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妻今天也在明算賬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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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一道上,他沒有千年前的莽撞,一步步走,貪生怕死,走得很穩(wěn),平平安安活,還能活個數(shù)萬年的歲月。 只是他的三位摯友,永遠留在了千年前。 想念的時候,他的一縷神識便會來這里看看,和一千年前的三位兄姐聚一聚,喝個爛醉。 很快,完成傳承后,方大哥這抹神識便要消弭了。 也好,他總不能自私地讓方大哥這抹神識,始終留在此處,等在這里,供他緬懷。 魂歸大地,落葉歸根,本就是世間之道。 “那就好?!狈饺呐乃募纾拔抑滥慵敝嵘逓?,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宮齊,修行一道,最忌諱的就是一個急字。你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知道罷?蓮心和無印也都很擔(dān)心你吶?!?/br> 宮齊一字一句聽,這段話和記憶中那晚,方大哥和他說的,相差無二。 當(dāng)時的他也聽進去了,后來與花帝海一戰(zhàn)中,他小心謹慎,可他們?nèi)齻€呢? 這三個慣會忽悠人的人啊。 到底是誰不怕死?是誰不要命? 宮齊說不出話來,他只是點了下頭。 方泉笑著道:“行,走罷,回去繼續(xù)喝酒!” 宮齊一笑,行走間,披風(fēng)隨風(fēng)搖擺:“好!” 四人間總有聊不完的話。 如今他們年歲漸長,成了門派里的長老,收了徒弟,在外都是一副長輩的模樣,不茍言笑,以身作則。 只有在這里,他們只是他們,不是誰的師父,不是誰的師兄姐。 外頭的夜愈發(fā)深沉,深到極致便是晨。 略微有些擁擠的房內(nèi),空了的酒壺東歪西倒。 方泉湊近去看趴在桌上的無印,伸手輕輕一推,無印往后倒去,嘀咕著翻了個身,沒有任何防備。 蓮心托著臉,看見這幕,便笑了,她指指宮齊:“阿齊也醉了?!?/br> 方泉望著蓮心,挪開視線,問:“你們待會天亮就要走了罷?” “嗯?!鄙徯妮p輕點頭,“近來魔族生事,各門派都有挺多事?!?/br> 她笑:“不過待此事解決,我和無印阿齊說過,來你這小住幾個月?!?/br> “可,可,可?!狈饺险?,笑不攏嘴,“那我便在這等你們?!?/br> 蓮心又問:“方大哥的符劍參悟得如何?” “不錯,歷經(jīng)三年,差不多成了。我本也想著,待我參悟符劍后,出來找你們,順便看看如今的九州?!狈饺?,下意識扶正有些歪的璞頭帽,忽而問,“要不要過幾招?” 蓮心起身,手往院外一揚,笑意盈盈,微微醉:“自然,方大哥請?!?/br> 一男一女,迎著朦朦朧朧的湛藍色天光,閑聊著朝院外走去。 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隱入竹林,消失不見。 房內(nèi),宮齊睜開了眼。 他起身,走到無印面前,將無印放到床上。 宮齊拿了壺還沒開封的酒,走到門外,坐在石階上,遙望遠方。 那里,能見劍光飛舞,是方泉和蓮心在過招。 他近乎懷念地看著,偶爾喝一口記憶中的酒。方大哥親手所釀的桃花酒,外頭再也沒有了。 日出時分,沈寂之打開房門,拿了前院放著的菜筐,看了看遠方的劍光,再看看石階上似醉非醉的宮齊,旁若無人地去了后廚。 今日早飯師父怕是不會吃了,但他和簡歡還是要吃的。 菜香溢滿這處小院時,簡歡的門也開了。 她站在房門口,伸了個懶腰,覷見宮齊,笑著打招呼:“早呀,前輩?!?/br> 宮齊被簡歡身上那股蓬勃的朝氣所感染,笑著回:“早?!?/br> 簡歡也沒過多停留,直接溜去了后廚,沒過多久便端了四盤菜過來,放在石桌上。 后頭,跟著抱了鍋粥和碗筷的沈寂之。 兩人動作很快地布置著餐桌,簡歡邊擺邊問:“前輩,一起用膳嗎?” 宮齊搖搖頭:“不用,你們用罷?!?/br> 簡歡盛粥,想了想,往粥里飛快夾了很多菜,小聲和沈寂之道:“我去和前輩說說話?!?/br> 沈寂之抬眼:“我并不覺得他想和你說話?!?/br> 簡歡立馬伸出一根手指頭:“要不要打賭?一個靈石?” 沈寂之看著她篤定的笑,再看了看有一口沒一口喝著悶酒的宮齊,很快心里就有了決斷:“不賭?!?/br> 簡歡斜他一眼:“嘖,一個靈石而已,你都不敢賭嗎?” 可惜,激將法向來對沈寂之沒用。 他擺爛:“嗯,不敢?!?/br> 簡歡:“……” 簡歡端著碗菜粥坐到了宮齊旁邊,想開口問些什么,但真的坐下卻問不出來。 她雖然對九州的事沒那么熟悉,但千年前魔神花帝海一戰(zhàn),她在玉清派上課時,聽羽青長老說起過。 魔神花帝海和他的部下極其難纏,千年前九州差點覆滅,無數(shù)天之驕子和大能在這次交戰(zhàn)中隕落。 包括蓮心,包括無印,包括方泉。 和方泉在這相處四個多月,哪怕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方泉其實早就已經(jīng)不在世間,可只要細想,簡歡總是避免不了會覺得難過,她只有不去刻意想這件事。 她一個便宜徒弟,尚且是這般心情。宮齊身為四人中唯一幸存的那個人,心里感受可想而知。 簡歡輕嘆一聲,喝了口粥。 宮齊失笑,看著院中兩個年輕人,感慨:“你們這個年紀,多好啊……” 宮齊抿了口酒,帶著點醉意的語調(diào),緩緩講起當(dāng)年事。 放眼如今的九州,這些往事,除了這兩個方大哥的徒弟,他無人可說。 “我們四人相遇時,也是差不多你們這個年紀,十幾歲的樣子。方大哥最為年長,比我們大幾歲,我最小?!?/br> “我爹娘只是普通的農(nóng)戶,我拜入御獸宗后,因為手里沒太多靈石,經(jīng)常下山去秘境歷練。我們便是在一處秘境里遇到的。方大哥是隱居世外的散修,手里書看完了便出門一次歷練數(shù)月,順便帶回一堆書,如此往復(fù)。蓮心你們都知道,是你們玉清派的人,無印來自佛門。那次的秘境很危險,反而成為了我們四人相識的契機?!?/br> “后來的兩百多年,我們每年都會相約見一次。有時來這里,有時去玉清,有時去無印那,有時相約某個秘境?!闭f到這,宮齊頓了頓,兩百年相處的時光,講出來,其實一句話也就能講完,他笑嘆著往下,“你們在這處傳承秘境中所見的,是最后三年的時光。那三年,方大哥在這悟符劍之道,我們便每年來看望他一次?!?/br> “而這次,是我們四人最后一次小聚?!睂m齊頓了頓,淚光微閃,語氣輕柔如羽,“當(dāng)時的我們誰都沒想到的,沒想到這會是最后一次,沒想到花帝海比我們想得更強,魔族所圖也更大。一年后的相聚,我們?nèi)硕紱]來,每人給方大哥寄了一堆書。但最后,方大哥來找我們了?!?/br> 宮齊伸手,蓋住雙眼。 天邊的朝陽完全露出了臉,春光燦爛。 屋內(nèi)無印還在夢鄉(xiāng)中熟睡。 竹林對面的桃花林里,方泉和蓮心停下劍招,席地坐在一顆桃樹下。晨間的風(fēng)吹過,一朵桃花掉落在蓮心的發(fā)間。 方泉握著劍的手輕輕動了動,但也只是提醒她:“你頭發(fā)上有花?!?/br> 蓮心便伸手,把花取了下來,拿在手心把玩。 兩人繼續(xù)交流劍法心得。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從桃林吹到竹林,從竹林吹進院子里,吹起沈寂之額間的碎發(fā),吹起簡歡的裙擺,吹起宮齊的披風(fēng)。 這回停頓了很久,宮齊才開口:“一番激戰(zhàn)后,我們被花帝海所困,說好了同生共死,和花帝海同歸于盡。但不知道他們?nèi)撕螘r達成了一致,竟趁我不備,把我踢了出來?!?/br> 說到這,和當(dāng)年想起此事便痛不欲生不同,宮齊臉上帶上了溫柔懷念的笑。 “蓮心和無印他們在前往魔族之前,身后事都已告知親傳弟子,不需要我cao心。只有方大哥孤身一人,無門無派,我便多費心了些。我先依著方大哥和蓮心的意愿,把方家村改成蓮方鎮(zhèn)。方大哥還給了我一縷傳承神識,他的符劍剛剛有所成,還沒來得及找傳承之人,確實有些可惜。我便按照平日閑聊時,方大哥所想的那樣,給他建了這處方泉寶殿。為此,我還特地學(xué)了百年的符箓?!?/br> 想起什么,宮齊笑了,對簡歡道:“你們師父根本就沒什么寶,他最多的就是書和那片靈草地?!?/br> 宮齊搖頭,又灌了口酒,指了指簡歡的劍:“像這靈鐵,還是我給方大哥添的,否則寶殿里都是低階靈草,也著實寒酸了一些?!?/br> 簡歡:“……” 原來是這樣,簡歡道謝:“多謝師叔!” “好會說話的丫頭。”昨晚喊他真人,早上喊他前輩,現(xiàn)在知道喊師叔了。 沈寂之望著桌上的靈膳,忽而問道:“前輩,既然寶殿里的靈草來自這里,那這些可都是幻像?” 宮齊掃了眼,想了想:“一半一半罷?!?/br> 簡歡聞言,忙再扒拉了好幾口粥。 太陽越升越高,屋內(nèi)有了動靜,是無印醒了。 宮齊起身,最后一次,深深地凝望著這處庭院,并對簡歡和沈寂之交代道:“此處是你們師父的傳承幻境,我的神識也不能隨意出現(xiàn)。一會兒我便要走了,你們二人好自為之罷。此處傳承幻境消失之時,就是秘境出口出現(xiàn)之際。你們在這大概還有一年的時日,好好參悟,不要辜負你們師父的期望。出去后也不用特意提起這里的一切,方大哥不會愿意的?!?/br> 簡歡和沈寂之應(yīng)下。 宮齊往房內(nèi)走去,回到他本該醉倒的地方。 無印將他喊醒,兩人一起去桃林找方泉和蓮心。 方泉隱居的秘境,用了特殊的陣法,一年四季都是四人最喜歡的春日。 桃花依舊,千年未變。 方泉送別三人,抱劍,眉眼帶笑:“那么,諸位,明年再見?!?/br> 蓮心一笑,跟著抱劍:“明年再見?!?/br> 無印阿彌陀佛:“明年再見?!?/br> 宮齊抱貂,輕聲:“明年再見。” 明年卻再也不會見了。 一年,也就是十二天后,這處世外桃源先后來了三只靈鶴,各自帶來了一封信和一堆書。 書堆滿了大片庭院,空中彌漫著一股獨屬于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