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恭喜出院?!褂职雮€月過去,經(jīng)醫(yī)院復(fù)健師的訓(xùn)練下,我的手已稍能恢復(fù)往常的活動,身上多處的擦傷都乾燥結(jié)痂了,坐在床上的我聽著醫(yī)師向我說道。 萌生自殺想法后,我沒第一時間向家人傾訴,只是靜靜的在旁聽著他人的談笑風(fēng)生,露出不失禮貌的假笑。 不要亂想啊,是別人最常說的一句,可是連自己想法都無法控制的我,做不到。 「謝謝。」我能說的,僅此罷了,對于重生不再抗拒,與其說是接受,倒不如說是無力反抗。 醫(yī)師離開病房后,我動了動骨折術(shù)后的左手,因那日推著輪椅前往,導(dǎo)致手復(fù)原的沒有預(yù)期的快,不過喝水、吃飯這點小事倒不成問題。 我要出院了,那他呢……? 住院期間,沒有一時半刻不念著他,那日的相聚為最終的會面,我順從他的需求,不再前去他所在的地方,可思緒總把我給出賣。 沒有手機號碼、沒有相關(guān)信息,赫然發(fā)覺自己對他的認(rèn)識其實很少很少,不過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他好嗎?也許是出于愧疚,成天無事只能反覆的想,卻不敢輕易的向他靠近。 自尊心建筑起的高墻難以推翻,我忍著那份攀越而過的綠色枝椏蔓延著,并告訴自己不應(yīng)該也不能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你不用再來看我了,我要出院了?!拱l(fā)送一行文字,相同的字句,不知是否代表同樣的意含,我關(guān)上屏幕,思索著和嘉駿間剪不斷的關(guān)係。 「我去接你吧!一個人挺不方便的。」分手后才得來的溫柔是濫情,我果斷的拒絕了他的好意,手機螢?zāi)蝗灶l頻閃著接收訊息時的亮光。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想當(dāng)面跟你說?!剐畔懙?。 重要的事……?心底狐疑的想,早在被他撇下的那刻起,重不重要就已經(jīng)不是他能決定的。 本想推辭,又禁不起好奇心驅(qū)使,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著,看著暗了又亮的手機,仍舊拗不過他的堅持。 「好吧?!刮液唵位卮?。 「馬上就到?!顾麑懙馈?/br> 換過藥、拔了手上的留置針,褪下醫(yī)院的病人服,轉(zhuǎn)身收拾帶來的用物,一個使勁的塞進大包包里,費了勁才闔上拉鍊。 手里拿著粉色的繳費單,肩背著家當(dāng),沿著腳下的指示箭頭,垂著頭,慢慢一步一步的踏穩(wěn)。 驀地,聽見不遠(yuǎn)處病床輪子推動的聲響,就像幾週前我被推進病房那樣,我停住步伐且側(cè)身讓出空間,病房的護理師跑向前去接應(yīng)及交班。 過快的語速和專有名詞,聽得我是頭昏腦脹,但這不重要,我拉回了前傾的身子,打算去樓下繳費時,熟悉的名字使我頓住,立刻回眸望向那人。 躺在病床上,唇色泛白,腳固定石膏,他眨著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不說話。 再次瞧見他的身影,壓在胸口的大石滾落,我無意識的走向前摸著床邊的欄桿,我看見了,他眼底倒影的自己,心跳咚咚的作響著,怎么也無法平息。 「你沒變成花呢!」眼淚隨著話語流下,是高興的,胡亂言語一把。 「可能……等你帶我吃大餐吧!」大手覆上臉頰,感受他手心的冰涼沒躲開,看著皺著眉的他,我破涕為笑。 「不好意思,我們要挪病床了?!棺o理師客氣的說。 我站起了身子,讓出了空位,看著他被推進病房內(nèi),貌似先前被趕走的鬱悶都煙消云散了,我握著手里的繳費單站在門外良久。 「久等了吧?」一道熟悉的聲線至身旁響起,我抬頭望著他,順手接過我手里的行囊,怕我跌倒的攬過我的肩走,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離開了醫(yī)院。 那些遲來的溫柔像是嘲諷,我巧妙的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併著肩齊走,他想說些什么?我將話吞了回去,只是靜靜的走在他身邊。 「我們吃個飯,慶祝你出院吧!」他自說自話的按開了汽車鎖,早一步的將手提的重物放到后座去,又一次,我沒能成功拒絕。 還愛著吧?我心底總有這個感覺,不論是他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