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腦子里緊繃的那根弦斷了。她第一次有不知如何應對眼前情況的慌張。

    天上應景，及時飄起雪花。凌然跨兩步把人抱起來，掂了掂。姜宛雙腳懸空，手撐著他肩膀，真心實意地笑。

    “幾天不見，長rou了。”

    他總結(jié)完，又湊近聞了聞，狼狗似的。“吃的餃子？有醋味。”

    “嗯。”她點完頭又皺眉：“你吃晚飯了嗎？餃子沒剩，只剩面粉?！?/br>
    “吃過?！彼亲勇裨谒鳖i里深呼吸。

    “可惜，沒吃到你親手包的?！?/br>
    “這還不簡單，下次我單獨給你包?！闭f完覺得這句話太親切，姜宛紅了臉，拍他：“放我下來，這么多人看著呢?！?/br>
    路邊人來人往，時不時朝他們瞧上一眼。凌然把她緩慢放下來，包在羽絨服里，手放在腰上，下頜擱在肩上。如果有尾巴，現(xiàn)在一定在搖。

    “看著唄。”他恢復慵懶聲線，單手插兜，手從下往上摸她頭發(fā)?！袄?。我們上樓去。他們都走了？”

    ”走了。”她此時才想起剛剛范柳原在樓下調(diào)戲她的話，緊張看了他一眼：“你剛剛……”

    “嗯，瞧見了?！彼鸾q服里摩挲的手用了點力氣，把她頭發(fā)卷在指尖又松開。

    “就是那小子?！?/br>
    他好像在籌謀點什么。姜宛偷瞄他一眼，恰好目光對上，又開始心虛。

    你心虛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宛宛振作起來！她清了清嗓子，正顏厲色：“你不能因為他長得像許煦就不準我演啊，這可是我辛苦試……”

    “不會?！彼麤]讓她說完，就嫌棄她走太慢，把人打橫抱起上了樓。

    “就算真是許煦，也無所謂。”

    樓梯間狹窄，兩人呼吸聲更明顯。電梯里寂靜，凌然偷吻她一下，她沒吱聲，怕走漏心跳。兩人做賊似地停在門前。

    “等等，你小聲點，我媽睡了?！?/br>
    凌然瞇起眼思考片刻：“那，我們出去住。”

    “不行，我說好了今天留下的?！彼Z氣堅決。

    他無奈，笑了一聲，把她按在門上，呼吸咫尺可聞。

    “那你要我怎么辦？”他聲音壓低：“睡你屋？”

    “那，那就睡我屋?！?/br>
    她臉紅得反常，掏鑰匙半晌才開了門。凌然跟在她身后悄無聲息進去，兩人輕手輕腳關了門，回到她自己的房間，立即被扔在床上。

    “你小聲點?！彼鄙?。

    “我知道?！庇鸾q服與袋子扔了一地，他徑直吻過來，從上到下。床是二手的，臥室空間小，給他發(fā)揮余地不多。凌然今天分外情急，幾乎是撕下她身上的衣服，吻得既深又重。

    她今天也水多得過分，捂著嘴才沒叫出聲。凌然沒看她，東西早就兀自挺立，幾乎戳進xue口，卻停在那，沒動。

    “要么。”  他摸她，順著腿根摸進去，在大腿外側(cè)撫弄。眼眸深沉。

    雪花飄打在窗外，安靜燃燒。她躺在床上被壓著，手順他胸肌滑下去。

    “有種，你今天別給我?！?/br>
    他眼神變換若干情緒，手卻還是先行深入進去。姜宛手指抓著床單，先到了一次。

    等她身下水打濕一片床單，他才戳刺進去。抱著她在臥室逼仄空間里cao弄，她沾濕的頭發(fā)貼著他，還有眼淚。

    “如果我早些遇見你，我可能會忍不住，在你的臥室里做?！?/br>
    他沉眸，把人拉起來壓在書桌上，從后面進去。水杯震得直晃。她桌上還放著當年考戲劇學院的教輔書，也沾了曖昧不清的水液。

    “但如果那時遇見你，我怕我…”

    “做出格的事?！?/br>
    他頂著她貼在書桌上，射了一回。姜宛渾身顫抖，險些叫出聲，被扭過去含住舌頭攪弄。

    她今天比往常更敏感，不光是渾身的神經(jīng)，還有思緒。她甚至不由自主想象十八歲的凌然是什么樣，做的時候是什么風格。

    和Rosa也睡過嗎，睡她的時候也會想起那個人嗎。

    她覺得自己有點賤。但他把她抱到窗臺邊cao，力氣大得離譜，撞碎她腦子里的其他想法。

    “唔…Joshua?！?/br>
    他英語罵了一句臟話，按著她腰沉力，全射進zigong。

    嘎吱作響了兩小時，姜宛穿著睡衣摸到書桌喝水，又被拽回去吻。兩人貼在一起繼續(xù)運動，窗外雪花飛揚。

    “下雪了！”她眼角瞄到雪，立即蹦到窗前看。睡衣卡通圖案，皺得不成樣子。

    凌然無語，笑著看她。單只手臂撐在床上，衣襟半敞，額角掉下碎發(fā)一把撩上去，眼睛黑得發(fā)亮。

    姜宛回頭，看見這幅傳世名畫，托腮欣賞了一會，認真評價。

    ”有時候，我有種錯覺，是我包了你?！?/br>
    “那，姜小姐怎么評價今天的服務?！彼执钤诮q毯上，像個ktv皇帝。襯得她絨毯都變貴了。

    “還，還行?！彼艔堈f完，立即改口，豎起大拇指。

    “不對，是特別棒！”

    凌然：……

    見他翻身下床作勢要走，姜宛急了，一個箭步?jīng)_出去抱住他：“去哪？”

    “餓了，弄點東西吃?！?/br>
    “有面粉，我下…”

    ”你說什么？”他瞇起眼。

    姜宛淺扇他一巴掌：“怎么凈占小姑娘便宜呢？”

    “行啊。”他順勢握住她手：“我輕點?！?/br>
    又折騰了一會，兩人穿著睡衣，先后躡手躡腳走到廚房。剩的原材料還沒收拾，凌然比她熟練，姜宛幾分鐘后發(fā)現(xiàn)，只能給他打下手。

    “你怎么連這個都做得比我好?！彼е?，踮起腳張望。被拉到胸前站好。肩寬腰細的身材壓在身后，姜宛又把持不住了。

    “別亂動，我叫你怎么和面?！?/br>
    他按著她手，加面粉，加水。揉捏了一會，她小聲評價：“有點色情?！?/br>
    “我十幾歲時候在atown偷盜版DVD看，第一張就是《教父》第三部?！彼厍辉谒蟊常曇艄舱?。

    “小混混喜歡上了教父的女兒，教她做意大利面，就是這樣。”

    “我那時候就想，如果可以和……我喜歡的人，這樣在一起，能有多幸福?！?/br>
    雪花碰在窗戶上，輕微碎裂聲。姜宛沒問他停頓的間隙想起了誰，萬一不是自己呢？

    冷不丁另一扇門開了。姜凝啪地一下按亮客廳的燈，聲音警惕：“誰？”

    姜宛的腰上還搭著凌然的手，沒來得及掙脫，兩人保持那個姿勢僵住。凌然難得臉紅，沉默三秒，抬起眼，端端正正自我介紹：

    “伯母，你好。我是凌然?！?/br>
    02

    客廳里，三人在餐桌前對視。姜宛和凌然像早戀被班主任抓包的高中生，回屋換了衣服，正襟危坐。

    姜凝清了清嗓子，姜宛立刻拿起水壺倒了杯茶：“媽，消消氣。”

    拿著杯子的手被姜凝瞪回去，讓姜宛夢回初中收到第一封告白信就被數(shù)學老師沒收后交給語文老師——也就是姜凝手里的慘痛經(jīng)歷。

    “說說，你倆什么時候開始的?！苯粍勇暽o他倆面前各倒了一杯茶。

    ”哇，一模一樣?！苯鹦÷暩袊@，姜凝投來問詢眼神。

    “我說，媽你初中時候抓我早戀，臺詞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原本凌然坐得四平八穩(wěn)，此時轉(zhuǎn)身看她：“你初中早戀？”

    “別轉(zhuǎn)移話題。”姜凝開口，兩人瞬間坐直。

    “伯母，我和姜宛上個月剛結(jié)婚領證。”凌然姿態(tài)嚴肅，就差敬禮。

    “什么時候，在哪認識的?！苯Z氣和煦，但和煦中帶著審視。

    凌然沉默，像在思索標準答案。姜宛想起兩人五年前小巷里的十八禁初見，立即舉手搶答：

    “我倆是排戲時候認識的。因戲生情，我追的他?！?/br>
    凌然瞧她一眼，握住她舉起的手，又加一句：“伯母，是我追的姜宛?！?/br>
    姜凝瞧了瞧兩人，笑出聲：“能不能先統(tǒng)一口徑?！?/br>
    “我對姜宛一見鐘情，我追的她。結(jié)婚也是我提的?！?/br>
    凌然按住她蠢蠢欲動的胳膊，笑容真誠，像個來求婚的正直青年。

    “今天是我……急著見姜宛，讓您見笑了，改天我來正式拜訪您?！?/br>
    姜宛在旁邊聽他的胡說八道聽紅了臉。急著見是真的，結(jié)婚也是真的，但他怎么能說得這么真誠？

    “嗯。這些都是小事。你們兩個愿意，我也不多問。但我是她mama，有些事還是得知道?！?/br>
    姜凝又清了清嗓子：“你今年多大了，結(jié)過婚嗎？有沒有小孩？”

    姜宛臉紅到能燙熟蝦，凌然卻鎮(zhèn)定自若：

    “二十八，沒結(jié)過婚，沒有小孩?！?/br>
    姜凝點頭：“工作忙？”

    他難得被問住，思考了幾秒，點頭。

    “我從前在國外當兵，幾年前退伍回國，開安保公司，還有其他生意。轉(zhuǎn)業(yè)演戲是因為……五年前受了傷，不能再拿槍?！?/br>
    姜宛看他，凌然注意到她的視線，把左手收進衣兜。

    “我從前，是左利手?！彼糜沂帜闷鸨?，喝了口茶。

    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姜宛出聲，打破寂靜。

    “媽，反正和他結(jié)婚，是我自己愿意的?！?/br>
    “你叫……凌然，是吧?！?/br>
    姜凝語氣和藹了不少。

    “是我知道的那個‘凌’？住院期間，聽護士講起過，你給醫(yī)院捐了不少錢，還有儀器?！?/br>
    他看著杯子里的茶葉碎末上下浮起，點頭說，是。

    “我們宛宛，從前因為家里的事，吃了很多苦?！苯此骸八龔男∫獜?，有仇必報有恩必還，不像我遇到事兒只會忍，連累她遭罪。”

    “媽?！苯鸺t了眼圈。

    “我知道你們家。也知道，宛宛和你在一塊的原因沒那么簡單。但要是你對她不好”，姜凝把水杯放在桌上，砰的一聲。

    “過去女兒護著我，現(xiàn)在，我護著她。欠你的醫(yī)藥費，我還。她前途遠大，嫁誰都配得上?！?/br>
    她像只母狼，高傲地坐著，姜宛從沒見過這樣的姜凝。

    凌然笑了，舉杯喝盡剩下的茶。

    “伯母，我今天實在冒犯。但我喜歡您女兒，是真的。如果哪天，姜宛不喜歡我了，我自愿退出，絕不再打擾?！?/br>
    “這么說，宛宛，你真喜歡他？”

    姜凝敏銳捕捉關鍵詞，轉(zhuǎn)過眼審視姜宛。

    姜宛不答，注視水杯里上下浮動的茶渣，透過玻璃杯，可以看到凌然的手腕。黑金色手繩微微晃蕩，沾了點血，想必也擦不干凈。凌然看著她時，每次都很寂寞，像在深夜獨行多年，終于遇到同伴。

    有些人就算只是命中過客，留下的痕跡也足夠深刻。深刻到，想起他其實不屬于她時，心臟會隱隱作痛。

    “喜歡?！?/br>
    她微笑，看著姜凝。

    “我喜歡他?！?/br>
    03

    凌然被姜凝禮貌送出門，姜宛披著大衣跟他到樓下，剛走到路燈邊，就被抵著壓在墻上深吻。

    他親得像個沒談過戀愛的愣頭青，直到手肘撞到燈桿，疼得嘶一聲，才放開她。

    姜宛喘氣，眼睛濕漉漉的，盯他。被一把捂上眼睛，聲音沙啞。

    “別看我?！?/br>
    “為什么?！彼浇巧下N，笑得狡猾。

    “想得太臟，你最好別知道?！彼笏幌拢讶思绨虬庵D(zhuǎn)過去，推走。

    ”快回去，等你上樓我再走?！?/br>
    她蹦跳上樓，回頭和他說再見?？吹斤L雪里他站成一棵白楊，筆直得和槍桿似的，和記憶里的某個影像重合。

    好像很多年以前，也有人這樣守護過她。

    回屋開了門，瞧見姜凝還坐在客廳，姜宛立即站直，拍了拍通紅的臉。

    “媽，還沒睡呢？”她眨眼，企圖靠可愛蒙混過關。

    “宛宛，媽剛忘記問了”，姜凝喝口水，淡定開口：“你們倆，平時有做安全措施吧?！?/br>
    姜宛在門口一個趔趄，點頭如搗蒜。

    ”有，有有有。”

    “嗯，那就好。這個凌然有能力有城府，年紀也比你略大，mama怕你吃虧?！?/br>
    姜宛上去一個熊抱，猛吸鼻子，把外套上的雪蹭姜凝一身。

    “媽，我現(xiàn)在好開心。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開心過了?！?/br>
    04

    臨近年節(jié)，劇場放假，大劇院只剩一場新年京劇演出的排期，《淺水灣飯店》的演出排到了年后。

    姜宛早起精神抖擻，八點給宋燕發(fā)消息：“出來吃早飯，我在你家樓下?！?/br>
    宋燕直接打來電話：“姑奶奶，什么大事兒讓你這么聞雞起舞，前司那幾個人渣又找你麻煩了？”

    “不是，和你打聽個事兒。”

    半小時后，宋燕打著哈欠，和姜宛排隊等新出籠的包子，上下打量她一身純白羽絨服，里邊麂皮短裙套長靴。

    “你你你八點起床還化妝了？今天不過是劇本圍讀會而已?！?/br>
    “剛學的心機淡妝。這都被看出來了，不行，還得改進?！苯鹈虼匠了迹骸捌鋵?，我有一個朋友……”

    宋燕喝豆?jié){，被嗆得猛咳嗽幾聲，咳完難得臉紅，心虛問：“你朋友怎么了？”

    ”我有一個朋友，她，嗯，喜歡一個有過白月光的男的。我先聲明不是我?！?/br>
    宋燕心情稍微平復些許，意味深長瞟著她：

    “然后呢？”

    “然后那男的現(xiàn)在，可能也有點喜歡她?！苯鸬鹬?jié){袋子，四處找吸管。宋燕幫她揪了一根，用眼神嘲笑她六神無主的表情。

    “然后呢？”

    “她現(xiàn)在就是擔心，如果對方的白月光某天回來了，自己是不是得，安靜退出，顯得比較體面。”姜宛想了想，又補充：“我那個朋友，上段感情被甩之后還死纏爛打了一陣子，搞得大家都很尷尬。”

    “憑什么退出啊?！彼窝嗪韧甓?jié){，叼著吸管一手結(jié)賬一手拿包子，還準確把袋子投進幾米遠的垃圾桶里。

    “感情這東西，給了誰就是誰的，哪有先預定后結(jié)算的。比如我喜歡過你，中間我不想喜歡了走了，還不允許你后來再喜歡別人？人生那么長，誰等得了誰啊。”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陣腳步。宋燕敏銳回頭，臉白了一半。

    林燃西裝革履，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剛買的三明治和咖啡，表情復雜，像被始亂終棄的良家婦女。宋燕扶額，再抬頭時，林秘書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完了完了完了?！?/br>
    宋燕把包子塞她手里，撒腿就去追，轉(zhuǎn)眼不見人影。

    姜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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