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廢后之子(重生) 第150節(jié)
文仲卿喊了她好幾聲,見她心不在焉,干脆自己接過孩子哄著。 “???”榮相知神思不屬,遲遲才反應(yīng)過來,腳下一個踩空,猛得摔了下去。幸虧這里不是大明宮前的臺階沒有那么高,否則不死也得斷條腿。 長公主趕緊命人將她攙扶起來。對這個兒媳婦是早就無話可說了,看她沒了母親,這陣子人瘦得厲害,神思恍惚,也懶得再訓她。 夜里,榮相知怎么也睡不著,滿腦都是榮相見要做皇后了。 他們夫妻去了一趟英國公府,母親好端端就沒了。她不信這是巧合。幾番追問之下,父親才告訴她真相。 母親固然有罪,可是榮相見指使人殺害嫡母,可見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人。 一旦她當了皇后,自己坐以待斃,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如何能扭轉(zhuǎn)眼前的局勢? 榮相知盤算著,現(xiàn)下皇帝被軟禁,如果她能幫皇帝傳出求援信號,蕩平逆徒,立下大功,那就好了。那樣,周顯旸和榮相見都會淪為階下囚,屆時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對了,守城將領(lǐng)中,有英國公府的故舊,會賣她一個面子,放他出城。 沒有時間了,必須在天亮后,皇帝退位前辦到。 她立即起身批衣,輕手輕腳出了房門,值夜侍女正在打瞌睡。正好,之前靜頤園的時候,她身邊的貼身侍女都被處置打發(fā)了,現(xiàn)在身邊全都是長公主的人,日日盯著她。 她穿過月牙門,經(jīng)過一片水榭,往東邊走去,沒有注意到身后,水榭涼亭里,一個如霧氣般飄渺的身影靜靜注視著她,如死神冰冷。 東邊院墻下,花叢遮掩處,有一個小小的破洞,時不時有小野貓從那里鉆進來偷吃,榮相知低身鉆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鳳仙池又漂起了一具女尸。 正巧長公主府來報案,說文家大娘子昨夜失蹤了,只在東邊院墻下的狗洞邊,發(fā)現(xiàn)了遺失的手帕。 文家人認了一下尸體,果真是他們府的娘子。 滿府皆是驚詫:“大半夜的,一個婦人悄悄出府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與人私通?” 長公主命人打了幾個多嘴的奴才,又寬慰兒子:“她這段時間精神不大好,說不定是夜里夢游,摔下了鳳仙池。你告?zhèn)€假,給她好好辦一場喪禮吧。” 文仲卿看著白布下那張泡得慘白的臉,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真的不懂你。為什么這樣平安和順的日子,你不愿意過。你究竟想要什么? 榮相見是第二日上午,皇帝宣布退位之后,才得知榮相知落水溺斃的消息。 她覺得奇怪,可是長公主府都沒有任何疑問,她也只得派人去吊喪,暫且抽不開身去文家。 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皇陵的日子,靜靜流淌了十幾年。 除了見到外人的那兩天,日子沒有什么不同。以至于,余殊常常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分不清今夕何年。 午后,余殊正在串茉莉花打發(fā)時間,忽然,院門被大力推開。 琥珀下意識站起身,警惕地盯著門口,不知道是誰要來為難娘娘。 “娘娘,皇上來了!”皇陵守備急忙忙地趕到門外,跪下行禮。 “來就來,他又不是沒來過,你急什么?”余殊沒看見他不同尋常的禮節(jié),頭都不抬,手也不停。 “不不不,不是那個皇上,是新帝!”皇陵守備一臉喜色。 “新帝?”余殊抬頭,下午的陽光暖融融投進屋內(nèi)。一個高大的身影,陡然出現(xiàn),擋住了大部分的光。 那是一個極陌生的身影,逆光的幽暗又讓她看不清來者的臉。 可是本能的反應(yīng),讓她立即意識到這是誰,一股熱淚迅速攻占了眼眶,徹底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周顯旸一路跑著過來,進了屋,腳步卻沒來由的沉重。 一別多年,母親最好的年華都被殺死在這間屋子里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追回那些逝去的時光。 他一步一步走到母親膝前跪下,母親的手已經(jīng)變得很粗糙,托著他臉的動作,卻如小時候一樣,讓他安心。 他把臉又往母親手心里蹭了又蹭。溫熱的眼淚立即如雨幕滴在他的臉上。 “我的顯旸,都長得這么高了?” 余殊說完這句話,渾身顫抖著,將兒子抱進懷里,放聲大哭。 榮相見站在門外,默默垂淚,讓他們盡情享受團聚時刻。 陳日新也在一旁抹著眼淚,罕見地表現(xiàn)得像個孩子。 不論什么年紀,什么地位,什么身份的人,只要在母親面前,永遠都可以做個不堅強,不懂事的孩子。 過了很久,把這些年來的思念,痛苦,委屈都哭盡了,余殊終于平靜下來,撫摸著顯旸的后脖頸,問著他的近況。 “兒子一切都好,馬上要做父親了,您見見我的妻子?!?/br> “啊?”余殊驚喜得站起身,看見相見站在門外,搓著手,有些緊張,“孩子,這么大月份,舟車勞頓的,可真是難為你了。” “不妨事的,太醫(yī)說孩子很健康,偶爾活動活動,不打緊?!?/br> “你是榮家四姑娘吧?” 相見點點頭,邁步進了屋內(nèi),作勢要跪下。 “別別別,你來坐!”余殊趕緊扶著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又讓琥珀沏茶。 “雖說有顯旸關(guān)照,這里還是不能跟宮里比。這個茶,也只是喝個味道……你別介意啊?!?/br> “您不必客氣。”榮相見笑著,看了一眼顯旸,紅著雙眼,怪可愛的。 “早朝,皇上下了罪己詔,公開承認他謀害張皇后的孩子、嫁禍于您,以及陷害余家舅舅等五十余條大罪,并宣布退位。您出去,從此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余家也可以平反?!?/br> 余殊驚訝地看著他們,怔愣了半晌,才道:“好好好……你們真是……不容易?!?/br> 周顯旸道:“母親,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我已經(jīng)派人去漠北尋舅舅一家的遺骨,遷到余氏祖墳安葬。湘宜不日也要回京,她很想您。” “真的?湘宜還活著?”余殊捂著臉,又抹了一把眼淚,“總算對余家有個交代,余家出事總歸是受我牽連……” 榮相見安撫道:“這和您沒有關(guān)系,您不必自責。詳情等回宮后,我再慢慢跟您說?!?/br> 余殊點點頭,小心拉著她的手,摸著她手上的玉鐲,感慨萬分:“孩子,這兩年跟著顯旸,你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吧?” “都過去了?!睒s相見平靜地笑著,“他說過,以后不會再讓我受半點委屈。” 周顯旸在一旁,抿著嘴點頭。 余殊展開笑顏,拍了拍周顯旸:“好,我給你監(jiān)督著,他要是敢讓你受委屈,我也不答應(yīng)!” “嘶!”榮相見摸著肚子,忽然感覺到小家伙踢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腳,“這個小東西也有話要說?!?/br> “喲,你孩子也要監(jiān)督你呢!”余氏打趣著,周顯旸低下身,撫著那正在活動的小生命,說:“互相監(jiān)督,你不好好對你母親,我也不饒你?!?/br> 第199章 新帝登基大典的禮樂聲, 即便身處后宮最北邊的昭明宮,老皇帝也聽得清清楚楚。 國朝從未有皇帝退位的先例,所以登基大典這個場合, 即便他活著,也沒有參與的份兒。便算有, 禮部那些人, 也不會把他這個滿身血債的人安排進去。 如今,每日除了送飲食熱水,取恭桶衣物的宮人, 他沒有機會與任何人見面說話。 對外的說法是,皇帝要靜思懺悔。大臣們自然沒有異議。何況玉璽與所有兵符在退位那日已經(jīng)移交,新帝已經(jīng)掌握了整個國家。 好歹,保下一條性命。老皇帝枯坐在殿中,喝著已經(jīng)發(fā)霉的茶葉,依著樂聲,一步步回憶著自己登基那一日的流程。 這時, 昭明宮院沉重難聽的開門聲,打破了他沉醉的幻想。 現(xiàn)下還沒到送飯的時間呢。 老皇帝拿起茶杯, 踱步到殿外,來人是余殊和張妍。 張妍已經(jīng)換上了更加端莊嚴肅的皇太后服制,而余殊仍然梳著皇陵時尋常女子的發(fā)髻, 衣著淡雅簡素。 “你們兩個的尊號定了嗎?誰是母后皇太后?慈寧宮到底是給誰?。俊崩匣实垡廊涣晳T在他們面前保持著丈夫的頤指氣使。 張妍哼了一聲:“你不必多言挑撥。余jiejie說,她能看見顯旸小兩口就夠了, 生前不要太后尊位,死后不要與你合葬, 她還要住在煜王府的舊邸, 每日出入自由, 可真是羨慕死我們這幫人了。” 老皇帝一時語塞。 余殊笑道:“我這是被關(guān)久了,實在不想再換一個囚籠。對了,我的外甥女湘宜,不日就要回京。聽說她這一年多來走南闖北,很是干練。興許,等相見的孩子生下來長大些,我會跟湘宜一起出京,到處走走看看?!?/br> “余湘宜!”老皇帝恍然大悟:“她沒有死在鳳仙池?她真的是被顯旸救走的!他竟敢欺瞞于朕!” 余殊有些得意:“怎么樣?我的孩子是不是很聰明?” 老皇帝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翻涌出一片怒海。他氣得將茶杯朝余殊砸去,杯子卻在空中被一只長鞭狠狠抽落。 “好身手!”兩位皇后從未見過小南的本事,原以為她是周顯旸派來的小侍女,此刻如看雜耍一樣新奇。 小南得意地圍著老皇帝又耍了幾圈,長鞭如蛇,眼看就要咬上他,卻在空中回頭,發(fā)出如爆竹一樣噼啪的聲響,嚇得老皇帝一抖。 “賤人,你竟敢戲弄朕?”老皇帝又氣又羞憤,小南笑著:“這點委屈你就受不了了?也罷,你很快就不用受委屈了?!?/br> “你什么意思?”老皇帝聽出她話里有話,瞬間變得歇斯底里,“顯旸答應(yīng)過我,下了罪己詔,就不殺我!你們這算什么!” “那是他答應(yīng)你的,我可沒答應(yīng)。而且,顯旸救過你一命,為此幾乎喪命。我現(xiàn)在要把這條命索回來?!庇嗍饫淠乜粗实?,聲音冷淡如索命的鬼,“今日是顯旸的好日子,下午還有封后大典,我不會動手。我來就是告訴你,趁著這幾天吃好喝飽,好上路?!?/br> 余殊說完便先出了昭明宮,轉(zhuǎn)身之際她瞥見張妍撫摸著自己被太醫(yī)包扎好的那只手,問她:“殺他前,可不可以先斷他一只手。” “可以?!?/br> 余殊到了門外,交待段飛:“把他關(guān)在殿里,別讓他出聲吵著別人休息?!?/br> “是……”段飛看著這個與記憶中不太一樣余皇后,一時失神。 余殊明白,他陪伴在老皇帝身邊多年,多少有些情分,當夜在關(guān)鍵時刻配合顯旸,一是出于公道,二是因為他懂得順勢而為。他只要忠于皇帝,至于這個皇帝是誰,可以變化。 “段飛,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微臣不敢?!?/br> “聽說你女兒也已經(jīng)十歲了……想象一下,你今天回到家,突然被人抓起來幽禁十幾年,見不到家人、孩子。聽聞家中被抄,手足被人陷害、被逼得投湖,你的女兒因此淪落于煙花之地,渾身上下被打的沒有一塊好地方……你卻什么都做不了。你會不會想要殺了那個人?” 段飛深吸一口氣:“微臣明白。” 余殊看著這位多年故交,罕見地袒露幾分真性情:“這世上脾氣好的人,被逼急了偶爾發(fā)一次怒,旁人就會覺得她此前虛偽??墒窍裰苁榔侥菢幼鲪憾喽说娜耍灰蓱z一點就會有人同情,念起他的好,覺得他罪不至此。既然當惡人如此爽快,我為何不當個惡人!” 段飛沉默了。他無奈地承認,他希望再次見到的那個溫婉賢淑的余皇后,已經(jīng)被皇上殺死了。 幸好皇貴妃,不,應(yīng)該說是皇貴太妃結(jié)了他的圍。 她和惠貴太妃趕來昭明宮外,拉著余殊的手:“jiejie,今日是一定一定要去永華宮里用膳。小廚房做好了你最愛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