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13節(jié)
看著冷厲,實則脆弱無比。 林景珩只是沖她欠身,“沈姑娘,此地多有不便?!?/br> 這還是人來人往的門前,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 沈嬌吩咐讓馬車多等一會兒,便步伐輕快的回了府,她沒理會身后跟著的林景珩,將他帶到前廳的偏房后,就讓旁人全都退下。 笑意在此刻徹底冰結,沈嬌草草讓林景珩坐在下首,自己則是離得遠了些,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她想把趙玔要過來,這個小機靈對她和她身邊人都很好,上輩子如果不是自身難保了,她也是想從趙瀾兒手里救下這人的。 林景珩只是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實上,他自從和沈嬌單獨相處之后,整個人就恍惚了下來,雖說平日里他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然而此刻的沉默卻顯得不大合時宜。 二人默然相對,沈嬌煩悶地揉揉眉心,“林大人——” “沈姑娘?!?/br> 一聲不耐,一聲溫潤,卻恰巧重疊在了一起。 以往不是沒有過這樣默契的時刻,沈嬌當年愛極了他那悶悶的性子,經(jīng)常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偷看他,被逮到后也不害羞,笑嘻嘻地喊他一聲:“林大人。” 對方則會無奈的與她重合,“沈姑娘?!?/br> 想起來,這樣的場景似乎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了。 他們俱是一怔,林景珩緩緩抬手揉了下太陽xue,有那么短短一瞬間,他露出個難言的表情,像是在經(jīng)歷極大的痛苦,卻又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沈姑娘?!绷志扮窈査?,“你方才,想問我要什么東西?” 如果沈嬌想要的東西,他都能給她的話,那么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畫面,大約就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 ——那個畫面。 沈嬌與他相對而坐,長久的沉默以后,他無奈地開口,要求沈嬌住到屬于妾室的偏院里去。 沈嬌則是毫不在意的飲下一杯茶,笑著跟他說,“可是我懷孕了?!?/br> 不等他有所反應,極兇極惡的悶棍便打在他的身上。 她輕快的、惡毒的說:“不過沒關系,不礙事。我方才喝得是一碗打胎藥,可以搬去那又冷又破的偏院了。林大人,這樣你就不用為難了?!?/br> 不會出現(xiàn)的。 林景珩靜靜地想,無非是由愛生怖,他只是最近太過疲累,產(chǎn)生了這些可笑的幻覺而已。 沈嬌摸了下鼻尖,聽著林景珩溫和的語調(diào),猝不及防地咬了下嘴唇。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林景珩,一門心思的恨他,卻又不能殺他。想著能避則避吧,又總是不甘心。 索性不想了,想到他的時候就咒他一聲,如此便夠了。 她還要當太后呢,哪兒來多余的心思來分給這個賤人。 沈嬌抬頭直視著林景珩,面無表情說道,“我瞧著趙玔為人機靈,恰巧我缺個熟悉都城的小廝,你把他給我?!?/br> 說完又快速添了一句,“把他給我,我就不去找趙瀾兒的麻煩。” 帶著點微微得意,沈嬌重復了一遍,“你登門而來就是為此吧,只要把趙玔給我,我可以放了趙瀾兒?!?/br> 她其實已經(jīng)把這個面子賣給了謝衷,然而此刻林景珩卻是不知道。 幸好幸好,她也忒聰明了,一件差事卻能分作兩個人情賣了,可真是了不得! 林景珩沒有說話,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連抓住桌角的指尖都因為用力收緊而泛白。 沈嬌不屑地撇嘴。 原來,被戳著軟肋的林景珩,臉色也會這樣難看啊。 林景珩閉眼微微搖頭,“沈姑娘,我并非為趙瀾兒而來?!?/br> 再睜眼時,又變回了那個克制有禮的林景珩,仿佛方才那片刻的失態(tài)全然不存在,客客氣氣問她,“請問沈姑娘為何想要趙玔?他雖機靈,做事卻不夠細致,恐怕不能妥帖照顧你。” 沈嬌坐著的椅子略高了些,腳尖繃起來也碰不到地面。 她隨意地晃了晃腿,既然決心要救出趙玔,便不得不拿出認真的態(tài)度說道:“我是替襄金要的,這丫頭喜歡他又不敢說。林大人,就算不為了趙瀾兒,也請您高抬貴手成全成全吧,嗯?” 她這番話說得不大合禮數(shù),鮮少有人cao心奴仆的婚事,況且她這么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卻如此坦然的說著下人的私情,未免…… 林景珩輕咳了兩聲,卻是控制不住揚起的嘴角。 未免有些可愛。她本就是這樣不受禮法拘束的人,又有何不可呢。 他慢慢應了聲,“好?!?/br> 嗯? 他應承得痛快,沈嬌反而起了點狐疑,瞇著眼打量他,瞧見他這暗自愉快偏克制著自己的表情。 就像是每次被沈嬌直白示愛后,那寵溺而暗含三分嚴肅的模樣。 ……沈嬌驟然睜大了眼睛。 她記起來了,都城這邊的風俗大抵是主人家結親,也會順帶給自己身邊的小廝和丫鬟們結下婚事,雖說也不勉強,卻極少有例外的。 林景珩不會以為自己在暗示,她是想嫁給他,所以先試探著讓襄金和趙玔在一起吧?! 沈嬌郁悶地轉過頭,她能察覺出林景珩忽而變得快活了起來,忍不住出聲諷刺道,“你是知道那趙瀾兒已經(jīng)被謝衷帶走了吧,她不過跪了一夜,你就巴巴的托人去拿meimei果來求我……” 一聲可稱嚴厲的“沈嬌”,打斷了她突如其來的譏諷。 林景珩平日里溫和可親,然而一旦坐鎮(zhèn)官中裁決案子,便會化為一個斷情絕義的工具,只認法理,不認私情,只消喊出犯人的名字,便能讓那人瑟瑟發(fā)抖懼怕不已。 方才他語氣大約就是在喊犯人,就連沈嬌都忍不住一哆嗦,自動切斷了剩下的那些話。 心里還沒涌上委屈,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著轉,她為此惱怒不已,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景珩緊抿著嘴唇,下意識要起身靠她近一些安慰,察覺到她那兇惡的眼神,又有些無奈地坐在原本位置上。 “我與趙瀾兒,沒有半分私情?!彼f道,“你以后不可胡言亂語,知道嗎?” 沈嬌則是極輕的‘哈’了一聲。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反而產(chǎn)生了些許鄙夷。 如此面不改色的說著謊話,連真正心愛的人都不敢承認,這對jian夫yin夫也真是如出一轍的虛偽、無恥。 沈嬌明顯是不信,林景珩一時間對她倒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定了定神,剛想說出來意,沈嬌便跳下了椅子,高聲道:“送客!” 小壞蛋,一把想要的拿到手,便不再肯聽他說話了。 她?????溜得飛快,倒是把客人留在了房里,直到吳娘子客氣地來請林景珩回去,這位寡言少語的林大人才慢慢起身,自昏暗的陰影里走出。 艷陽高照,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將一頭霧水且不大情愿的趙玔強行留下,林景珩回到了宅邸里,一進書房便推開了窗戶,默默看著屋后正在被修剪著的桃枝。 那花匠是個和善的壯年仆人,正拿著修剪花枝的工具,專心致志的修剪著殘枝。 ‘喀嚓’‘喀嚓’ 看著這樣的景象,林景珩似乎能讓煩亂的心緒暫且安寧下來。 無意識地,他用指節(jié)敲了敲窗邊,這聲響似乎是驚了那花匠,兩人短短對望一眼,林景珩便面無表情的關了窗戶。 沈二去了陸府。 花匠收拾起了工具,不敢再打擾林大人,徑自出府上街去了。 尾花巷距沈府不近,馬車行得亦是不快,沈嬌在車里打了個小盹,沿途見著了個新開的飯館覺出肚子餓,還進去用了午膳。 而后打包帶走了幾樣食物,想著那病秧子今天大概能下地,準備用食物收買收買他。 今天雖說見了林景珩有些晦氣,但一想到趙玔那小子,今后不必再被趙瀾兒不動聲色的磋磨,她心底便有些高興,幾乎是哼著小曲兒進了陸府。 茜玉吃力的拿著食盒,跟在她身后微微抱怨道,“姑娘,你想報恩,以后每日差遣別人送些吃的用的,也做到咱們一份心了,何必親自跑來呢?!?/br> 她自小跟著沈嬌,對沈嬌的心思幾乎是了若指掌??蛇@件事卻著實是讓她想不通。 沈嬌對陸清顯并沒有半分心思——她前些時間對林大人,那才是個正經(jīng)有心思的模樣。 沈嬌幫著茜玉分擔了些重量,笑瞇瞇道,“自然是我看上了陸清顯啊?!?/br> 茜玉重重嘆了口氣,沒精打采道:“您不說就算了,只是沒想到我們姑娘居然也有能藏起來的小算盤咯?!?/br> 沈嬌要想一會兒才能覺出,“你這丫頭,是在罵我蠢?” 茜玉嘻嘻一笑。 她家姑娘吧……倒也不算蠢,只是和聰明二字沾不上邊,小時候學算賬,連二位數(shù)的賬目都算不明白,若是沒有沈青護著,早不知道被那幫壞親戚算計過多少回了。 打鬧間,她們來到了陸府的后院,略過那些問好的仆人,沈嬌徑自打開了陸清顯的房門。 隨后東找找,西看看。 奇了怪了。 “陸清顯他人呢?”沈嬌高聲問道,“小病秧子昨天還下不來床,今天怎么就沒了?” 第13章 仆人們也說不上來這小病秧子去了哪里,只道是陸清顯他許久沒有跟別人說過話,連房門也不大讓別人進。 這么活生生的一個人卻不見了,沈嬌尤為揪心,急得立刻讓這幾人分頭去府里找,自己和茜玉一起搜尋。 ——這可是她給自己找的保障,在她順利嫁了之前,陸清顯萬萬不能有事情。 秋風凜冽,已經(jīng)隱約有了冬季的先兆,沈嬌穿著的白毛比甲禁不起朔風吹拂,她來時也沒想著帶衣裳,此時已經(jīng)覺著有些冷了,卻仍是堅持找尋。 陸府太大,找的人卻只有那么幾個,半個時辰后沈嬌與茜玉亦分開,她上了宅子西苑右角,一邊慢慢走著,一邊高聲喊道:“陸清顯?” 嗓子都略有作啞,沈嬌喘喘氣,又喊了聲:“……小病秧子?!?/br> 這里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據(jù)說整個陸府原先是個宮里人避暑的行宮,后來因為出了點不好的事情,皇族人也不大愿意再來避暑,便將它賜給了大臣們居住。 長久以來,這宅子里都有鬧鬼的傳言,雖說如今是大白天的,但是身居茫茫竹林里,入眼處都是一片碧浪,沈嬌一人的喊聲顯得寂寂悠然,越往里走,周身似乎便愈發(fā)的安靜。 沈嬌遲疑的停下了腳步,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便轉身回去,預備找茜玉跟她一同過來。 她覺得這個地方讓她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