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跑出了辦公室，一通cao作給霍爾薩和嘉森看得一頭霧水。盧永光同樣一頭霧水，這可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真沒想到這倆人居然有瓜葛，而且看樣子路樂這脾氣還挺大的。

    辦公樓外的小道上，路樂走得比旁邊學(xué)生小跑還要快，走得呼呼生風(fēng)。陸水緊跟其后，根本來不及去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就跟著出了校門。顧風(fēng)快走兩步追上他們，兩個學(xué)生此刻心亂如麻，他們也是剛剛發(fā)覺自己對路助教的了解少之又少。

    天色剛剛開始暗，天邊渲染了一抹墨藍(lán)色，兩個人跟著路樂繞著學(xué)校疾走，虧得他們平時鍛煉多、體能好，否則真跟不上他。

    但他們也沒有阻攔，半個小時的疾走過程也是相當(dāng)充足的思考時間，陸水和顧風(fēng)逐漸有譜了，想到助教曾經(jīng)提過一個人，就是他那位出國的跳水搭檔。這下所有信息都對得上，那人應(yīng)該就是劉欽東。

    又陪著走了一會兒，前面的人終于停了，顧風(fēng)也跟著慢了下來。

    “路助，不要這樣。”陸水等到他火氣消散才去勸，不讓他消氣恐怕一晚上都不好過。

    “我就知道最近自己走背字，昨天左眼睛一直歡蹦亂跳，我還以為要有喜事呢，迷信，都是迷信?！甭窐返幕饸馍⒌貌畈欢嗔?，體力條也差不多到底了，大喘幾口氣之后問，“你們老跟著我干嘛？”

    “我怕您出事，我不想您生氣。”陸水很貼心地說。

    “對啊，我們都想看您好好的?！鳖欙L(fēng)也說。

    “沒事，我就是最近走背字?！甭窐窊u了搖手，歇過來又問，“你們晚飯吃了沒有？”

    兩個學(xué)生在他面前搖了搖頭。

    “走吧，路助帶你們開小灶去?！甭窐钒€拍了拍他們，再邁步時已經(jīng)放慢腳步。

    開小灶，這事對陸水而言毫不陌生，路助經(jīng)常在訓(xùn)練之后給他塞點吃的，有時候是水果味的酸奶有時候是餅干，還有他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的特色小吃，生怕自己低血糖?，F(xiàn)在他們沒有回學(xué)校，而是奔著食街去了，走到烤串?dāng)偵下窐肥炀毜卣抑恢?，最后選了店鋪里的一張椅子。

    “坐坐坐，快坐，在屋里暖暖?！蓖忸^還冷著，他怕兩個孩子出了汗又吹風(fēng)。

    陸水沒來過這里，平時也不怎么吃烤串，顧風(fēng)帶他坐下后兩個人開始對著空調(diào)吹熱風(fēng)，一下子吹得暖烘烘的。

    在這個時間里路樂和老板要了rou串和飲料，隨手又給學(xué)生遞濕紙巾：“擦擦手再吃吧，這店我都來了好多年了，你們放心，衛(wèi)生絕對過關(guān)?！?/br>
    陸水撕開紙巾的包裝，輕輕地擦拭掌心：“路助……您和那個人認(rèn)識的吧？”

    “他是不是您以前的隊友啊？”顧風(fēng)跟著問。

    “嘖，平時看你們倆在隊里最不多話，現(xiàn)在問這么多干嘛？”路樂沒承認(rèn)，但是也沒否認(rèn)，rou串還沒上桌，他點的啤酒倒是上來了，“你們倆能不能喝？”

    這是要借酒消愁？陸水皺了皺眉：“您喝茶水好不好？借茶消愁也是可以的?！?/br>
    “誰消愁了？我這是喝酒暖暖身子?！狈旁谄綍r，路樂肯定不張羅給他們喝酒，今天倒是在倆人面前放了小酒盅。

    顧風(fēng)一看，朝著陸水搖了搖頭，助教心里有事，不用再勸了?！昂?，我陪您喝?！?/br>
    “那我也陪?！标懰c了點頭。

    “你倆可真是……”路樂笑著瞇起眼睛，“剛才沒嚇著你們吧？”

    玻璃小酒杯舉起來，陸水拿著它和路助手里的杯子輕輕碰了一個?！班牛瑖樦?，沒見您發(fā)那么大火。他是您什么人？”

    酒水在嘴里稍稍一抿，好辣，陸水喝了兩口便放下了。

    路樂倒是一口悶了，顧風(fēng)也陪著他喝了一杯?！八褪悄郧澳莻€……搭檔？”

    “呵，是啊，就是他，媽的狗玩意劉欽東。”路樂再喝一杯，“他就是我以前的隊友，真沒想到居然還能再見面，還人模狗樣找到咱們學(xué)校來了？他來干什么？”

    這時，店主端了一盤烤串上來，路樂又喝一杯，將烤串分給孩子們?！拔覄偛拍沁€是收斂了，再給我一次機(jī)會絕對照他那張臉上砸?！?/br>
    陸水捏著竹簽，小聲地說：“我們在校外碰上過，他說他來探望老朋友?！?/br>
    “他還在學(xué)校門口買了個果籃。他說的那個老朋友應(yīng)該就是您吧？”顧風(fēng)主要負(fù)責(zé)陪喝，面前的小酒盅又滿上了。

    “他能有這么好心？我還以為他在國外破產(chǎn)了回國投奔呢。”路樂倒是不怎么吃東西，一個勁兒地喝小酒，“不過他怎么和那兩個孩子在一起呢？”

    “他是他倆的啟蒙教練?！鳖欙L(fēng)先吃了幾口，照這個喝酒的速度恐怕一會兒就有人醉了，“他們說……您那位朋友現(xiàn)在還做著和跳水有關(guān)的工作，也出過書?！?/br>
    路樂切了一聲?！八€能出書？現(xiàn)在他連中國字都寫不明白了吧?！?/br>
    “他現(xiàn)在還是一所學(xué)校的校長。”陸水幫忙補(bǔ)充。

    “那他在外頭混得風(fēng)生水起還回來干什么？中國不需要這種，明天就讓他買票飛走?！甭窐泛韧暌槐€覺得今天這啤酒不夠味，起身去小冰箱里拿了一瓶小二回來倒上。陸水和顧風(fēng)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好先勸著助教吃點東西。

    “您不要空著肚子喝酒，會難受?！标懰弥居衩琢ＢM(jìn)食，猜想著助教和那位校長的曾經(jīng)。想必他們也是在跳臺上日日夜夜練習(xí)著，也為了金牌奮斗過。

    顧風(fēng)陪著又喝完半杯，慢慢地問：“當(dāng)初……您和劉校長是怎么不跳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提他干什么?！甭窐繁欢侇^辣了一下子。

    “您和他以前搭檔多久啊？”陸水好奇。

    “好多年，好多年了?！甭窐坊卮?，“但是我倆的運氣不行，咱們這一行不光是吃技術(shù)分，也吃命運分?！?/br>
    陸水和顧風(fēng)同時不說話了，怪不得路助對學(xué)校試圖拆搭檔的事情這么激動，這些事肯定都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

    “雙人不好跳，以前我也是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談過話的人啊，太知道他們什么打算……不過就算再怎么樣我都沒想到他會放棄跳水，練了很多年，說不跳就不跳了?！甭窐窊u了搖頭，“不提他不提他，煩死了！你們倆多吃點，一會兒回去別告訴隊里我?guī)銈兂赃@個，不然你倆又得加練。”

    路助教這是擺明沒心情說，陸水也不再問了，和隊長一起陪著他吃東西，時不時喝上一小口。

    等到這頓飯吃完，兩個運動員沒有一丁點的醉意，路樂倒是有點喝多了。他倆只好扶著路助回宿舍，盡量挑沒人的小道來走，不讓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看到。好不容易乘坐電梯到了6層，路樂忽然不讓他倆扶了：“誒呀，我真沒醉，不信我給你們走個直線！”

    “我還是扶著您吧?！鳖欙L(fēng)趕忙抓住他的大臂，所有喝醉的人都喜歡給別人表演走直線是不是？

    “你們別陪著我了，晚上還得訓(xùn)練呢。”路樂的臉有點喝紅了，看他這樣，陸水自然不能放心松開他，于是慢騰騰地挪到他房間門口，結(jié)果一抬頭……

    看到剛才被籃球砸過的劉欽東正等在路助的宿舍門外，旁邊還放著一個超級巨大的大果籃。

    “劉校長？”陸水停住腳步，他怎么會在。

    “你們好?！眲J東慢慢地走過來，這回只有他一個人，“今天在水果攤沒來得及介紹，其實我那位老朋友就是你們的助教?！?/br>
    “您好。”顧風(fēng)說，“我們也是剛剛知道?！?/br>
    “你們說什么呢……”路樂原本有兩個學(xué)生扶著，安心地閉著眼睛走路，聽到有人交談才抬頭睜眼，看清之后直接怒不可遏，“你怎么還在！你回國干什么！”

    不等劉欽東解釋，陸水趕緊說：“對不起，我們助教喝醉了，他很難受，我想讓他先進(jìn)屋休息。”

    “好，先讓他休息?！眲J東退了一步，看著陸水從路樂的兜里掏出鑰匙來開門。門開了，他們先把路樂放在床上，誰料路助教直接跳起來了：“誰讓你進(jìn)屋了！你給我出去！”

    “小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說話的機(jī)會？”劉欽東站在門里，拎著果籃。

    “還小路？老子現(xiàn)在都是老路了，誰稀罕你的果籃！”路樂晃了兩下身子，“你倆，幫我把他給轟出去！劉欽東，別逼我在最煩的時候打你啊！”

    顧風(fēng)和陸水猶豫了一下，只好轉(zhuǎn)向外側(cè)。“劉校長，要不您先走吧，不然路助休息不了。”

    “是的，您先走吧?！标懰f不上怎么回事，對劉校長有點敵意，路助對自己這么好，他不喜歡的人自己也不喜歡。

    “你們都走，我自己一個人歇歇。都走都走！”路樂剛坐下又彈起來，這回不止是轟走一個，而是全部都往外推。3個人只好一起到了門外，陸水看劉欽東的眼神都不怎么好了，都怪他，不然自己不會被推出來。

    房門剛在他們的眼前撞上，沒過兩秒又快速打開，一個大果籃被扔了出來。

    這……陸水和顧風(fēng)面面相覷。

    劉欽東搖了搖頭：“我知道他肯定生氣……你們先走吧，我在這等等他?！?/br>
    “您等我們助教干什么？”陸水不肯挪步，“路助教說不想見到你?！?/br>
    “我等他消消氣，慢慢和他說。”劉欽東把果籃扶正。

    事已至此，顧風(fēng)和陸水也沒有理由一直留在教練樓里不走，只好先離開了。兩個人正商量著明天怎么哄哄助教，忽然陸水包里的手機(jī)震動了兩下。

    北哥：[我在你學(xué)校北門。]

    “隊長，要不你先回隊里吧，北哥找我有事?！标懰蘸檬謾C(jī)，“他已經(jīng)到學(xué)校門口了，我和他說幾句話就歸隊?！?/br>
    “我送你去吧，到時候我在校門里等你?！鳖欙L(fēng)剛才不放心助教，現(xiàn)在不放心他，總覺得屈向北有事瞞著自己。

    校園北門一直都是最熱鬧的地方，屈向北已經(jīng)等了一會兒了，不遠(yuǎn)處就是顧云和水泊雨。發(fā)過信息之后，陸水很快就跑出來了，顧風(fēng)沒跟著一起過來，而是停在傳達(dá)室的附近。

    “你喝酒了？”人剛剛走近，屈向北就聞了出來。

    “只喝了一點，酒味是助教身上的。助教為了幫我和隊長惹了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陸水喜憂參半，“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你把手機(jī)拿到手了？”

    真是什么都瞞不住他，屈向北點了點頭。下午訓(xùn)練結(jié)束后他就回了一趟603，從四水高中時期的雙肩背里找到了這部舊手機(jī)。手機(jī)早就電量耗盡，現(xiàn)在已經(jīng)沖滿。

    “是這個嗎？”屈向北從兜里拿出手機(jī)來。

    好久不見它了，陸水有些恍惚。“是的，就是這部。北哥……”

    “你把密碼告訴我，我不會泄露出去。從此之后，你什么事都不用管了?！鼻虮睂⑹謾C(jī)遞給他。

    再一次拿到這部手機(jī)，陸水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靜很多，甚至能把它當(dāng)作一件陪伴自己許久的舊物對待。他暫時不知道北哥打算怎么做，但滿懷著信任在北哥面前輸入了密碼。

    隨著解鎖的成功，這一部手機(jī)徹底打開了。

    “都在相冊的視頻里?！标懰畬⑹謾C(jī)還了回去。

    屈向北伸手來接。

    可是手機(jī)卻沒能順利地落入屈向北的掌心里，而是被陸水緊緊地攥著。

    這一瞬間，陸水的臉色還是不可控制地慢慢發(fā)白。

    “給我吧?！鼻虮毕乳_口說，碰了碰陸水的手背。

    陸水的手指還箍得死死的，仿佛這部手機(jī)已經(jīng)長在了他的手上，拿走固然可以，但是一定會弄傷他。

    “放手吧?！鼻虮庇终f，“其實放手很簡單的，四水，你把手放開，不要再抓著它了?！?/br>
    陸水點了點頭，但是手上沒有一絲一毫地改變。校園里的顧風(fēng)正在緊張地觀察他們，看不清兩個人在傳遞什么東西。

    “四水，你聽我的，現(xiàn)在放手。你不要再抓著它了，放開之后你的手才能去抓別的東西，否則你手里永遠(yuǎn)捏著這些東西，你也不會真正的自由。”屈向北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是再難他也要說服四水。陳雙當(dāng)年一直被困在記憶里，其實被困住的何止一個，四水照樣沒有走出來。

    “你記住，你現(xiàn)在把它松開，這些東西就能永遠(yuǎn)地離開你了，和你沒有半分關(guān)系。你不用再想著找誰報仇，也不用總覺得自己沒做好?！鼻虮边@一次握住了陸水的手腕，他的手逐漸發(fā)力，慢慢才感覺到四水的手在放松。

    “放開它，然后轉(zhuǎn)身跑，跑進(jìn)你學(xué)校里，跑回你隊里。”屈向北朝著他點了點頭，“再也不要回頭了?！?/br>
    陸水不斷地深呼吸著，像是承受著割rou的疼痛，像是從回憶里割走粘連的那部分。

    “跑向你隊長那邊，去吧?！鼻虮币呀?jīng)看到了顧風(fēng)，“轉(zhuǎn)過去，那邊有人在等你。你去好好比賽，去交朋友，去談一場戀愛，去當(dāng)一個普通的大學(xué)生……他們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話音落下，陸水的手終于開始徹底放松，手指好似不堪重負(fù)，黑色的手機(jī)掉進(jìn)了屈向北的手里。

    作者有話要說：

    顧風(fēng)顧云：跟北哥學(xué)話術(shù)！

    第119章 放下過去

    放下之后, 陸水甚至開始不適應(yīng)，非常想要急匆匆地抓回什么，牢牢地抓回到自己身邊。一直以來這個手機(jī)就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重要程度僅次于他那本畫冊。他會把手機(j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哪怕自己丟了都不會讓它丟失。

    現(xiàn)在它到了北哥的手里, 好不適應(yīng)，陸水不止是有身體的慣性, 思維上也有。

    但是屈向北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直接收走了它。剛剛那幾秒的解鎖已經(jīng)足夠他記住手機(jī)的密碼，現(xiàn)在他說什么都不會再讓四水拿回去, 觸碰這段黑暗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