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六零] 第263節(jié)
安六合回過神來,強(qiáng)顏歡笑:“怎么了小杰,餓了?你范姨帶了飯菜過來, 來——” “不是的, 媽——”小杰大了, 連著很多天看到mama魂不守舍的,隱約想起來了點什么。 在他記憶深處,有陣子mama也是這樣的。 遺憾的是,那時候他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嚇得嚎啕大哭。 可他現(xiàn)在大了,他是男子漢了,他要成為mama的依靠。 他緊緊地攥著安六合的手:“媽,別怕,爸爸肯定會回來的,我做夢夢見他了,他還帶我們一家子一起去海邊撿貝殼抓螃蟹,子琰這個小壞蛋又拉了他一身,你嫌爸爸太臭了,一腳把他踹海里去了,讓他洗洗干凈再上來。蕾蕾在旁邊拍著手哈哈大笑,說臭爸爸丟人人,臭爸爸不許碰mama……” 安六合聽著聽著,笑了,一邊笑卻又一邊哭:“對,沒錯,他要是渾身都是粑粑,mama肯定把他踹海里去了!” “哈哈,我沒騙你吧,爸爸真的會回來的,八舅也說了,小孩做的夢一般都會應(yīng)驗的?!毙〗芤妋ama又哭又笑的還是沒有徹底振作,只能把神叨叨的八舅舅搬了出來。 安六合一想也是,八荒確實說過這話,便強(qiáng)打起精神,去廚房拿了碗筷,陪孩子們一起吃飯。 正吃著,天空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閃電撕裂夜空,放大了內(nèi)心的恐懼,安六合強(qiáng)迫自己吃了半碗,實在吃不下了,她本沒胃口,一整天一口都沒吃,這會兒忽然吃了飯,在過度緊張的情緒的刺激下,胃部劇烈抽搐起來,嚇得她趕緊去走廊那里扶著墻壁嘔吐了起來。 小杰最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照顧mama,見狀趕緊拿了個盆過來:“媽,你吐盆里,等會我去倒?!?/br> 安六合感激地看了孩子一眼,真好,誰說男孩子就一定是馬大哈了,那估計都是沒教育好造成的,小杰就挺心細(xì)的,還知道去拿毛巾和清水,隨時準(zhǔn)備幫她擦臉,讓她漱口。 孩子懂事,她要是再這么脆弱,像個什么樣子。 便努努力,打起精神,想著吐完了好好陪孩子讀會書,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沒想到,這一吐還挺嚴(yán)重,差點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期間褲頭還濕了,安六合擦擦嘴漱了口,拜托范文欣看著孩子,轉(zhuǎn)身去屋里替換。 臟了的褲頭拿在手上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血了。 她嚇得不輕,趕緊讓范文欣去找九州:“就說我先兆流產(chǎn),讓他趕緊給我抓藥?!?/br> “什么?”范文欣嚇得不輕,她急死了,趕緊扶著安六合坐下,“我都說你多少次了你偏不聽,你看看,出事了吧?快躺著,我去找九州過來?!?/br> 九州冒著大雨,背著藥箱連夜趕來,范文欣怕他淋濕了中藥,一氣打了兩把傘,兩人緊趕慢趕,可算是來到了大院這邊,立馬忙活了起來。 九州去把脈,把完脈松了口氣:“沒事沒事,你就是憂思過度,剛剛又吐了,胃部劇烈抽搐牽動了肚子,我給你開幾副安神養(yǎng)胎的藥,你這幾天哪兒都別去了,天天躺著。孩子我來看著。” “好九州,姐不能耽誤你掙錢啊?!卑擦贤^意不去的。 九州卻來了氣:“再多的錢能有我姐重要?你好好的,聽我的,趕緊什么都別想了,等我給你熬藥?!?/br> 九州出去后,讓范文欣帶著孩子在西屋和堂屋玩,別去東屋吵他姐。 生爐子,煎藥,收湯,盛出來,九州一個人把活兒全干了。 端著藥碗進(jìn)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姐睡著了,睡夢中還緊鎖眉頭,一看就是還惦記著姐夫呢。 九州嘆了口氣,把藥放下,沒喊她。 反正藥太燙了,說不定等會她就醒了。 出來后九州一抬頭,就看到范文欣擠眉弄眼的,想說什么又怕吵著他姐。 他端了個板凳,坐在了范文欣旁邊:“你說?!?/br> “要不,你讓你媽過來陪陪她?一般這種時候,當(dāng)媽的在身邊能好不少?!狈段男喇吘挂彩钱?dāng)了幾年軍嫂的,這種忐忑的日子也沒少受著。 九州一想:“不行,家里最近大忙,抽不開身。我陪著吧,不行我再把八荒叫過來,我們哥倆輪流陪她說話,總歸有點用的?!?/br> 范文欣覺得這法子也湊合,等雨小了點,便回去了。 后半夜雨勢又瘋狂了起來,呼嘯的風(fēng)聲在海島上空搗亂,吵得安六合根本睡不著。 忽然一道驚雷炸裂,嚇得她猛地坐了起來,捂著心口,又煩又亂。 她實在是不知道做點什么才好,只得拿出九葉菩提,再次試圖聯(lián)系。 依舊是石沉大海,激不起任何的波瀾。 她受不了了,已經(jīng)快二十天了,到底要去多久,她每天醒來都以為他還在?????枕邊,可每次伸手一摸,只摸到空蕩蕩的半邊床,她真的快崩潰了。 她沒忍住,躲在屋里悶悶地哭。 正哭著,房間門吱呀一聲響了,腳步聲走近,年幼的兒子踹了鞋子爬上床來,從身后抱住了惶恐不安的mama:“媽,哭吧,哭吧,我也想爸爸了,我陪你一起哭,哭夠了好好睡覺。” 安六合壓抑了二十來天的不安,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幸好頭頂雷聲大作,不至于讓她第二天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 她放聲痛哭了很久,最后實在太累了,枕著小杰的手睡著了。 小杰倒是沒睡,靠在床頭,靜靜地落淚。 他全都想起來了,當(dāng)年mama也這樣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個多月。 最后等來的是天人永隔。 這一次呢? 他不敢想,他只能拿八舅舅當(dāng)幌子騙一騙mama。 善意的謊言,mama應(yīng)該不會生氣的吧? 但只要爸爸能活著回來,就算mama生氣了他也覺得值了。 他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幕,閃電撕裂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冬天,mama哭得連站著都沒有力氣了。 那樣不愉快的記憶,居然被他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要不是這次情景重現(xiàn),他怕是這輩子都想不起來mama還有那么慌亂無助的曾經(jīng)了。 他撫摸著mama的頭發(fā),暗暗在心里發(fā)誓:只要爸爸能回來,他愿意一輩子都飛不起來,他愿意一輩子都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角色。 可能是他的心愿得到了回應(yīng),也可能只是簡單的巧合。 天快亮的時候,雨停了,不一會,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嫂子,嫂子你起來了嗎?旅長凱旋啦!你快準(zhǔn)備一下,給旅長接——” “風(fēng)”字還沒說出口,通信兵就看到九州出來了,一臉的兇神惡煞,像是要吃人。 平時和和氣氣的九醫(yī)生居然也有這么可怕的一面,小兵嚇懵了,好半天沒敢繼續(xù)說下去。 九州把院門掩上,淡淡地解釋道:“我姐半個多月沒睡個踏實覺了,昨天哭了一整晚,現(xiàn)在剛睡著,你這么咋咋呼呼的,把她吵醒了你負(fù)責(zé)?” “哦,對不起九醫(yī)生,我也是高興啊,沒想到嫂子擔(dān)心成這樣了。不過這次也確實挺驚險的,旅長還受傷了,不肯去醫(yī)院已經(jīng)第一時間往回趕了,正好你在,你等會幫他處理一下吧?!蓖ㄐ疟腥淮笪颍瓉砭裴t(yī)生不是無緣無故發(fā)火,他可以理解的。 他傳完話就走了,結(jié)果他剛走,又來一個通信兵:“九醫(yī)生,快,讓嫂子準(zhǔn)備一下,上頭說了,決定把咱們島上的部隊進(jìn)一步擴(kuò)編,要把幾年前撤銷的海軍陸戰(zhàn)師恢復(fù)一支出來,咱旅長要升上去當(dāng)師長了!這不得好好慶祝一下?快,準(zhǔn)備一下吧!” “準(zhǔn)備什么?他就算做了軍長就算進(jìn)了中央,也沒有我姐睡覺要緊!去,告訴他,我姐擔(dān)心他擔(dān)心得吃不下睡不著,都先兆流產(chǎn)了!”九州故意把事情說得很嚴(yán)重,就是不想讓別人打擾他姐睡覺。 結(jié)果小兵直接嚇懵了,回到發(fā)電報的艦艇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給周中擎那邊的艦隊回了個消息:旅長,嫂……嫂子擔(dān)心你,都流產(chǎn)了! 第210章 你好,周師長(2)(一更) 安六合做了個夢, 夢里周中擎犧牲了,她哭得昏死過去,直接在海邊化成了一座望夫石。 每天都會有軍艦從那石頭面前經(jīng)過, 每天, 她都會看著甲板上整齊列隊的士兵們,尋找那一個熟悉的身影, 每一天, 她都在失望中淚流滿面。 她把頭頂?shù)奶炜湛藜t了,又把面前的海水哭紅了,哭道最后, 連天都被她哭塌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汪洋沼澤, 直接玩完。 大水卷向她身后的海軍大院時, 她猛地清醒了過來。 她撫摸著胸口大喘著氣, 夢里的一幕幕模糊不清, 她打了個哆嗦, 就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正準(zhǔn)備重新躺下, 就聽門外響起了議論聲—— “小杰,干媽還沒醒嗎?” “沒有呢, 都睡了好幾天,我都愁死了?!?/br> “小舅舅今天來看過了嗎?” “看過了, 說我媽只是疲勞過度,睡夠了就會醒來,讓我不要擔(dān)心?!?/br> “那干爹呢?還沒回來嗎?” “沒有呢,首都那邊不知道什么情況, 反正我媽還沒醒, 他回來也是干著急?!?/br> “哇, 真厲害啊,看來干爹要當(dāng)師長啦!我爸就沒那么厲害了,這次出戰(zhàn)什么功勞也沒有?!?/br> “活著回來就是最大的功勞了,麗麗姐,你別難受了,以后還有機(jī)會呢?!?/br> “也對,還是小杰你精辟,活著就很好啦,哪怕他一輩子只是個副旅長也不錯了?!?/br> “姐我不跟你說了,子琰尿褲子了?!?/br> “我來幫你吧。” 說著葛麗趕緊丟下書包,過來幫子琰擦洗屁屁替換褲子。 安六合恍恍惚惚,又躺下了。 困,還是困,排山倒海的疲憊感,再次將她淹沒。 不過她好歹是松了口氣,什么陣亡,什么世界毀滅,不存在的,她男人回來了,還晉升了。 好事,為了表示慶祝,她決定再睡一會。 這一睡,就睡到了月上中天。 盛夏的夜晚,家前屋后全是蟲鳴蛙叫,一起一伏,格外的熱鬧,外面似乎有風(fēng),但很輕微,可以聽到樹葉的沙沙聲。 安六合終于緩過勁兒來了,慵懶地抻了抻胳膊,打了個哈欠。 翻過身來的瞬間,才意識到身后有人。 嚇得她趕緊坐了起來,這一看,心又落回肚子里去了。 原來是周中擎回來了,正側(cè)躺在床邊,單手托腮,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簡單地打個盹兒。 安六合在這一刻,心情徹徹底底地放松下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可笑,這么大人了,還哭哭啼啼了好一陣子,又渾渾噩噩地睡了這么些天,也不知道孩子們怎么過的。 她有點擔(dān)心,趕緊下床看看,不想剛有了點動作,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撈進(jìn)了懷里,把她摁在胸膛前,熾熱的呼吸噴吐下來,像是天落地網(wǎng),讓她無處可逃。 男人顯然有些疲憊,說話的聲音異常沙啞:“老婆,你醒了?” 安六合嗯了一聲,抬頭從懷里靜靜地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