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花開 第26節(jié)
“沒什么?!?/br> “沒受傷。” 兩人看著對方又同時回答。 沒有訕牙閑嗑,沒有嬉笑逗鬧,有的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關心與沉默。 …… 將遇難者們埋葬以后,所有的軍警和難民們朝他們敬禮鞠躬。 接下來要做的是重建難民營和源源不斷的心理輔導工作。 這一天的開始與結束都留在了這塊斑駁的土地上。 顧堯他們警衛(wèi)隊分批次再次駐守,褚一諾忙完出來剛好遇到顧堯換崗下來,見他走向了立在橡樹下那個枯瘦的少年身邊。 那少年褚一諾記得,他叫卡卡,十五歲,擁有著慕卡爾特色的深邃相貌,格外俊美。 是幸存者中唯一一個不哭不鬧的孩子。 日落橙光映襯在橡樹的枝葉和許愿條上,一高一矮的兩人靜靜的并肩而站,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逝者禱告。 那棵橡樹承載了太多逝去的靈魂和生者的愿望。它們無聲地守望在這片綠意里,守望著終歸一日的如愿以償。 那會是什么時候呢? 無人可知。 褚一諾凝視著前方的橡樹,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低頭為這場悲劇默哀。 卡卡走了,她才挪步向前走了過去。 “你也認識卡卡?!瘪乙恢Z走到顧堯身邊詢問。 顧堯“嗯”了聲,對褚一諾說:“你們多關注一下他?!?/br> 褚一諾有些不解:“怎么說?卡卡的情緒挺穩(wěn)定的,比很多成年人都要穩(wěn)定?!?/br> 顧堯扭頭看向褚一諾,深邃的眉眼染上了一層顯而易見的疲態(tài)。 “那就更不正常了,昨晚他失去了最后兩個親人,他的兩個弟弟。” 難民眾多,褚一諾不可能認識所有的人,她在這之前也并不認識卡卡。 今天在混亂和忙碌里度過,也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卡卡弟弟的事,卡卡自己也從未提起過。 她以為他是個孤兒。 “那你怎么知道?” 顧堯從兜里摸出兩顆糖,往前走了一步,單膝蹲下,將之擱在了樹下。 他又順手拾起一把沙土,順著他的手心飄然而落,淺淺地將糖果蓋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無需言語,褚一諾看得了然于心。 是那兩個孩子。 情人節(jié)那天嬉戲玩鬧撞到顧堯,得到了糖吃的那兩個孩子。 原來,他們是卡卡的弟弟。 顧堯站起身來,轉身看向褚一諾:“心理問題你是專業(yè),應該知道遇事表面越是平靜,心里問題會越大?!?/br> “那就可能是安靜邊緣型人格。”褚一諾說,“這類人會選擇沉默來維持自己的表象,實際上會將痛苦的根源歸咎于自己,嚴重的話會自殺。” “嗯?!?/br> 顧堯不是這個專業(yè),他只能通過對認識的人的接觸來判斷一些可能會出現的問題,再交給專業(yè)人士判斷。 顧堯說:“總之你跟醫(yī)生多關注一下他?!?/br> 褚一諾望向顧堯,腦子里也跟著回憶起她跟卡卡短暫交流之間的細枝末節(jié)。 記憶里的影像在拼命倒帶,慢放,想要抓住點滴她忽略掉的東西。 不多時,褚一諾杏眼驀地一亮:“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有人提到恐怖分子的時候他的表情好像是有變化的。” “是恨。”她斬釘截鐵地說,“他藏在眼里的是恨意?!?/br> 褚一諾說完,意識到問題,立即轉身往回跑,顧堯也緊跟跑去。 兩人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卡卡,直到有人跑過來說:“有個孩子偷了輛摩托車,偷跑了?!?/br> 褚一諾和顧堯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異口同聲:“糟了。” 作者有話說: 明晚恢復晚上九點更新哈~ 第19章 石縫花開 一連三天, 依舊沒有卡卡的任何消息。 那天傍晚卡卡偷了摩托跑了以后,褚一諾和顧堯就趁著休息的時間去找了一圈,未果。 后面, 警察和志愿者也去找過他,最終只找到了那輛已經沒油的摩托車。 慕卡爾不是中國,一個國家都自顧不暇,又怎么能保證所有百姓的死活。 他們能做的只是盡力,也只能是盡力。 褚一諾公務在身, 不可能時刻尋找卡卡。 她每天都會去詢問卡卡的下落, 得到搖頭的答案,便安慰自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他沒有做傻事。 顧堯和褚一諾一樣所屬紀律部隊。比起褚一諾而言,顧堯作為軍人, 向來遵循軍令如山。沒得到上級的命令是絕對不可能私自行動去找卡卡。 畢竟一旦自作主張離隊, 便是違反軍紀。 這不是顧堯, 軍人以服重命令為己任, 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從不感情用事。 直到第五天…… 這天是顧堯帶隊巡邏難民營, 褚一諾在給難民們開展心理講座。 經過這幾天的重建,難民營也在慢慢的恢復著。 只不過, 那時幾乎能坐滿眼前這整個空地的人,如今卻稀稀拉拉的少了一半。 失去了笑聲的他們顯得格外的低沉, 尤其是那些親眼看見自己的親人淹沒在炮火和血泊之中的人們, 他們深凹的眼睛里依然是顯而易見的麻木和茫然。 褚一諾停下來,在心中嘆了口氣。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好, 但是她可能看不到了。 槍聲響起的猝不及防。 所有的難民仿若驚弓之鳥, 尖叫聲伴隨著哭喊聲此起彼伏。 褚一諾的第一反應就是大聲吆喝大家別亂跑, 趕緊找防彈墻躲避。 在場的其他同事和志愿者能拉能拽的都往身邊拽,護著他們往防彈墻那邊跑去。 而顧堯他們已經扛起了槍沖到前方,與迎面而來的兩輛車交火。 前面并排的兩輛皮卡目的性明確,“突突突”地朝顧堯他們一頓掃射。 緊隨其后的另一輛汽車像是被前面的車保護著,緩緩移動,卻沒有任何動作。 對方有備而來,火力很猛,顧堯他們這邊暫時陷入了被動,反應?????迅猛地分開隱蔽找機會。 顧堯看向對面車后方的任意,朝他喊:“任意,我們掩護你,你找制高點。” “是?!比我夥?,時刻準備起跑。 “汪北,何子謙?!鳖檲蚋麄儌z打手勢,“吸引火力,給任意找機會。” “是。” “是?!?/br> 所有人給任意留出時間找機會。任意看準不遠處房頂的制高點,在顧堯關鍵的那一槍掩護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目標位置狂奔。 顧堯他們在前方守住第一道防線,褚一諾他們在后方組織大家躲起來。 整個難民營包括周圍道路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煙塵霧渺,徒留接踵而來的槍聲源源不絕,聲聲刺耳。 當褚一諾將最后兩個孩子護在懷里,往防彈墻那邊跑的時候。 她光顧著兩個孩子和戰(zhàn)況,沒去注意腳下。 腳尖踢到了一塊石頭上,重心不穩(wěn)一個往前傾,便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褚一諾這會兒也顧不上疼痛,一邊看向前方激烈的交火,一邊推著兩個孩子,用他們的語言催促他們:“快,跑過去?!?/br> 看著兩個孩子抱著頭跑到了防彈墻后面,她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這才沉了下去。 她雙手撐地正準備爬起來的時候,視野角度剛好讓她不經意瞥見了對方后面那輛車的底盤閃爍著紅光。 強烈的直覺襲上心頭。 褚一諾借著暫時安全的方位爬行移動,臉頰幾乎是貼在沙土地上,渾身冷汗涔涔,臉頰卻guntang。 她微微虛著眼睛,隔得遠,她觀察的很困難。 終于找到角度,她努力看清楚了。 聲東擊西,不好…… “是汽車炸彈。”褚一諾幾乎是下一秒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朝顧堯吼道,“顧堯,后面那輛是汽車炸彈?!?/br> 奈何她離得不算近,聲音又正好被淹沒在一聲聲槍聲中,前方戰(zhàn)斗人員一個人都沒聽見。 褚一諾沒時間多想,站起來就拔腿朝他們跑了過去,邊跑邊繼續(xù)朝他們喊:“小心,后面那輛是汽車炸彈?!?/br> 這一遍,顧堯聽見了。 在他回頭的同時,前面那兩輛突襲的皮卡突然收起火力,迅速調轉車頭往反方向開。 而成功搶到制高點的任意,擊中了其中一輛皮卡里的恐怖分子。車子撞向另一輛車,側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