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水？”陳雙有點著急，“四水你在嗎？”

    “在的?！标懰廴νt，“剛剛信號不是很好，有一點累，等我訓(xùn)練完就去吃飯?！?/br>
    “哦……那行?！标愲p又聽了聽，“今天你隊長說的話別放在心上，他不會說話也不懂跳水。不管比賽有多難，都別給自己壓力，開心就好，哥哥永遠在你身后支持你，不管發(fā)生什么?！?/br>
    陸水看著眼前這個不會說話又不懂跳水的隊長，又想說又沒法說。他不僅壞，還會在使壞的時候?qū)ψ约盒Γ路疬@一切都不是他干的。“嗯，我沒有壓力，哥……我現(xiàn)在要吃飯去了?！?/br>
    陳雙聽弟弟要去吃飯，又多囑咐幾句，等到電話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陸水剛要開口批評隊長的惡劣行徑，又一個吻蓋上來，他說不出來了。

    墻壁和天花板都有水的質(zhì)感，他仿佛置身海底。

    幾秒后顧風(fēng)放開了他的嘴唇。

    陸水又暈又氣。“你不能再這樣了，剛才是我哥打電話……”

    話音未落，方才發(fā)生過的事情周而復(fù)始，后半句話直接被顧風(fēng)吃了下去。

    再放開，陸水眼圈一紅?！拔腋缢?/br>
    還是沒說完，嘴巴再次被堵住了。

    再分開，陸水被親哭了?！澳愀墒裁窗?，你干什么啊，請你不要再這樣了?！?/br>
    “那我要怎么樣？”顧風(fēng)擦掉他眼尾的一滴淚水，終于問出了一個從小就想問的問題，“你哥好還是我好？”

    陸水已經(jīng)開始迷糊，身體像輕微缺氧，很懶散，但是他的大腦還在工作，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對比之下他還是覺得哥哥好一些，因為哥哥不會這么壞。他小口小口換氣，身上的汗像是沒擦干的水，一滴滴和顧風(fēng)的汗水交融。汗?jié)竦膭⒑Ｒ操N在額頭上，明明是冬天，兩個人卻像經(jīng)歷了一場濃長的白日炎夏，黏在了一起。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抬頭看顧風(fēng)，手指在他腹肌上戳。

    顧風(fēng)知道他要說什么，于是離遠了一些。

    陸水剛剛被欺負了，現(xiàn)在找到了欺負他的方式，繼續(xù)戳戳?！瓣犻L，請你不要這樣?！?/br>
    “別瞎戳了?！鳖欙L(fēng)親了親他剛剛濕潤過的眼尾，“正在忍。我可不喜歡冷水澡?！?/br>
    “哦?！标懰c點頭，像是徹底同意了他的忍耐，但是又停不下手，戳著戳著就戳到了腹肌。

    輪到顧風(fēng)屏住呼吸。

    陸水停了一下，開始想象接下來的步驟，然后手動起來，好奇地拽動隊長的隊服褲帶。仿佛這一切都要記錄在他的《人類觀察手冊》里，只不過暗戀日常要多出一個分冊，屬于18歲之后。他不覺得這些不好，更不覺得骯臟，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發(fā)生在兩個相互喜歡的人之間。

    他們的欲.望以及他們可以支配的身體。

    陸水并不覺得羞恥，相反，他看得很仔細。

    他真的懶得動了，索性閉上眼睛，他剛剛好像把隊長的脖子抓破了，也好像撓紅了他的后背。陸水不確定，乖乖地讓隊長擦著，用的就是顧風(fēng)剛剛脫掉的白色t恤。擦完之后他聽到顧風(fēng)問他，舒不舒服？

    “嗯，是很舒服的?！标懰茌p很輕地說，迷迷糊糊閉上眼睛，“但是你把我弄哭了?！?/br>
    他聽到顧風(fēng)在他耳邊笑。

    “你不要笑了，我現(xiàn)在很累的?！标懰谋且舴浅Ｃ黠@了，這次親得好累，“你要請我喝飲料，不然下次就不讓了。”

    兩個人就著這個姿勢休息，大概十幾分鐘后才起身。顧風(fēng)先把混亂的現(xiàn)場處理干凈，該扔進洗衣機的放進去轉(zhuǎn)動。他清理的時候陸水已經(jīng)穿好衣服，坐在海景觀的旁邊看魚，他時不時看一眼胸口，時不時看一眼褲帶，然后貼在玻璃上，小聲地和這些海魚分享方才發(fā)生的經(jīng)過。

    “就是這樣。”他對一條叫不出名字的藍色小魚說，“你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見，沒看見啊?！?/br>
    小魚們一哄而散，游走了，陸水很擔(dān)心，覺得它一定會把剛才自己和隊長做過的事情告訴其他的魚，然后整個海景觀里的生物都會知道。

    等到他們離開紋身店，柏雅和嚴剛還沒酒醒。顧風(fēng)給他們留了燈，店門口仍舊掛上了暫停營業(yè)的牌子。他們打車到那家咖啡廳，陸水穿著顧風(fēng)的隊服外套，眼圈因為流淚有點多所以還紅著，等著自己的獎勵。

    不一會兒，顧風(fēng)把熱熱的拿鐵和椰子卷放到他面前。

    陸水拿起來喝了一口，說：“就算你請我了，下次也不要再那樣了啊，不可以的。”

    “好?！鳖欙L(fēng)坐在他旁邊，笑著拍了一張照片。照片當(dāng)中是咖啡和椰子卷，落在桌上的影子卻是陸水的。

    拍完后發(fā)朋友圈：[可以過生日了。]

    發(fā)送完畢，顧風(fēng)切開了白色的椰子卷，把塑料叉子送到陸水的手里，笑著說：“別告訴你哥哥。”

    陸水拿著叉子，點了點頭，但是又砰砰給了他兩拳，打在他的肩膀上。

    同時間，正在抓娃娃的顧云忽然摸了摸左胸口。

    “怎么了？”水泊雨問。

    “沒事?！鳖櫾菩α诵Γ昂鋈挥X得特別高興?！?/br>
    晚上顧風(fēng)和陸水在外面吃完飯才回宿舍，這一回陸水絲毫沒有客氣，氣憤地跟著他回了601，對著人魚抱枕就是一通拳打輸出。水泊雨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又像打獵去了一樣，背著一口袋的小玩偶。

    “這個給你吧?！彼从旰艽蠓降胤窒硗婢撸岩粋€綠色的小海龜掛飾送給陸水。

    “謝謝?！标懰障铝耍翱墒悄悴灰偻嫱尥迿C了，以后你沒飯吃怎么辦？”

    “哦，今天的不花錢。”水泊雨笑了笑。

    顧風(fēng)這時走到他面前來，朝他伸出掌心：“沒有給我的么？”

    “我為什么要給你??？”水泊雨吃驚地問，頓時抱緊塑料袋。

    “拜托，我今天過生日啊?！鳖欙L(fēng)動了動手指。

    “哦……”水泊雨差點給忘了，在袋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煤球，“生日快樂啊。”

    顧風(fēng)看著那個小煤球掛在手指上，感覺這東西有點眼熟，好像見過。

    12月份的中旬就這樣過去，時間像是剎不住的車，一腳油門就沖到了年底。這些日子陳雙和陸水都開始封閉沖刺，兄弟倆周末都沒法離開學(xué)校，而跳水隊里感冒的人多起來，到了晚上，教練都會督促他們喝熱姜茶。

    睡覺前，陸水經(jīng)常一邊喝茶一邊和哥哥視頻，匯報最近的訓(xùn)練強度。《人類觀察手冊》就在他的手邊，暗戀日常重新開了新的篇章，陸水用筆直的尺子打格，作出計劃表來，一三五親哪里，二四六親哪里，都寫得明明白白。

    熄燈前，他會約顧風(fēng)去洗手間，讓他履行追求者的指責(zé)。如果顧風(fēng)開玩笑問什么時候才會答應(yīng)，陸水就會很嚴肅地說：“隊長，如果你做不到讓我滿意，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你要加油?！?/br>
    說完之后，他就會得到一個非常加油的親吻，陸水時常為自己這點小計謀感到開心。

    然后他們就會做生日那天做過的事情，有時候是他給他，有時候是他幫他，但更多的時候是兩個人一起。他們每天都做，和呼吸一樣自然。但是陸水經(jīng)常不懂，為什么隊長以前總是“在忍”，現(xiàn)在再也不說這個了。

    有兩次，他們在沒有人的更衣間里，隊長根本就沒有在忍。

    結(jié)束之后，他們會一起整理衣服，一起洗手。隊長會給他一塊黑巧克力，說讓他晚上補補體力，而且這些事都要瞞住哥哥。

    陸水認為這件事不太公平，明明兩個人都有份，憑什么補補體力的人只有自己呢。但是他確實也不敢告訴陳雙，只希望哥哥千萬別發(fā)現(xiàn)。

    但糟糕的事情也發(fā)生了，他想著不能總是這樣要，但是一旦形成了習(xí)慣，成為了他的計劃，不完成的話自己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思來想去，陸水決定要把這個行為科學(xué)化，一周5次，剩下的兩天要休息。每天完成之后他還會在表格里打鉤，記下自己喜歡被親吻的動作和位置，留作下次參考。

    目前最喜歡的五顆星姿勢還是隊長坐在床邊，他分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們面對面接吻。

    很快，時間沖到了12月30日這天，明天是本年度的最后1天，也是年底大賽的預(yù)賽日。

    30日這天早上，跳水隊和游泳隊在cao場集體集合，一起前往停車場。陸水在上車前領(lǐng)到了自己的參賽運動員證件，上面是自己的證件照，項目是男子雙人10米跳臺。

    “隊長?！彼χフ翌欙L(fēng)，拉開他的外套拉鎖，找到他掛在脖子上的證件，“我看看你的?！?/br>
    一樣的項目，男子雙人10米跳臺。

    陸水又笑了，抬手又給了顧風(fēng)兩拳。

    顧風(fēng)捂住胳膊，無奈地說：“以后打我之前提前通知一下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顧風(fēng)：暗戀我的人經(jīng)常打我。

    顧云：討厭我的人也經(jīng)常打我。

    第65章 荊棘之路

    通往比賽場館的路途比較遠, 目的地不在市內(nèi)，大概路程需要耗費3小時左右。顧風(fēng)和陸水坐在同一排，陸水靠窗, 他總是習(xí)慣坐在自己的左側(cè)。

    他還拿著兩個人的參賽證件看個不停, 仿佛那是多么了不起的東西。

    大巴車穿過山洞的隧道, 光線變暗，車廂里只能看出萬物的輪廓。顧風(fēng)眼前像是點亮了一盞手機燈。

    手機燈旁邊圍著的, 全部都是12、13歲的初中男生，剛剛上初二的顧風(fēng)正在為自己將來學(xué)文科還是學(xué)理科發(fā)愁。他和顧云不一樣，顧云總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自己還是習(xí)慣提前幾年做好打算, 列好目標, 然后一步一步靠近。

    “你們說什么呢？”少年隊的更衣間里沒開燈, 他剛進屋就看到好幾個人圍著聊天。以前他們是少兒隊，13歲左右全部升級，因為14歲就是一個運動員初出茅廬的年齡了。能不能打響第一戰(zhàn), 大多都在14歲。

    而當(dāng)年少兒隊里的幾百個小朋友已經(jīng)換了又換，留下來的熟面孔沒有幾個。

    “我們在……”拿著手機的人說，“隊長, 你知不知道四水瘋了？”

    “你說什么呢？”顧風(fēng)放下運動包。

    “真的，我們和他說話他都沒反應(yīng)了?！绷硗庖粋€說, “后來我們還看到他在街上對著墻大吼大叫?！?/br>
    “不可能?！鳖欙L(fēng)最近也煩得要命，他的身體出現(xiàn)了很多征兆，都預(yù)示著跳水運動員最可怕的噩夢要來了。

    他開始長高了, 而且速度還不慢, 照著這個速度，以后突破1米75都有可能。

    “你們別瞎說啊?！彼荒蜔┑鼐孢@些隊員, “四水很正常，以后誰再說這種話我就不客氣了?！?/br>
    “可是他就是有問題啊。”拿著手機那個又開始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顧風(fēng)將運動包塞進衣櫥，用足了力氣撞上柜門，然后離開了這個房間。他沒覺得四水有問題，可是最近很多人都這樣說，他決定去找四水問個明白。

    跳水館的正門口，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四水是被哥哥拉著來上課的，地上歪著一輛自行車。

    “別怕，學(xué)校里的那些人你別管，哥才不怕他們?！标愲p穿著畫花的校服，完全找不到他小時候不愛開口的怯懦模樣，“哥明年就中考了，以后就是高中生?！?/br>
    顧風(fēng)聽到陳雙這樣說，又看到陸水點了點頭。等到陳雙一走，顧風(fēng)立即跑了過去，拉著他進了跳水館。

    “隊長?！标懰÷暤亟兴?/br>
    等顧風(fēng)轉(zhuǎn)過身時就看到了陸水的笑容。他長大了，五官像是等比放大，只不過笑容沒有小時候那么放得開。

    “你吃飯了么？”顧風(fēng)原本想問他為什么和別人不說話，可是看到四水和自己交流沒有問題，他也就什么都沒問。

    “吃過了。”陸水回答，但是手伸進了他的外兜，去翻找里面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這樣一翻，就翻出了顧風(fēng)的參賽證件。

    青少年組男子雙人10米跳臺，上面這樣寫著。

    “你又要去比賽啊?！标懰曇艉苄?，聽不出來是真的問他，還是隨口說說。

    “嗯，下星期就走，比賽持續(xù)3天，然后就回來了。”顧風(fēng)說，“你呢？你這些天還會訓(xùn)練么？”

    “會?！标懰c了點頭，將那一張塑封的證件還給了他，可是眼睛里面好像已經(jīng)沒了參賽的熱情。

    “那你等著我，等我和水泊雨回來。”顧風(fēng)說，他很怕陳雙把他帶走，因為四水最近的成績起伏很大，沒有小時候穩(wěn)定了，連教練都想不明白。體育運動到這個年齡就是分水嶺，是出名的年齡，也是篩選人的階段，100個跳水運動員里可能只有1個能挺過去。

    他怕自己不過去，也怕陸水放棄。

    “好?！标懰贮c了點頭，給了顧風(fēng)一個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