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每個人都有秘密

    說出這個問題之后, 顧風(fēng)其實是有點后悔的。

    陸水已經(jīng)站了起來，顯然他不想繼續(xù)在臥室交談下去，這里絕對有他要瞞住的馬腳。而自己剛才顯然已經(jīng)觸及了事態(tài)的邊緣, 再問下去恐怕不會有很好的結(jié)果。

    自己有點草率了, 不能急, 不能急。顧風(fēng)趕忙笑了笑：“是不是放在隔壁的房間里?。俊?/br>
    “是的?！标懰樕想m然還掛著笑容，但是肩膀略微有些緊張。隊長對周遭的觀察似乎太過細致了, 細致到一眼看出了根源。

    他和哥哥都不喜歡大衣柜，甚至有衣柜恐懼癥。他們以為過去的事情都結(jié)束了，但還有些恐怖的情緒被延續(xù)了下來。

    “阿姨說, 她不怎么回來住, 所以就把衣柜都放在她的臥室里。這樣我和哥哥的臥室空出來, 將來可以放我們的訓(xùn)練裝備。”陸水胡言亂語著, “將來這里還是要放一個大衣柜的，畢竟我和我哥的東西很多?！?/br>
    “挺好的，兩個人的話確實一個房間不夠放?！鳖欙L(fēng)摸了下四水的臉, “那個阿姨……她對你好嗎？”

    “好。”陸水立刻笑了，“阿姨還抱著我睡覺，阿姨做魚非常好吃……每次她給我和哥哥買東西, 我的都比較多?！?/br>
    “那我就放心了?！鳖欙L(fēng)點了點頭，心里舒坦不少。陳雙的mama對四水不錯, 這非常值得開心。但是這背后會不會也有什么緣故？畢竟他們不是親兄弟啊。而且兩個人的年齡差距也太小了，也就是說，陳雙的mama坐月子的時候, 四水的mama和他們的爸爸在一起。

    這不就是……婚內(nèi)出軌？那怎么可能對陸水比對自己兒子還好呢？

    家長面對雙胞胎都會有所偏心, 陸水不是她的孩子，她這樣做是為什么？唯一的答案就是在彌補什么。

    那么, 陸水自己的mama又去了哪里？顧風(fēng)想不通了。

    “阿姨還說，以后等我們在這里住夠了，就搬走和她住一起?！标懰軣崆?，畢竟首次邀請隊長來家里做客，這是他從小的夢想，“阿姨已經(jīng)給我哥買好房子，我哥什么都有?！?/br>
    “那可太好了?！鳖欙L(fēng)忍不住抱了陸水一下，他有種預(yù)感，自己已經(jīng)接近了真相的邊緣。盡管還未觸及，但曾經(jīng)的過往必定是一場陰冷的霧霾罩住了兩兄弟的生命，甚至到現(xiàn)在都沒散去。

    不然他們就不會一直睡在一起，不會將屋里布置成這樣，不會做那樣的噩夢。

    那究竟是什么呢？顧風(fēng)好想進入四水的夢境去探究一番。

    “我也希望我哥什么都有……我哥還說，他的就是我的，他永遠都會帶著我過?！标懰脖ё☆欙L(fēng)，世間萬物都抵不過有哥萬事足。

    “等一下……他也不能永遠帶著你過吧？”顧風(fēng)忽然和他面對面，“那我怎么辦？”

    “?。俊标懰苫笃饋?。

    “等到你同意我的追求，和你一起過的人難道不是我么？”顧風(fēng)擰緊眉頭，怎么回事？難道還不能帶四水一起??？

    “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啊，而且……而且……”陸水仔細一想，好像對哦，可是和哥哥住一起還是和隊長住一起，這絕對是一個自己選擇不了的兩難大矛盾。

    “我還沒有想好，這個……還沒想好呢?！标懰畵狭藫媳亲?，面頰微微發(fā)熱，“我得好好想想。”

    臥室里一片溫存，廚房里倒是一片忙亂。今天是陳雙掌勺，屈南原本負責(zé)打下手，現(xiàn)在多了個水泊雨，小小的廚房就更小了，差點把他擠出去。

    最要命的是，這個水泊雨根本就不是進廚房的料，還什么都不會。

    “要不然你去客廳看電視吧？”屈南好心提建議，“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節(jié)目，晚上咱們邊吃邊看?！?/br>
    “我不去我不去?！彼从甑哪X袋搖成了撥浪鼓，“我萬一被顧風(fēng)堵墻角里怎么辦？你可以救我嗎？”

    “?。渴裁炊聣?？”陳雙正準備熱油鍋，聽完轉(zhuǎn)過頭問。

    糟糕，這件事陳雙還不知道呢，屈南心里一動：“哦，他和顧風(fēng)打賭打輸了，顧風(fēng)說讓他以后加練。”

    “誒，就這個??？”陳雙聽了并且信了，轉(zhuǎn)過去繼續(xù)下蔥姜爆香，“沒事的，你不用怕，顧風(fēng)那個人雖然看起來嚴格苛刻一些，但我覺得他對你們隊員還是很負責(zé)的。有這樣一個隊長是好事，隊長可是一支隊伍的主心骨。”

    水泊雨哭笑不得，確實是好事，但是就因為顧風(fēng)這個隊長太盡職盡責(zé)了才讓他對隊員們有血脈壓制，他一說話隊員們都會聽，他一出現(xiàn)隊員們就拼命練，沒人敢偷懶敷衍。從小他們就怕他啊。

    “別怕?！标愲p又安慰了一句，“大不了我和他說說讓你少練一些。冬天的恢復(fù)訓(xùn)練一定要溫和，不然身體接受不了會出大事?！?/br>
    水泊雨直直地看著陳雙，心里一陣感激。盡管剛剛的理由是屈南臨時編的可陳雙好溫柔，有這樣的哥哥怎么會討厭跳水啊，他現(xiàn)在就想立刻跳一個給陳雙看看。

    “咳，讓一讓，我給西紅柿去一下皮?！鼻喜坏貌淮蚱瞥聊趺此从曛惫垂吹囟⒅约旱哪信笥涯?？這可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陳雙做飯本來就不快，家里今天人多，再加上想要給弟弟接風(fēng)，所以這一頓飯做得格外用心。等到全桌擺好時顧風(fēng)和陸水也過來幫忙，兩個人已經(jīng)把今年的春晚補完，紛紛表示不僅沒看懂，也沒笑出來。

    “天怎么都黑了？”陳雙拉上窗簾，“冬天就是白天短。”

    “哥，你坐?！标懰殃愲p拉過來，揉了揉哥哥的手腕，好心疼，炒了這么多菜。

    “不累?！标愲p心滿意足，弟弟愛吃自己做的菜，今天也就炒了8盤，“大家都坐吧，咱們喝雪碧沒問題吧？”

    水泊雨幫忙盛米飯：“沒問題沒問題，我去拿?！?/br>
    剛說完，他看了看正在廚房里拿餐巾紙的顧風(fēng)，又一步退回來：“那個……要不還是屈南你去吧，我先入座……咳，救救我啊?！?/br>
    屈南一看廚房就知道怎么回事，水泊雨現(xiàn)在要是和顧風(fēng)共處一室，估計顧風(fēng)逮住他能審問一個來回?！昂冒?，我去?！?/br>
    “那我就不客氣了。”水泊雨笑了笑，開始選擇一會兒自己坐在哪里。桌子是個圓形，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盡可能離顧風(fēng)遠一點。現(xiàn)在的顧風(fēng)已經(jīng)被他劃入“極度危險”的名單當(dāng)中，絕對不能正面對上。

    但是如果想要離顧風(fēng)遠，就要坐他對面。

    最后無奈之下，水泊雨只能坐在他斜對面，好在右側(cè)方就是電視機，自己可以假裝看電視節(jié)目。

    廚房里面，顧風(fēng)拿著一卷廚房用紙和拎著兩桶雪碧的屈南正面對上了。

    “拿紙也不用這么久吧？”屈南說，“廚房不用你收拾，一會兒我來?！?/br>
    “哦，好的?！鳖欙L(fēng)笑了笑，側(cè)身從屈南身后走過。

    屈南短暫地停住腳步，一絲不太好的預(yù)感從大腦皮層滑過。他看向顧風(fēng)方才取紙巾的地方，這個不太好的預(yù)感更加強烈。

    糟糕，就不該讓他進廚房，自己怎么一個不留神就讓他鉆了空子？

    顧風(fēng)走向客廳，逐漸將心里的線索連成一條線。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可能直接去問陳雙，陳雙是整個事件中心自己最不能輕易動的那個關(guān)鍵人物，一旦動了極有可能造成對陸水的巨大傷害。

    因為陸水從噩夢中驚醒喊的就是“哥哥”，在整件事當(dāng)中，陳雙可能首當(dāng)其沖，是陸水想要保護的人。

    其次也不能問屈南，屈南已經(jīng)給過自己“校園霸凌”的答案，而且顧風(fēng)相信他一定有無數(shù)種對策來對付自己，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算自己瞎蒙猜對了答案，屈南也能面不改色地搪塞過去，根本分不清楚他有沒有再對自己說謊。

    上一次他暴露的疑點是“回答太過流利”，相信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屈南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

    然后就是水泊雨。

    水泊雨顯然就是一個弱點頗多的軟柿子，可是他已經(jīng)和屈南、陳雙串供完畢，如果自己問他，他的答案絕對是屈南教的，盡管漏洞百出但還是一個假的回答。所以對待這樣的軟柿子就不能采取直接逼問，而是要迂回處理。但顧風(fēng)相信就算自己對水泊雨迂回了，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僅僅可能就是一個答案而已。

    所以，目前還需要自己去找一找，比如廚房為什么沒有刀？

    剛剛做完飯，盥洗池里有菜板、碗、盤子、油鍋，唯獨用過的刀已經(jīng)洗干凈收起來了。是陳雙家的習(xí)慣嗎？尖銳的物品一律收回？

    那么現(xiàn)在就有兩個思考方向，第一，這樣做是為了防止什么，第二，是為了防止誰去干。

    用刀的目的只有一個，傷人。如果是傷人，那么就是陳雙和陸水曾經(jīng)被人用刀傷害過，現(xiàn)在他們對刀都有懼怕，就像他們懼怕衣柜。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四水的爸媽可能用刀傷害過兩個孩子，為了自保，他們躲進了衣柜，留下了陰影。

    但是如果刀是他們用來傷害別人的，傷害的又是誰？為什么？是陸水一直不肯提及的mama么？還是爸爸mama都有？

    思路到這里卡殼，顧風(fēng)還是有些地方想不通。但眼下他也沒時間再去琢磨，因為陳雙把他拉到桌子前面，開飯了。

    “快坐快坐?！标愲p好客，家里從來沒這么熱鬧過，“我想想還差點什么啊……對了，餃子！”

    “你還是別著急了，餃子等大家吃完菜再下鍋。”屈南拉住他。

    “可是我媽包的韭菜餃子還凍著呢。”陳雙看向冰箱，“她特意囑咐了，今天一定要把這頓餃子補上?！?/br>
    屈南怕他累著，左右勸說暫時別再上菜，可是陳雙疼弟弟心切，恨不得一桌子擺滿。最后還是陸水一句話管用：“哥，不著急的，明天早上咱們吃餃子就好。我現(xiàn)在好餓的?！?/br>
    “那……好吧?！标愲p這才坐下，“來來來，大家動筷子嘗嘗我的手藝，我先干杯，希望新的一年每個人都得償所愿！”

    嚯，這祝?！闲χe起手里的雪碧，顧風(fēng)要是得償所愿了，今年就要準備好四水的份子錢了。

    “嗯，得償所愿?！惫妫欙L(fēng)第3個舉杯，似乎對這個心愿格外滿意。說完他又看向側(cè)對面的水泊雨，很親熱地笑了一下。

    媽耶，水泊雨飛快地看向電視機：“咦，今年的春節(jié)晚會好好看啊，哈哈哈，好好看?！?/br>
    事已至此，屈南已經(jīng)能確定顧風(fēng)暫時不會對水泊雨出手了，因為他感覺顧風(fēng)已經(jīng)確定了一點，就是他想知道的細節(jié)水泊雨并不知情。但是這并沒有讓屈南松一口氣，他承認自己以前是小看顧風(fēng)了，以為他只是一個鐵直，并且對四水的事情非常不敏感。

    如此看來，四水高中時期那樣的精神狀態(tài)還能平安順利地留在跳水隊里，背后可能有顧風(fēng)插手。

    他和四水之間的情感連接，肯定比之前他們片面性看到的要深得多。

    “來，顧隊，這杯我敬你?！奔依镞€有幾聽啤酒，屈南開了一聽，“能喝點吧？”

    “可以，但是酒量不多?！鳖欙L(fēng)接過來。

    “那咱們就走一個?！鼻虾退霰斑@次你和我們四水在國外受委屈了，所有人都看著呢。陳雙難受得好幾天沒睡好，多謝你照顧四水了?！?/br>
    陳雙提起這個還是很來氣，不知不覺聲調(diào)有點高：“氣死我了，裁判員夜里難道不會睡不著嗎？”

    “哥，你別氣別氣?！标懰s緊抱抱陳雙，“不要這樣。”

    “好好好，哥不氣，沒事?！标愲p趕緊緩和，四水最怕看到自己發(fā)脾氣，“不過這種事難道不會被制裁嗎？”

    顧風(fēng)一口氣干了半聽，笑著搖了搖頭：“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別說國外，國內(nèi)裁判也有偏愛?！?/br>
    “怪不得?！鼻辖o陳雙夾了一塊牛rou，“有人說打分項目就是競技活地獄?！?/br>
    “有些事……咱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鳖欙L(fēng)倒是想得開，主要是自己已經(jīng)不是遇見一次兩次了，但凡打分項目這都是躲不過去的遭遇。

    “好在金牌還是咱們國的，不然我真的要氣死了?！标愲p顯然被氣得不輕，“不過第2名是雙胞胎，兩個人可真像。小時候我和我弟也經(jīng)常被人誤認為是雙胞胎呢?！?/br>
    “是啊，他倆可真像?！鳖欙L(fēng)又笑了，“我這個獨生子女可理解不了?！?/br>
    屈南沒品出他這個笑容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很好奇：“那你覺得他們的硬實力怎么樣？”

    水泊雨也停下了筷子，他沒有親臨現(xiàn)場，很多細節(jié)是感受不出來的。這也就是為什么好些競技迷喜歡去看現(xiàn)場，但是到了現(xiàn)場又會覺得運動員和自己想象的、電視里面的不太一樣。

    一個人的比賽風(fēng)格、性格特征甚至弱點缺點，都會被高度集中的瞬間無限放大。他以前特別喜歡一個乒乓球運動員，電視里看就是一個軟萌的大哥哥，他以3個月的加訓(xùn)為條件和爸媽交換了一次觀賽的機會，原本想的很好，到了現(xiàn)場說不定還能和人家說兩句話，結(jié)果真見了面，水泊雨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氣場好強大，那個人單單是坐著一言不發(fā)擦球拍就能感覺出他其實很不好惹。

    如果自己這次也在現(xiàn)場就好了。水泊雨忽然這樣想。

    “他們啊，實力肯定有。再加上這次我的狀態(tài)確實有點不太穩(wěn)定。”顧風(fēng)說，一桌子運動員吃飯就很容易聊成訓(xùn)練報告，“但是我感覺……”

    他停住了，其余的人都等著他說完。

    顧風(fēng)想了想：“我感覺他們?nèi)绻麤_奧的話，還是會被國家隊打下來。如果我是他們教練就會讓他們提前感受一下挫折，畢竟夢之隊可不好惹。在絕對實力面前沒有人慣著他們小孩玩過家家。”

    幾個人紛紛點了點頭，現(xiàn)在很多競技項目都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玩成了過家家，但是真碰上夢之隊這塊鋼板，這雙手就不管用了。但另外一雙手會伸出來，卑鄙地更改一些賽制，可是跳水這一塊暫時動不了太多。

    “唉，你瞧，咱們又把話題聊嚴肅了。”屈南忽然意識到，“結(jié)束的事情就不管了?！?/br>
    “嗯，不管了。”陸水這時說，“隊長已經(jīng)教會我調(diào)整心態(tài)了?！?/br>
    “是嗎？”陳雙好開心，“教你什么了？”

    顧風(fēng)剛準備拿起筷子，剎那間感覺不對。

    “隊長說，這種情況就是去你媽的?！标懰怨缘亓R人。

    正認真聽著的陳雙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