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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24節(jié)

    趙瀾兒微微垂著眼睛,“沈姑娘,你竟不嫌棄妾身,愿意讓妾身過府,此等心胸是尋常姑娘家都沒有的?!?/br>
    一通夸獎,尋常人大概是要自謙兩句,可惜沈嬌只是理所當然點點頭,“這是自然,少說這些廢話?!?/br>
    趙瀾兒悶了一瞬,又對她露出了個微笑,“沈姑娘心直口快,?????妾身也不同您繞彎子,妾身是罪臣趙家之后,當年因為四皇子之事受到了牽連。也因此自然的對前些月,那陸府的事情多注意了些?!?/br>
    這蠢貨心急,以至于說得太直白了。

    沈嬌不動聲色地望了下緊閉的大門,暗自想著:因為今天是關(guān)起門來說話,趙瀾兒也就用不著拐彎抹角的,直接要來挑動她沈嬌這把刀。

    ——可惜。

    趙瀾兒殷切上前一步:“沈姑娘,你近幾日也時常出入陸府,難道就沒注意到有什么不對之處嗎?”

    沈嬌想了想。

    “我知道了?!彼嫔?,“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些,我也都明白,不用你再多說些什么,我心里曉得?!?/br>
    可惜,趙瀾兒身旁的這個婢女,原來是新帝放下的眼線。

    她會將今日趙瀾兒挑撥的言語如實告知。

    沈嬌幾乎有些幸災樂禍了,萬萬沒想到前兩天自己順手栽贓陷害的事情居然成了真,這下沒有的事情也坐實成有了。

    心上人為了一己私欲要壞事情,看林景珩他怎么辦。

    沈嬌這話讓趙瀾兒有些聽不明白,她略有遲疑,那沈嬌卻已經(jīng)開了門高聲叫人,不由分說地將她們主仆二人轟出了府里。

    趕走趙瀾兒,沈嬌幾乎神清氣爽,想了想,又吩咐人去找了根千年老參,帶著前去看望林景珩。

    她就是心胸狹窄,看不得林景珩和趙瀾兒這兩人夫唱婦隨的,一有機會就忍不住要想著去添把火。

    馬車立刻改了道,在大雪初停的時節(jié),載著一身粉衣、高高興興的沈嬌去往了林府。

    陸清顯得知消息略晚了些,但也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他今日特意沒出府,只是一昧等著沈嬌。雖說不曾有什么約定,但也算是頭一次嘗到被人閃了的滋味,不僅產(chǎn)生了些許新奇之感。

    “原來是趙家后人搞得鬼?!彼抖都缟系难?,眸子里似乎也映出了前方的一片白,微微笑著:“肯信傳國玉璽這鬼話,也算他林景珩多情了。”

    這趙瀾兒喜歡做些明目張膽的小動作,竟也能拿捏住林景珩。

    他早告誡過林景珩幾回,只是一個人的本性并非三言兩語便可左右的,如今這樣,他也懶得再管。

    可是——

    陸清顯輕輕歪了下頭,忍不住出聲問道,“沈姑娘為何不思量著殺我呢?!?/br>
    她是三公主的后人,又依附著如今的皇室。對于陸清顯這樣一個有威脅性的身份,本應該立即斬草除根才是。

    對面的屬下難得被詢問,于是赫然開口,“沈嬌此人,必是有大圖謀!”

    比殺了四皇子后代保全自身權(quán)勢的,還要來的更大更有野心的那種圖謀!

    只是他一時想不明白沈嬌究竟圖謀些什么,想來還是得讓公子多費心,探查清楚才好。

    陸清顯深以為然。

    他幽幽嘆氣,“看來,這沈嬌確然是貪圖我的美貌了?!?/br>
    “咳——!”對面那人被茶水嗆得要死,劇烈地咳嗽兩聲,察覺到陸清顯略有嫌棄的眼神,慌忙擦拭干凈桌子,結(jié)結(jié)巴巴著告退了。

    坐在車上前往林府的沈嬌,此刻卻有些后悔。

    ——千年老參太貴啦,她府里的可都是些好東西,說是千年那便一年都不會打折扣,這玩意少說值當百兩黃金,還有價無市的。

    她一向大方,可是現(xiàn)在一想到要送給林景珩那賤人,沈嬌只覺得心里在滴血。

    上輩子自己病如山倒的時候,茜玉當了自己的嫁妝才能為她抓一幅齊了的藥方,一想到這,沈嬌便立刻抓來了那千年老參,遞給了茜玉,言簡意賅道:“送你好了?!?/br>
    “我要這作甚?!避缬穸汩_了身子,莫名其妙道:“這不是要給林大人的嗎?”

    沈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他不配。”

    而后,她探出身,把東西塞給了隨行的小廝,“拿去陸府,給陸清顯吃吧?!?/br>
    東西不好再拿回家去,還不如送給小病秧子,叫他多點活氣呢。

    隨手拔了頭上一根素凈的玉簪子,式樣倒是男女皆宜的,讓襄金找盒子收起來,便算作是沈嬌帶著的禮物了。

    驅(qū)車的趙玔心里看了著急,卻也一句話都不敢說,只好寬慰自己:沈姑娘心里到底還是有林大人的,只要這兩人和和氣氣的,都把話說開便好了。

    一到林府大門,趙玔撂下一句“我來給姑娘傳話。”忙不迭地就竄進去,直奔著后院林景珩居所而去,還沒到院門,便火急火燎的喊道:“林大人,林大人!大雪的時節(jié)里,沈姑娘來看你啦?!?/br>
    林景珩正在書房里看書,不過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是在出神。

    趙玔這急迫的一聲聲恍若悶雷,讓林景珩一時失了神。

    “林大人!”林宅的人都認得趙玔,他一路暢通無阻,已經(jīng)推開了書房的門,果真逮到了林景珩,立刻上前跪著給他行禮,喘著氣小聲催道:“我親眼瞧見沈姑娘拔了頭上珍惜又貼身的玉簪要來送你,姑娘心里是有你的啊,您快去前廳接接她,可別冷著她了。”

    今日確實是冷。

    林景珩低低咳嗽了聲,竟是有些反應不及,只略帶遲疑,“沈嬌來了?”

    她居然還肯來。

    趙玔一張巧嘴立時叭叭叭了起來,“一聽說大人你病在家里,沈姑娘面上不顯,心里卻是十足在意的呀。可恨那個趙瀾兒總是挑撥離間,今日又巴巴地來找沈姑娘……我說大人喲!沈姑娘她天真無邪的,看不明白那瘦馬的歹毒之處,難道您也看不出嗎???”

    林景珩微不可見地皺眉:“趙瀾兒去找她了?”

    當年四皇子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這趙家是四皇子陣營中最為慘烈的一門,最后落下了個滿門抄斬,獨女趙瀾兒也被充作官妓的下場。

    趙瀾兒她……負不得。

    可若是她如此執(zhí)意要針對沈嬌,甚至想挑撥沈嬌做出無可挽回的錯事,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景珩不喜歡下雪,此時卻只覺得這踏雪的綿密細碎的聲響分外動聽,越是靠近前廳,他走得越慢。

    趙玔急得恨不得要拽他,“林大人,沈姑娘等著呢,你快些?!?/br>
    說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一拍自己的腦門,笑嘻嘻說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您再慢些,最好做出個一瘸一拐的模樣……”

    林景珩微微嘆氣:“趙玔?!?/br>
    只是,也幸而有趙玔在說這些胡話,將他心中那點不安與焦灼輕輕驅(qū)散。

    他要見沈姑娘了。

    這個念頭在心里不斷地打著轉(zhuǎn),本來微弱,卻是逐漸壯大、不斷轉(zhuǎn)圜,直至塞滿了他的心中,令他幾乎有生出了心魔的錯覺。

    強壓著這股悸動,林景珩溫和地敲了敲門框,提醒屋內(nèi)的沈嬌,“沈姑娘?!?/br>
    他含笑問道:“這么冷的天氣,你怎么來了?”

    沈嬌原來是在看屋子里一個半人高、鑲滿了玉石的七彩琉璃瓶,因為她記起來這玩意原本是自己的。

    多么漂亮又值錢的寶貝,她當時腦子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巴巴地送了林景珩。

    轉(zhuǎn)身看向林景珩時,沈嬌便帶上了些許不悅,不客氣道:“趙瀾兒剛來又找我,拐彎抹角的提醒了我一些事情。正好林大人前些日子提醒過我,我便特來告知林大人。”

    她說得是陸清顯一事,林景珩卻不合時宜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半個月之前,林景珩還為了沈嬌的‘胡鬧’‘不懂事’,而困擾不已。

    如今,他看著沈嬌因為吃醋而氣鼓鼓的臉,卻只覺一陣快慰,甚至生出了不少可恥之心。

    原來沈嬌如此在意他。

    迎著沈嬌莫名的眼神,林景珩慢慢坐到她對面,同時示意沈嬌坐下,“坐吧,有話慢慢說?!?/br>
    屋外是漫天的風雪,屋里卻是暖意融融,舒適得讓人幾乎要瞇起眼睛。

    他溫言道:“不急?!?/br>
    仆人端上來的是去年的陳茶,透著一股子澀味,沈嬌只抿了一口便皺眉放下,“趙瀾兒她——”

    林景珩卻在此時開口,“靈玉,替沈姑娘沏一盞春雪墨茶來?!?/br>
    他略有些吃力地俯身,拿走了沈嬌身前的陳茶,“見笑了,府里平日喝得茶水不好,怠慢了你?!?/br>
    大概是真?zhèn)恕?/br>
    回去坐穩(wěn)后,他還低低咳嗽了兩聲,而且看方才他走過來的姿勢也略有些僵硬,不知以后會不會落下病根。

    沈嬌轉(zhuǎn)了下眼睛,她想到什么便直接開口,“罷了,我先替阿青賠個不是,林大人你……應該不會同他計較的罷?”

    就算是要計……景珩現(xiàn)如今是仰仗著太后和小皇帝的人,太后又那么寵愛她,所以……就算是他要計較,那也沒門。

    只是說出來難免有些心虛,說完后便偷偷斜眼瞄著林景珩的臉色。

    對方形容自如,只是微微頷首,“無妨,那日是林某一時間唐突了,沈公子沒做錯什么?!?/br>
    那就好。

    本來她是想來告那個趙瀾兒的狀,可說完這句之后,沈嬌反倒有些有些覺出不自在了,暗道還不如去?????找小傻子玩。

    “林大人,這是我們姑娘的賠禮?!焙迷谙褰鸩煅杂^色,雙手捧著將那禮盒遞來,“還望您的身子能早些好起來。”

    玉簪子不大值錢,沈嬌也不過是順手一拿??闪志扮窠舆^去的動作卻十分尊重,他長久凝視著這禮盒,驀地伸手輕輕拂過那黑漆盒的光潔表面,只覺觸手溫潤,像極了沈嬌濕漉漉的眼睛。

    沈嬌還在偷偷看他,林景珩卻坦然望向了她,含笑說道:“多謝沈姑娘?!?/br>
    此時那什么春雪墨茶也終于被捧了上來,沈嬌不自在地拿起來便喝,雖然茶水略有些燙,然而聞著這股幽香,她卻驟然瞪大了眼睛,“這可是滄州那邊的墨茶,千金也難求一錢,林景珩你貪污啦?”

    就連她家里也不過才堪堪得了二兩,被她孝敬給了太后娘娘,自己想喝也沒處喝,居然能在林景珩這里嘗到。

    他一個窮鬼,哪兒來這么貴的東西。

    林景珩緩緩放下了手里的禮盒,對瞪著眼睛的沈嬌輕聲說道:“……沈姑娘,林某正是滄州出身的人,家中是有族人務(wù)農(nóng)種茶的。”

    語畢又溫和的笑了笑,染了病氣的眸子似乎也在瞬時有些發(fā)亮,“你擔心我貪.污受賄?”

    沈嬌慢吞吞的‘哦’了一聲,記起來這林景珩確實是在滄州那邊長大。

    其實他本該是京城陸府中的嫡子,為了這四皇子的后人甘愿如此,也算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了。

    茶香襲人,沈嬌忍不住喝了幾口,一股悠然的香氣在胸口蕩開,暖洋洋地升入喉間,又帶出了些許澀意,被她悉數(shù)咽下。

    炭火‘噼啪’聲不斷地擾人神思,林景珩也淡淡陪著她喝了半盞茶,他指骨修長靈活,無意識的在紅木桌面上點了點,“沈姑娘,你能否給我一些時間?!?/br>
    沈嬌不明所以。

    只是她本來松垮著的脊背卻悄悄挺直了,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咬了下舌尖。

    林景珩只是溫潤地望著她,“……會再讓你受委屈?!?/br>
    他緩緩說道:“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