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fù)我(雙重生) 第60節(jié)
這就是陸清顯想看到的嗎。 陸清顯一根手指似乎顫了顫,下意識想要替沈嬌抹去眼淚,可是身體里卻再也擠不出半分力量。 他彎了彎眼睛,表達(dá)著自己的贊賞。 “把解藥送至我身邊,讓我守著解藥而毒發(fā)……” “作弄我和林景珩,讓我們互相折磨?!?/br> 沈嬌后退兩步,她的脊背靠在冰涼而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喘了兩口粗氣。 她的身.體是如此疼痛混亂,可是神臺卻是從所未有過的清明,在瞬間了悟:“你以為,你可以掌控別人的命運(yùn),為所欲為?!?/br> 愛人者,遭人背叛。 富貴者,零落成泥。 忠誠者,為利背主。 …… 他玩弄著每一個人,他讓每一個人都無比痛苦,讓所有人都陪著他墮入無盡的煉獄之中。 陸清顯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沈嬌此刻如同遭烈火焚燒般的痛苦,并為此難過不已,眼角滾過陣陣溫?zé)?,舌尖輕柔劃過了齒列,聲音卻是溫柔至極,“聽起來……是這樣的呢?!?/br> 他所癡迷著的,命運(yùn)般的悲劇。 每日重復(fù)上演,從不謝幕。 沈嬌咬了咬牙。 她飛快用腰帶將自己的右手腕胡亂地纏起來,隨后吸著冷氣,來到了林景珩的身前。 林景珩靜靜閉上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揚(yáng)起,仿佛再也沒有任何時候像此時一般,如此的滿足又幸福。 沈嬌并沒有看向他,只是冷靜地用力拔.出那只匕首。 陸清顯的目光隨著她而移動?????,忽略掉愈發(fā)蒼白的臉色,他此刻甚至有些慵懶,微瞇著眼睛看凝視著沈嬌提刀靠近他,逐漸露出一個愉悅的笑意。 地道里空氣并不流通,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這里,侵入沈嬌的腦海,令她幾乎不能保持清醒。 她看著陸清顯微笑著闔上了眼睛,瞥見那幾乎透明的眼皮上,縱橫爬過的青色血管。 她用力地抬起手——狠狠劈下。 傳國玉璽應(yīng)聲,被摔得四分五裂。 沈嬌又用匕首剔開了中間那最大的一塊,單手取出了里面一粒褐色藥丸。 “解藥一共有三顆,一顆被我母親服用,一顆在常嬤嬤那里,最后一粒,讓我母親藏在了這玉璽之中?!彼盗舜涤裥迹粲兴嫉溃骸肮植坏?,這上面會有一道裂痕?!?/br> 母親中過寂寥紅,即使服用了解藥,身子骨卻還是衰敗了下去,自然知道這是多么霸道的毒。 她害怕自己的骨血也會受到寂寥紅的影響,就破開玉璽將解藥藏在這里面,又將玉璽令她好好保管。 陸清顯的呼吸弱得幾乎聽不見了,可是心跳卻逐漸變得有力、鏗鏘著跳動。 他驟然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沈嬌,甚至極輕地皺起了眉頭。 “你聽好了?!鄙驄蓪⒔馑幰还赡X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以后我再看見你,我就會想法子殺了你。” 二十年不曾有過的陌生情感,逐漸在陸清顯的心里化開。 他此時此刻,甚至沒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有些許好奇。 “少用這種表情來看我?!?/br> 沈嬌跌跌撞撞著撐著站起來,她俯身望向陸清顯,舔了舔干澀的唇。 “……我覺得你很可憐?!彼f道,“你雖然很可惡,但是也很可憐。我中過這種毒,知道它會怎么樣扭曲掉一個人,你聽好了,你吃了解藥以后——” 偏頭想了想,沈嬌咬牙說出:“就去堂堂正正地做個人吧!” 這些話,她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個人,是不僅僅只能擁有怨恨和不甘心的?!?/br> “我知道你過得很苦,有人給你下毒,有人把你當(dāng)成犧牲品……可是,也有人是真心喜歡你,想為你好的?!?/br> 她越說越快,甚至來不及擦干凈掉下去的眼淚,“不要活得像個厲鬼一樣,不要把自己徹底變成了煉獄里的東西!” 她中過寂寥紅,知道這東西是怎么樣把一個人變成了鬼的。 “好起來吧?!鄙驄奢p聲說道,“變成一個真正的……活著的人?!?/br> 作者有話說: 小狗沒那么壞哈,他上輩子確實(shí)是個混亂邪惡,但對嬌嬌是不一樣的。 第50章 沈嬌后來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是如何離開地道的,手腕處的劇痛與心中悶悶著、宛如被針扎過一般的刺痛交織在一起,令她無法正常思考,只能扶著墻壁,跌跌撞撞著往前走。 濃烈的血腥味逐漸散去,在漫長得幾乎有些絕望的黑暗之后,她窺見了一線天光。 將要出去的時候,沈嬌忽而脫了力,她揉著自己高高腫起來的胳膊,默然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仿佛能將無窮無盡的時間也全數(shù)吞噬其中。 她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出去了。 自林景珩引入了金佪人,都城中似乎就不曾太平過,春意漸漸彌漫于天地之中,卻不能帶來一絲和煦。 從出口中走出,沈嬌深吸了幾口氣,打開了院門,悄悄將腦袋探出去。 街上,是一片肅殺之意,恰好有一身披鎧甲之人,高高地騎坐在馬上,漫不經(jīng)心著四處逡巡著,驟然與沈嬌的眼神對上。 她的眼神轉(zhuǎn)瞬之間變得凌厲起來,掉轉(zhuǎn)馬頭,竟是飛快沖著沈嬌過來,踩在馬背上張弓搭弦,箭尖直指著沈嬌的方向。 秦昭然那股毫不掩飾著的殺意,幾乎讓沈嬌有些無措,她下意識想要后退著把門關(guān)上,然而因?yàn)榱?,尚未做出什么反?yīng),那只白羽箭已直奔她而來。 尖銳的風(fēng)聲破空而來,尖銳的鋒刃擦過沈嬌的臉頰,直直釘入了她身后的那個金佪人。 秦昭然要落后一步,卻也在剎那間駕馬而至,她飛快地下了馬,沖沈嬌揚(yáng)起一個灑脫的笑:“多日不見,你可還好?” 多日不見,沈嬌過得不算好。 可是在這樣神采飛揚(yáng)的聲音里,她也不自覺怔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循著本能問道:“阿青呢?” 秦昭然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動作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弓箭,“他還好?!?/br> 她身帶出來的一隊(duì)人馬,亦是向這邊莫不做甚的靠攏著,待到那群人靜靜地逼近,秦昭然便回頭看了看,隨后卻是狡黠地笑了下,三兩步靠近了沈嬌,單手挑了她的下巴并抬高,在沈嬌懵懂回望的時候,笑嘻嘻地親了她一口。 又立刻后退兩步,竟是直接單膝下跪,中氣十足道:“卑職秦昭然拜見陛下,卑職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身后那群白甲士兵們亦是紛紛下跪,齊聲喝道:“請陛下恕罪!” 沈嬌被他們嚇了一跳。 她遲疑地看向秦昭然,對方此刻卻是滿臉正色與痛心,鏘然道:“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群狼環(huán)伺,內(nèi)憂外患。再行拖延必會天下大亂。陛下,請你莫要推辭!” 白甲兵們齊聲重復(fù)道:“請陛下莫要推辭!” 沈嬌她無措地張了張口,又慢慢轉(zhuǎn)身回頭去看。 可是,身后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她又看著秦昭然,猶猶豫豫著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前后兩輩子加起來幾十年里,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心虛而膽怯,“……我?” 是耍她玩嗎。 “陛下!就是你?!鼻卣讶徽A苏Q劬?,“我們大楚王朝,不是沒有出過女皇帝的?!?/br> 沈嬌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她還是沒太弄明白,此刻卻被遠(yuǎn)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吸引了視線,待看清來人后,她就忍不住展開了笑顏,踮著腳尖喊道:“阿青——!” 多日不見,沈青似乎突然之間長大了,他褪去了些許少年時的青澀,眼神里透著股堅(jiān)韌??v馬疾馳而來,在靠近時便利落地翻身下馬。 沈嬌對著他招招手,沈青卻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隨后也同那秦昭然一般下跪,沉聲道:“拜見陛下。” 料峭春風(fēng),在此刻吹過,帶來一陣詭異的靜。 沈嬌徹底愣住了,她不自在地后退兩步,還在疑惑地想著,腦中卻忽而現(xiàn)出一陣漆黑—— 懷善元年的春天,有些過分短暫了。 大約是因?yàn)樯夏甓仗^漫長,春意姍姍來遲,在柳條抽了芽的時候,桃花幾乎都要謝光了。 夏日在轉(zhuǎn)瞬之間到來,沈嬌甚至沒空去管四季的轉(zhuǎn)逝,她每天都要被忙死了,上朝、請安、批閱奏章,處理一大堆爛攤子。 ……自然是不可能做好的。 沈青幾乎不能夠離開宮里,他每日幫沈嬌處理朝政,到后居然被人參了一本——外戚干政! “他算哪門子外戚?”沈嬌狐疑道,“外戚……他算是外戚嗎?” 這人怎么比她還蠢。 “外不外戚的不要緊。”李如卿不咸不淡道:“沈青的父親在邊關(guān)統(tǒng)領(lǐng)百萬大軍,他的jiejie在都城里牢牢掌控著羽林軍,沈青又如此得你重用……陛下,無論如何,這不是個好兆頭?!?/br> 沈嬌慢慢地撇了她一眼。 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看著一旁欲言又止的姜云錦,“你想說什么?” “李jiejie所言有誤呢?!苯棋\聲音柔柔的,“宣威將軍為人剛直不阿,一心想得只是蕩平邊疆。秦隊(duì)正倒是鬼主意多,但她卻并不為幾謀私,至于沈青哥哥的人品,更是有目共睹。” 權(quán)勢放在利欲熏心之人的手里,自然是一把會害人的刀。 可沈青不是那種人。 “你說得確實(shí)如此?!崩钊缜淞滔铝耸掷锏臅鴥裕币曋棋\,“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家從此以后不會恃寵而驕、自此飛揚(yáng)跋扈了起來,別忘了在都城打開之時……這秦家人的手段?!?/br> 逼著太后娘娘立詔書冊封沈嬌,群臣中有人反對的,盡數(shù)被她以勾結(jié)林景珩為由投入了大牢里,誰若是心里存著異心,那他便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雷厲風(fēng)行、手段嚴(yán)苛,力保著沈嬌上了位。 李如卿眼睛往龍椅上斜了下,“恕我直言,比陛下要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確實(shí)不在少數(shù),他們家為何力保了陛下上位?” 沈嬌沒吭聲,她倒是想反駁一兩句,但又覺得這李如卿說得實(shí)在是對。 姜云錦笑著說道:“自然是因?yàn)楸菹乱黄喑溃南蛋傩?,是個堂堂正正的明君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