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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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點間,人最盛的時候,這家早點鋪恰又很火,外面排成了一條長龍。 幸好有霧,遮了陽光,絲絲縷縷的晨風蒸騰了汗水。 她盯著鞋尖看,忽遠忽近的戲文纏繞入耳,晦澀難懂,那老人聽得起勁,她辨不明白。 忽而抬頭,聽有人喊了聲“阿嶼”,名字主人是個五六歲的男孩,小名“阿與”,兩字諧音。誰料錯開眼,便撞入一張俊逸出塵的少年臉,想來他也聽錯了名,以為旁人口中喚得是他。頭往小孩的方向稍看去。 她知道,江家就在附近??此O?,想必也是買早點的。含煙望了四處,他的司機呢,出門不需要專車?家里那么寵他,為什么他上下學要和普通學生一起擠公交? 她歪了歪腦袋,向右傾一點弧度,呈揣量姿態(tài),他和她想象中貌似有所偏離。 有一點她得承認,因這層身份在,有色眼鏡無法摘除。她不能以一顆常態(tài)的心對待他,有時只看著聽著,他不經(jīng)意的動作或語言,她心里就擰巴上了。 她有私心,總把他和他父母畫上等號,人最愛講求威脅和仇恨轉移,這是不可避免的??少咳挥幸惶?,等號出現(xiàn)偏頗,竟隱隱有把他劃分成單獨個體的趨勢。 在有些方面,他好像不太糟糕。 他去排了隊,一長串人身后,靜靜地等。她兩條腿交迭,敲了二郎腿,往后輕靠椅背,上面搭著顧余的常服,她幫忙拿,順手放的。 他佇立著,抬眸輕觸她的視線,不到兩秒,又緩慢轉移。 那件男士外套,此刻正與她緊密相貼。 * 背地里,含煙不轉眼珠地瞧他表情,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以為他看見了自己,本想琢磨揚個微笑,哪知唇還沒動,他倒收了眼。 這人。 平時不挺禮貌的嗎?難道和她一般,得了健忘癥? 怎么也見過幾次面,她都記住他了。名字班級不重要,好歹大家都是同校生總能混個眼熟吧? 好好好。 有意圖的本就是她。山既不動,那她動。 * 顧余提著guntang出鍋的生煎包一路小跑,豆?jié){已插好了吸管。 她喝了口,味道平平:“沒放糖?” 顧余一拍額頭,恍然罵了句臟:“忘了,我回去給你放?!?/br> “就這樣吧?!倍?jié){不燙,她渴了,一口氣喝小半杯。 顧余擦去一層細密的薄汗,問她:“不吃包子??!?/br> 她接了袋子,看他那只手是空的:“你不吃?” 他擺手:“我沒吃早飯的習慣。” 她哦了聲,往另一頭走,顧余一個勁叫喚,說你走錯了,她聽而不聞,走向了一個男生。 他瞇了瞇眼,男人第六感讓他危機感頓生。她在這時回頭遞給他個暗含威脅的眼神——你敢過來試試看。 顧余腳在原地打彎,還是慫,不敢跟了。 他伸長了脖子,倒要看看是哪路妖魔鬼怪。 * 她把臉偽裝成欣喜的模樣,杏眸水潤,烏黑亮麗,他的倒影在其中。 “好巧,沒想到在這能碰見你?!?/br> 少年要遲鈍五六秒,沖她點頭示意,平淡的語調(diào),有如陌生:“好巧。” 不,可能陌生都比這強點。果然一如既往,陰晴不定的家伙。 “你是來買早餐的嗎?”她很快調(diào)整情緒,依舊笑。 他:“嗯。” “我看還要排很久?!焙瑹煶巳和搜?,“我這份沒吃過,要不然你先拿著?” 他愣愣的。那份困惑被他掩藏得一干二凈。 而現(xiàn)實,她上抬的手,像被調(diào)低幀率的影像,逐漸放慢,一點一點,躍過地面,爬上他的衣擺… 上次被她抓住的手腕,余溫殘存… 他突然抵觸這種左右搖擺的心思,像整顆心被人cao控,不屬于自己,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讓他心慌。她不曾察覺,卻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豆?jié){四散,灑了滿手,袖口洇濕一塊。 她全身不動彈了。睫毛顫了顫,搞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潮濕感令她厭惡。 他說對不起,趕緊掏出紙巾。紙包,還未打開,他都給了她。 她愣了須臾,總算接過,扯一抹僵笑:“謝謝?!?/br> 看到塑料袋上未擦凈的豆?jié){遺留物,含煙瞬間喪失繼續(xù)周旋的心情,這回只說,“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就先走了?!?/br> 她是垂著腦袋走的。他嘴唇開合,不知想說什么,最后低了頭,看右手微微蜷縮的五指。 清晨,他有些意亂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