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相聞不解其意，趕緊看了看四jiejie的表情，見她給自己挑了挑眉，會心一笑：“四jiejie沒生我的氣??！倒是三jiejie這話，好像巴不得四jiejie不開心似的?！?/br>
    “你自己說錯話，別賴我。好意提醒你，倒為出不是來了?！?/br>
    “你是不是好意，自己心里清楚。四jiejie都沒教訓我，你急什么，我又沒說你！你挑撥個什么勁兒？”榮相聞雙眉皺著，語氣越來越快。

    “好了！”劉氏出言喝止，“你們兩個，都好好吃飯，不許再多話?！?/br>
    榮相聞把飯碗一推：“飽了！我先回去午睡了。”

    第103章

    龍氏少不得替女兒給夫人賠禮, 然后也匆匆離開了。

    榮相見速速吃完飯，去了大嫂院子，跟顧霜一起核對了筵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 又給她看了新的座次表。

    一時間少不得又說起吳家和李家的事。

    榮相聞午睡完，碰巧過來聽見了, 聽得娥眉飛起：“這個李家真不要臉。這哪里是想納妾啊, 分明是想齊人之福，兩頭好處都占了！李公子若真心待她表妹，人家家業(yè)沒落又何妨？有本事靠自己封妻蔭子, 給她體面不就是了。他倒好，如今把人家納進府作妾！”

    顧霜也有些不忿：“吳家姑娘自然委屈，那表妹也委屈啊。雖說是個小官家的女兒，若嫁去尋常官宦人家作娘子，不比嫁給這種唯利是圖之人強？”

    榮相見感嘆著：“想來世上圓滿的姻緣是極少的?！?/br>
    顧霜見她神色，大約猜到她回家來，是跟煜王鬧了不愉快, 便轉(zhuǎn)移話題：“多虧meimei細心，把這兩家分開安排。不然那日少不得會生出不快來?！?/br>
    核對完, 顧氏又出了個主意：“那日，王府和咱們府都會撥人過去，兩撥人沒見過, 生恐有什么不當。依我瞧著，給咱們府的人手臂上都綁一個紅色袖章。你們府里都戴一個墨綠色的。只要沒戴的人, 就不是家里的人，是客人帶來的, 不許靠近園子里制飯菜點心、燒水弄茶的地方。那日人多口雜, 保不得不生事?！?/br>
    榮相見也正想這事, 恰好嫂嫂說出來，見她辦事干練有條理，不覺佩服：“得虧有嫂嫂這樣能干的人，不然我可要慌了?！?/br>
    顧氏笑道：“虧了四meimei，我才有機會得見這大世面！”

    榮相聞在一旁哼了一聲：“你們都能去玩，就我不能去！”

    榮相見早知道她會不高興，便攬著她肩膀：“那日陛下和太后都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哪里是去玩的？等這個筵席辦完，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到時候單請你們幾個好好樂一樂。”

    “這還差不多！四jiejie，我這就給你準備禮物！”榮相聞立馬笑逐顏開。

    一切商議妥當后，榮相見提出想去看看鐘姨娘，嫂嫂便領(lǐng)著她們一起。

    姨娘剛午覺起來，一見著她就起身行禮，榮相見叫她不必多禮，又問：“咱們好像在宮中見過幾次，你是叫鐘熙?！?/br>
    鐘熙笑道：“是，難為王妃還記得。”

    “第一次見，好像是升平二年?！?/br>
    “王妃好記性。那年各地旱災和澇災連著，陛下日日焚香祈禱，宿在崇華殿，不回后宮。六公主幾日見不著陛下，急了，和王妃偷偷跑到了崇華殿。我攔了下來，還挨了好一頓罵。 ”

    說起年少時鬧出的笑話，榮相見有些不好意思：“那時我們半大不懂事的，還請姨娘見諒。”

    鐘姨娘笑道：“王妃客氣。承王妃的情，前些日子送來那些禮物，不勝感激。只是煜王府門楣顯耀，我實在不敢登門道謝，只能在此等候王妃，向王妃致謝了?！?/br>
    榮相見笑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鐘熙會意：“月份還小，得過幾個月才能顯懷?！?/br>
    “你如今懷著爹爹的孩子，一切飲食起居都要當心。也別怕麻煩府里的人，需要什么只管說?！?/br>
    “我省得。夫人是個極賢良的人，對我很好。什么好吃好喝，珍稀補品，都往我這里送。好得我都有些過意不去了?！?/br>
    “嗯，你自己也還是要小心些?！?/br>
    榮相見這么囑咐她，也是有些憂慮。大哥二姐的娘和她的娘都沒了。所以，她希望這位鐘姨娘，能夠平安地陪伴自己的孩子長大。

    鐘熙沒想到榮相見對她這樣關(guān)心，不覺感動：“多謝王妃掛懷，我實在是有福之人，才能進這樣的府里。從國公爺和夫人以下，個個都這樣和睦和氣。我只求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別無所求?！?/br>
    榮相見知道她在御前侍奉，必定是聰慧過人，也不多cao心，閑聊了一陣，便回扶風軒去。

    夜里，飛云鋪好了床，叫榮相見休息，卻叫不應(yīng)。一看，她仍然靠在臨水的窗邊，看著一輪明月投入湖中，出神許久。便過去問：“姑娘，想什么呢？”

    榮相見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你說我娘她會不會跟鐘姨娘一樣，對自己的孩子很溫柔?！?/br>
    “一定是的?！憋w云鼻子一酸，她也不記得自己的娘長什么樣了，夢里的娘，那樣慈祥。在她難過的時候，總是抱著她，安慰她，哄她入睡。

    “如果我娘還活著，肯定會問怎么好端端跑回家來了？煜王怎么惹你不高興了？會勸我別跟他生氣，還是罵他這個臭小子不懂得珍惜她的寶貝女兒？”榮相見陷入美好的幻想里，眼睛里好像蕩漾著一片湖心月色。末了，那片湖心落下一滴閃光的淚珠。

    榮相見仍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三年沒有夢到過我娘了，她是不是輪回去，把我忘了？”

    幸好，睡夢中，榮相見如愿見到了娘親。這次，娘親的樣子清晰了一些，她撫摸著自己臉的感覺，是那樣真實。

    娘親低聲細語：“丫頭，你給我燒的東西，我都收到了。你的那些首飾，我都戴著。你每日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都聽著。娘不去投胎，就在天上看著你護著你?！?/br>
    榮相見睡夢中抓著那只手，把臉努力往掌心貼著，想要盡量感受那里的溫度，喃喃道：“娘……下輩子……我們……做姐妹?！?/br>
    周顯旸聽著她夢中的囈語，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心疼，不知過了多久，榮相見忽然醒了。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黑暗中不敢動，也不敢出聲，似乎是害怕驚擾了這個美好的幻夢。

    他一動不動，不忍戳破那美好的幻想。很快，她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夢里那只撫摸著她臉頰的手，是誰的。忙丟開，冷冷道：“你怎么來了？”

    周顯旸輕聲：“我想你，就來了。”

    晚上，刑戒司提人走后，周顯旸回到臥房，看著人去樓空。王妃人不在，卻處處留下痕跡。她的箜篌，她的畫，那盞兔子花燈……

    他聽著屋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呼吸，品味到她昨夜獨自一人守著空閨的寂寞，后悔不該因為借酒澆愁，留她一個人在家。

    相見輕嗤一聲：“大半夜翻墻越戶，土匪行徑。”

    “是。不過國公府的守衛(wèi)也的確松懈。我瞧你一個人住這么偏遠的角落，若遇上什么事……”

    “我們英國公府太平了幾十年，沒有刺客沒有內(nèi)鬼沒有人監(jiān)視，除了你，誰會趁夜私闖？”

    話里盡是不滿情緒。

    周顯旸俯下身，十分抱歉：“在煜王府，著實委屈你。對不起，相見。以后我再也不會醉酒徹夜不歸，若再這樣，就讓我醉死在外頭?！?/br>
    “呸，你又胡說！”

    榮相見最不喜歡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撇過臉去。

    “不說了，”他一直沒有拿開手，手指輕輕觸碰她溫軟的臉頰，在黑暗里擦拭她的淚痕：“想娘親了？”

    “嗯，好久沒有夢到她，剛才夢得好清楚。”相見言語間滿滿留戀，“白天走得急，都沒給她上香?！?/br>
    周顯旸伏下身子，湊在她面前：“我今天給娘親上過香了，你別擔心?！?/br>
    她沉默了幾息：“多謝?！?/br>
    “跟我這么客氣？”周顯旸不喜歡她這樣生分，“我每天都會去上香，你只管在府里安心住著，等刺客的事有了結(jié)果，我再接你回家，好不好？”

    黑暗中，安靜了片刻，咫尺之處，縈繞著一股建蘭香的氣息。

    “周顯旸，我討厭你！”

    “……”

    “你總是這樣，不斷對我好，又讓我傷心。如果你只是傷害我，無視我，我自然會和你劃清界限，相安無事。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希望，也不會有任何失望。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殘忍？”

    周顯旸聽了五內(nèi)如遭火焚，他抱著相見，埋首于她頸間，不斷道歉：“我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了，相信我。你要打我罵我都容易，你想怎么出氣都行，只是別這樣傷心?！?/br>
    榮相見心中百感交集：“你是皇子，賜婚那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就算你天天苛待我，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信不信你，又有什么要緊？你不必再說這種讓我會錯意的話?！?/br>
    聽出她有自棄之意，周顯旸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識吻了她，低沉的聲音和特有的清冽氣息，緩緩擾動她的心神：“相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喜歡你，真的。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既然我們有緣，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事事以你為重，以你為先，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榮相見沒有回應(yīng)，只淡淡說：“我困了?！?/br>
    周顯旸坐起身，拉住她手：“不煩你了。你安心睡，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明日一早，我就來國公府給岳父大人賠罪。”

    榮相見一聽他要走，不自覺手握得緊了些。

    周顯旸敏感地察覺出來，笑道：“怎么，不想我走？”

    “我才沒有，”榮相見嘟囔著，周顯旸試探著，“你若留我，我就不走了?！?/br>
    “你愛走不走，反正我也不想看見你！”榮相見打開他的手，周顯旸語氣很失望：“那好，我走就是了?！闭f罷，起身消失于夜里。

    榮相見聽見開窗的聲音，罵了一句：“王八蛋?！?/br>
    片刻后她起身下床，看到臨湖的那扇窗戶敞開著?？耧L卷著水汽進來，快要下雨了。

    外頭湖面，只有零星燈火照著，她倚著窗框出神：這一回去，可要趕上大暴雨了，到家早就淋成落湯雞了……

    正暗自感嘆，屏風后走出一個人影。

    “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騙子?！?/br>
    第104章

    榮相見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就被牢牢抱住，被狠狠地親了一口。她先是驚訝，旋即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 氣得要掙脫。一掙扎，反而雙手被控制, 扣在墻上。

    她被抵在墻壁和煜王的身軀之間, 成了動彈不得的羔羊。

    這個獵人對羔羊倒不兇悍，從額頭、眼角吻到臉頰、嘴唇，細致又溫柔。

    “你干什么呀？”相見在親吻的間隙, 徒勞掙扎。

    “我們做點開心的事。”

    獵獵風中，扣住的手腕被松開，十指緊緊相扣，唇齒廝磨，相擁取暖，纏綿悱惻。

    自己一手調(diào)｜教的吻技，相見是很滿意的, 身體的愉悅很快瓦解了抵抗的意志。

    “別趕我走?！蹦腥艘晃峭戤?，討著饒, 又自顧自吻到她脖頸、鎖骨之上。

    相見的熱情被調(diào)動起來，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要是讓旁人知道了……這還得了？”榮相見用一點殘存的理智警惕著，小聲說話。

    煜王咬著她耳垂, 含混道：“知道又能怎樣？我們是圣旨賜婚，天經(jīng)地義?！?/br>
    “院子外有上夜的mama……她要是聽到什么, 我就完了。半夜把自己夫君偷偷弄到娘家來……這算什么？”

    周顯旸笑道：“你們家那幾個上夜的婆子？早就溜到二門外小亭子里吃酒賭錢去了?！?/br>
    雖這樣說，周顯旸還是松開她, 去把窗戶關(guān)上。

    回來時, 她還靠在那里沒有動。

    他知道她愿意的。距離上一次, 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淪落到靠這個留住王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