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真相(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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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不分種族。 社會歧視超常癥病患,不代表身為常人就能過上好日子。 尚未習武前,舜不過是名隨時可被取代的搬運工,只能搬些廢棄物過日子。 x能源取代燃煤,不少工廠勒令拆除,火力發(fā)電廠連環(huán)倒,煙囪廠房接連炸,新科技淘汰舊時代,總得有人去清理上個時代的遺物,移走那些垃圾正是舜的工作。 大的廢棄物交給機械吊起,小的廢棄物仍得靠人工搬運。添購智慧機械搬運小型垃圾不符成本,所幸不符成本,讓舜保住了飯碗。 除了體格好,力氣大之外,舜沒有任何優(yōu)點,他就是個普通人,普通到不行的窮人,窮的很老實,窮的很認份。 某天,結束連串的辛勞,舜拖著烏黑臟軀準備返家,他的住處在治安最爛的落寞邊境,返家途中,他撞見幾名病患正在為難一名流浪漢,兩三人圍堵一人,大概又是勒索討錢。 窮人找窮人麻煩,落寞邊境的日常。 作為一名普通人,舜清楚不該淌混水,他雖然壯,但光是強壯并無法和病癥抗衡,向前伸張正義只怕被異能瞬間弄死。 舜打算繞路,卻在視而不見的下秒見三名病患慘遭打飛,那名骨瘦如材的流浪漢隨便一踢就把人踹上天,他單拳就換來一名惡棍臉骨粉碎,碎人骨如破蛋殼,流浪漢不用幾秒就把兩名惡徒打到橫尸路邊,另一名飛天惡徒直接倒頭栽進排溝中。 應該是力量型的病患吧?舜才剛這么想,就見反擊完的流浪漢橫倒在地。 舜上前察看,發(fā)現(xiàn)流浪漢面黃肌瘦,顯然是餓到暈過去??就這么放著不管好嗎? 放流浪漢躺在路邊,清醒后鐵定全身被扒光,連內(nèi)褲都不剩。 運氣背一點,醒來搞不好躺在盛滿冰水的浴缸,腰際上多了一槓,少了顆腎。 就這么放著不好。 人瘦搬起來也輕,舜沒猶豫太久,他就這么單肩扛起流浪漢,將流浪漢扛回自己的住所,說是住所,也就是座違建鐵皮屋,建材來自他的工作,是座廢棄物拼成的「組合rou」。 為了餵飽兩人,舜挪用購買痠痛藥布的錢,特地到郊區(qū)買了便宜食材,讓流浪漢飽餐一頓后,經(jīng)過間聊,他詫異得知流浪漢并非超常癥患者,而是和他一樣,是名普通人。 「我會武技,此技為凈力運行,開山鼻祖是凈修羅武館初代館主,其名為武崇高,武崇高旗下有多名弟子,我的師父僅是其中一人。」流浪漢解釋道。 「怪不得你身無條碼還能輕松擺平病患。」舜由衷佩服。 「怎么?想學嗎?」流浪漢想出一筆劃算的交易:「不然這樣好了,我傳授你凈力運行,用武藝跟你換吃住,如何?」 「我學這個要做什么?」舜不想動用微薄的積蓄,他少說也得存點錢買棺材。 「學來防身?。∈赖阑靵y,學武技就是自保!」流浪漢積極推銷:「不然學去打擂臺,地下擂臺很多人在賭,拜師學藝乃正確投資!」 「那你為何不去打擂臺?如果習武有賺頭,你怎會淪為流浪漢?」舜提出合理的質(zhì)疑。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年輕人,我們高手都是很低調(diào)的,低調(diào)才不會惹來殺身之禍,再者我?guī)煾妇褪浅聊缥浼级?,生前一無所有,最后上吊而終,他就是過分享受競技、沉淪力量才落得那般下場,我可不想重蹈覆轍。」很久沒和人聊,流浪漢開了話匣子:「我們凈修羅也是因分道揚鑣而沒落,一派追尋武崇高,認為武技應往高峰邁進,一派認為武技應崇尚光明,改追尋武崇高之子,跟隨武崇光?!?/br> 「聽上去你是武崇光那一派?!顾蠢沓銎渲械拿埽骸傅銋s慫恿我去打擂臺?」 「我是說防身!重點是防身!追逐競技看個人取捨,能否凈化體內(nèi)的修羅全憑個人造化!」流浪漢故作鎮(zhèn)定,振振有詞:「要學就學!不學拉倒!」 也罷,這個流浪漢雖不擅言辭,但他確實身懷絕技。 落寞邊境治安差,作為普通人,多學個戰(zhàn)技也好,未來也能考慮打擂臺翻身。 于是舜動用積蓄,放膽投資,好在他意外有天份也足夠勤勉,費了幾年還真給他學成。 為了供養(yǎng)師父,習武期間,舜沒忘報名常人賽制的地下格斗,加減賺學費,沒料學成后的某天,作為流浪漢的師父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自此音訊全無。 又過了幾年,歷經(jīng)多場實戰(zhàn)與充分的個人修行,舜的武藝更加精湛,對自己的實力有十足把握后,他便花錢購買假紋身、偽造條碼刺青,改參加病患專屬的地下擂臺。 這么做理由很簡單,錢多,多更多。 鈔票伴血雨淋下,不論擂臺對角是何方鬼神,舜都能將之擊潰。 來自邊境會的壯漢,舜一拳放倒。 原子星退役的少校,舜三技擺平。 短短一年,舜作弊似地拿下六十連勝,賭客歡呼,莊家傻眼,舜闖出名堂,打出名號,他窮困潦倒的人生大翻轉,不僅搬離了那塊「組合rou」,更成功抱得美人歸。 妻子是名整復師,在舜仍是搬運工時就對他百般照顧,未曾輕視過舜,甚至會在舜有經(jīng)濟困難時給予資助。如今有了穩(wěn)定收入,舜也終于有勇氣脫口,希望和她共組家庭。 幸福到來,舜搬到治安稍微穩(wěn)定的郊區(qū),與妻育有一子。 平時認真打斗賺錢,放假帶妻小去海邊愉快,普通人的幸福。 偶爾受了傷,妻子會不高興,她會嘮叨幾句,要他儘早轉行。兩人不會口角,至多冷戰(zhàn),這也是普通人的幸福。 能體會妻子的心情,殊不知舜開始考慮轉換跑道時,他已無法全身而退。 不是被莊家盯上,而是被那頭遭幫會驅逐的惡鬼給纏上。 那頭惡鬼名為朱荼,他是為戰(zhàn)斗而生的綠炎,以焚燒蒼生為樂。 「我??茨愦蚶夼_,每回不用三分就干趴對手,你很強?。 钩醮我娒鏁r,朱荼站在地下競技館出入口,擋住舜的去路,猖狂的惡鬼嘴溢綠焰,瞳利如刃:「只動嘴太無聊了,來過個幾招吧!」 「想過招就上擂臺。」舜建議朱荼照規(guī)章報名。 「我被禁賽了啊!莊家怕輸錢,不讓我打,你早晚會跟我一樣?!怪燧睕]轍攤手,他眼底燃燒瘋狂的靈魂:「不過打死幾個人,那些傢伙就不讓我上場,說什么不懂收斂,說穿就是莊家不愿掏錢出來賞給賭客,畢竟賭客只要押惡鬼就會贏,那些有錢人可真小氣,你說是吧?」 「??你打死人?」舜不禁皺眉。 大家都是出來餬口,混口飯吃而已,把人搞沒也太超過。 何況「惡鬼」這號人物舜隱約聽過,據(jù)說是被邊境英雄會驅逐的干部,他自顧自的享受打斗,給江湖各大勢力帶來不少麻煩。 「打死人又怎樣?哪個人不是抱著死的覺悟上戰(zhàn)場?戰(zhàn)斗非生即死,勝敗不就是生死?」對于世俗最低限度的道德標準,朱荼不屑一顧:「我懂找不到對手的樂趣,這里的兒戲很快就不夠你玩了,呵呵!」 舜沒予回應,他認為眼前就是個擋路的瘋子,現(xiàn)在的他只想趕緊回家抱老婆蹭孩子。 舜快步略過朱荼,卻聞后方傳來朱荼的聲音,他知道朱荼正咬著背后:「你呢?你是為什么而戰(zhàn)?肯定是有像樣的理由才如此強大吧?」 舜沒有停下,卻聽見朱荼的腳步從后緊跟:「我戰(zhàn)故我在,我喜歡干架,喜歡跟強者對打,戰(zhàn)斗就是我們病患的天職,這輩子若要選個死法,我一定選擇戰(zhàn)死,老死什么的無聊透頂!你呢?你是為了什么戰(zhàn)斗?」 敵不過死纏爛打,舜只好停下腳步,他無奈側頭:「為了賺錢養(yǎng)家,為了讓愛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僅此而已?!?/br> 「就這樣?怎么可能?」朱荼認為舜刻意掩飾心中的嗜血,他不信武者沒有虛榮,認為人的存在需要意義:「你戰(zhàn)勝他人時不會感到喜悅?擊倒對手時,心中不會產(chǎn)生一絲『看!我就是比你厲害!』的念頭?僅僅是為了幾分臭錢就值得你賭命奮戰(zhàn)?」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br> 道不同,無法溝通。 舜正要起步離去,朱荼竟又追問:「那失去那個理由怎么辦?若不是為了自己而戰(zhàn),一旦失去那個理由,你又要為什么而活?」 這一問電起舜滿身疙瘩,他渾身顫慄,嚐到一股惡寒,舜自覺受到威脅,他心中最軟弱的那塊正被人死死掐著。 當下,他應立即回身,手刃背后展露獠牙的惡鬼,而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家,緊擁妻小。 他錯過了殺死朱荼的時機,就因為他始終避戰(zhàn),不愿和惡鬼衝突,為挑起紛爭,朱荼最后拿他的妻小開刀。 就為了和高手來上一架,就為了挑釁,朱荼燒盡了舜存在的意義。 那夜不像夜,火光亮了天。 舜沒見過地獄,但若有地獄,必定是那副光景。 那是舜畢生見過最黑暗的光,當他趕回家時,住處已被綠火吞噬,無視消防員攔阻,他飛身躍入火場,待房屋坍方,遍體灼傷的舜已擁著妻小步出火海。 扛著火苗,頂著傷勢,懷里那團燒融的焦尸正是他的妻兒,可見大火發(fā)生時,妻子緊抱在一塊,他們在生命最末伴著彼此,一同受盡折磨而亡。 被烈火活活燒死,何等痛苦的死法。 就為一場對決,何等膚淺的理由。 摯愛熔成一團,妻兒被烈火燒得不成人形,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頭腳在哪,哪部分是妻,哪部分是兒,舜也沒心情仔細去辨認。 他抱著焦尸跪在地上,兩眼空洞,久久無法言語,即便一旁的醫(yī)護警消要他快點松手,舜依然動也不動。 他一時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號,就只是靜靜跪在那,如同一座腐朽的雕像。 他一時無法接受現(xiàn)實,一旦接受了,他便有衝動自焚,乾脆就這么和壞里的妻兒融為一體。 為什么自己不在場? 為什么初次見到那頭惡鬼時,自己沒立刻殺了他? 待舜松開雙手,松開意義,松開自己僅剩的一切,當他腳踏仇恨起身時,舜已不再是人——綠火催生修羅,修羅來自憎恨的綠炎。 如朱荼所愿,舜很快就去實現(xiàn)惡鬼盼望已久的戰(zhàn)役,他一口氣兌現(xiàn)朱荼兩個心愿,和猛者一較高下,以及戰(zhàn)死。 在朱荼的妻兒眼前,舜徒手摘下惡鬼的頭顱。 成功替家人報仇后,舜的雙眼依舊麻木,或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一旦敞開心扉感受,想感受恨就得一併感受失去愛,那份傷痛舜絕對無法承受,為了防止靈魂自我毀滅,舜只好什么都不去感受,行尸走rou。 為了復仇重新起身,如今失去這個理由,舜必須再去尋找別的理由。 對于一個沒有情感的修羅而言,追求極致武道是僅剩的存在意義,又或許,舜只是想尋求制裁。 他主動上門挑戰(zhàn)強者,透過無止盡的殺戮追求至高,同時也在尋找一個得以制裁自己的正義,不斷向上攀登的舜也在尋求一死。 他開始濫殺高評級的超常癥病患,血洗街道,幫派三雄,機構特勤,無一倖免。 期間,諾羅恩家族看上舜非凡的身手,他們恰好需要打手為自己剷除禍患,便暗地資助修羅的暴行。諾羅恩家動用權勢,一手遮天,為舜擋掉所有應當背負的刑責。 倒也不是收錢辦事,有人協(xié)助打發(fā)檢警,舜便能心無旁騖地追逐極限,比起錢財,有人在旁打蒼蠅,這才是舜甘愿和諾羅恩家合作的主因。 而諾羅恩家派給他的最后一單正是前去凈修羅,他們要舜去取武崇光的命,少了武崇光,他們便有千方百計奪取寺下的土地。 那年,街道冷清,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擱置的尸袋,紋有條碼的尸體不計其數(shù)。 患者走避,為了茍活,他們逃進凈修羅寺尋求庇護,而修羅也前來此處尋求最后一戰(zhàn)。 踩著斑斑血跡,修羅來到正殿之前,與武神相望。 身穿漆黑武僧服的武崇光率先道:「你,究竟為何而戰(zhàn)?」 沐浴鮮血的舜坦然一笑,笑得十分空虛:「為登上至高,為求一死。」 修羅擺出架勢,沒有牽掛,一無所有,他很樂意命喪于此。 面對無窮殺意,武崇光也抬手回應,心眼讓他看見舜千瘡百孔的心。 「在天之靈正為你落淚?!刮涑绻庋蹜褢z憫,語帶惋惜。 「請務必讓我和他們團聚?!顾椿野椎难墼缫芽萁?。 師出同門,兩雙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手,一雙掀起怨恨,一雙延續(xù)恩情。 武神戰(zhàn)修羅,此戰(zhàn)不可免。 兩人全力蹬向彼此,武神修羅雙雙抬腿,用高抬腿開場,碰撞的凈力旋起強風,神仙各踢一腳就浪起漫天沙塵,隨后使出的每技都換來狂風尖嘯。 拳如槍彈劃開風,腿如百獸奔騰碎大地。 雙神戰(zhàn)得天翻地覆,寺頂飛,橫樑垮,銅像如豆腐被削開,山林巨木如細枝傾折,群鳥逃竄。 天上見不著云,萬里無云,只因云被拳腳震起的強風刮飛。 地上不見寸草,大地無一完整之處,凈修羅寺所在的山頭差點被戰(zhàn)斗夷平。 雙神大戰(zhàn)三天三夜,戰(zhàn)役的最末,修羅耗盡氣力跪倒,終于迎來渴求的死亡。 跪于武神腳前,修羅仰視期待已久的制裁,以為武神揚起手要給他一技痛快,卻見武崇光朝他遞出兩只祈愿牌。 「你的妻兒來過這里,他們曾到這來為你祈福?!?/br> 跪地的舜雙手接下祈愿牌,將兩份祝福捧于滿是傷疤的掌心。 『希望爸爸mama快點和好,全家再一起去海邊玩?!?/br> 『愿丈夫平安,希望他另謀出路,戰(zhàn)斗有違他善良的本性,請神明為他引路?!?/br> 親人的愿望令舜沾染血氣的手無比沉重,讓愛人失望簡直比死還要難受,短短兩句祈愿,就讓修羅褪回凡人。 不是武力,是愛清澈了舜眼中的赤血,使他雙瞳恢復神色,不再麻木。 「切記,過去不會消失?!刮涑绻飧┮暪虻貞曰诘乃矗凑踔碓概票ь^痛哭。 針對一心求死之人,死亡這種制裁方式毫無意義,那不過是讓罪徒逃避,賜他們解脫,那樣反而太過便宜。 武崇光認為有比死更好的贖罪方式:「比起消極死去,倒不如活下來好好彌補,你必須背負愧疚直至闔眼,這對你才是真正的制裁。」 這番話舜能認同,認同,所以接受。 修羅死去,重生后的舜改名為尊善,遵循善道正是他妻子的期望。 又過了多年,尊善接任凈修羅第三代掌門。 這些年來,尊善始終掛念綠炎的馀燼,他永遠忘不了手弒惡鬼的那夜,那名男孩失神的雙眼。 綠火催生修羅,就怕修羅再催生下個修羅。 他必須找到惡鬼之子,必須瓦解自己造出的怨恨,那是他應負的責任。 慶幸老天聽見他的乞求,某天,遍體鱗傷的惡鬼還真倒在寺前,神奇的因緣。 過去不會消失。 尊善很高興,過去來找他了。 天賜良機,尊善決定將小小惡鬼視如己出,他會傾盡馀生將這孩子撫養(yǎng)長大,哪怕有朝一日這孩子得知實情,一心想抱殺父之仇,他也會心甘情愿接受。 他愛這孩子,打從見到朱瑯的第一刻起,尊善就抱著死的決心去愛。 教他習武,教他武德,教他為人處世,教他耐心。 為他磨藥,為他熱敷,為他蓋上暖被,甚至為他學習不擅長的縫紉,好為他縫補破損的僧服。 不意外的,那天,孩子終究得知他的過去,知曉了他的身份。 孩子當眾指控他的罪刑,罵了很多令他心寒的話,更在眾多目光下逼問真相,令他無法啟齒。 不行,不能說。 在這么多人面前道出實情,生父的罪行自然會被投射到孩子身上,這孩子會很難堪。 世俗對病患的觀感本就不佳,常人已對患者反感,要讓群眾知道孩子的生父是殺人無數(shù)的惡鬼,是催生修羅的惡人,只怕孩子承受不住,也難保不會有人責究這孩子,將禍患的淵源歸咎到惡鬼父子身上。 若得知生父殺害師傅的妻子,這孩子也會過意不去,孩子必然感到內(nèi)疚,說不定會因此永遠離開凈修羅,只因無顏面對寺主。 與其那樣,倒不如承認自己是個偽君子。 于是,尊善選擇撒謊,說自己收錢辦事,甘愿承認自己是諾羅恩家的走狗,遺憾這么做仍無法挽留孩子離寺的背影。 比起世人的謾罵批評,尊善只擔心孩子不再回來,他怕孩子誤入歧途,也約莫猜到背后主謀的意圖。 放棄真相,將一切罪責攔往己身,他將失去人們的信任,進而失去凈修羅。 揭開真相,將一切苦衷追溯惡鬼,他將失去那孩子,那孩子也將失去未來。 殘酷的二選一,對尊善來說并不殘酷。 他毫不遲疑選擇前者,也預見自己未來可能因而賠上性命,那都不打緊,重要的是將剩下的人託付給盟友。 為此,他前去費洛斯,私下會見費洛斯機構的領導人,鄧伯伊。 向鄧伯伊闡述來龍去脈后,尊善表示,愿意將死后的財產(chǎn)及凈修羅寺相關權利全數(shù)讓渡給費洛斯。 「未來我可能難逃一死,到時寺里的病患和那孩子就麻煩您照顧了?!棺鹕瞥嚥翉澭p手合十,誠懇請求:「麻煩您收留我的伙伴,請給他們一個溫暖的歸屬?!?/br> 「犧牲己命藉以終結仇恨的連鎖,這么做對那孩子不一定好。」鄧伯伊不認同這是最好的選擇。 「那孩子不能步上我的后塵,日夜被夢魘糾纏,終生無法安穩(wěn)入睡。」尊善不愿孩子得知真相,盼世代的恩怨到他為止:「我已經(jīng)沒東西能教給他,該有的武技,最基本的待人處事,那孩子應已習得,但寺里缺少同儕,那孩子需要玩伴,身為常人,我也不具備正確使用病癥的知識,良師益友和施展病癥的方法都只能在費洛斯獲得,請務必讓他成為費洛斯的一份子?!?/br> 「費洛斯愿意為任何病患敞開大門,也就因為我們瞭解患者,清楚患者需要什么,恕我無法贊同你的安排,現(xiàn)在絕不是你離開那孩子的時機?!灌嚥练磳ψ鹕埔运懒耸拢骸竷粜蘖_寺是瓦解恩怨的地方,貴為寺主,你必須和那孩子解開心結?!?/br> 「我怕那孩子承受不住。」 「你們可以一起承擔。」 鄧伯伊認為這對父子應齊肩背負因果恩怨,隨后卻見尊善不發(fā)一語,他就這么雙膝下跪,五體投地。 尊善就地磕頭,面地低語:「作為殺人無數(shù)的罪徒,我遠比您要瞭解罪惡感何其沉重,如今也只剩這座燈塔得以託付,萬事拜託了?!?/br> 鄧伯伊若不答應,尊善絕不起身。 最終,鄧伯伊只能答應。 但也只是表面上答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