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給個機會

    顧云在電話那邊聽完了全程, 整個就是一個目瞪口呆的狀態(tài)。他都做好心理準備要舉報謝鴻飛了，轉眼間人家就變成了勸學王者？搞體育的人都這么奇奇怪怪嗎？

    “后面這道題，你們是不是相互抄答案了？這個離譜的錯誤點都是一樣的?！标懰呀?jīng)快速看完了他們的習題冊, 將本子合上了。

    本子明明是自己親手遞過去的, 現(xiàn)在也合上了, 可蔣爽和賀博言卻從沒有壓力這么大過，仿佛已經(jīng)和本子緊緊相貼, 而數(shù)學老師就站在講臺上準備隨機點一個同學上黑板做題，題目還特別難。

    “你們的其他科目習題冊呢？”陸水的心情變化很快，一開始是擔憂他們遭遇黑手, 現(xiàn)在是擔心他們中考失利。中考還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選拔性考試, 很多學生在高中可以沖刺, 后來居上, 但絕大多數(shù)運動員都沒有那么多學習的時間，所以他們才會拼命用體育優(yōu)勢彌補。

    每一個在賽場上練著的高中生除了想拿金牌，也想上好大學。

    可是眼前這兩個……恐怕中考都快不行了。陸水眉心緊皺：“拿出來再給我看看吧?！?/br>
    蔣爽和賀博言面露難色, 原本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了，沒想到來了一個重量級。沒多會兒蔣爽支支吾吾起來：“作業(yè)還……還沒做完?！?/br>
    “沒事，我看看?！标懰詈粑艘豢? 既然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自己就不能當做沒看到。好好學習, 人人有責。

    蔣爽與賀博言互相看了看，不得已，只好把自己的習題冊交過去, 這頓飯說什么都吃不下去了。陸水接過來隨便翻了翻, 面色越來越凝重。

    顧云聽那邊慢慢沒聲音了，悄悄問：“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 請求匯報?！?/br>
    “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很難形容?！彼从暌舱f不好，如果自己猜得沒錯，四水要給他們當老師了。

    “這幾道題都錯得更離譜啊，你們的問題有點嚴重了?！标懰娇丛絿烂C，“這樣吧，中午你們是不是能空出時間來？”

    顧風一直沒說話，就是想看四水準備怎么做。原先以為他調查清楚之后就沒事了，誰承想突然要開補習班。

    “我們……我們……”蔣爽想說我們沒有時間，但是剛剛已經(jīng)把實話說出去了，平時他們中午都會用來寫作業(yè)。現(xiàn)在還有后悔藥吃嗎？真想狠狠吃幾大瓶。

    “我們中午可以空出時間來。”賀博言索性將心一橫，不管是謝鴻飛還是現(xiàn)在的這個陸水，總歸都是給他們上課補習。再者說，中考這個難關確實逃不過去，就算跳水成績再好也要有基礎分數(shù)。

    陸水很滿意賀博言的態(tài)度：“那好，我們加一下聯(lián)系方式吧，等你們吃完飯記得打我電話。中午休息兩小時，我給你們補幾十分鐘的初中理科，帶你們寫習題冊?！?/br>
    “好吧。”蔣爽只能答應，大家都是為了他們好，“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去找謝鴻飛了？”

    “那不行。”陸水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嚴格的要求，“你們每晚到他宿舍去上網(wǎng)課，記筆記，知識點我在隔天中午帶你們消化。你們別擔心，笨鳥就要先飛，成績再差只要用心補，都會提高。你們的成績已經(jīng)這么差了，怎么補都是往上走。”

    把兩個小隊員一通安排，陸水才想起顧風還在旁邊：“隊長，你覺得我這個安排好嗎？”

    顧風的笑容在蔣爽和賀博言的痛苦面具前格外放肆：“特別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吧?！?/br>
    既然決定了那就馬上去做，陸水有自己超高效的行動力，和他們添加好友之后就帶走了4本習題冊，分別是數(shù)學和物理。雖然化學還沒檢查，但是他估計這兩個人肯定不擅長，否則也不會把謝鴻飛逼成這樣，竟然威脅他們必須去上網(wǎng)課。

    可是……封閉的訓練營里有這么多的小隊員，為什么他只是幫助這兩個人呢？難道是因為他倆的成績格外差？已經(jīng)到了不幫就沒高中上的程度？

    這些就不是陸水能想明白的事情了，他也不想深入考證。等到他們回了208，其余的隊員也都在，童嘉一把拽住顧風，像是和隊長告狀一樣：“顧隊，大事不妙了！”

    “怎么了？”這話要是別人來說可能直接給顧風嚇精神了，但從童嘉口中出來就沒譜，因為他什么事都說得很夸張。

    “別聽他的，沒事。”果然，張清跳出來否定，“不就是劉校長又來找路助了嘛，小事一樁。”

    “什么小事？這已經(jīng)很嚴重了！”童嘉撲到陸水身上去，一邊哼唧一邊搖晃，“你們不知道，剛剛吃著吃著飯你們三個走了，劉校長他就又來了！本來路助正和我們聊天，他一來，路助就不聊了，好奇怪?！?/br>
    “他倆關系真不怎么樣啊，我覺得路助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劉校長?！绷致瓜翊舐斆饕粯咏o予總結。

    真相會是這樣么？顧風可不這樣想，他可是和四水看到這倆人大晚上不睡覺在外面吵架的。

    陸水對此事也持有保留意見，但是他目前的主要任務是給小隊員制定補習方案。中午的午休是為了給下午的體能消耗打基礎，但是陸水現(xiàn)在愿意騰出時間來。按照規(guī)定，午休時不能隨意活動，他先和路助教打了個招呼，路助教又和余小琴打了招呼，這樣才正式開起了補習班。只不過這些教練還以為是大隊員和小隊員交流比賽經(jīng)驗，誰也沒想到會和文化課相關。

    蔣爽和賀博言的宿舍樓在對面，時間一到，陸水帶著他們的習題冊，連同顧風和水泊雨一起離開了208宿舍。另外一邊，兩個小隊員拿著初中課本和筆袋也同樣離開宿舍，一行人在宿舍樓的咖啡廳里碰了頭。

    “好吧，我們開始吧。剛剛我把你們的錯題簡單看了看，發(fā)現(xiàn)你們目前的問題是知識點紊亂，各個單元的邏輯點沒有串聯(lián)，特別是機械運動和電學這方面。將來不管你們高中學文學理這都是必須要過的，否則你們高中畢業(yè)證都拿不到?！标懰浅Ｖ?。

    水泊雨也幫忙，試圖讓他們重視學科?！笆堑?，你們最起碼要通過高中的會考。”

    蔣爽苦不堪言，他和賀博言從小就是寧愿在訓練場罰練也不愿意坐下讀書的料?！罢嬗羞@么嚴重嗎？”

    “很嚴重的?！标懰畬⒘曨}冊攤開，“而且現(xiàn)在我也很苦惱……”

    顧風忽然問：“你苦惱什么啊？你學習成績那么好?！?/br>
    陸水指了指本子上的題目：“可是我不能用高中的知識給他們解答，他們錯得太離譜，都是基礎題，我必須重新溫習初中的課才能給他們講?！?/br>
    蔣爽和賀博言兩個人蔫蔫地坐在對面，活像被霜打的茄子。別罵了別罵了，他們一定好好學習還不行嘛。

    同一時間，謝鴻飛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前復盤最近半年的比賽視頻，但偶爾也稍稍走神?，F(xiàn)在這一批孩子里有不少是天賦不錯的料，可是那個文化課成績實在讓人頭疼。文化分是大部分體育生的難關，文體雙強的只是極少數(shù)，現(xiàn)在他擔心的是這批有幾個中考都過不去。

    讓他們上網(wǎng)課仿佛給他們上枷鎖，一個一個跟受刑似的，真頭疼。

    正想著，電腦屏幕里出現(xiàn)了幾張熟悉的面孔，老蘇家的蘇紹，還有因傷休息了一段時間的丁汐。鏡頭再一轉，謝鴻飛看到了那個非常奇怪的運動員。他的搭檔還算眼熟，顧風，曾經(jīng)是袁浩瀚家兒子的雙人搭檔，現(xiàn)在想來他也算是高個兒運動員里的技術分天花板了。

    屏幕上出現(xiàn)了運動員介紹一欄，那個經(jīng)常偷偷觀察自己又欲蓋彌彰的運動員叫陸水。

    正準備進行的是幾個月之前的比賽，憑直覺分析，謝鴻飛判斷這名叫陸水的男生并不是新人，他應該有比較多的單人賽經(jīng)驗了，純粹的新人不可能這么松弛。但是他接受采訪時的表現(xiàn)又顯得很緊張，有幾句話甚至顛三倒四，仿佛好久都沒說過話，正在學。

    也不怎么看鏡頭，眼神習慣性躲避別人的注視。這可就奇怪了，和他的賽場經(jīng)驗背道而馳。

    謝鴻飛暫時停下了自我判斷，避免還未進行比賽就下意識給運動員貼標簽。

    下午的訓練照常，謝鴻飛這次沒時間到處溜達了，而是召集本次所有裁判開會，這一開就開到了下午6點。等到他再收拾收拾，吃完晚飯再洗漱，又到了選手樓的熄燈時間。

    這日子過得可太快了，照這樣下去轉眼就能到比賽的時候。謝鴻飛看著窗外那一個一個滅燈的窗戶，不確定今晚還能不能等來那兩個學渣。這時，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他一陣恍惚，還以為聽錯，開了門之后那兩個小學渣在門口站著，但是誰也不敢進來。

    “想通了？”謝鴻飛讓開過道。

    “想通了，我們……會好好學習的?！笔Y爽主動坐到床邊，拿出筆記本來。賀博言也學著他的樣子擺好了筆袋，等待著空中課堂開啟。

    “今天你們的態(tài)度倒是不錯，非常主動?！敝x鴻飛有些許欣慰，總算不枉費自己那幾天兇神惡煞的威脅式勸學。電腦再次打開，兩個小孩兒一眼不錯地盯著屏幕看，手不離筆地記錄著老師講述的知識點。

    這轉變也太快了？謝鴻飛坐在對面盯著他們：“你們是突然間愛上學習了？”

    賀博言搖了搖頭：“我們不是愛上學習，我們是……”

    是通過比較之后，發(fā)現(xiàn)還是您這里比較放松，說話也更加親切。賀博言吞掉后半句，重新說：“我們是準備為未來打拼了，不然再這樣下去就沒有大學上了?！?/br>
    “不錯，但你們千萬別眼高手低，先把中考考好，離高考還好幾年呢?！敝x鴻飛看他們這樣認真也就不盯著了，拿出下午的開會記錄翻看。對面是刷刷刷的寫字聲，他這邊是翻書聲，一時之間還多了幾分和諧，宿舍變成了一小間圖書館似的。

    起初，謝鴻飛也留了心眼，以為這兩個小學渣是做戲，所以時不時要抬頭檢查一下他們的進度，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這回是真的在記筆記了，20分鐘一節(jié)的課程聽完了還主動點開了下一節(jié)。于是謝鴻飛全身心地放松了，偶爾也和他們聊上幾句。

    “最近隊里沒出什么事吧？”謝鴻飛問。

    “沒事。”蔣爽回答，“余教練說，我們現(xiàn)在是青春期，所以不要對成年人有抵觸心理?！?/br>
    “她說我們心里不高興了就找隊醫(yī)，不要憋壞?！辟R博言補充。

    “她那人就這么小題大做，你們能有什么青春期煩惱？”謝鴻飛皺著眉頭，“營地里認識什么人了嗎？這次小隊員不多?！?/br>
    “啊……認識了一個，不是，是認識了好幾個?！笔Y爽把下巴放在桌上，訓練時手臂永遠有力，寫40分鐘的筆記他的手腕都酸了，“一個叫陸水，一個叫顧風，還認識了水泊雨呢！”

    正要松開的眉心立馬再度糾成一團，謝鴻飛不自覺地重復著：“陸水？”

    “嗯……”賀博言沒說他給他們補課。

    “北體院的那個？”謝鴻飛追問。

    “對，就是他，他人……人挺好的。”就是說起話來好可怕，蔣爽拿起筆，重新投入到學習中去。

    人挺好的？這下謝鴻飛還真對他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了，挺有意思，得找個機會接觸一下。

    接下來的一周，陸水每天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開展小班教學，主要攻克理科。一開始只有蔣爽和賀博言兩個，后來余小琴知道了他的事，又給他的學渣班塞了幾個學生過來，全部都是馬上面臨中考的小隊員。大家的水平不一，但比較統(tǒng)一的是理科不行，這下可忙壞了陸水，又拉上顧風和水泊雨一起當老師，提前干起了教育工作。

    “怎么了你們？快歇著，都去慢跑?！边@天下午是自由訓練，路樂剛到室內館就看到隊員們躺在跑道旁邊。

    “讓我們歇一會兒吧。”汪在晨指了指不斷顫抖的大臂，“我們剛剛被金武虐完。”

    陸水的雙臂也不住顫抖，而且控制不了，根本沒法讓它們停下。

    “越躺著越累，都起來都起來?！甭窐芬粋€一個去拉，“你們到跑道上慢走，聽到?jīng)]有，慢走，慢走最消耗肌酸?！?/br>
    “我不，我說什么都不起……”童嘉在跑道旁翻滾，突然一聲嗷嗷，“劉校長他又來了！”

    這幾乎成了跳水隊的防空警報，每次一出現(xiàn)，大家都會提高警惕。陸水和顧風望向cao場的另外一端，果真，正在靠近的可不就是劉欽東。

    “你來干什么？”路樂被他煩死了，“去去去，我這帶學生呢！”

    劉欽東像是剛剛開完會，穿著一身比較正式的正裝，腳底下是皮鞋?！拔艺夷阏f說話?！?/br>
    隊員們紛紛豎起耳朵。

    路樂的臉上頓時掛不?。骸拔也幌肼?，滾滾滾，別擋著跑道。再說你有沒有運動禮儀？上跑道必須穿跑鞋，穿皮鞋的都下去！”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劉欽東稍稍往后退了退。

    童嘉躺在陸水的腿上，突然說：“路助要不您就給他一個機會吧，不然他總是打擾咱們訓練?！?/br>
    “你閉嘴吧?！眲傉f完，潘歌趕忙捂住這孩子的嘴，大人的話小孩少打岔。

    “你看，你學生都幫我說話了?！眲J東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小路，要不咱們……”

    “滾滾滾，誰是你小路啊?！甭窐凡荒蜔┑負]揮手，開始轟人。劉欽東這回沒動，而是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一地葫蘆娃，說：“要不，讓孩子們給我做個證，我要是還能背著你跑5圈，你就讓我把話說完?！?/br>
    作者有話要說：

    顧風：我覺得我快轉正了。

    顧云：嗯，認識10年才轉，真快。

    第128章 命運的投射

    劉校長的話一說出來, 別說是顧風和陸水，全隊都炸了。

    “那怎么行！”童嘉誓要保護路助的生命安全，“您穿成這樣, 又不是常年運動, 到時候把我們助教摔了怎么辦？”

    “不行不行, 我不同意?！绷致挂矓[擺手，就說劉校長以前是運動員吧, 他早早退役，誰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身體狀況。他們就這么一個心軟的助教，真?zhèn)藫Q一個厲害的來,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張清和汪在晨已經(jīng)躺成了兩條咸魚, 怎么琢磨這句話都不對勁。等等, 什么叫“還能”, 難道以前劉校長就干過這種事？

    哇塞，可以啊。兩條咸魚立馬坐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劉校長, 倒不是想起哄，主要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背著路助教跑步。

    “等等，什么叫‘還能’？”潘歌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并且問出來了, “難道以前……”

    “?。磕銈冎虖那岸紱]有和你們提過我嗎？”劉欽東很意外地問。這話倒是給大家都難住了，因為路助以前真沒提過, 但直接就這么說了會不會傷害到中年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呢？特別是這位中年男人大家還得罪不起，他手里還有一個“培植計劃”。思來想去，大家紛紛搖頭, 不吭聲, 留下一片遐想。

    劉欽東見狀又問：“他就沒提過他以前的搭檔嗎？一句都沒說過？”

    跑道內環(huán)，路樂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隨后跳起來罵他：“你給我住口！”

    “我為什么又住口了？”劉欽東一臉無奈，“小路，你好歹給我一個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