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重復(fù)在馬車上的話：“現(xiàn)在把你的小衣脫給我?！?/br>
    封岌以為她又要磨很久，可出乎他的意料，耳畔很快傳來衣料挲摩聲。細(xì)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夜中十分清晰。

    寒酥咬唇，將輕柔的小衣團(tuán)著握在手中，又在被子里朝身側(cè)的人遞去。指背不小心碰到封岌，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

    封岌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同時握住她手中香暖的小衣，在柔軟的小衣上輕捏一下。

    寒酥的手在封岌的掌下一點(diǎn)一點(diǎn)輕挪開，卻將小衣留于他掌心。寒酥手背殘留著他掌心的熱，她心頭也有一點(diǎn)熱。

    小衣偷偷遞過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寒酥立刻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封岌。

    封岌沒有告訴寒酥在沐浴時已經(jīng)緩過半月歡的藥效，他也沒打算告訴寒酥。

    他伸手搭在寒酥的腰身，微一用力將背對著他的寒酥撈進(jìn)懷里。寒酥的后脊撞進(jìn)封岌健碩的胸膛，他的胸膛與她的后背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踏實(shí)的溫暖感覺從后背傳來，寒酥心中微僵，身子也跟著僵然。她在寂夜里等待，等待將要聽到的動靜。

    可是她什么也沒有聽到，封岌并沒有拿她的小衣做什么。不多時，她意外發(fā)現(xiàn)封岌睡著了。

    寒酥望著夜色里輕垂的紗帳，有一點(diǎn)懵。

    封岌只是想除夕夜抱著她睡而已?？酥屏@種東西，他從來不缺。

    天還沒亮，封岌搭在寒酥腰間的手輕輕捏了一下，低聲：“該起了?！?/br>
    寒酥迷迷糊糊在睡夢中撒嬌般唔哼了一聲，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去往封岌懷里鉆。長夜已盡，炭火不足，屋內(nèi)有著冬日的寒冷。寒酥將臉貼在封岌的胸膛，面前的胸膛真的很暖和，她恨不得整個人都鉆到他身體里去。

    封岌抬起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那樣懸空在寒酥的肩膀上面。他垂眼，安靜地看著她的酣眠。

    他心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很快充盈在他心間。

    不過是片刻后，寒酥似心有所感。她在一瞬間清醒過來，幾乎是從封岌的懷里彈開。她噌一聲坐起，驚愕望著封岌，臉上已經(jīng)燒紅。

    封岌壓了壓唇畔的笑意，坐起身道：“該回去了。”

    寒酥胡亂點(diǎn)頭，拿了枕側(cè)的面紗一邊戴一邊匆匆下榻。一直到馬車停在赫延王府的西南門，寒酥都沒有再抬頭看封岌一眼。

    長舟先進(jìn)了府門打點(diǎn)了一番，待寒酥走進(jìn)西南門時，已經(jīng)看不見家丁。寒酥不回頭去看封岌，快步往朝枝閣走。

    拐過一道月門，就算再遇到家仆也不會被知曉她剛從外面回來，寒酥這才松了口氣。她抬眸望一眼天幕，天才剛蒙蒙亮而已。

    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注定所有人都要早起。

    寒酥心里有一點(diǎn)忐忑。她一夜未歸，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走到朝枝閣后門時，她一眼看見等在那兒的翠微。

    翠微松了口氣，知寒酥心中顧慮，急忙迎上去小聲道：“沒人知道?！?/br>
    寒酥也跟著松了口氣。她心里又慶幸，幸好翠微周到。她將昨天晚上買的東西遞給翠微，道：“灰色袋子里面的東西是給你買的?！?/br>
    翠微接過來來不及看，先稟告：“昨天晚上果然有人要縱火?！?/br>
    寒酥腳步微頓，急忙問：“笙笙怎么樣了？”

    “沒事。娘子放心。”翠微道。

    自寒笙上次出事，寒酥萬分小心，meimei所有吃的用的都會仔細(xì)檢查，而且悄悄給meimei換了房間。

    昨夜除夕夜煙花爆竹不停，是每年最容易走水的時候。寒酥擔(dān)心有人會借機(jī)縱火造成意外的假象，早做了提防。她這是千日防賊防出了經(jīng)驗(yàn)。

    翠微再道：“可惜人沒抓到?！?/br>
    “不重要?！焙謸u頭。

    事實(shí)真相重要嗎？既重要又不重要。她與meimei借住在這里，身份低微。就算真相大白揪出謀害meimei的人，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賠禮補(bǔ)償和不痛不癢的懲處？

    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她要那人嘗一嘗她與meimei嘗過的痛。

    寒酥又問：“外面可都安排妥當(dāng)了？”

    翠微頗為自傲地笑了笑：“您放心，都交給我。”

    翠微可不是自幼跟在大家閨秀身邊的侍女，她自小輾轉(zhuǎn)流落過很多地方，見的多了，也能辦很多尋常侍女辦不到的事情。

    寒酥回到房中，拉開梳妝臺下面的抽屜。里面有個盒子里面裝著這段時間她攢的錢，可是現(xiàn)在這個盒子里空了，一個銅板也不剩。

    寒酥有一點(diǎn)心疼。

    她遲疑了一下，將視線落在拿回來的袋子，這里不僅有昨天晚上買的小玩意兒，還有封岌昨天晚上給她的壓歲錢。

    寒酥望著那個裝滿銀票的盒子，心里突然產(chǎn)生一絲疑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還有meimei說話的聲音。寒酥趕忙隨手收了東西，轉(zhuǎn)身出去相迎。她連衣裳也來不及換，便帶著meimei去給姨母拜歲。

    時辰還早，三夫人身邊還沒有小輩過來走動。她正在給封璉選玉佩。

    “母親，我也要玉佩。”封珞哼哼唧唧。

    三夫人笑笑，柔聲道：“珞兒還小呢。等像你哥哥那么高了，也可戴腰玉了?！?/br>
    三夫人彎腰，將選好的玉佩親自掛在封璉的玉帶上。這也是封璉第一次于腰間戴玉佩，玉佩一戴，好像已經(jīng)不再是無憂的孩童。

    婆子掀簾引路，將寒酥和寒笙請進(jìn)來。姐妹兩個認(rèn)認(rèn)真真給三夫人賀歲，三夫人笑著給她們兩個封了紅包。

    又過了好一陣子，封錦茵才打著哈欠姍姍來遲。昨晚玩到很晚才睡，她現(xiàn)在能起身已是很不容易，她沒想到自己倒成了最后一個。她不高興地嘀咕兩聲。

    三夫人假裝沒聽出來，將給她準(zhǔn)備的壓歲錢塞給她。

    簡單吃過東西，三夫人帶著晚輩往大房那邊去拜歲。府里上頭還有太夫人、老夫人，可太夫人年邁需要靜養(yǎng)，昨兒個傳下來消息今日都不用去打擾。老夫人就更不用說了半只腳踏出紅塵的人，更是不喜歡熱鬧。

    往大房去的路上，寒酥牽著meimei的小手，低聲問：“累不累？腿上疼不疼？”

    寒笙搖頭：“一點(diǎn)也不疼了?！?/br>
    寒酥摸摸她的頭，不舍得她自己走路，讓蒲英抱著她。

    到了大房，四房的人已經(jīng)先一步到了。堂廳中或坐或站了許多人，眾相見過，各自拜歲說著道賀的喜慶話。

    寒酥牽著meimei站在角落。昨晚睡得少，她有一點(diǎn)犯困。身處這樣的熱鬧，她卻一心想早些回去。

    所有人都穿了顏色鮮艷的新衣，寒酥和meimei淺杏色的衣衫變得十分不起眼。

    蘇文瑤朝寒酥走過來，意味不明地詢問：“昨晚是沒睡好嗎？”

    蘇文瑤的詢問，讓周圍許多人將目光落在了寒酥身上。寒酥笑笑，柔聲：“煙花爆竹確實(shí)有一點(diǎn)吵鬧，很晚才睡著?！?/br>
    寒酥臉上帶笑心里卻有一絲疑惑，昨天晚上蘇文瑤不是已經(jīng)收拾了東西打算回家嗎？現(xiàn)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又不走了嗎？

    封朗月恰時打了個哈氣，說：“昨晚是好吵，我也沒睡好呢?！?/br>
    封清云站起身，道：“咱們是不是該去給二叔拜歲了？”

    她又皺了眉，往外張望：“大哥和二弟、三弟怎么還沒過來。”

    她差了人去問，卻得知大郎、二郎和三郎都已經(jīng)在銜山閣了。封清云不再耽擱，趕忙就提議立刻帶著這些弟弟meimei，往銜山閣去。

    “是該過去了?！贝蠓蛉苏f，“今天初一，你二叔是要進(jìn)宮朝拜的。趕著他出發(fā)之前過去，萬不能耽擱了他的時辰?！?/br>
    前一刻還嬉笑玩鬧的孩童們，一聽說要去銜山閣，立刻或嚴(yán)肅或緊張起來。

    “可不可以不去?。俊狈廒S小聲嘀咕一句。

    四夫人瞪了兒子一眼，道：“給你二叔拜賀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要守規(guī)矩！”

    寒酥深看了一眼這對母女，又慢慢收回視線，望向乖乖站在身邊的meimei。

    往銜山閣去的路上，寒酥故意放慢了腳步，和meimei走在最后。一行人到了銜山閣，還沒見到封岌，就先看見了擺在桌上的一些錦盒。

    長舟正將一張名貼貼在最后一個錦盒上。

    這是封岌給府里晚輩的壓歲錢，每一個錦盒上寫著各人名字，明顯給每人準(zhǔn)備的壓歲錢并不同。

    封珞伸長了脖子，眼巴巴找尋了一番，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他滿心好奇，卻不能現(xiàn)在就拿到手。

    沉穩(wěn)的腳步聲傳來，眾人知道封岌過來了，都挺了挺脊背。

    因要上朝，封岌換上了一身軍裝鎧甲。高大威嚴(yán)的男人被冰冷的重甲裹身，更是器宇雄偉。不同于往日的鐵血壓迫感一下子席卷，壓得屋內(nèi)這些本就有些敬懼他的小輩們更加緊張，大氣不敢喘。

    寒酥偷偷望了他一眼。他似乎天生就該穿鎧甲。

    她觸摸過他這身鎧甲的冰寒，也擁抱過他鎧甲之下火熱的胸膛。

    封清云舌頭似乎打了個結(jié)，一聲“二叔”竟是念成了“兒叔”。她紅著臉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帶著弟弟meimei們來給二叔拜歲，祝二叔新的一年里萬事順?biāo)?，?zhàn)、戰(zhàn)無不勝！”

    封岌腳步停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又接過長舟捧過來的熱茶，隨口道：“身為長姐，性子更穩(wěn)重些才是。”

    封清云咬碎了銀牙。她還不夠穩(wěn)重嗎？我自詡將長姐這個身份擔(dān)得很好，接人待物從不出差錯，可是在您面前不行??！

    封岌視線掃過這些晚輩，也有些意外蘇文瑤還在。不過目光只是在蘇文瑤身上停留了短暫一息便離開，道：“壓歲錢在桌上，都自己拿?！?/br>
    眾人這才去拿放在桌上寫了名字的錦盒。

    蘇文瑤也有。

    得知她今早沒走，長舟就臨時加了一份壓歲錢。他們剛剛進(jìn)來時，長舟貼的最后一個名字正是蘇文瑤。

    這些壓歲錢都是長舟置辦的，封岌不會有時間和精力在意這些小事。不過寒酥那份，卻是封岌準(zhǔn)備的。

    寒酥也去拿了她和meimei的壓歲錢。她有一點(diǎn)疑惑，封岌昨天晚上不是已經(jīng)給她壓歲錢了？

    她抬眸看向封岌發(fā)現(xiàn)他正看向她。他視線低垂，似乎落在……她的胸口。

    寒酥臉頰頓時發(fā)熱。

    ——今早匆忙來不及換衣，仍穿著昨日那身。昨天晚上她在被子里將小衣遞給了封岌，現(xiàn)在衣服里面沒有穿小衣。

    周圍的人都在打開得到的錦盒去看封岌給的壓歲錢，又互相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寒酥的視線落在手里的錦盒，她也將錦盒打開。卻在看見里面的東西時，手一抖，差點(diǎn)讓錦盒跌落。

    ——錦盒里，裝著昨天晚上她在被子里遞給封岌的那件小衣。

    寒酥抖著手，“啪”地一聲將錦盒關(guān)上，心頭一陣狂跳。

    大家都在互相看得到的禮物。

    遠(yuǎn)處的蘇文瑤突然提聲：“酥酥，你得了什么好東西？”

    一雙雙眼睛望過來。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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