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靨 第1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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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又想起那一日寒酥被劫持的事情,想起她握著長刀擋在他面前的纖細(xì)身影。 那一日他為她將匕首刺在胸膛,讓她落淚??墒撬皇悄莻€有十個銅板只拿出八個的人。她握刀擋在他身前時卻將所有的三枚銅板都捧上。 她的付出是容易被忽略的。 封岌在很長一段時間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愿意為他不在意生死,卻不愿意和他廝守余生。 現(xiàn)在他懂了,卻有些遲了。 “寒酥,我今日如此是篤定你我皆無事。如今天下未定,我的性命關(guān)乎許多。若有朝一日你再被劫持,城池與你相擇,我不會為了救你放棄城池國土,也不會在天下未定前為你草率赴死。” 當(dāng)時這樣對她說,他說得坦蕩,自認(rèn)為是情話。 而她只是急忙辯解:“若有那么一日寒酥寧愿自盡也不愿連累大局戰(zhàn)事!將天下大業(yè)子民安康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是我心中的將軍!” 有些自傲刻在骨子里,封岌以前并不認(rèn)為自己不尊重寒酥的意愿,可如今卻覺得他連情話都說得高高在上。 若時間倒流,他至少該歉意一句“請你原諒”,至少不該是那樣冷冰冰的言辭,至少也要讓她知道他在做抉擇時也會痛。 民間自發(fā)守著國喪,即使是除夕夜,也比往年要安靜許多。突然升起的一束煙花劃破了寂靜的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坐在庭院里與家人同時仰頭望去。 去年今日,他與她在山茶盛開處看了一場煙花,她為他贏回一壇酒。 當(dāng)時有沒有夸過她贏得漂亮?有沒有夸過那壇酒真的美味? 封岌有些記不清了。 封岌站起身,離開了這座小鎮(zhèn),孤寂的身影藏于夜色里。 明早就要啟程離開邊地,前往早些年就置辦好的住處。在這最后的除夕,他突然很想去一個地方。 過了泥子橋,就到了云邂村。 小小村落亮著許多盞燈,那些喜歡聚在樹蔭下閑聊的婦人此時也都在家中,和家人守歲。 封岌動作緩慢地彎下腰來,拂去石頭上的積雪。隨著他的動作,肩上的積雪簌簌墜落一些。 他在石頭上坐下。 恍惚間,回到那些暖融融的傍晚。夕陽荼荼,紅霞漫天,他們兩個如尋常百姓坐在這里,聽村里婦人的家常。 封岌轉(zhuǎn)過頭望向身側(cè)。身側(cè)空落落,沒有粘著胡子的寒酥。 柳枝也光禿禿,被寒風(fēng)吹得凌亂。 一陣孩童的笑聲傳來,打破了封岌的懷念??粗麄冏分鹬@邊來,封岌起身離去。 他沿著曾經(jīng)和寒酥走過的路,一步步地走。 那條歡淌的小溪如今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厚厚一層冰。 封岌立在河邊,沉思。河水不能倒流,卻能停留。 “將軍?是寒將軍嗎?”一個小孩子跑過來,睜大了眼睛去辨認(rèn)封岌。 封岌之前在云邂村小住的時日,便是隱姓埋名,用了寒姓。 封岌轉(zhuǎn)頭望過來。 “真的是寒將軍!”小孩子燦爛笑起來,“打仗結(jié)束了!寒將軍怎么不回家?” “明日就回?!狈忉Х笱芤痪洹?/br> “哦……那我去玩啦。寒將軍要是沒地方去過年,一會兒去我家!”小孩子跑到結(jié)了冰的冰面上,吆喝著向下滑去。 不多時,又有好幾個小孩子跑過來玩冰。 封岌本來只想找一個安靜之處去懷念,卻又一次被村里的人打斷。他沿著小河朝上游去,上游沒了住處,人會少些。 身后孩童的嬉笑聲越來越遠(yuǎn),逐漸聽不見。雪越下越大,堆在他的肩上。封岌耳畔只有自己的腳步聲,還有偶爾被積雪壓斷的折枝聲。 身邊的冰面上突然有什么東西從上游滑掉下來,沿著冰面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突然升起的一束煙花照亮了冰面,一抹弱小的紅色在潔白的冰面跳躍著,幾道清脆之音后,終于停落,歸于寂靜。 封岌彎腰,在煙花光影消散的剎那,去拾那一抹艷麗的紅。 耳畔傳來焦急的車轅聲。 又是一束煙花在落雪的夜幕中綻放開。封岌張開手,在他掌心扭曲深厚的疤痕上,一枚紅色的紅瑪瑙耳墜靜靜地躺在那兒。 “那是我掉——”突然戛然而止。 第112章 前半夜沉寂的夜幕,突然被一束又一束煙火點(diǎn)亮。 溪流凝固的河畔,兩個人在絢燦的煙火流光下,面對面相望。 寒酥懵在那里,話說了一半人便噤了聲,她微張著嘴,忘了將話說完,也忘了將唇齒合上。 今夕是何年?此處又是哪里? 還沒入睡,怎會又夢見他? 封岌慢慢收攏手指,將那枚紅瑪瑙耳墜緊緊握在掌中,他渴望掌心感受到更多的疼痛。 他朝寒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他死死盯著寒酥,想要朝寒酥伸手,指尖還未碰到寒酥,便生生停下動作,懸在那里。 寒酥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顫了顫,一點(diǎn)一點(diǎn)抬起來。她像夢里那樣,小心翼翼地朝封岌伸出手,指腹相抵的那一刻,整個天地都是寒冷,唯這一處有星火撩熱。 寒酥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你居然是騙我的?!狈忉ь^一次因為被騙而欣喜若狂。封岌曾料定寒酥逃不過他的手掌心,那一場博弈,到最后卻是兩敗俱傷。他只后悔與她爭這一場,只高興輸?shù)檬亲约骸?/br> 寒酥哭著說:“你才是騙子……” 封岌頷首,一下子用力握住寒酥的手,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寒酥抬起另一只手攀上封岌的肩,用力去攥他的衣料,她說:“抱我,你抱抱我?!?/br> 封岌將寒酥整個身子抱在懷里,緊緊地抱住她,恨不得將人嵌進(jìn)骨血里。 寒酥用力回抱著他,他身上是熟悉的堅硬,硌得她疼,這種疼,讓她忍不住更用力地抱緊,她想要這種疼。 她哭著說:“為什么要這樣懲罰我……” 封岌將抱著寒酥的力度松了松,他將寒酥從懷里推開一些,去抬她的臉。 “讓我看看你?!狈忉н炻曊f。 他看見一個臉色蒼白的寒酥,她又消瘦了許多。她沒有血色的臉頰上淚水漣漣,破碎易失。 寒酥不愿意兩個人這樣拉開距離,她伸手攀著他的肩靠近他,仰起臉去吻他。 封岌攤開的手掌撐在寒酥的后頸,用力地回吻她。 逐漸加重的吻,讓兩個人無法再分開。 天幕之上綻放的煙花照亮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 寒酥想一個人待在這里,沒讓翠微跟著。翠微守在遠(yuǎn)處,她初聽見寒酥的哭聲時還以為寒酥觸景生情不敢打擾。后來沒了聲音,她心里記掛寒酥,這才朝河邊走去。 借著煙花和雪地折出的光影,翠微看見一個男人在寒酥的輪椅前彎腰,正在強(qiáng)吻寒酥! “哪里來的登徒子!”翠微立刻撿起腳邊的一根木棍沖過去,舉棍而砸! 封岌沒抬頭,只是騰出一只手來握住砸向他的木棍。 翠微驚了,想砸砸不下去,想把木棍奪回來又被對方牢牢握住奪不回! 這個登徒子居然還親!她家娘子都快喘不過氣了! 翠微氣得松了手,不要這根木棍了,轉(zhuǎn)身去搬地上的石頭。 就在翠微舉著大石頭要朝登徒子砸過去的時候,封岌溫柔地親了一下寒酥的唇角結(jié)束這個長吻,他直起身看向翠微。 “你這個殺千刀的登徒——”翠微將要將手里的大石頭砸過去,動作生生頓住。她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面前的封岌。好半晌,她喃喃道:“娘子每天都夢見將軍,我怎么也會夢見?還、還是鬼啊……” 封岌看了翠微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寒酥。如今的他顯然不舍得將目光從寒酥身上移走。 他低聲問:“腿受傷了嗎?” 寒酥后知后覺地?fù)u頭,她一手擦著臉上狼狽的眼淚,一手扶著輪椅站起身來,低聲解釋:“我沒事。只是有些累,坐輪椅省些力氣?!?/br> 一陣風(fēng)吹來,吹動著寒酥身上的衣裙。她這一站起來,封岌才發(fā)現(xiàn)她瘦到嶙峋。 封岌閉了下眼睛,有很多話想說,卻又并不想現(xiàn)在說。他彎腰,將寒酥打橫抱起來,抱著她朝著上游繼續(xù)走去。 翠微愣愣站在原地,手里還舉著那塊石頭。 好半晌,她將手里的石頭放下來,一屁股坐在輪椅上。她慢慢反應(yīng)過來不是入夢,也不是見了鬼。 翠微愣神呆滯的臉龐突然傻乎乎地笑起來,笑著笑著笑出聲來,眼淚涌上眼眶,到最后又哭又笑。 寒酥被封岌抱在懷里,她抱著封岌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紛紛落雪降落兩個人的身上,一片雪將要落進(jìn)寒酥的眼睛里,她睜著眼睛也不愿意閉眼躲避,任由那片雪化進(jìn)她眼眶。 沿著這條小溪的上游,有一間簡易的木屋,這還是封岌之前駐扎在這村落時,手下的兵臨時搭建放哨巡查時所用。封岌離開這里之后,這處簡易木屋一直閑置著,勉強(qiáng)遮避風(fēng)雪。 封岌將寒酥抱進(jìn)小木屋,木板窄床上堆著些枯草和塵土。封岌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鋪在上面,然后才讓寒酥坐。 他在寒酥身邊坐下,望著她的眉眼,握著她的手,斟酌著言辭。 寒酥先開口:“將軍……” 封岌打斷了她的話,他說:“赫延王已經(jīng)死了。” 寒酥蹙眉望著他,不停掉著眼淚。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難看,她偏過臉去,忍著哭腔說:“好像有很多話說,卻不知道說什么……” “那你聽我說?!狈忉罩值氖郑瑢⑺闹副迟N了貼他的唇角。他目光深深地望著寒酥,認(rèn)真道:“寒酥,我需要你?!?/br> 他將寒酥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用力貼著。 “寒酥,我沒有那么無所不能無堅不摧。我也會痛,我也會噩夢纏身,我也會落淚?!?/br> “我不是為了和你在一起,愿意為你犧牲些什么。而是擁有你的幸福感大于一切?!?/br> 封岌將自己的手掌攤開給寒酥看。他的掌心被刺破了一遍又一遍,新舊的傷痕交錯,讓他掌心上的疤痕扭曲錯綜,是腐爛痊愈再腐爛的痕跡。 “怎、怎么弄的……”寒酥捧著他的手,愕然望著他的掌心。 “如果沒有你,我的心我的人生也是這樣腐爛不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