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瓷根本沒聽后面兩個男生又一次掀起的爭執(zhí)。她只顧著沖向浴室，希望能趕在Andre發(fā)現(xiàn)自己拒絕他的觸碰只是因為她體內的jingye快順著大腿流下、如果被他碰到，勢必會被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出軌的事實之前，把自己清洗干凈。夜色徹底籠罩了走廊，她沿著自己的記憶，迅速地躲進浴室里面，盡可能快速地把自己衣服脫下，旋即在仿羅馬池造型的浴池里放水和沐浴露，在等待水龍頭放好水的時間里，裹著浴巾坐在旁邊發(fā)呆。

    她真的跟Ivanzuoai了。

    安瓷捂住腦袋，思緒混亂不堪。她依然是喜歡Andre的，當然，她也喜歡Ivan，就算Andre近來老是惹她生氣，但目前來說，她還是沒辦法在他們兩人之間做出一個斷然的取舍，而他們兩人的兄弟身份又注定了她不管選擇哪一個，最后都會跟另外一個成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能確保自己不會第二次出軌嗎？

    這根本就是無解的。

    安瓷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她低下頭，試了試水溫和深度，覺得差不多后，解開浴巾將自己沉進水中，暖洋洋的蒸汽浮上來，將她的視野遮擋住，不遠處的窗外，一彎明月正在云絮之間浮沉。她的心情也隨著那彎鉤的隱現(xiàn)而不住起著漣漪。

    下一秒，一只黑貓突然從窗戶外面躍了過去。

    安瓷眼睛花了花，再定睛一看，除卻云月，窗外什么也沒有。她驀然想起昨晚上自己的經(jīng)歷，一下子起了疑心，于是從浴池中起身，徑直走到窗前，指尖壓上玻璃。她記掛著先前Andre的話，沒有開窗，努力偏頭朝外望去，夜霧漸沉，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房門被輕輕地叩響了。

    Andre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安瓷？”

    安瓷轉過頭，來不及說什么，就看見Andre已經(jīng)打開了房門。她驚呼了一聲，匆忙護住胸口，一邊低下身，將地上的浴巾撿起來披到身上，轉過身將浴巾角塞進去的時候，她感到身后撲來一陣涼氣，Andre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她背面，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你喜歡這里嗎？”

    安瓷本以為Andre是來找她繼續(xù)問剛剛Ivan的事情，要么也是跟她繼續(xù)討論昨夜的戰(zhàn)斗，卻沒想到他開口竟然是這么一句話，一時愣在了原地?！笆裁匆馑?？”

    “這個地方?！盇ndre耐心地說，“你腳下的土地。我本來昨天早上就想問你的，但因為克利夫蘭突發(fā)情況，我不得不很早就離開，后面又發(fā)生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拖到了這會兒。我想問你，你喜歡這座城堡嗎？”

    安瓷點了點頭，她這會兒已經(jīng)塞好了浴巾，回過頭來看著Andre：“喜歡，我從沒住過這么大的房子。不對，我連看都沒看過?！?/br>
    “從1991年開始，這里就是我的家。”Andre拉起她的手，并輕吻她的手腕內側，“我對它的歷史沿革，并沒有什么太多的研究。父親剛剛把我和Ilya帶到這里的時候，我們的人類年齡也就六七歲，他為我們請定期上門的家庭教師，教我們如何隱藏自己的魔形特征，以及對人類進行初步的模仿和學習……他不常在家，即使在，也不會跟我們有什么深入交流。這也就意味著，這棟房子大部分時候都安靜得像一座墳墓?！?/br>
    安瓷微微一怔。

    這還是她頭一次在Andre的聲音中聽到類似寂寞的隱忍語氣。大部分時候，他看起來都果斷而決然，鮮少露出猶疑，安瓷直覺他大概馬上要講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屏氣凝神，繼續(xù)聽了下去。

    “它的確寬敞美麗，但它也只是一棟建筑而已，對我來說，除了能給我一個棲身之地外，并沒有什么其他含義。但就在昨天，我卻對它生出了一種十分特殊的情感，”Andre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向你炫耀它。”

    “炫耀？”安瓷錯愕地看著他。

    “是的，炫耀?！盇ndre點了下頭，“我想向你炫耀它，或者說，想要你喜歡這個我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當你進入這里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以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待這兒的一切，我仿佛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空間，我熟悉的所有事物都在因為你露出來的表情起了變化，并被我寄托了較之此前迥然的愛憎。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安瓷，我感覺就像是，你讓這座墳墓變成了花園，令殘垣變成了教堂。我從未有這樣一刻深切地意識到，你的存在讓我的生命煥然一新。如果說我在此之前還對我懷有的對你的感情抱有些許不確定，在這個時候，它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確定：我希望你能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留在這棟建筑當中，或者說，留在我的身邊。”

    他用晴空般的眼睛看著安瓷，語言華麗而語調莊重：“我請求你與我締結血誓。我確定自己將永遠不會拒絕、不會拋棄、不會背叛你。你是否愿意對我作出同樣的許諾？”

    安瓷指尖一顫。

    Andre在說到“血誓”時，使用的是拉丁文，她沒有聽懂這個單詞，但她本能地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可以輕易答應的東西。

    “……Andre，”她低聲道，“你在向我索求一個非常鄭重的承諾?！?/br>
    她慢慢地收回了被Andre握住的手。

    “我們是重承諾的種族?！盇ndre凝視著她，“異族對于感情并不了解，大部分時候，我們依靠純粹的理性對生命進行規(guī)劃。比如精靈種族，他們幾乎所有人都進行族內通婚，在21世紀之前都拒絕走出生命樹庇佑的森林，恪守古老的規(guī)范而避世不出。但你不是我的理性選擇，安瓷，你是我的感性選擇，是我的靈魂和我的心代替我的理智選擇了你。而我現(xiàn)在請求你對我作出同樣的選擇。”

    他蔚藍的雙眼在夜色中閃閃發(fā)亮，但安瓷卻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冰涼了下去。

    Ivan碧綠的雙眼浮現(xiàn)在她眼前。

    “你為什么這么突然？”安瓷狼狽地說，“Andre，可能你已經(jīng)活了很多年了，但是我不是，我才16歲，我不能在這里就對你做出什么承諾。你要知道，未來的不確定實在太多了，而且、而且——”

    她一時語塞，說不出來別的話，又不敢和Andre對視，只得轉過身。Andre看著她忽然背過去，目光微微一沉，一絲陰影從他眼中掠過。

    “你喜歡上了別人嗎？”過了一會兒，Andre驀然開口。

    安瓷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怎么會這么想！”安瓷的心跳一下子加快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強烈的眩暈和反胃感襲擊了她，宛若被子彈貫穿了喉嚨，吐出來的話都帶上鐵銹味，“我、我沒有！Andre，你知道你剛剛的話就跟求婚一樣嗎？而且是那種，是那種不可能離婚的求婚！我不是因為喜歡上別人才不答應你的，你可能活了很多年了，但是我才16，我不能這個時候就答應你這么嚴肅的承諾！退一萬步講，萬一我后來真的喜歡上別人了呢？我們才高一，誰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

    Andre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如果你是在擔心未來你會看上其他人的話，我并不會介意?！?/br>
    安瓷還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什么？”

    “這項血誓既然是由我提出，應當守貞的人自然是我?！盇ndre道，目光晦暗不明，所幸有陰云遮擋，沒有讓安瓷看清楚他臉上帶著的冷意，但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我只要求你的坦白和寬宥。如果你現(xiàn)在或者未來看上了其他人，你必須向我坦承，同時答應不會因此離開我。在這一前提下，我能夠接受你跟其他人上床，也能夠接受和其他人一起分享你。所以，你現(xiàn)在愿意答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