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陳雙抱著睡大的，陳雙這個哥哥形象在陸水心里是爸爸和mama的結(jié)合化身，但有幾次屈南也會和他們一起睡，當然，他是睡在哥哥的那一邊。

    夜里偶爾醒來，陸水會看到哥哥被他抱著，然后就默默挪開屈南摟住哥哥的手臂，把哥哥拉到自己這一邊。

    他不清楚隊長會不會抱自己睡，但是兩個人一起睡的話，應(yīng)該也是差不多的姿勢。

    “這個給你。”顧風將白色的t恤遞給他，還有一筒沒拆過的純棉底褲，“你先去洗吧，東西都用我的?！?/br>
    “你的？”陸水好奇。

    “洗發(fā)水那些?！鳖欙L指了下洗浴間。

    陸水走進洗浴間，按照規(guī)定的流程脫衣服，再擰開花灑。薄荷味的沐浴液打出雪白的泡沫，陸水將它們堆在身體重要的部位上，又打在胸口上，最后是肩膀，猶如一層綿密的雪。他將它們在掌心里攏成一團，又放在了頭頂上。水流再把它們沖下去，在身體上滑出一道道蜿蜒，陸水順著往下看，看到了一雙腿。

    他不懂，為什么那些不認識的男生會給自己起外號叫“腿玩年”，更不懂腿有什么可玩的。不過當溫水柔柔地流過他的皮膚表層時，他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意識，自己好像長大了。開始住在別人的住處，用別人的東西。

    什么都用了隊長的，唯獨牙刷沒有用，而是用食指刷了牙。他吹好頭發(fā)，回屋時隊長正在畫畫，床頭柜上放了瓶瓶罐罐，裝滿不同顏色的墨水。

    “頭發(fā)吹干了么？”顧風這時問。

    陸水自己摸了一把?！案闪耍乙筮??！?/br>
    “行?！鳖欙L放下筆，“你先睡，我去洗?！?/br>
    陸水輕輕坐在床邊，撫摸著不屬于自己的床單。這個時間放在宿舍里已經(jīng)快要熄燈了，他猜哥哥馬上就要打電話過來。果真，幾分鐘后他的手機就響了，陸水再一次撒了謊，不敢告訴陳雙這一切。

    等到哥哥對隊長的好感度再多一些，那自己就可以說了，說隊長帶自己出來住。

    結(jié)束通話后陸水還在思索，主動回憶著哥哥是怎么做的。不一會兒他脫掉了t恤，試探性地躺進被窩，隊長的床他睡著有點軟，可是也不算難受。周圍的魚好像也困了，游速逐漸變慢，陸水看著一張一合的橘色?？?，眼皮開始發(fā)沉。

    但是他要堅持，他還沒有說晚安。

    堅持了不知多久，浴室門再一次打開，陸水聽到了聲音，可是已經(jīng)困得沒力氣睜眼。他感覺到有人走過來，隨即被子被人掀開，周圍有點冷，陸水不高興地皺起眉，哪怕是隊長也不應(yīng)該打擾自己睡覺的。

    “不可以這樣，我哥會生氣……”陸水把臉往枕頭里埋了埋，繼續(xù)自己抱著自己睡了。床邊，顧風無奈地看了他一會兒，再笑著把被子給他蓋上。

    時間剛好11點，屋里的魚也要睡覺了。

    空調(diào)繼續(xù)吹，陸水在不知道幾點醒來的，他愣了愣，環(huán)視四周，熟悉著新環(huán)境。窗外還黑著天，魚缸里有微光，生動的海流繾綣地繞著他，他睡得有點熱。

    于是，陸水稍稍偏了偏身，看到了顧風。

    兩個人都怕熱，顧風都沒有蓋被子，只是下半身卷了卷。他睡得更沉一些，上半身的肌rou線條一覽無余，陸水對此并不稀奇，他們天天都穿著泳褲見面，彼此的身體是最熟悉的。

    趁著顧風熟睡，陸水學(xué)著哥哥靠近屈南的姿勢，靠了過去。隊長的皮膚有點冷，應(yīng)該是吹空調(diào)所致，陸水用指尖描繪他的人魚線，就這樣玩了一會兒。水波紋像是給他們打上了一層水紋身，陸水記得哥哥可以靠在屈南懷里睡覺的，于是他也小心再靠近，像是試探自己到底可不可以。

    答案是可以，隊長沒醒。

    陸水索性翻了個身，下巴壓在了顧風的胸口，緊緊閉上了眼睛，假裝擁有了哥哥也擁有的體驗。

    第二天清晨，當所有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顧風和陸水已經(jīng)準備走了，早上的晨訓(xùn)不能缺席。離開之前陸水還沉浸在昨晚的得逞當中，他的計劃很好，如果隊長問起來自己就裝作不知道。

    睡著了之后誰也無法控制?？墒穷欙L什么都沒問。

    顧云和嚴剛睡在一個房間，他沒有顧風的生物鐘，也不是多覺體質(zhì)，昨晚3個人通宵看電影，凌晨4點多才睡。就在他睡得最香時，外面一陣汽車發(fā)動的聲音吵醒了他。

    這個發(fā)動機的動靜……靠，自己的車。顧云騰地坐起來，走向床邊，果真，車已經(jīng)被親弟開走了。

    “臭小子，你有錢養(yǎng)魚沒錢買車是不是！”顧云對著窗戶喊了一聲，緊接著一頭栽向床里，

    陸水在車上又補了一覺，再次睜眼已經(jīng)到了學(xué)校北門的停車場。兩個夜不歸宿的人趕忙跑進校園里，成功混入晨練隊伍。

    “回來了?。俊迸烁枳蛱焓盏竭^隊長的信息，但是510只要有1個沒回來他都很不踏實，“昨天你們干嘛去了？”

    陸水在隊伍里勻速慢跑：“吃飯去了?！?/br>
    “那你們干嘛不回來啊?！蓖卧诤竺婺ツゲ洳洹?/br>
    “你倆不會……”林鹿故意拉長聲音，制造懸念。陸水將隊服的拉鎖系上，緊張了一小下。

    “去網(wǎng)吧了是不是！”林鹿猜到了終極答案，“我就知道你們偷偷出去刷夜，不帶我！”

    網(wǎng)吧，刷夜，這都是陸水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可眼下他還是立即點了頭，承認了這個答案。

    晨訓(xùn)結(jié)束，跳水隊大一到大四全體人員在cao場上接受簡短的訓(xùn)話，主要針對接下來的公開訓(xùn)練課。學(xué)校希望學(xué)生們能夠拿出比賽的態(tài)度來，重視本次課程，換句話說就是爭口氣，讓其他學(xué)院探一探咱們的底。

    訓(xùn)話結(jié)束后解散，陸水和b隊一起往宿舍樓走，可是思想的一部分還沒有回來，留在了那個臥室里，留在了顧風的胸口上。突然手腕被人一攥，他被水泊雨拉到了人少的地方。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水泊雨趴在他耳朵旁邊問，“是不是和顧風在一起？”

    陸水低著頭，不得不承認?！笆堑模犻L帶我出去吃飯。”

    “然后呢？”水泊雨又問，他稍稍拉下陸水的高領(lǐng)拉鎖，翻開衣領(lǐng)后找了找。

    “然后就……去網(wǎng)吧刷夜?！标懰`活使用了林鹿提供的答案，“其實我剛剛也準備去找你，公開課你想上什么難度??？”

    “我哪有心思管那個……你怎么能夜不歸宿呢？外面多危險啊?！彼从旰懿环判乃频?，“以后不許了啊，讓你哥知道肯定擔心死?！?/br>
    “你不要告訴我哥。”陸水也悄悄地說，“這個就是……秘密，以后我再也不會出去住了，你別讓我哥知道?！?/br>
    水泊雨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帶著陸水往宿舍樓走去。

    公開課的來臨令北體院跳水隊的氛圍一秒拉緊，明明一場賽事剛剛結(jié)束，但是每個人都投入了百分百的精力去迎接下一個挑戰(zhàn)，絲毫不敢松懈。跳水館里的氣氛如同馬上要進行隊測，顧風在下午被明志鴻叫去開會，結(jié)束會議后剛轉(zhuǎn)身沒走多久，一個女生正朝這邊靠近。

    她走得非?？?，而且目的性非常強，照準了自己這邊。顧風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宋嫆是來找自己的。

    宋嫆來得急急忙忙，到他面前立刻問：“陸水呢？”

    “在訓(xùn)練?！鳖欙L看了一眼跳臺，“怎么了？”

    “昨天他的單人采訪上了公眾號?！彼螊挶M量緩和地解釋，“但是他最后針對女隊泳衣的那番話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討論……”

    “什么叫不必要的討論？”顧風問。

    宋嫆想了想：“就是一些不太好聽的討論，主要針對……”

    “你先別說話。”顧風拿出手機，登錄本校公眾號，點進了昨天發(fā)布的單人采訪。陸水的話被整理成文字，評論數(shù)卻已經(jīng)破千，大部分都是針對最后一段內(nèi)容。

    [他如果不過分關(guān)注的話，也不會發(fā)現(xiàn)人家走沒走光吧。]

    [這話題是流量密碼嗎？]

    [對女隊員最想說的話居然是泳衣的問題……]

    有人這樣說，當然也有人反駁，并且大部分都自爆身份，全部都是本校女隊的隊員。但是那一行行字仍舊刺目，顧風不想再看，轉(zhuǎn)而問宋嫆：“文章能刪掉么？”

    “我們也考慮過這個方法，但是刪掉的話恐怕歧義更大，會讓更多的人誤會陸水。”宋嫆說，“你放心，采訪是我發(fā)出去的，這件事我跟到底，絕對不允許外人對我的新聞和被采訪人指手畫腳。明天我還有3篇通稿要發(fā)，女隊和女隊教練那邊我也聯(lián)系好了。”

    “需要我做什么？”顧風問。

    “盡量不要讓陸水看到這些信息?！彼螊捰行鷳n，“我不希望他被歪解。那些留言的人我想大部分都是校外生，本校的人絕對不會對他有這么大的敵意，他們的目的應(yīng)該是擾亂陸水的心態(tài)。你們馬上就要進行公開訓(xùn)練課，我不想陸水知道周圍有那么多雙眼睛帶著敵意……”

    “這個不是我能控制的?！鳖欙L回答，“我盡量?！?/br>
    “好，你放心，等我好消息。”宋嫆用力地點了點頭，快速地轉(zhuǎn)身離去。

    跳水池里，陸水再一次浮出水面，對剛才的207b中度滿意。

    這個動作他以前是和水泊雨同步練習(xí)的，但是他的成型要比自己好一些。跳了一段時間的跳板，再次回到跳臺，陸水的心重新燃起了熱切的渴望，跟著池水不停地激蕩。他熱愛墜落的加速度，享受用力蹬跳的興奮，壓完水花再被池水深深地接住，一切都那么好。

    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這一份喜悅。

    “四水，過來一下?！鳖欙L在淋浴區(qū)叫他。

    陸水走過去，順便去沖個熱水?！瓣犻L，公開課我想要跳207b?！?/br>
    顧風斟酌著這個動作的難度系數(shù)，10米跳臺上的突然狀況太多了，需要處處到位?！?05呢？”

    “我認為我可以207的，昨晚我和你睡在一起，我已經(jīng)許過愿了……”陸水笑著說。

    “207c呢？”顧風和他討價還價，抱膝比屈體的難度低一些。

    然而陸水不接受他的討價還價，稍稍有點不高興。“可是我昨晚都在外面睡過了。”

    顧風一時之間沒有回答他。

    陸水將熱水甩到他身上，見周圍人不多，便明目張膽地湊近?！?07b，207b，207b，207b……”

    “你在干什么?。俊鳖欙L按了按太陽xue。

    “許愿?！标懰卮?，“隊長，你睡著的時候我對你做了非常可怕的事，如果你不滿足我的愿望，我不會告訴你我做過什么?！?/br>
    顧風一下就笑了。

    “那你是同意了？”陸水也笑了。

    “到時候你小心些，不行就降低難度?！鳖欙L說，陸水身上的水滴已經(jīng)沾到他隊服上了，被布料吸進去，“今晚再給你一天自由活動，你可以和你哥回家住。”

    “真的？”陸水的眼睛瞬間亮起。

    顧風點了點頭?！罢娴模魈煸琰c回來。”

    突如其來的放假令陸水欣喜若狂，下午訓(xùn)練結(jié)束他就趕到了首體大，和哥哥匯合。陳雙也迫不及待帶他回了家，買了菜，親自下廚給弟弟補一補。

    一切都那么完美，要是屈南不在就更好了。陸水看著餐桌旁邊的屈南，擰著眉。

    晚上，屈南又一次留宿，說是要保護兄弟倆的安全。陳雙幫他拿被子，在次臥鋪了床，洗完澡之后回到主臥，發(fā)現(xiàn)弟弟在看手機。

    “別看了，快睡覺。”陳雙將弟弟的手機沒收，放在床頭柜上。陸水光著上身，穿著睡褲，他繞著圈打量弟弟，生怕弟弟身上多出什么傷痕。

    “睡吧，明早哥親自送你去學(xué)校?！标愲p帶他躺好，關(guān)上了床頭燈。陸水側(cè)臥著，趴在哥哥的胸口，重新回味著昨晚的感覺。

    “哥，晚安。”陸水輕輕地說，剛才他終于搞懂了隊長為什么給自己放假，原來是采訪出了事。

    陸水不覺得難過，只覺得那些人……好弱智，好無聊，手段非?？尚?，簡直是小學(xué)生的級別。如果自己的心態(tài)這么容易崩潰，那之前的十幾年早就真的瘋掉了。人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歡，這是陸水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他們想要搞垮自己，無非是他們?nèi)跣?，恐懼自己的強大，而自己偏偏要站得更穩(wěn)。

    要穩(wěn)穩(wěn)的，站在10米跳臺的邊緣，讓他們看個夠。

    想著，陸水緩緩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因為什么，今晚的暗戀情緒有點失控。

    真糟糕，好喜歡許愿的感覺。陸水閉上眼睛，調(diào)整著微微急促的呼吸，殊不知左肩胛骨上顯現(xiàn)了一條漂亮的斗魚，幽藍色的魚尾如滿月般展開。

    作者有話要說：

    陳雙：敢?guī)业艹鋈プ。孔崮悖?/br>
    顧云：別揍錯人就行。

    第40章 記得來我宿舍

    第二天, 陳雙起很早，想給弟弟做一頓好吃的。

    只是他沒想到屈南起得比他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