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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我重生了 第156節(jié)

    華陽挑眉:“怎么, 不好聽?”

    元祐帝:“好聽是好聽,只是那馬渾身漆黑,與白雪塔不太相配?!?/br>
    其實黑毛白毛倒沒有太大關系,關鍵在于白雪塔是一種牡丹花,那黑馬又是公的, jiejie光顧著好聽了, 一點都沒有考慮駙馬的心情。

    元祐帝猜測, 如果讓駙馬自己起名, 肯定會換個威風的。

    他頗為同情地看了眼陳敬宗。

    陳敬宗附和道:“顏色確實不太合適,不過白雪塔很襯那馬額頭的白毛, 且頗有意境, 比臣想的雅致多了。”

    元祐帝心中一動:“你起的什么?”

    華陽面露鄙夷, 走開幾步,仿佛連聽都不要聽。

    陳敬宗看著長公主的背影, 慚愧一笑, 低聲回答皇上:“臣覺得‘老黑’這名挺好,叫起來親切。”

    元祐帝:……

    雖然他早就知道駙馬小時候不愛讀書,沒有陳伯宗、陳孝宗的好文采, 但“老黑”也太……樸實無華了些。

    因為元祐帝喜歡火麒麟, 宮里的馴馬官馴得也十分賣力, 而火麒麟畢竟只是一匹馬, 被人好吃好喝得伺候著, 天天都有人給它刷毛撓癢癢,偶爾來幾鞭子再給個甜棗,待到九月中旬,火麒麟便乖乖臣服在元祐帝面前了。

    元祐帝也是膽子大,讓馴馬官牽著馬走了兩圈,見火麒麟老老實實的,他便自己縱馬跑了起來。

    快活是快活了,被得知此事的戚太后嚴厲得訓了一頓。

    元祐帝左耳進右耳出,因為心情好,并沒有太在意。

    次日,陳廷鑒來給他授課時,元祐帝跟他商量,想去西山秋獵。

    陳廷鑒吃驚不小,畢竟前面兩位皇帝都是好靜的,從未主動張羅過什么跑馬秋獵。

    而元祐帝才十四歲,年紀輕輕的,萬一秋獵時出什么差錯,誰擔待得起?

    元祐帝知道他的顧慮,笑了笑,繞過書桌,走到陳廷鑒面前,抬手比了比兩人的肩膀:“先生看,朕只比先生矮半尺了,滿朝文官,先生鶴立雞群,與朕齊平的居多,比朕矮的更是不下五人,先生怎能一直把朕當幾歲的小孩看?”

    陳廷鑒躬身道:“臣不敢?!?/br>
    元祐帝扶他站直,推心置腹地道:“先生想讓朕做明君,朕覺得,明君既要仁愛百姓,也該具備雄韜武略,先生想要我朝富國強兵,朕亦有此心愿,只是倘若朕始終龜縮于宮中,手無縛雞之力,連在京郊秋獵都要畏畏縮縮,將來如何號令天下將士?”

    陳廷鑒垂著眼簾,道:“皇上的話在理,只是皇上的龍體關系到江山社稷,臣等不得不謹慎。且臣記得,皇上六歲那年,先帝曾縱馬馳騁于宮中,皇上便以天下勸諫先帝愛惜龍體,如今皇上執(zhí)意秋獵,山路陡峭弓箭無眼,危險遠勝在宮中騎馬,臣身為臣子,又怎能不勸不諫?”

    元祐帝板起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退回座椅上,淡淡道:“罷了,先生授課吧?!?/br>
    陳廷鑒頷首,開始講書。

    元祐帝雖然歇了秋獵的心思,可他的手癢腿也癢,九月二十這日,不用讀書的元祐帝在御花園逛了一圈,突然派人去傳戚瑾、陳敬宗進宮。

    京城的武官里,年紀大的元祐帝與他們說不到一處,年紀輕的,元祐帝當然最親近自己的表哥與姐夫。

    長公主府離得更近,陳敬宗先到了。

    元祐帝看看他,笑了笑:“聽聞駙馬但凡休沐,都會陪jiejie出城游逛,朕還以為你要從城外趕過來?!?/br>
    只能在宮里關著的少年郎,對jiejie姐夫的自在頗為羨慕,心情不好時,那羨慕就有點嫉妒的味道。

    他不會跟jiejie陰陽怪氣,對陳敬宗就不必客氣了。

    陳敬宗慚愧道:“臣愚笨,長公主喜歡的琴棋書畫臣都一竅不通,只能出一把力氣陪長公主出城踏青賞秋,只是天氣漸冷,長公主不愛出門了,今日臣只能陪長公主在花園里閑逛,皇上差人去傳喚臣時,臣正因為說錯話被長公主訓斥,還要感謝皇上替臣解圍。”

    元祐帝:“你如何得罪jiejie了?”

    陳敬宗頭垂得更低了,解釋道:“臣與長公主行到蓮花池邊,池中蓮葉已經發(fā)黃,一片凋零。長公主念了首詠蓮詩,頗有悲秋之感,臣想哄她開顏,便說秋天挺好的,可以叫人挖藕吃,不但味道好,還能通便止瀉、健脾開胃,哪想到長公主非但沒有高興,反而生起氣來?!?/br>
    元祐帝:……

    jiejie風花雪月的時候,駙馬一心只惦記著吃,還扯什么通便止瀉,jiejie能高興才怪!

    元祐帝既嫌棄陳敬宗的笨嘴笨舌,又覺得此事頗為好笑,搖搖頭,趁戚瑾還沒到,他先跟陳敬宗埋怨了陳廷鑒一通。

    元祐帝倒要看看,陳敬宗是幫著親爹說話,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責怪親爹。

    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站在元祐帝對面的陳敬宗,此刻抬起頭,目光有些復雜地看了過來。

    元祐帝看出了幾分羨慕。

    羨慕?

    他不解:“你這是什么眼神?”

    陳敬宗苦笑,重新垂下眼簾,道:“剛剛皇上的話,叫臣想起一樁舊事。”

    元祐帝:“什么舊事?”

    陳敬宗道:“臣年少時的事。那年臣也才十三四歲吧,還在陵州老家陪家里的老太太生活。當時臣爹娘都在京城,老太太年紀大了,想管也管不了,臣那二叔也是個面團脾氣,根本不敢過問臣的動向。所以,臣在老家,想做什么做什么,誰要是惹臣生氣,臣便故意躲到山里讓他們著急,看他們還敢不敢指手畫腳。”

    元祐帝笑了笑,眼底掠過一抹諷刺,猜到陳敬宗要拐著彎說教他。

    陳敬宗繼續(xù)道:“有一次,臣單獨進山。臣老家的山都是矮山,沒有什么危險的猛獸,臣又自負武藝,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想那日臣上樹掏鳥蛋時,臣剛靠近鳥窩,那窩里突然竄出一條黑蛇,這要是在地上碰見,臣肯定不怕,只是當時臣毫無準備,受驚之下便松了手,直直地從一丈多高的樹上摔落在地?!?/br>
    元祐帝客客氣氣地問:“可有摔傷?”

    陳敬宗搖搖頭:“樹上堆積了厚厚一層落葉,臣僥幸保住了一條命,只是右腿骨折,胳膊也被樹枝劃破,流了很多血?!?/br>
    說著,陳敬宗挽起袖口,露出右臂內側一條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細細灰白痕跡的舊傷。

    元祐帝本來以為這故事是他胡編的,見到這條傷痕,這才明白竟然真有這么樁事。

    他真正好奇起來:“右腿骨折,你豈不是走不動了?”

    陳敬宗:“是,勉強走幾步便疼得受不了,臣只能自暴自棄地躺在地上,看著天一點點變黑?!?/br>
    元祐帝想象自己一個人落到那般境地,黑漆漆的周圍全是荒山野嶺,還有蛇鼠野獸出門,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陳敬宗:“我身上倒是帶了些干糧,在山里躺了一天一夜,鎮(zhèn)上的人就尋過來了,把我背下了山,等我養(yǎng)好傷后,照樣還是喜歡去山里,誰也管不了我??苫噬现?,我忍著骨折的疼躺在山里過夜的時候,心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嗎?”

    可能是談到了少時往事,元祐帝離得又很近,陳敬宗不知不覺忘了尊卑,也不再自稱臣了。

    元祐帝根本沒有在意這種小節(jié),問:“你想的什么?”

    陳敬宗笑了笑:“幾乎一整晚,我都在罵我家老頭子,如果不是他動不動訓我罵我,我不會一氣之下跑回老家,我不回老家,就不會進山,我不進山,就不會從樹上摔下來。如果我還留在京城,就算我生病,我娘也會在旁邊噓寒問暖地照顧我,我甚至想,就算我死在山里,老頭子大概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反正他兒子那么多,還都比我有出息?!?/br>
    雖然他在笑,可元祐帝仿佛看到了那個孤零零躺在山里的少年陳敬宗,看見他一邊忍著疼一邊遷怒親爹,一邊遷怒一邊又心酸親爹對哥哥們更好,然后可憐巴巴地掉眼淚。

    緊跟著,元祐帝忽然明白剛剛陳敬宗為何會羨慕他被陳廷鑒勸諫了。

    至少他想冒險做什么的時候,陳廷鑒會攔著,而陳敬宗在老家冒險時,爹娘都不在身邊。

    做子女的,厭煩時時刻刻被長輩約束管教,可真出了什么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長輩,希望他們能及時過來幫忙,希望他們能柔聲細語地守在身邊。

    元祐帝甚至還想起他小時候生病,陳廷鑒也親自喂過他喝藥,他到底是太子,陳廷鑒有嚴厲也有溫和恭敬的一面,可陳敬宗在親爹那里感受到的,就只有嚴厲苛責吧?

    心中五味雜陳,元祐帝恨恨地瞪了陳敬宗一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拐著彎替你爹說好話?!?/br>
    陳敬宗:“皇上誤會了,臣才不在乎他,臣是怕皇上堅持秋獵,萬一受傷,長公主肯定要哭得淚眼汪汪,臣也會心疼擔憂?!?/br>
    元祐帝:“你進山那么多次只受過一次傷,憑什么覺得朕去一次就會出事?”

    陳敬宗:“與會不會受傷無關,是關心皇上的人太多了,皇上忍心叫他們都懸著心?如果臣也有太后那般一心撲在自己身上的娘,也有長公主那么溫柔呵護的jiejie,臣萬萬不忍叫她們牽掛,可惜臣命苦,上面沒有jiejie,只有兩個哥哥處處壓我一頭?!?/br>
    元祐帝:……

    這么一比,他確實比陳敬宗過得舒服多了啊!

    陳敬宗:“皇上想秋獵,其實御花園這么大,您照樣可以施展身手,就說那些麻雀,小是小,飛得可快了,射中了才真正顯得箭法了得。”

    元祐帝看向樹梢,在一根樹枝上找到一只蹲在那里的胖麻雀。

    只聽說射狼射狐威風的,沒聽說哪個因為射到麻雀而聞名的英雄。

    陳敬宗:“您先試試?!?/br>
    元祐帝命小太監(jiān)拿來弓箭,重新找只麻雀,“嗖”的一聲,箭飛出去了,麻雀也飛跑了。

    陳敬宗緊跟著射了一箭,箭頭穩(wěn)準狠地插在麻雀的脖子上,一頭栽落。

    元祐帝:……

    陳敬宗拍拍他的肩膀:“皇上不必氣餒,臣在山里摸爬滾打七八年才練就了這百步穿楊的好功夫。”

    元祐帝:……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等戚瑾終于進宮,看到的就是陳敬宗在帶著元祐帝射麻雀!

    第142章

    戚瑾出現(xiàn)時, 陳敬宗與元祐帝正站在御花園中間的景山之上。

    站得高看得遠,戚瑾距離景山還有一段距離,陳敬宗也發(fā)現(xiàn)他了。

    陳敬宗微抿唇角, 眼中也透出不喜,直到察覺元祐帝探究的視線, 陳敬宗才迅速收斂異色,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尋找樹梢的麻雀。

    元祐帝用眼神示意大太監(jiān)曹禮不要跟著,他帶著陳敬宗走遠些,這才疑惑地問:“駙馬莫非不喜戚瑾?”

    陳敬宗馬上道:“臣不敢,戚大人翩翩君子, 又是您與長公主的表哥, 臣十分敬仰他?!?/br>
    元祐帝哼了哼:“敢欺騙朕, 你可知該當何罪?”

    陳敬宗的神情登時變得無比復雜。

    元祐帝再安撫他道:“放心, 朕只想知道你們之間如何結了梁子,不會做什么?!?/br>
    陳敬宗:“倒也沒什么大過節(jié), 只是鬧過一些口角, 跟您抱怨這些倒顯得臣心胸狹窄?!?/br>
    元祐帝:“究竟是何事?”

    陳敬宗有些猶豫, 看看元祐帝,試探道:“那臣說了, 皇上要替臣保守秘密, 不能告訴太后,也不能告訴長公主,臣怕她們更偏心戚大人, 不對, 皇上肯定也更親厚戚大人, 臣還是不說了?!?/br>
    元祐帝的胃口已經被吊得足足的了, 眼看戚瑾已經走到山腳, 沒一會兒就要上來了,他忙哄道:“你是我姐夫,將來你的孩子會是朕的親外甥,朕當然更偏心你,你但說無妨,若錯在戚瑾,朕會替你教訓他?!?/br>
    陳敬宗:“別,皇上不怪罪臣臣就知足了,可千萬別將此事鬧大,真鬧大了,我們家老頭子先要罵我一頓?!?/br>
    元祐帝:“行行行,朕都允了,你快說!”

    陳敬宗瞥眼山下,這才低聲道:“那年演武比試,臣拿了魁首,害金吾前衛(wèi)丟了前三,戚大人嫉妒臣,后來臣陪長公主去侯府為太夫人祝六十大壽,戚大人與臣同桌飲酒,喝多了,臣去解手,他也跟了過去,還故意找臣的茬,臣不得不與他在凈房里過了幾招。他糾纏不放,臣便拿長公主壓他,希望他清醒點,他倒好,竟說什么如果臣不是閣老的兒子,根本連長公主的面都見不到,更當不上大興左衛(wèi)的指揮使!”

    元祐帝:……

    一個是他風度翩翩的表哥,一個是他英武不凡的姐夫,人前都儀表堂堂的,私底下竟然在凈房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