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夢醒
褐色,不,是房梁,不過木頭已經(jīng)是摧枯拉朽,天窗上飄進(jìn)一絲光,那飄散與光線中的塵埃飛揚(yáng)... 她睜開眼睛,反應(yīng)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她沒死成。誰救的她呢?偲偲有一瞬間的痛苦,她為什么沒死,明明心如死灰,茍活于世上還有何種滋味,為何不讓她解脫呢。 她艱難的轉(zhuǎn)過頭,正對上一雙烏黑的眼睛,還有一張面熟的娃娃臉。在一旁給她抓藥的竟然是在渝州有一面之緣的賀子逸。 她瞬間臉色一白,他們是認(rèn)識的,很可能他很快就會找來的。 見她表情賀子逸早有預(yù)料“放心,你的事情我沒有興趣,我只是收錢治病,不會泄露病人情況的?!?/br> 這時一個高挑的身影推門而入,這人竟也是個熟面孔,是她在黑市上救下的那個美人,他的表情鮮活了許多,他見她醒來,有些高興的對賀子逸道“多謝神醫(yī)?!?/br> 賀子逸淡淡笑道“無事,剛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多注意....”他說了一大堆調(diào)理她身體的方法,旁邊的美人一一記下了。 賀子逸抓好藥就起身離去,沒有多言。他看起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確實(shí)對她的事情們有興趣。他走后,美人有點(diǎn)畏首畏腳的不知該說什么。 她嘶啞著嗓子開了口“你叫什么?” “永思?!庇浪家娝_口,一臉受寵若驚的回答道。 “不,我才是,多謝你?!眰苽葡胄σ幌?,卻沒有擠出來那笑。 永思給她往上蓋了蓋被子道“小姐您歇息吧,我想等您好一些再告知您的家人,您看您的意思是?” “不要告知他們?!眰苽扑仆蝗挥辛松鷼?,她蒼白著臉顫抖著聲音,急迫又慌亂道“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求你?!?/br> 永思愣了愣,被嚇了一跳,他急忙道“好,不會,宋小姐,您休息吧。我不會的。您救了我這條命,我都聽您的?!?/br> 偲偲想說什么,脖子一痛,身后的賀子逸捏上了她的睡xue,她癱軟著身子疲憊的昏睡過去。 另一邊,付思昱看著那團(tuán)染血的卷軸,僵了片刻,才過去撿起,向山崖下望去便看見一片白霧茫茫,這時他才似有所了悟一般,身子再一次僵住了。手中的飛翱弓突然就發(fā)出了斷折的哀嚎。他半天才感覺到了手上的刺痛,一把將那斷弓甩下,隨手將臟污的血跡擦在了紅袍上。 他一直平靜的如深潭一般的眼睛此刻早已爬滿了血色,青筋凸起,眼球拉滿了血絲,看起來是極度怒的模樣,他從牙齒里擠出了一句話“亂黨九皇子挾持親王之女,罪無可恕,派人去找,立刻。” 付思昱領(lǐng)著人去山崖下搜尋,這人極為冷靜的將著片山翻了一遍,找不到就再找一遍,就這樣整整待了七天,直到宋熙前來。 親王聽到消息,女兒同女婿在大婚當(dāng)日殉情,當(dāng)場氣急攻心,舊疾復(fù)發(fā),一病不起。宋熙這段時間一直在周璇朝堂之事,為了讓抱病在家的父親休息,他把所有的事都抗在了身上,實(shí)在脫不開身,直到現(xiàn)在他才得以喘息,便快馬加鞭立馬趕了過來。 他看著付思昱險些沒認(rèn)出來,只見他滿臉胡茬,面色委頓,雙目赤紅,眼底的青黑顯得他形容枯槁,一席紅衣已經(jīng)臟污不堪,他席地而坐,手里握著那卷軸,長劍一直在一具尸體上反復(fù)戳刺,也不知道他凌遲了那尸體多久,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是尸體了,應(yīng)該是一攤rou泥。眼前這個像瘋子一般的男人還哪有以前瀟灑的樣子。 付思昱見他來了,擺了擺手將身邊的人遣散,為他們騰出了安靜的談話空間。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宋熙,裝都懶得裝了,只是指著那rou泥一般的尸體道“這個人摔爛了,我叫人一點(diǎn)點(diǎn)拾起拼起來的,你看這里,他腸子上的洞,掛在了樹枝戳的,還有這眼球,實(shí)在找不到了,我找了琉璃珠接上去的。這人我準(zhǔn)備帶回長安喂狗,不夠,他得被挫骨揚(yáng)灰?!?/br> 宋熙接到消息卻沒法趕來,早就想將這個人殺了解恨,看到他如此備受打擊瘋瘋癲癲的樣子,他卻沒有嘲笑他的快意。而是一種恨意,憑什么偲偲就遇上了這種瘋子,逼得她走到了這種地步,不管他是意識到了什么,可她meimei可搭上了一條命! 宋熙猛然上前,將他按倒在地,沖著他的臉就是幾拳。付思昱恍恍惚惚的感覺到了疼,他被揍了幾拳,臉上就紅痕一片,開始發(fā)腫。宋熙見付思昱沒有反應(yīng),下手更重了。宋熙揪住他的衣領(lǐng)狠狠的揮向他的臉“你當(dāng)年的那封信是怎么寫的?你和父親承諾了什么?嗯?你說你會保護(hù)她,人呢?嗯?” “你現(xiàn)在知道錯了?她都尸骨無存了,你才后悔!你不是神通廣大嗎 你把人給我找出來???”宋熙又是狠厲的掄起一拳。 付思昱側(cè)過頭,呸的吐出一口血,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他咬著牙猛的將宋熙歇開,赤紅著眼睛“她沒死,不可能死!我什么也沒找到,她不可能死的...” “你即便殺了我也沒有用,倒不如想辦法和我一起找到她。”他沖著宋熙道,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偏執(zhí)與精明,好像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情緒暴露在臉上一般“她肯定活著,只是不想來見我,不行,我得將她找回來,一定得找回來,你是他的家人,你得幫我。她一定會回去找你的,不對,她不會,她怕連累你們宋家....哈哈哈,可這不是又讓我抓住把柄了嗎?” 宋熙赤紅著眼,覺著他真的是瘋了,一腳踹上了他的后腰,這一下十分不留情面,他眼圈也泛起紅,從牙齒里吞吐了好幾次才練成一句完整的話偲偲她已經(jīng)...死了,尸骨無存,和九皇子一起在大婚這一天一起殉情,這都是你親手步下的局,親手將她算計在這局中,你忘了嗎?現(xiàn)在你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又是在做給誰看?四皇子,你夠狠,對著你心愛的人也能這么狠,是我宋熙小看了你,我愿以為你對偲偲有意,不會對她下狠手,卻不知你竟然真的敢...我宋家誓報此仇?!?/br> 宋熙抬手捂住了眼睛,再放下手時,眼睛里的痛楚驟然化作了憤怒與恨意,他將懷里的兩封信都扔給了在發(fā)怔的付思昱,惡狠狠的盯住他看了半天,牽過馬就離開了。 付思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起身去抱了一壇子酒,也沒管那勞什子信件,只以為是宋熙帶著大臣們編排他的折子。寒風(fēng)習(xí)習(xí),吹涼的又何止是他的身子。 他看著頭頂明月,自言自語道“偲偲,你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我吧?就今天一晚上,我明日就好,明日就好?!?/br> 第二日,四皇子帶九皇子尸體及臣女宋偲衣冠回朝復(fù)命,一紙醉狀書上報朝廷,金江二家冤案得以翻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