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和他的廢話網(wǎng)友 第120節(jié)
第71章 千年前, 原羅浮山鬼帝屏竹離開地府后一去不返,聞及由天道選定,繼任第三任羅浮山鬼帝。 聞及與屏竹是天差地別的性格, 長相清秀, 性格溫和,地府多數(shù)惡鬼都對他有極高的評價。但作為當時的五方鬼帝之一, 聞及卻并不受酆都之主卞逍的喜歡。 因為他看上去和方靖是同一類人,自詡正義, 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行為準則, 并不愿和其他惡鬼同流合污。 偏偏卞逍最討厭這類鬼。 也因此,聞及雖然貴為羅浮山鬼帝,在地府的日子也沒見得有多好過。 好在他也不介意。 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某一年。 那是個晴朗的天氣, 聞及與人間的好友鮑襄約了見面,鮑襄是聞及在某一日路過人間時救下來的老頭,老人家的年紀與見識成正比,在權勢如日中天的時候隱退,一直避世于一片桃花林中。 但避世避得了繁華吵鬧的人世,卻避不了淵博的學識被人賞識。 聞及便時常與他待在一處喝茶飲酒, 聽老人家高談闊論, 頗有種高山流水的知音感。 這一日,聞及原也以為是普通又平常的一天, 但等他抵達桃花林的時候, 卻是濃郁的鮮血覆蓋了桃花林的粉色, 嗆鼻的血腥味取代了桃花的芬香。鮑襄被開膛破肚,以一種慘烈的死法結束了生命。 而聞及也被石良、李思以及耿寺困在桃花林內(nèi)。 石良面對聞及, 那張屬于惡鬼的丑陋臉龐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他抬腳將鮑襄的尸體踹到了聞及的面前, 粗魯?shù)膭幼髯岝U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地上濕軟的泥漬染上他的胡須和頭發(fā),剖開的肚子里有器官流出來,畫面惡心得令人反胃,然而石良等人卻絲毫未覺得,甚至笑得格外猖狂。 石良笑夠了,對聞及道:“現(xiàn)在就是你做選擇的時候了?!?/br> 話聽到這兒,聞及突然后知后覺地回憶起了什么—— 前段時間酆都之主卞逍前來找過他,并說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無非就是希望聞及與自己站同一戰(zhàn)線。但對此聞及只是溫和地笑笑,扔下一句:“您慢走?!?/br> 他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這是他犯下的大錯。 而事實上聞及也不是很明白石良,或者說卞逍為什么要這么做。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xiàn)。 周圍溫柔的風緩緩凝聚成了一道修長的人影,他站在石良等人的身后抬起眼眸注視著他。 那是聞及自誕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天道,也是最后一次。 因為他的拒絕惹怒了對方,對方抬手之間便掌控了他的身體,每一寸的骨頭都像是被狠狠拿捏了,只要再稍微一用力,就能聽到咔啦的聲音。 聞及也確實聽到了。 他像條死魚一樣躺在桃花林,身體疼得在打顫,全身上下的鬼氣就像氣球破了一個小小的洞開始不停的泄露。呼吸減弱,喉鼻間鮮血四溢,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時刻,聞及看到對方走到自己的身邊,居高臨下地以一張溫和的臉和疑惑的目光注視著他: 為什么呢?明明是我將你選定為羅浮山鬼帝,你卻不愿意為我所用? 聞及盯著頭頂飛揚的桃花,在花瓣一片片隨風飄落至他的臉上時,沾染鮮血的唇角扯出了個嘲諷的笑容。 鮑襄常說,人活一世總要對得起自己。 聞及覺得,盡管他是一只惡鬼,但活著也該對得起自己。 按照天道的說法,是不是殺人犯把他生下來,他就該跟殺人犯一樣為非作歹。 他認為不該是這樣的。 天道見他固執(zhí)得令人頭疼,毫無意外地選擇了放棄他。而在天道離開以后,石良看著他脆弱的模樣,毫不猶豫地抬起了腳。 聞及聽到了自己的身體被徹底踩碎的聲音。 但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卻留了一手。 后來,他以滿腦的空白,缺失的記憶在偌大人間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像普通的孤魂野鬼一樣偶爾會在墓地停留,偶爾也會在熱鬧的街道晃悠,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別被那些擁有特殊本領的人發(fā)現(xiàn)。 那幾百年來,聞及的運氣都相當好。 但好運也有用完的一天。 二十多年前,他聽聞其他的野鬼說最近正逢京都節(jié)日,街道上熱鬧得要命,它生前最喜歡在這個時候去京都街頭玩鬧、買零食小吃。聞及聽在了心里,一到夜黑之時便迫不及待地朝著街道而去。 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幾百年來的好運開始不管用了,翻車翻了個徹底。 街道上有惡鬼作祟。人群被嚇得四散,被惡鬼上身的人瘋了一樣撲食著同伴,充滿驚慌的尖叫響徹云霄。 聞及明明也是只鬼,可在這種情況下卻身不由己,被人類夾著跑。 后來,自稱是五行門的弟子們制止了這場暴亂。 可他們不僅抓住了作祟的惡鬼,還逮住了聞及。 聞及當時都懵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好好一只鬼,只是想湊湊熱鬧,但這群厲害的人類卻想要弄死他。 明明他很無辜。 甚至對人類還有天然的好感。 不說其他了,剛才跟著人群跑的時候,他還順手拎起了一個摔在地上的小孩。 他這么好,也要被教訓一頓嗎? 就在聞及滿臉迷茫的時刻,有人將他攔在了身后。三四十歲的道士長相雖然不出色,但身上的氣息柔和,令人喜愛。聞及躲在道士的身后,聽道士跟他的師兄弟講道理: “這鬼看著就不太聰明,身上的氣息又干干凈凈,絕對不會是作惡多端的鬼?!?/br> “師兄們解決那只惡鬼,他就交由我負責?!?/br> “師兄們不信這鬼,難不成還不信我嗎?” 道士的言語聽著像是與幾位比他年長的道長商量,但實際上語氣中的強硬連聞及這只鬼都聽得出來。 心中隱隱有種抱到了大腿的預感,聞及便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后,將這道士當做了救命稻草。 道士似乎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不安氣息,沒有再與其他同伴多說廢話,很快朝著街道的反方向而去。 等徹底遠離之后,道士回頭注視著正漂浮在半空的野鬼,開口后聲音里已然沒有了那份強硬,而是溫和地自我介紹:“我是五行門的門主,叫宗明。” 介紹理該你來我往,但聞及只尷尬地撓了撓頭,小聲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叫什么?!?/br> “那你以后想要有個身份嗎?” 突然的詢問讓聞及的臉上流露出了疑惑和迷茫,他眨著惡鬼的紅眼睛望著面前自稱為五行門門主的道士,又很快沉浸在對方構造的美夢中: “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未來就可以天天在人群中湊熱鬧,不會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害怕被道士抓走。” 像是被捏住了蛇類的七寸,聞及聽到這話考慮都沒考慮,立馬開口:“想的?!?/br> 于是,聞及被徹底封住了有關惡鬼的所有記憶,他鉆進了一個被拋棄的嬰兒身體,又被好心的老頭撿起帶回了家。 二十年來,以溫成濟的身份生活著,就如同宗明所說,他不用再擔心湊熱鬧會被抓,他的日子過得有些艱苦,有些普通,卻很安全。 直到那一日他在玄武寺遙遙看到了蠱雕的身影。 藏了將近千年的秘密如同卷軸,緩緩被揭開了。 … 溫成濟猛地睜開眼睛,感覺不到疼痛的身體驟然從床榻而起,他的五指拽著身下的床單,惡鬼的利爪輕易刺啦出痕跡,瞬間將房間內(nèi)幾人的視線與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最先湊過來的是閻烏。 他緊張兮兮的目光在溫成濟那張已經(jīng)恢復至正常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著急忙慌地問:“你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哪里難受啊?” 閻烏和溫成濟的關系雖然沒有多好,但昨日對方救他的情分他卻記得一清二楚。何況是他將溫成濟帶到廣慶墓園,若是讓溫成濟出了事,他都想以死謝罪。 溫成濟在看到閻烏那張放大的臉時,微微一愣,隨即意識回籠,回憶起了自己暈倒前的一幕幕。 下一秒,臉色驟變:“我要去找封愈?!?/br>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蔥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抵在他的肩膀,明霜琉璃色的眼眸注視著他,溫聲細語的安撫:“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別沖動。封愈大人就在外頭。” 溫成濟的視線這才一點一點掃過眼下他所處的環(huán)境。 閻烏昨日將他匆匆?guī)У骄┒紩r,趕緊聯(lián)系了京都這邊的三界管理處。他和江正初的關系還算不錯,因此第一個找的人就是江正初,當聽到溫成濟的名字時,江正初的表情變得有點奇怪。 但很快反應過來,對閻烏道:“我立馬安排?!?/br> 于是他去找了明霜,讓閻烏和明霜暫且將溫成濟安排在了自己的出租房內(nèi)。 在溫成濟陷入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得到消息的邵修也來過一趟??吹搅藴爻蓾菑埬?,他下意識去尋找江正初,兩人一對視,長眉緩緩一挑,皆露出了意料之外的模樣來。 畢竟當初蠱雕的事情是他們二人解決的,他們原以為溫成濟已經(jīng)死了,卻不想對方竟然在此時此刻現(xiàn)身了。 而且聽閻烏的意思,溫成濟竟然一直待在寧省的三界管理處。 嗅到了些許不對勁的氣息,邵修聯(lián)系了宋離,但最終來到明霜這邊的是封愈。封愈沒有對他們解釋太多,只是道溫成濟的身份是只鬼,并且是他安排進的寧省分部。 邵修和江正初的心底雖然還殘留著很多疑惑,但封愈沒有說的意思,他們也沒再多問。 只是在聽聞同樣身受重傷的閻烏在訴說了他與溫成濟的遭遇以后,心中的怪異達到了頂峰。因此,在溫成濟還未清醒的這一段時間里,他們二人也未曾離開,而是選擇一直等候在出租屋。 邵修和江正初分別靠在房子的墻壁以及門板上,注意到溫成濟的視線掃過來,前者沖他點頭:“我?guī)湍憬蟹庥?。?/br> 話音落下,封愈修長高大的身影便已然出現(xiàn)在了溫成濟的面前。 溫成濟見到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顧及到在場的幾人。 封愈對他道:“想說什么,直說無妨?!?/br> 眼前這幾人都是知曉宋離戰(zhàn)神闕臨身份的,唯獨閻烏稍有不同。 但封愈思考過后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情—— 昨日那場發(fā)生在廣慶墓園的伏擊,明顯是針對閻烏的。 換言之,能被那幾個糟心的鬼帝所針對,多少能說明一點:閻烏與他們并非一派。 再者,經(jīng)過昨晚一事,閻烏怕是早已意識到溫成濟的身份有異。 溫成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些,舔了舔嘴唇,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封愈,開口:“我找回了所有的記憶,我當初的死亡是李思一行人造成的,但又不只是李思?!?/br> 他眼眸沉沉,脫口而出的話卻令所有人毛骨悚然:“那時站在李思身后的,還有自稱為天道的一個男人。他責怪我被他選中卻不為他所用,于是打算將我殺了令選一位羅浮山鬼帝,也就是后來的陳興潮。” 溫成濟的這幾句話對于邵修等人而言簡直是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但對于封愈而言,卻正巧相反。 男人的臉色驟然變冷,像冰封萬里的雪原再度凝上了一層厚厚的霜,他沉著嗓音問道:“天道?哪個天道?戈沭?” 溫成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記得他的長相,五官不出彩,穿的是一件黑袍,身高大約有個一米八出頭。” “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