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12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蘇蘇、人生何處、生死本能、赤翼的墮天使、清穿之咸魚裕貴妃、末日旅行、那天,我聽見了她的歌聲、河邊骨、挽卿歌、學(xué)長,你可以追我嗎
阿朝嘴唇哆嗦,因為疼痛,也因為酸漲。 她緊緊咬著唇,低著頭不愿意發(fā)出求饒的嗚痛,帝王冷漠看著她,對帷帳外的宮人說:“把盤子拿來?!?/br> “不!”阿朝悚然而驚,全身都哆嗦起來:“我不吃,我聽明白了,我不吃!” 帝王譏笑:“別人吃得,你怎么吃不得?” “…我不吃。”阿朝沒有聲音地哭,顫抖又倔強(qiáng)地說:“我、我不吃?!?/br> 她哀求地看著他:“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吃?!?/br> 帝王看著她,突然俯身貼著她臉頰,溫柔耳語:“你知道,孤當(dāng)年為什么建摘星樓?!?/br> “摘星樓建了四百年前,金雀牌散出去四百年,各州獻(xiàn)上過十三個女孩,她們大多是凡人,壽元短暫,陸陸續(xù)續(xù)死了,還有一些聰明又美貌的孩子,孤很喜歡,也愿意寵愛她們,但她們總會漸漸變得不懂事,孤廢過三個,被囚.禁后或瘋或死,凌遲殺了一個,如今算來,還能剩下三五個,就在附近的行宮里?!卑⒊犚娝统寥岷偷穆曇簦骸鞍⒊?,如果你把自己餓壞了、或是郁郁快病死了,孤就把她們帶過來,帶來這摘星樓,孤會在你這具rou.身死去之前,把你的元嬰和魂魄取出來,刨開她們的肚子,看看你的元嬰會喜歡哪一具新身體?!?/br> “…” “……” 阿朝全身忽然開始顫抖,淚水啪嗒啪嗒落出來,喉嚨間滾出細(xì)細(xì)的嗚咽。 “我吃…” “我吃…我會吃…” 她胡亂點頭,狼狽地爬起來伸手去夠?qū)m人手里的盤子,帝王冷眼看著,在她拿起那盤子徒手要撿起里面的rou塊塞進(jìn)嘴里時,猛地掀翻盤子,一把將她按回枕褥里。 阿朝一直在嗚噎。 她的頭發(fā)散亂,烏黑的發(fā)絲綢霧般散散落了他一手,帝王噬咬她的臉和鬢角,摸著她的肚子,過了一會兒,把她翻過面來,讓她直視自己赤紅的妖瞳。 阿朝幾乎要崩潰。 最后的時候,他掐著她的下巴,阿朝聽見他低低地笑:“猜猜看,孤下一個要?dú)⒄l?!?/br> 阿朝很快知道了這個答案。 是長羅家。 深夜,長羅氏在帝都的家宅被禁軍抄家,闔族押入詔獄,與長羅家聯(lián)姻的六七姓大家族在同一夜被圈禁,不許進(jìn)出,一時整座帝都人心惶惶,勛貴之家家家戶戶備滿白幡喪服,棺槨擺在巷尾,整片天空彌漫著凄風(fēng)苦雨。 長羅樂敏脫簪垂發(fā),跪在摘星宮外兩日兩夜,哭啞了嗓子,呂總管才放她進(jìn)來,讓她見到阿朝。 長羅樂敏再也沒有之前春風(fēng)得意的驕縱快活,她眼睛都哭得腫了,一看見阿朝,就撲通一聲跪下:“皇后娘娘,娘娘,求求您向陛下求情,放了我哥哥,放了我爹娘姐弟,娘娘求求您!我們長羅家會永遠(yuǎn)效忠您!我們長羅家會永遠(yuǎn)效忠您的娘娘!” 她是在哀求阿朝,也是在提醒甚至隱約脅迫阿朝,關(guān)于長羅家與昆侖的盟約,長羅家愿意當(dāng)昆侖和未來新帝忠心的支持者,昆侖需要支持,它就不能眼看著自己的支持者受此大難而無動于衷。 阿朝默然坐在桌邊。 長羅樂敏很久沒聽見回應(yīng),紅腫眼睛抬起頭,看見阿朝疲憊的眼眸。 她瘦了許多許多,曾經(jīng)那懷著帝裔、被萬千寵愛權(quán)勢赫赫的少女,大起大落后,變得疲倦而沉靜,她坐在那里,是那么消瘦,卻竟莫名更生出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度。 不知為什么,長羅樂敏心底某種東西突然不那么篤定了,她顫聲:“娘娘…” 阿朝沉默了很久,沙啞說:“我會去求君王,放出你的父兄姊妹,不動你們祖宅的財庫,但長羅家必須解散私下收攏的暗軍,交出除祖地外所有吞并的疆域與靈山川脈,此后長羅家闔族退入祖地,族中子弟日后求學(xué),可入山門,可入朝堂,不受拘束。” 長羅樂敏臉一瞬間白了。 她是年輕是幼稚,但身為氏族子弟她有一件事最清楚不過,暗軍與家族坐擁的靈山疆域是一個家族綿延壯大的根基,帝王是在掘氏族的根基,帝王是要顛覆整片乾坤大地數(shù)十萬年家族與仙門共榮的統(tǒng)治。 “娘娘!”長羅樂敏凄厲地尖叫:“這怎么可以!這怎么可以?!” “陛下他不是在掘氏族,他也是在掘仙門的根基,掘昆侖的根基!您怎么能坐視不理!”她膝行過來搖晃阿朝的衣擺,哭道:“娘娘!您去求求陛下,您必須得做些什么,今日是我們長羅家,明日受此大難的就是仙門!就是昆侖!您不能坐視不理啊!” 阿朝說:“不用明日,陛下已經(jīng)對仙門動手?!?/br> 長羅樂敏的聲音戛然。 她震驚看著少女,只看見少女疲憊而沉靜的臉。 “陛下同樣下令征收仙門的靈川山脈,一如氏族,除祖地外,其他洞天福地陸續(xù)都將交由官府,統(tǒng)一錄檔歸入少府府庫?!卑⒊p輕說:“昆侖已經(jīng)接旨,長闕宗隨后,天璣宗含珠宗幾宗皆順命,那些不愿順旨的……太尉受圣諭,禁軍已經(jīng)準(zhǔn)備發(fā)兵圍剿?!?/br> “……” 長羅樂敏完全不知道說什么。 “仙門…”她顫聲:“…同為仙門,數(shù)十萬年的祖宗基業(yè)…你都如此狠心?” 阿朝第一次露出笑,雖然微弱而蒼白,但那的確是笑。 “仙門是出世地,是求大道,求長生,求圣德,從一開始,從不是為了求滔天權(quán)勢。”阿朝輕聲說:“我其實從不愿意看仙門變成另一種氏族,如果以后,求權(quán)勢的去求權(quán)勢,想清修的去清修,用強(qiáng)者的實力去壓制權(quán)力,用權(quán)力來向下治理生民、向上供養(yǎng)強(qiáng)者,這樣,未嘗不是另一種辦法?!?/br> “…”長羅樂敏呆呆看著她,半響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下意識張嘴哀求什么,阿朝已經(jīng)搖了搖頭。 “回去吧。”她輕輕說:“你回家去,把這些話告訴你哥哥,我已經(jīng)竭力做了所有我能做的,這大變的世代,如果長羅家還想活著,就不要違逆君王?!?/br> 長羅樂敏哭著走了。 阿朝坐在窗邊,望著天臺外畫一樣重疊起伏的街巷山巒,有那么一瞬間恍惚,好像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漸漸蒙上一層血色。 深夜,帝輦照例駛來摘星樓。 阿朝難得柔順乖巧起來,一個晚上都沒有哭,等燈燭熄滅,她強(qiáng)撐著沒有昏睡過去,素手慢慢撫著君王寬闊的肩臂,低聲給長羅家求情。 帝王低低地笑,手掌張開像獸爪一樣摩挲她腦后被汗水浸濕的發(fā)絲。 “瞧瞧,今日也能這樣乖?!彼p佻說:“看來你也知道,你身上最有價錢的是什么?!?/br> 這種話真是難堪得要命。 阿朝忍著,也不能一拳打在他臉上,低眉順眼地倚偎著他,聲音輕輕的:“陛下…” 帝王又在笑,笑了一會兒,說:“好,就依你?!?/br> 阿朝一下詫異,他怎么今天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她抬起頭,對上他垂視的目光,他饒有興味凝視她,那種眼神讓阿朝突然不寒而栗:“陛下…” 帝王凝視她一會兒,突然古怪地笑,指腹不緊不慢刮了刮她臉頰。 “在摘星樓里住膩了吧?!彼麥厝嵴f:“孤帶你去滄海,看一看你辛苦籌謀的好事?!?/br> 作者有話說: 去滄海啦! 有沒有寶貝能猜到結(jié)局了?o(≧v≦)o —— 第122章 阿朝曾到過禹碣滄海,但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褚無咎一起再來這里。 這是一片無比廣袤的海,岸邊卷著如天塹的連綿巨大礁石,漫長的海岸鋪滿黃沙,當(dāng)陽光揚(yáng)揚(yáng)灑灑傾瀉海面,碧綠的海面泛起金霞,是一種不似人間的異世之美。 阿朝到東州時,正是黃昏的時候,斜陽西落,如金烏的尾翼從天邊盡頭掠過水面,有種很難描摹的凄艷而奇幻的美麗。 新建的行宮坐落在滄海之畔,連綿的亭臺樓閣仿造阿房宮的規(guī)格,又依照地勢格外建起長長的環(huán)海亭廊,沿著勾金嵌玉的長廊一路往前,能俯瞰觀賞滄海最好的風(fēng)景。 禁軍宮人撐起浩蕩的華蓋儀仗,帝王站在亭廊邊負(fù)手眺望,過了會兒,對身邊的阿朝溫柔笑道:“的確是個好地方,怪不得你喜歡這里?!?/br> 阿朝覺得他在放屁。 霍肅與一眾仙門掌座跟在后面,謹(jǐn)慎地看著帝王,又去看阿朝,阿朝站在帝王身邊,身形清瘦,神容蒼白安靜,一直沒怎么說話。 海邊風(fēng)大,吹得她身上華美的裙衫嘩嘩作響,明明她已經(jīng)穿著足夠厚實的裘絨披風(fēng),但在這樣的冷風(fēng)中,她臉龐似乎更白了。 霍肅皺眉不時憂慮地看她,覺得她太虛弱了,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在宮里在君王身邊受過什么罪。 這時候,他愣了一下,看見帝王解開身上的大氅,披在少女身上,厚重的大氅把她裹成一個團(tuán)子,君王伸手握住她肩頭,以一種強(qiáng)勢而寵愛的姿態(tài)把她擁在懷里。 說實話,這不是一個該對敬重的夫人與皇后的態(tài)度,但要說只是當(dāng)作尋常姬妾,霍肅覺得自己恐怕沒機(jī)會還活著站在這里,別說他,就是衡師妹自己,以假胎欺騙君王,撒這場彌天大謊,直到如今肚子還微微鼓著,卻仍然安然站在這里,被君王擁在懷里。 想到這兒,霍肅突然說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他看見周圍的幾宗掌門都露出松口氣的神色,霍肅知道,他們許多人都是真切地希望復(fù)活衡師伯,他們有多想念曾經(jīng)成熟仁德的衡師伯,就有多敬畏甚至恐懼如今這太年輕的流著妖魔血脈的帝王。 無論多少年,姻親都是最讓人安心的盟約,帝王先強(qiáng)令收攏諸宗的靈山福地,又來滄海,所有人心里都繃著一根弦,但如今,看見帝王仍然珍愛衡師妹,重視這位曾經(jīng)的昆侖掌座,無異于給這些仙門領(lǐng).袖吃了顆最大的定心丸。 內(nèi)廷總管呂忠適時在旁邊笑道:“陛下,天要黑了,您瞧瞧,咱們是不是起駕去開宴了?” 霍肅知道該自己說話了,他慢慢向前幾步,抱拳低聲:“陛下請。” 仙門也不是不識好歹,為了迎接君王,籌備了一場很盛大的宴席,東州及附近州府的官員、但凡還能喘氣的勛貴都匆匆趕來,滄海沿岸早被好事的官員命人點起火把,當(dāng)夜幕落下,火光如長龍亮起,映亮行宮滿園瓊枝花樹,勛貴盈堂,絲竹笙歌,酒酣正熱。 霍肅作為昆侖掌座、仙門之首,是應(yīng)該奉承君王、介紹東州滄海事的,但他馬屁拍得實在沒有東州刺史好,東州刺史人家是專業(yè)的,拍馬屁那叫一個妙語連珠連綿不絕,襯得霍肅說話干巴巴像個木頭,霍肅被熱情的東州刺史搶過幾句話頭,就很識相地默默坐下了。 東州刺史牟足了勁兒取悅君王,以滄海民俗傳說精心排演了一出采珠女入龍宮的歌舞,帝王今晚興致不錯,靠坐在軟墊,邊喝酒邊饒有興致地看,阿朝陪坐了一會兒,低聲說想去更衣。 帝王微微偏頭,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擺一下手。 阿朝慢慢從后面退出宴席,新鮮的晚風(fēng)迎面吹來,阿朝叫宮人退去,在附近的涼亭坐下。 沒過一會兒,霍肅的身影出現(xiàn)。 時過境遷,師兄妹再次相見,都是心緒復(fù)雜,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明朝師妹…”霍肅沉默了一下,低聲問:“你、你怎么樣?” “挺好的?!卑⒊嘈σ宦暎μ谷徽f:“我現(xiàn)在還活著,已經(jīng)出乎我原來的設(shè)想了。” 霍肅一時無言,他都沒想到阿朝這么大膽,敢假充一個孩子來欺騙君王。 “各地陸續(xù)傳出妖魔傀骨盤踞的消息…”霍肅說起別的話題:“那些傀骨實力強(qiáng)悍,多以妖魔鬼祟為食,也盤踞山川靈脈,不少氏族甚至宗門暗中隱占的靈山福地?fù)p失慘重?!?/br> 阿朝終于露出笑來:“是有人來向師兄哭訴了?” 霍肅頷首,看了看她,低聲說:“是很多人,師妹,很多人哀求我們討回公道,更多原本保持中立的勢力愿意全然倒戈向我們,拱衛(wèi)昆侖,復(fù)活大師伯,改朝換代,殺君王?!?/br> 阿朝還在笑,那笑容漸漸涼下來。 “師尊只是年紀(jì)大了,更寬容仁德,可從不是心慈手軟。”阿朝輕聲說:“他們是太小看師尊了,還是太小看我們了。” 霍肅沉沉嘆一聲,半響才說:“君王年輕,卻有鐵腕,一刀見血,敢換天地,他有雄主的氣魄,我們都遠(yuǎn)不如他?!?/br> 阿朝一時啞然,天命選擇的主人,又怎么會錯呢? 如果褚無咎不返祖成妖,如果他不入魔,如果他能永遠(yuǎn)保持著為人的冷靜和理智,他又怎么不是能開山吞海的英明雄主。 “……”她突然說:“等師尊回來,接手大局,我就拉褚無咎去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br> 霍肅遲疑看著她:“他…會愿意?” “他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再不愿意又能怎么樣,還真叫這天下將來被他哪天發(fā)瘋折騰完蛋嗎?!卑⒊D了頓,說:“我會說服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