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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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北元的火炮,他們從盛朝偷學(xué)過去的火炮技術(shù)沒學(xué)到家,造出來的炮響動大,威勢小,以下攻上甚至投不高,遠(yuǎn)不如他們用順手的回回炮頂用。 六十發(fā)大炮蹲在城墻上,炮筒有成年男人大腿粗,上頭纏了一條紅布,圖個吉利,精鐵殼子锃亮,像穿著甲的英武將軍。 晏少昰忽問:“這炮為何是簇新的?” 上馬關(guān)的守備笑說:“都是新趕制出來的,殿下別看咱上馬關(guān)地方不大,造火器可不比大同府慢?!?/br> 晏少昰隱隱覺得哪里不對,思緒飛閃而過,一時間沒抓住。 令旗在旗兵高舉的雙手中獵獵鼓風(fēng),直指向前:“放——!” cao炮兵點燃引線,迅疾地退開捂上雙耳,背朝炮膛蹲下。 “轟!轟!轟!” 第一波火炮轟然炸響,燎發(fā)摧枯,只那么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千米之外的草皮爛泥迸濺出巨大的黑花,彈片裂成無數(shù)細(xì)小鋒利的鐵屑,狠狠貫穿敵人的頭頸四肢,北元軍中慘叫一片。 “好!”城樓上下一片喝吼聲。 邊關(guān)無大戰(zhàn),火炮動靜難見,連城墻上好幾位將領(lǐng)都是頭回親眼見這神兵利器。 “打中啦!”離得最近的炮兵大喜,就要裝填第二發(fā)鐵火彈。 “你做什么!住手!” 忠勇公孫知堅回頭望了一眼,目眥欲裂,他一個箭步搶上去,把那炮兵狠狠踢到一邊。 可他這一踢仍是遲了——在這震耳欲聾的炮響聲中,整個火器營兵士眼前只剩手頭這門炮,再瞧不見別的,一門心思瘋狂裝填彈藥。 東面城墻上另一門火炮已經(jīng)開了第二發(fā),再次連射,射出了第三發(fā)! 燒紅的炮筒轟得一聲,火藥與鐵片四濺,驟然炸開一片血雨!慘嚎聲中,殘肢斷臂滾下城墻去。 這一片血,染紅了每個將士的眼,城墻之上一片嘩然——那是他們自己的火炮炸膛了。 孫知堅暴怒:“哪個火器營的!哪個將軍帶的兵!滾過來!” 第191章 “末將吳守邦!”一個中年將領(lǐng)慌張跑上主城樓,張嘴就是辯解:“大帥,那小兵犯迷瞪,偶然失了手,不妨事,不妨事?。 ?/br> 可與此同時,另一門火炮也在眾目睽睽之下炸了膛,又迸開一片血雨。 孫知堅一個耳光呼過去:“放他娘的屁,停手!全軍停炮!” 刺耳的鳴金與敲鉦聲短促、斷續(xù)地響起,這是火炮營停手的號語。 晏少昰忡然了一瞬,立刻抓住剛才閃過的那點思緒,想明白了原因。 這炮名為“揚(yáng)威炮”,是工部五年前造作出來的,后幾年又改進(jìn)調(diào)整,才成就此一門攻守皆宜的利器。 他三年前在赤城戍邊的時候還沒見過,還是回了京城以后,受工部尚書相邀,在城外火炮校場上試過幾回手。 那時,工部則例造火炮的郎中千叮萬囑,說:一枚鐵火球投出之后,炮膛表面沸熱得能燙熟人皮,需得潑涼水降溫,防止炸膛。 即便是如今數(shù)九寒冬,降溫也快不了多少,膛殼將近一寸厚,蓄熱都在膛管里,饒是裹上濕布,不停地往炮膛上澆涼水,半個時辰里也只能打三發(fā)。 十發(fā)之后,炮膛就會被燒蝕變形,徹底變成廢鐵。 “你不知這炮不能連發(fā)?” 那將領(lǐng)一愣,猛地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白了臉。 “末將……末將沒練過這鐵火彈?!?/br> 他見孫知堅又一鐵掌呼來,連忙慘叫:“往常練的是泥彈和土彈!這方圓二里地全是田地和人家!練不得鐵火彈??!” 他壓根忘記了“鐵火彈不能連發(fā)”這條。 混賬! 城樓上一排等著點兵的將領(lǐng)紛紛咬牙,恨不得一拳一拳砸死他。 鐵火彈分實心彈和空心彈,實心彈是十幾斤的大鐵球,射出之后勢無可擋,連山崖石壁都能砸出兩米的深坑來,最適合攻城掠地,破巨盾陣也有奇效。 空心彈也叫開|花|彈,彈皮薄,往里頭填塞鋒利的碎石和鐵砂,落地炸開之后如砂石散花,立刻死傷一片。 上馬關(guān)是個小地方,城內(nèi)沒那么大的空地供他們cao練鐵火彈,城外又是鄉(xiāng)野人家,農(nóng)田遍地,這頭不敢打,那頭不能打。 火器營空有神兵利器,連炮口都不知道該朝哪兒才對,他們平時練兵全拿泥彈和土彈糊弄,泥土彈輕飄飄的,往一里之內(nèi)隨便射射練練準(zhǔn)頭,填塞的火藥包只需二兩重。 真要換上鐵彈,二兩重的火藥包只夠把鐵彈推出去,飛不了多遠(yuǎn)就沉了,鐵火彈的填藥需得一斤有余,硝石與硫磺填塞得太瓷實也會炸膛。 這是需要真cao實練才能摸索出來的技巧和經(jīng)驗。 堂堂火器營,竟說“沒練過真炮彈”! 晏少昰目光冰冷:“戰(zhàn)前為何不說?” 那將領(lǐng)喉頭發(fā)哽,連忙跪下請罪:“求殿下讓末將再試一次!殿下瞧見了,小兵們準(zhǔn)頭都沒問題,再試一回,必能拿下首戰(zhàn)大捷!” 首戰(zhàn)大捷是要論功的,何況火炮射距二里地,蒙古人的回回炮拋射巨石,能有一里地頂天了。 拿著火炮占據(jù)高位,以強(qiáng)打弱,完全就是拿起石頭砸魚塘,閉著眼睛一炮下去都能炸翻一片! 人頭就是最大的軍功——赤城那些棄城退守回來的將領(lǐng),全灰溜溜得如喪家之犬,還有誰配站上這道城墻! 上馬關(guān)才是北境的希望! 吳守邦光是這么想著,雙目便已赤紅:“求殿下讓末將再試一次!” 晏少昰一把扯著他的前襟拎到城墻前,吳守邦半個身子栽在城墻外頭,慘呼一聲,以為殿下要將他扔下城樓。 他聽到殿下字字狠厲。 “看見沒?那是我的前鋒營?!?/br> 葛規(guī)表帶著前鋒營兩千重甲兵,在城門前一里處列陣。 回回炮攻勢兇猛,我方的火炮卻停了,震懾不住北元騎軍的沖勢。葛將軍只得帶著前鋒營提前沖上去。 重甲兵連人帶馬,一身三千斤,哪里能左右挪騰躲閃?只能在漫天巨石中,埋頭往前沖。 這本是留著破敵人騎軍陣的重甲兵,此時竟只能拿來消耗敵人巨石! 騎軍不向前沖這一里,元軍的回回炮就能推近一里,等城下的拒馬工事被轟完了,叫敵人騎軍沖殺到近前來,立刻便成圍城之勢。 眼睜睜看著兩千“蠻?!北平姱偭艘话?,毫不計較損失,漫天巨石幾乎要遮天蔽日,一顆顆巨石裹挾著萬鈞之力,朝著重甲兵兜頭砸下去,所到之處,士兵連著戰(zhàn)馬被砸成血泥! 晏少昰沸熱的血沖上頭頂,雙目迸出幾條赤紅血絲,狠狠一咬牙:“數(shù)清死幾個,剮了你。” ……剮了? 吳守邦呆住,在所有城將痛恨的目光中,終于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凌、凌遲? “殿下恕罪!殿下饒命??!” 吳守邦痛哭流涕,仍在辯解:“末將沒地方練鐵火球!守城不易!讓末將再率兵試一回!” “廢物?!?/br> 晏少昰松開他,一排影衛(wèi)已經(jīng)飛快提溜著赤城會cao火炮的小將送去炮臺前,把還沒開炮的兩組火炮全部征用,重新拆包裝填火藥,潑水降溫炮膛。 隨著主城樓上第一枚鐵火彈狠狠撞上最前列的敵軍,炸起一片殘骸,一臺又一臺的回回炮被炸成了灰。 而最前方,重甲騎兵終于得以跟敵人的rou|體凡軀對上了。 “殺——!” 這大抵是盛朝承平二十年以來,響起的第一聲炮響。 吳守將被剮了一千三百刀,頭一個送進(jìn)了焚尸爐。 戰(zhàn)場上的尸骸收殮總是難的,永遠(yuǎn)數(shù)不夠人數(shù),湊不齊尸體,四肢齊全的,也總是叫不出姓名。 一時間三軍寂默。 做了十年邊兵,打了頭一場仗,炮火炸在眼里時,把每個兵心里“我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妄想炸了個干凈。 幾乎是一日的工夫,軍中流行起往背上炮烙名字,但炮烙容易留下潰爛傷,疽毒都能要了命,軍中是明令禁止的。 小兵藏在火房里烙字,孫知堅發(fā)現(xiàn)了,又是一片雞飛狗跳。 而城外征調(diào)了所有的民田,接連三日,炮響不停,把城墻向北二里的所有地土炸翻了好幾層,放眼望去,看不著一片見綠的草地。 火器營幾千人每天輪替著練炮,白天與夜晚接上。 全軍被這十二個時辰不停的炮響聲震得耳朵嗡嗡,張嘴想嘀咕“這不放空炮么”,又被將領(lǐng)嚴(yán)肅的面容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沒人敢怪責(zé)到二殿下身上,只好往耳朵里塞了兩團(tuán)棉花。 僥幸?guī)Я艘簧韨貋淼母鹨?guī)表,像少了一截舌頭,話也不說了。將領(lǐng)們?nèi)珨r著他不讓喝酒,他卻也像是醉了,伏在桌上哭得接不上氣。 暖帳中那一群大老粗借著酒興背詩之時,晏少昰早早離了席,回了自己房中。 他褪下甲,洗凈手臉,坐在窗下給唐荼荼寫信。 那些炮火與血腥的事,他不想與她說,又不知道該與誰說,到底還是寫了。 避過傷亡不提,又略過了凌遲酷刑,留下的,就只剩寥寥幾句,“軍中將領(lǐng)可惡,而我督查不嚴(yán)”了。寫來寫去,更像一封罪己書。 他覺得不合宜,再刪刪減減的,反倒違心。 于是提筆往下寫。 ——他們的主帥蒙哥,果然是個人物。頭天元軍被火炮炸了個人仰馬翻,隔日,換成了假人來試,他們趁夜在草原上堆跺出騎軍樣式,又往草人里填塞紅布,被火炮轟碎之后,遠(yuǎn)遠(yuǎn)望去腥紅一片,與活人一般無二。 ——要是沒有你那千里眼,必然看不出其中蹊蹺。 ——饒是看出了蹊蹺,卻也得將計就計,不然又要暴露了咱們有千里眼。 ——又隔一日,草人離遠(yuǎn)了半里。 ——他們在試火炮的射距。 …… 書信一路走暗驛,各地探子扎根極深,退一萬步說,哪怕北元真的湊齊天時地利人和,真的踏平了京畿,他的信路也能保住。 晏少昰毫無顧忌,什么也敢往上寫,光軍情寫了兩頁。 寫完,坐在燈下逐字逐行看了一遍,自己理清思路。這才取了第三張信紙,寫點她會覺得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