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宗：“有何好怕的，咱們往年就是倒數(shù)第一，今年再倒數(shù)第一也是正常，沒什么輸不起。”

    “您真不在乎名次，平時那么嚴(yán)格做什么？”

    “為的是讓你們保持戰(zhàn)力，萬一哪天邊疆有戰(zhàn)事，你們都能在戰(zhàn)場派上用場，而不是跑過去白挨敵兵的刀子。”

    “說是這么說，看您親自跑來跟我們吃飯睡覺，心里肯定還是在意的?！?/br>
    陳敬宗：“不怕輸不代表不想贏，即便咱們只是從倒數(shù)第一變成倒數(shù)第二，那也是進(jìn)步，這一屋子的臭腳味我就沒有白聞。”

    “……”

    不知是誰先笑了出來，最后笑成了一片。

    陳敬宗：“行了，先熟悉一下吧，從秦威開始，每個人都報一下自己的姓名籍貫，家里都有哪些人。”

    這個簡單，十人依次講了一遍。

    陳敬宗：“接下來，分別講講從小到大最讓你們高興的一件事，聽清楚了，必須是最高興的事，不許糊弄人。”

    秦威沉默。

    其他人都催他，秦威咳了咳，有些尷尬地道：“我們家窮，我十歲那年，看別人啃雞腿特別饞，我就去山里抓野雞，餓得都快走不動了，真抓到一只雞的那一刻，我比后來啃雞腿的時候還要高興?！?/br>
    “就這個啊，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秦威摸鼻子。

    高大壯躺在另一頭，他是最后一個說的：“我以前長得壯，特別能吃，家里兄弟嫂子都嫌棄我，后面我進(jìn)了衛(wèi)所，第一次立功拿賞錢給他們看的時候，我最高興?！?/br>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

    陳敬宗：“繼續(xù)說你們最難受的一件事。”

    “我爹死了。”

    “我喜歡的丫頭嫁給別人了?！?/br>
    “我哥偷家里錢花，我爺爺非說是我偷的。”

    高大壯還是最后：“我得了那場病?！?/br>
    沉默再次籠罩。

    秦威突然道：“指揮使既然來陪我們了，那您也給我們講講您的事唄！”

    “哈哈，我知道指揮使最高興的事，肯定是娶了公主！”

    陳敬宗笑了聲，沒有否認(rèn)。

    “最難受的是什么？”

    陳敬宗也沒有隱瞞：“我二哥，十八歲病逝，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秦威等人：……

    高大壯：“要不，咱們再說一輪，就說自己對丟人的事。我先來，我十五歲的時候喜歡一個姑娘，鼓起勇氣去找她，結(jié)果我那天紅薯吃多了，剛見到她就開始放屁，還特別響，我跑出好遠(yuǎn)還聽見她在那里哈哈大笑?！?/br>
    所有人都笑。

    “后來怎么樣了？你們在一起沒？”

    “沒，她長得好看，嫁了一戶有錢人家?！?/br>
    “該我了，我最丟人的事……”

    每個人說完都會引發(fā)一陣爆笑，笑著笑著輪到了陳敬宗。

    陳敬宗：“我沒丟過人，只要我臉皮夠厚，誰也寒磣不到我?！?/br>
    秦威等人：……

    明白了，所以就算他們真的輸了，也不用擔(dān)心指揮使大人會損了顏面！

    .

    三日后。

    二十六衛(wèi)的比試將在皇家演武場舉行，除了皇上與文武大臣們，后妃以及一些受邀的內(nèi)外命婦也可以觀賽。

    華陽提前一日住進(jìn)了宮，這樣她就可以跟著母后最后到場，而不必早早起來在城門外排隊等候。

    她把婉宜也帶來了。

    上輩子華陽誰都沒帶，如今她待陳家的幾個孩子比前世親近，三郎膽子也大，竟然跑來四宜堂，充滿期待地問她可不可以帶他進(jìn)宮。

    華陽知道，一旦她同意，二郎可能也會跑來，大郎、婉宜雖然不說，心里肯定也羨慕憧憬。

    這等盛會，大臣們都不會帶孩子，華陽若偏寵三郎等人，一口氣帶四個孩子，難免會讓一些人議論陳家太沾她這個公主的光，公爹也不會高興出這種風(fēng)頭。

    所以，華陽只帶了婉宜，才十歲的小姑娘本就討人喜歡，陪在她身邊并不扎眼，婉宜回家后，也可以親口將比武場上的情況轉(zhuǎn)述給弟弟們聽。

    “四嬸，我好緊張?！?/br>
    在宮里的棲鳳殿吃過早飯，去鳳儀宮的路上，婉宜牽著公主四嬸的手，小聲道。

    華陽笑著問：“昨日不是見過娘娘了？”

    婉宜搖搖頭，仰頭道：“我不是怕娘娘，是擔(dān)心四叔他們?！?/br>
    她怕四叔輸了會難受。

    華陽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你四叔連祖父都不怕，還怕一場比試？”

    婉宜笑了出來。

    鳳儀宮。

    華陽到了不久，林貴妃等妃嬪、安樂長公主、南康公主也都到了。

    南康公主中秋生子，這會兒早把身子養(yǎng)好了，瞧著有些豐腴，氣色紅潤，一副對今日的比武充滿期待的神情。

    見到婉宜，南康公主牽著自己三歲的女兒，笑著打趣道：“meimei還真是喜歡孩子呢?！?/br>
    她覺得，華陽是自己生不出，才不得不親近夫家的侄女排遣寂寞。

    華陽只是笑笑，不予理會。

    婉宜飛快地打量一眼南康公主，悄悄貼著自家公主道：“原來不是所有公主都像您這般美?！?/br>
    小姑娘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叫華陽如何不喜歡？

    沒多久，外面有宮人來報，說皇上、太子與諸位大臣已經(jīng)往演武場去了。

    戚皇后便也率領(lǐng)眾人出發(fā)。

    今日天氣晴朗，萬里長空一片碧藍(lán)，風(fēng)雖然不大，迎面吹來依然叫人面皮發(fā)冷，呼出一團(tuán)團(tuán)白霧。

    高臺之上，景順帝的龍椅擺在中間，左邊是戚皇后等女眷的席位，右邊坐文武大臣。

    華陽落座之后，才看向前方的演武場。

    二十六衛(wèi)所各出十人，分成三排，整齊有素的在演武場中間排開，放眼望去，每一個士兵都高大挺拔，英姿颯爽。

    士兵們胸前、背后都貼著一塊兒補(bǔ)子，上面寫有其所在衛(wèi)所的名稱，譬如錦衣衛(wèi)的“錦”，金吾前衛(wèi)的“金前”。

    婉宜挨在公主身邊，這時，她終于找到了四叔所在的大興左衛(wèi)，排在第三排最西邊。

    “啊，那個人怎么那么瘦？”

    婉宜吃驚地道。

    與此同時，景順帝也注意到女婿衛(wèi)所的十人小隊里有個異常瘦弱的兵，他眉頭一皺，同彎腰伺候在身邊的馬公公說了一句。

    馬公公再吩咐小太監(jiān)，那小太監(jiān)一路跑下去，跑到站在三排士兵最前面的諸位指揮使面前，再請陳敬宗去臺上面圣。

    陳敬宗跟著小太監(jiān)來了臺上。

    景順帝：“你們衛(wèi)所，那個瘦兵是怎么回事？”

    陳敬宗垂眸，恭聲道：“回皇上，該兵名高大壯，曾經(jīng)是一大力士，立過兩次戰(zhàn)功，后因病虛弱，臣念在他先前有功，雖然將他調(diào)去了伙房，但依然讓他頂著戰(zhàn)兵的頭銜，多領(lǐng)些軍俸，以示朝廷不會忘記有功之人，勉勵其他將士勇于進(jìn)取爭先?！?/br>
    陳廷鑒離景順帝很近，中間只隔了太子，聞言皺了皺眉。

    景順帝面上平靜，心里別提多復(fù)雜了。

    他選“高大壯”，是希望暗中幫女婿挑個好兵，哪想到這“高大壯”長這樣？

    他也知道，女婿才進(jìn)衛(wèi)所半年不到，高大壯的事，多半是其他軍官的安排。

    “既然病弱，為何不報與朕，朕提前知道，還能幫你重選一個?！绷隙ㄅ霰厝挥忠箶?shù)第一了，景順帝先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女婿鋪了一個臺階。

    陳敬宗：“謝皇上美意，只是臣覺得，戰(zhàn)場兩軍交兵，臣也不能保證每個將士都無病無災(zāi)，演武比試同樣如此，有一二生病的，或許更能體現(xiàn)衛(wèi)所真正戰(zhàn)力，因此依然叫高大壯上了?！?/br>
    景順帝笑了：“你倒是想得開，罷了，下去吧。”

    陳敬宗告退。

    太子目送親姐夫，再看看那個高大壯，心里竟然冒出幾分期待。

    第92章

    京城二十六衛(wèi)的比試一共有十個項目, 譬如競跑、攀爬、弓箭、rou搏、馬戰(zhàn)、陣法等等，但每年只比三樣，比試當(dāng)日由景順帝親自抽取, 這么做，防的是比試項目提前泄露, 叫某些衛(wèi)所有所準(zhǔn)備，妨礙了公平。

    馬公公捧著裝有十根竹簽的簽筒依次在文武大臣、后妃女眷這邊走過，讓大家看清楚，竹簽露在外面的部分沒有任何記號。

    然后，馬公公再站到景順帝面前。

    景順帝看了眼天空。

    他明明想照顧女婿, 結(jié)果照顧出一個“高大壯”, 顯然在這場比試中, 他的手氣跟女婿有些相沖。

    那十個項目, 有的更注重技巧，若選中這些, 高大壯的劣勢便不是那么明顯。

    “年年都是朕抽, 今年叫太子來吧。”景順帝照顧女婿的心依然不死, 他手氣差，興許太子會好一點(diǎn)。

    太子眼睛一亮。

    馬公公笑瞇瞇地走過來。

    太子朝父皇道謝, 然后隨手一抽。

    今年的三個項目迅速揭曉, 分別是競跑、射箭、rou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