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臨把籃球放在出租車上，讓司機師傅等一會兒，他們進去接個人就出來了。

    司機一看陸遠臨手里再次加上的一百塊錢，毫不猶豫點頭，“得嘞，你們注意安全。”

    下車，陸遠臨帶著云和進去。

    夜總會門口雖然有保安，但是沒人來攔，很輕松就進去了。

    里面音樂震耳欲聾，五光十色，煙味熏天。

    云和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恐慌，緊緊跟著陸遠臨。

    他反手拉住她，一路進去繞過蹦迪唱麥的人群，熟練地去找卡座的位置。

    邊走邊低下頭，湊到云和耳邊說：“你注意著一些周圍——”

    話還沒說完，云和伸手一指，“那邊?！?/br>
    他帶著她過去。

    這小片的卡座幾乎沒人，除了躺在沙發(fā)上的女人和穩(wěn)穩(wěn)坐在卡座上的男人。

    云和趕過去，在母親身邊蹲下，把她頭發(fā)捋開，看著她醉醺醺的樣子，眼眶有些紅，“媽。”

    她把母親身體推起來，靠坐在沙發(fā)上，朝坐在陰影里的男人道謝：“叔叔，謝謝你照顧我mama?！?/br>
    抬頭才發(fā)現(xiàn)男人很眼熟，前不久才見過。

    盧承運微微頷首，看了她一眼，目光轉(zhuǎn)向?qū)γ婊⒁曧耥竦纳倌辏姴皇侵暗纳倌?，他收回視線。

    云和拍了拍母親的臉，“媽？媽你醒醒，我?guī)慊丶?。?/br>
    李彩麗迷迷糊糊醒來，看見云和的臉，細長的眉一皺，冷聲喝道：“你來干什么？這種地方是你能來的嗎？??？”

    云和解釋：“我來接你回家。”

    “滾回去！不用你來接！”

    云和緊緊抿唇，固執(zhí)地拉著母親的胳膊。

    盧承運看著眼前的一幕，有種母女靈魂被調(diào)換的錯覺。

    “煩死了你們！”尖利的聲音從一側(cè)傳來。

    他扭頭看過去，是自己那看見一次頭痛一次的女兒。

    原以為她染回黑發(fā)，好好穿起校服，還叫助理買了大堆學(xué)習(xí)資料是要改過自新，好好學(xué)習(xí)了呢。

    誰知道這才放假，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轉(zhuǎn)眼就來這種嘈雜的地方鬼混。

    盧燦燦滿臉煩躁，被兩個保鏢跟著過來。

    她穿著黑色的小皮衣，露著肚臍，穿著黑色掛絲的超短牛仔褲，臉上化了煙熏妝，假睫毛長得快戳死人。

    頭發(fā)雖然是黑色的，扎了個歪高馬尾，還抓成馬蜂窩一樣蓬成爆炸的稻草頭。

    盧承運抬手按了按太陽xue。

    瞧瞧，這還是未滿十八歲的高中女生么？

    他轉(zhuǎn)回頭對上白白凈凈，乖巧懂事的女孩身上，這才覺得順眼了一些。

    盧燦燦一眼就看見云和了，驚喜地跳過來，一把勾住云和胳膊，“呀，云和你也來這里玩啊?！?/br>
    “我跟你說，放假了就該好好出來玩，走，我?guī)闳ヌ?/br>
    “盧燦燦！”低沉又威嚴的嗓音壓了下來。

    同一時刻，盧燦燦的手也被少年一把拉開。

    陸遠臨皺著眉看了眼前花里胡哨的女生一眼，走過去幫忙扶著李彩麗。

    盧燦燦見拉開自己的不是裴邊屹，越發(fā)不收斂了，轉(zhuǎn)而怒瞪她爹，“怎么？又不是我一個人來，別人也能來玩兒，就我不行？”

    云和在旁邊解釋：“盧同學(xué)，我是來接我mama的?！?/br>
    盧燦燦氣勢洶洶的表情一頓，轉(zhuǎn)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確實拉著一個醉了酒的女人。

    她蹙了下眉，尤其看見那女人穿得還蠻性感，墨綠色的蕾絲吊帶內(nèi)衫，包臀的a字裙。

    看著就是……她猶豫道：“云和，你媽……”

    云和拉起沙發(fā)上的黑色外套給母親披上，抬頭認真解釋：“我媽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銷售酒的，我們家做酒水生意。”

    “這樣啊?！北R燦燦訕訕一笑，及時道歉：“對不起啊剛剛想歪了，那你現(xiàn)在要帶你mama回去嗎？我找個人送你?！?/br>
    “找什么找？”盧承運站了起來，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領(lǐng)，“去送你同學(xué)回去。”

    “我剛……”聲音在老爸鋒利的視線下消聲。

    云和跟陸遠臨一起托起李彩麗，隨著他們往外走，后面跟著呼啦啦一群黑衣人。

    夜總會的經(jīng)理一直陪著，震耳的音樂停下，蹦迪的人群紛紛給這群人讓開一條道。

    看見走在為首的男人時，吸了口氣，小聲嘀咕：“我去！居然是銀燦地產(chǎn)大亨！”

    “他居然會來這種地方……”

    “好酷誒……”

    黑暗角落里的相機閃了幾下。

    一個不怎么起眼的黑衣人退出人群，上了二樓，到了一處卡座。

    把相機遞上去，朝著坐著的短發(fā)少女恭敬說：“小姐，你要的我都拍好了?！?/br>
    皎潔圓月掛在夜空，夜色涼薄。

    一輛接著一輛的黑色轎車駛向槐花巷。

    盧承運坐在副駕駛上，跟后座的小姑娘隨意地聊著：“這樣說來盧燦燦同學(xué)最近是真的有改進啊……”

    云和點頭。

    他笑了笑，又問：“不知道云和同學(xué)知不知道原因呢？”

    云和動了動唇，總不能說是我騙的你閨女吧。

    雖然很想說，但她忍住了，“我也不知道?！?/br>
    盧承運收回后視鏡上的視線，若有所思。

    李彩麗靠在云和身上，迷迷糊糊抬起頭，看了眼前方的司機和男人，再轉(zhuǎn)頭看一眼云和，揉了揉太陽xue。

    云和擔(dān)憂地看著她，“媽你醒了？”

    李彩麗點點頭，隨意道：“剛剛好像看見上次那個盧同學(xué)了？”

    云和有些尷尬地撓撓手心，小聲說：“我們就坐在盧同學(xué)爸爸的車上。”

    隨著這一聲，前方傳來溫和的男中音：“你好，云和的mama。”

    李彩麗扭頭，和男人轉(zhuǎn)回頭的面容對上，頓了頓，點了下頭，“你好?！?/br>
    盧承運視線往旁邊的小姑娘瞥了眼，轉(zhuǎn)回頭，斟酌幾秒，說：“云和同學(xué)很聽話懂事啊，不像我家燦燦，目無尊長，惹是生非……”

    李彩麗垂眸看了眼云和，淡淡道：“跟生長環(huán)境有關(guān)，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

    盧承運搖了搖頭，嘆息：“并不一定是成長環(huán)境，也跟家庭教育有關(guān)。能教出這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你家先生用的是什么樣的教育……”

    “他早就死了，孩子是我一個人養(yǎng)大的。”冷冰冰的話語打斷了盧承運的話。

    李彩麗臉色并不怎么好。

    盧承運頓了一下，目光從后視鏡里收回，唇角勾了勾，說：“不好意思啊?！?/br>
    李彩麗沒說話，抱著胳膊看車窗外，云和低垂著腦袋，也不敢說話。

    車子停在槐花巷，母女下車。

    陸遠臨也從出租車里出來，抱著籃球就要過來，云和扶著母親的胳膊往筒子樓里走去，手背在背后快速地擺了擺。

    陸遠臨停住了腳，遠遠看著。

    上了樓，李彩麗走到窗邊往樓下看去，黑色的轎車一輛接著一輛開走。

    手指在窗臺上點了點，聽見身后的聲音，她轉(zhuǎn)頭說：“杜仲給我打過電話說你最近成績提升不錯?！?/br>
    云和點頭。

    李彩麗看她一眼，從包里摸出一沓錢，數(shù)了數(shù)，抽了十張出來，“喏，給你的獎勵。”

    手被母親拉過去，放上幾張錢，云和怔怔的，被突然沖擊上來的喜悅搞懵。

    抬眸看窗邊的母親，她又在抽煙了，滿身的煙酒味兒。

    外套進屋就丟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只穿著墨綠的吊帶，煙霧飄起。

    “媽。”云和小聲勸，“別抽煙好嗎？對身體不好。”

    李彩麗沒說話，單手抱胸，遠遠看著槐花巷路口。

    云和站在她身邊，“也不要熬夜上班了，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你最近頭發(fā)又在大把大把地掉么？”

    李彩麗抽煙的手一僵，有些慌亂地深深吸了一口。

    靜了片刻，她才說話：“杜仲還說了學(xué)校的流言蜚語?！?/br>
    云和一瞬抬頭，急忙解釋：“不是的，只是最近他幫我補習(xí)，我們走得近就被說了?！?/br>
    濾嘴離開紅唇，吐出煙霧，李彩麗淡淡說：“我說你們是姐弟，我讓小寶幫你補習(xí)的?！?/br>
    云和沒想到母親會相信自己，沒有聽信謠言，鼻尖酸酸的。

    低聲解釋：“只是請他幫忙補習(xí)。媽，我想考淮大，以目前的成績，根本達不到淮大的錄取線。小寶——他的學(xué)習(xí)那么好，所以就請他幫忙了?！?/br>
    李彩麗“嗯”了一聲，忽然說：“記得帶上盧燦燦同學(xué)?！?/br>
    云和驚訝地張了張嘴，小聲：“為什么？”

    “為什么？”李彩麗嗤笑一聲，扭頭看她：“看不出來么？”

    云和看著她，怔怔地搖了搖頭，沒法相信自己腦海里的想法。

    早在那天，母親沒有急著帶她出派出所，在外人面前像是換了一副面孔樣，回家后還叮囑她要跟盧燦燦交好的時候，她就有不好的預(yù)感了。

    只是沒想到，真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