有些懂了,喻禔溪那日所提的正義,雖然他們依舊披著人皮,所行之事卻再也不是常人該為,濫殺無辜為一己私慾,浸在艷紅鮮血中才能使得他們快樂,早失人性又何以稱之為“人”? 故,他們是魖,于這世間得剷除的惡物,世道不容許他們?nèi)鲆?,只得滾回黑暗中,才能茍延殘喘地繼續(xù)活下去。 低低一哂,蕭非暘突然感到諷刺。 那他呢?又是什么樣的存在? 「發(fā)什么呆?」喻禔溪揉了揉他的發(fā),低聲又道:「還沒結(jié)束呢?!?/br> 蕭非暘瞬即回神用力拍掉他的手,面色嚴(yán)肅問,「該不會還有其他型態(tài)?」 「不是,是我還沒殺他殺個夠?!?/br> 蕭非暘一怔,頓時明白他的話中之意,他是在為那群死者們報仇。 喻禔溪的正義,還真是霸氣張狂。 「他的力量正在消退,我們得再加緊進攻?!?/br> 蕭飛揚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白隱周身的竹子確實正漸漸化成灰墨,因此他眼一凜,亦隨著喻禔溪的動作施展異能。 爆炸、電流,兩者強大的異能在交錯間,白隱被虐的終于撐不住倒臥在地,退化回人類的型態(tài)。 喻禔溪緩步上前,抬腿踩住他的頭,「死前給我好好交代,你靠近非暘有何目的?」 白隱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他分明全身疼痛不已,卻還是發(fā)出低低笑聲,「呵,我愛他呀?!?/br> 喻禔溪瞇起眼,加重了力道,「愛?你憑什么?」 「我??」 白隱的話未說完,喻禔溪直接截斷,「我說過了,誰都別想碰他,也別想覬覦他?!?/br> 白隱發(fā)出一聲痛苦哀鳴,接著被喻禔溪掐著頸子抬起舉高。 他的腳尖離地,正在做最后的掙扎。 喻禔溪微微側(cè)首,「小朋友,閉上雙眼別看,接下來的畫面兒童不宜。」 「去你的兒童不??」 蕭非暘話未說完,他的眼前陷入黑暗,一股清香瀰漫在他的鼻間,耳邊那道溫柔如春風(fēng)雨露的嗓音,滑入他的耳里,越過耳膜,暈染至心底深處。 「乖,別看?!?/br> 不知是不是韓褚的嗓音具有什么蠱惑之力,他頓時乖乖的杵在原地沒再動作。 罷了,他本就不愛血腥畫面,如此也好。 喻禔溪見狀睨了韓褚一眼,他不滿的抿唇,現(xiàn)下也不好發(fā)作,只得忍著不將人拉至他身邊。 目光收回再落到面前的白隱,喻禔溪的怪力將那張白凈的面容掐的扭曲,金色雙瞳佈滿刻骨仇恨,只可惜渾身是傷已無力再戰(zhàn)。 「接著,我們一件件來細數(shù)你的罪狀。」喻禔溪那如朔風(fēng)吹雪的嗓音,挾帶著蕭煞殺氣。 他垂眸打量著他的全身,低聲呢喃著,「先從手開始吧??是右手還是左手?挖他們的心臟,割他們的舌?」 不等白隱回答,他驀然握住左手手臂,稍稍用力直接將他的臂膀扯下。 白隱還來不及發(fā)出驚叫聲,右手亦脫離了身子。 這聲慘叫,蕭非暘雖然無法看到實際情況,卻依舊可感受到喻禔溪的暴戾。 喻禔溪側(cè)頭望著白隱,「接下來是哪一處呢?就這張嘴吧。」 他掐住嘴唇旁側(cè)的臉頰,施力時并把電流注入他的口腔內(nèi),直至聞到燒焦味這才停手。 白隱的叫聲全卡在喉間發(fā)不出,只能勉強嗚咽幾聲。 「對了,還有這雙眼也留不得,我這人忌妒心強又愛吃醋,誰準(zhǔn)你盯著他瞧這么久,污染他的眼眸?!?/br> 白隱發(fā)出無聲喊叫,想逃離卻動彈不得,當(dāng)喻禔溪松手時,他已虛弱的倒臥在地,面容幾乎焦黑一片,慘不忍睹。 「還不夠??」喻禔溪蹲下身子冷眼盯著他,寒聲又道:「你挖了他們的心臟,他們的痛和恐懼,用你的命來償都不夠?!?/br> 當(dāng)喻禔溪舉起拳頭欲打穿白隱的胸膛時,手腕被緊緊抓住。 一股暖意攀上他的心頭,讓他逐漸冷靜下來。 「夠了。」蕭非暘垂眸望著白隱,「別臟了你的手。」 喻禔溪深吸口氣,他站起身反手牽住蕭非暘的手,任由他如何掙扎也不放開。 「喻禔溪!」蕭非暘用兩人可聽見的聲音,低低給了警告。 他恍若未聞,直直望著白隱,倍感可惜似的道了句,「終究讓他死的太好受了。」 話方落,白隱身上殘存的電流瞬即發(fā)出滋滋聲,而他們周身的竹子正被鐘鍠的火焰給燃燒著。 「閉眼?!?/br> 蕭非暘沒來得及思考他的話語,倏然閃現(xiàn)的強烈白光迫使他閉上雙眼。 兩人握緊的手,直到喻禔溪在他耳畔邊,告訴他已能睜開眼時,都未分開。 「這是??」 蕭非暘茫然望著四周,已沒了竹林,沒了白隱,他們回到了辦公室里,似乎方才不過是場夢境? 「太好了,你們終于??」鐘鍠上前,正巧瞥見了他們緊握的手,表情略顯怪異的又說,「??你牽他的手做什么?」 蕭非暘愣了下,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掌心傳來的溫度,他趕忙收回,惡狠狠的瞪著身旁笑得像傻子的喻禔溪。 「沒什么,小朋友會怕我得保護他。」他道的理所當(dāng)然。 「滾,誰怕了?!故挿菚只謴?fù)平時的炸毛模樣,并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韓褚面色冷淡的覻向喻禔溪,默默地將蕭非暘護至身邊。 喻禔溪倒是沒再鬧他,笑意卻依舊藏不住。 蕭非暘別過視線,回想方才他聽見了喻禔溪要挖出白隱心臟時,本能的撥開韓褚的手,就想上前拉住他,告訴他?? 垂眸,蕭非暘不懂自己的失控,卻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在今日的戰(zhàn)斗中,似乎有股強烈的直覺正在告訴著他,得離喻禔溪遠一點,否則?? 否則什么呢? 蕭非暘甩了甩頭,也許他只不過是,不希望再見到有人因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