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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我重生了 第112節(jié)

    其他客人都要下午再來,此時武清侯府內(nèi)還算清靜,只有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武清侯、戚瑾父子倆招待陳敬宗,侯夫人要管事,華陽與表嫂田氏陪著戚太夫人來逛花園。

    陽光明媚,戚太夫人看看田氏,夸華陽道:“還是你說話管用,看你表嫂,現(xiàn)在精神多好?!?/br>
    田氏有些難為情地垂下眼簾。

    華陽剛剛在侯府門外就打量過田氏了,田氏是京城常見的瘦美人,生病時過于憔悴,瞧著觸目驚心的,現(xiàn)在她氣色好多了,雖然還是纖細清瘦,卻美得我見猶憐。

    前面有把長椅,三人坐下說話。

    隔著一片早已掉光葉子的花樹,能夠看見對面搭好的戲臺與避風棚。

    戚太夫人搖頭道:“我早跟你舅舅舅母說了,讓他們不要太張揚,可他們就是不聽我的,還請了兩個戲班子?!?/br>
    田氏偏坐著,柔順地幫老太太捶著腿。

    華陽哄老太太:“舅舅舅母孝順您,您嘴上嫌棄,心里別提多高興呢?!?/br>
    她的視線卻一次次被田氏的動作吸引。

    華陽想,就算她不是公主,夫家的婆母或太夫人想要她這般體貼伺候,也絕無可能。

    這時,戚瑾、陳敬宗從來時的青石路上過來了,兩人身高相當,又都是俊朗出眾的好相貌,并肩而行,連華陽也多看了幾眼。

    田氏拘謹?shù)卣玖似饋怼?/br>
    華陽依然坐在外祖母身邊。

    戚太夫人笑道:“你們怎么來了?”

    戚瑾解釋道:“您總惦記駙馬,難得今日空閑,我?guī)я€馬過來,多陪您說說話?!?/br>
    他說話的時候,華陽當然就看著他,好歹也是表哥,難得見次面。

    今日陽光好,她仰起來的臉白中透粉,明艷照人。

    戚瑾與她對視一眼,再自然而然地移開。

    戚太夫人拍拍田氏剛剛坐過的地方,叫陳敬宗也坐下來,再對戚瑾道:“今日府里忙,你與你媳婦就不用陪我了,去前面盯著吧?!?/br>
    她知道長孫的心思,也心疼這么多年他還是放不下,可娘娘說一不二,她就得壓住長孫,不給他任何機會,更不能露出破綻讓公主察覺。

    戚瑾笑笑,與田氏告退離去。

    第100章

    到了后半晌, 賓客們陸續(xù)抵達武清侯府。

    男賓留在前面,女眷們直接往花園里去了,等會兒要一邊聽戲一邊吃席。

    宴席尚未開始前, 景順帝派小馬公公給戚太夫人送了壽禮。

    戚太夫人神色莊重地跪在眾人面前,跪謝隆恩。

    那一刻, 除了華陽這個公主,在場的其他女眷都對戚太夫人投去了羨慕的目光,女婿是皇帝,女兒是皇后,還有個小小年紀就冊封太子的外孫, 戚太夫人這輩子才是沒白活呢, 什么都不用做榮華富貴便統(tǒng)統(tǒng)都來了, 論身份, 宮外的女人沒有幾個能越過她去。

    小馬公公離去后,兩處的宴席也正式開始。

    女眷們聽戲, 男客們開懷暢飲。

    戚瑾、陳敬宗與幾位年輕的武官坐了一桌, 年長些的貴客, 由武清侯親自招待。

    能與戚瑾同桌的,也都是他交好的同僚好友, 有的陳敬宗認識, 有的見了面才被戚瑾引薦。

    “上次演武比試駙馬大出風頭,聽說前幾日皇上還賞賜了一桿湛金槍給您,不知哪日可否拿出來, 讓我等也瞻仰瞻仰御賜的神兵利器?”

    “是啊, 上個得皇上賞賜寶槍的還是秦大將軍, 可見皇上對駙馬寄予了厚望??!”

    秦大將軍是本朝抗倭名將, 上至白發(fā)老者下至垂髫小兒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正駐守薊州北關。

    陳敬宗笑道:“萬不敢與秦大將軍相提并論,諸位若有興致,下次我做東,請大家喝酒?!?/br>
    “駙馬爽快,來,咱們再干一碗!”

    男人們,尤其是一群武官湊在一起,便不管說些什么都值得喝一碗,而且必須喝烈酒,如果戚瑾只備幾壇尋常酒水,反倒要被同僚們嘲笑。

    對于別人的敬酒,陳敬宗來者不拒。

    戚瑾今天是東家,也被勸著喝了很多酒,他與陳敬宗的手差不多就沒離開過酒碗,誰要是敢說一句“喝不下了”,其他人便拿另一個調(diào)侃對方。

    只是他們的酒量再厲害,肚子能裝的也有限,席至一半,陳敬宗告聲罪,離席要去凈房。

    “我與駙馬同行?!逼蓁χ松蟻?。

    陳敬宗看他一眼,放慢腳步,讓戚瑾帶路。

    正月初六的夜晚,空氣寒涼,天上一彎鐮刀月,風一吹,走廊上垂掛的燈籠輕輕搖晃,縱使人語喧嘩再熱鬧,也顯出幾分凄涼蕭瑟來。

    凈房到了。

    這是專為今日男客們預備的凈房,由屏風隔出幾個小間來,賓客們用完,下人們隨時收拾干凈。

    這時凈房空著,陳敬宗隨便挑了一個小間,戚瑾進了他隔壁的。

    兩人都不說話,只有水聲陣陣,竟然也有隱隱爭鋒之勢。

    系好腰帶,兩人又幾乎同時走出來,一起到洗漱架前洗手。

    戚瑾是待客的東家,主動提起水壺,往陳敬宗面前的銅盆里倒水。

    陳敬宗笑了下,也沒有道謝。

    戚瑾亦默默地洗著自己的手。

    陳敬宗先洗完,甩甩手正要出去,眼前忽然飛過一方白色錦帕,雪花般搖曳生姿地落在了地上。

    白得有些發(fā)舊的手帕,上面繡著一朵大大的紅牡丹,幾乎占據(jù)了整方帕子中間,周圍點綴著幾片暗綠色的葉子。

    就算陳敬宗不懂女紅,他也判斷得出繡這條帕子的那人女紅不怎么好。

    這時,戚瑾彎腰,很是珍惜地撿起這條帕子,輕輕拂去上面可能沾有的灰土,他再看看那朵牡丹,笑了笑,低聲對陳敬宗道:“華陽八歲時學女紅,可她不喜歡這個,好不容易繡出一朵完整的牡丹,便恨不得拿出來給所有人看,要大家都夸她繡得好,她才高興?!?/br>
    言外之意,他手里這條帕子,是華陽繡的第一條成品牡丹帕子。

    陳敬宗看眼戚瑾,突然搶走了這條手帕!

    戚瑾臉色一沉,伸手就要搶回來!

    陳敬宗已經(jīng)避開幾步,笑著對他道:“我不懂賞鑒,只是我手也濕著,正好借你的用用?!?/br>
    說完,他十分粗魯?shù)啬门磷硬疗鹗謥怼?/br>
    戚瑾想也不想地沖了過去,這手帕他小心翼翼珍藏了十余年,自己都不曾真的拿來用過擦手擦汗,陳敬宗哪里配?

    他想奪回手帕,陳敬宗似乎怕了他,笑著把手帕遞過來,然而戚瑾抓住帕子要收回時,陳敬宗卻沒有松手。

    絲綢本就嬌氣,又是一條放了十來年的舊帕子,在兩個年輕武官兩虎相爭般的力氣下,只聽撕拉一聲,好好的帕子竟然被生生撕成了兩半,斷裂之處分別垂下一些絲來,隨著穿進窗的冷風輕輕地飄著。

    戚瑾臉色鐵青,卻還是要把另一半搶過去。

    陳敬宗移開手,在戚瑾反應過來之前,快速又漫不經(jīng)心似的,將手里的這半條帕子撕成了好幾條,稀巴爛。

    戚瑾一拳揮了過來。

    陳敬宗側(cè)身,抓住他的拳頭:“一條帕子而已,華陽當初真愿意送你,現(xiàn)在你再去找她要一條,她肯定也愿意給?!?/br>
    戚瑾聽出一些弦外之音,冷眼看他。

    陳敬宗繼續(xù)攥著他的手腕:“我與她發(fā)生過什么,你不配知曉,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句,她說過,普天之下,她只送過我這個外男手帕。你這條,要么不是她繡的,要么就是你趁她不注意偷來的。若是前者,壞了就壞了,你何必計較,若是后者,你本就不配收著?!?/br>
    戚瑾嗤笑:“我不配,你就配了?如果不是陳閣老,你連她的面都見不到?!?/br>
    陳敬宗:“是啊,所以我非常感激我爹,發(fā)誓這輩子都會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戚瑾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想到矜貴無雙的表妹竟然被迫嫁給這樣一個鄉(xiāng)野粗人,酒興使然也好,再也壓抑不住憤怒也好,戚瑾扔了那半截帕子,全力出手。

    相比他的憤怒,陳敬宗竟然還在笑,一邊還手一邊嘲諷道:“我還以為你這樣的貴公子胸襟必然寬廣,沒想到還不如我一個粗人有雅量,今日好歹是你們侯府設宴,你真打傷我,如何跟侯爺太夫人交待?”

    戚瑾只管出手。

    陳敬宗:“要不咱們換個地方打,這里不干凈,我怕不小心沾到什么,熏到她。”

    戚瑾心中無法抑制的憤怒,竟然在他一句接著一句的閑話中平復了下去,某一時刻突然退后,拉開了與陳敬宗的距離。

    他站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垂眸活動著手腕。

    陳敬宗撿起地上的半截手帕,繼續(xù)撕成粉碎。

    戚瑾看著他的動作,忽然笑了:“她送過我那么多生辰禮物,你撕了這條帕子又能如何?”

    陳敬宗:“她把你當表哥,你比誰都清楚?!?/br>
    戚瑾:“我更清楚,她不會喜歡你?!?/br>
    陳敬宗:“這是我與她的事,與你無關,倒是你,自己媳婦快瘦成竹竿了,真是男人就對她好一點?!?/br>
    戚瑾:“你倒是會憐香惜玉?!?/br>
    陳敬宗走到一盞銅燈前,提起燈罩,把手里的手帕碎條放進去,看著火焰迅速將絲帕燒成灰,一根絲也不剩,陳敬宗重新蓋好燈罩,轉(zhuǎn)過來,直視戚瑾道:“因為她心軟,看不得別人受苦,若她知道田氏先前的病都是因你而起,她會很惡心,你這個表哥,也只會讓她惡心。”

    戚瑾冷笑:“你當然說得輕松,真讓你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你會對她好?”

    陳敬宗:“我不喜歡的,我便不會娶?!?/br>
    戚瑾嗤之以鼻。

    陳敬宗頭上壓著的,最多只是一位閣老,他卻要面對一位皇后。

    戚瑾想與表妹在一起,他可以得罪所有人,唯獨不能跟皇后姑母對著干。

    姑母要他娶妻,他不得不娶,姑母詢問祖母為何他成親這么久還沒有子嗣,他便只能讓田氏懷上。

    是田氏自己沒用,沒有保住那個孩子,還郁郁寡歡日漸虛弱,連累表妹也跟著擔心。

    陳敬宗又洗了一次手,準備走了,出門之前,他側(cè)身,看著戚瑾道:“有句話要還你。”

    戚瑾面無表情。

    陳敬宗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她?!?/br>
    話音未落,他挑開簾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