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初看到屏幕上的聯(lián)系人，手機摔在了地上。電話鈴聲還在繼續(xù)，他直接掛斷，回頭幫李秋果掖好被角，握著手機走了出去。

    還沒等他回撥過去，手機又響了，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喂?！?/br>
    “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jiejie，你又喝酒了嗎？”楊亦初無奈，“已經(jīng)凌晨了?！?/br>
    “抱歉，我沒看時間。”宋清和有些尷尬，接著說：“你身體恢復(fù)的怎么樣？”

    他無意識將手機拿遠，低聲說：“好一些了，但進食還是很困難?！?/br>
    “沒用的話就回來吧，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馬上要過年了……”

    “不要，jiejie，我不想回去?！睏钜喑躏w快打斷她的話。

    聽到電話那頭沒聲又立馬補救：“我在這里挺好的，沒有我氣你，過年會更開心些。”

    “你這說的什么話？你畢竟是我……”

    宋清和突然停頓，楊亦初也沒在意：“你是我的jiejie，我希望你好。”

    “你希望我好你就該好好聽我的話，認真學(xué)習(xí)。”

    說到這個，宋清和就開始變得暴躁，楊亦初垂下頭沒有吭聲。

    在她提出要過來陪他過年時，他還是拒絕。

    “楊亦初你有沒有良心？過年都不愿意回來看我嗎？”

    楊亦初沒有解釋，只是不停地道歉：“對不起?！?/br>
    “我要你這幾句對不起有什么用？”

    宋清和開始吼他，哪怕隔著屏幕，只是聽聲音楊亦初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jiejie注意身體?！?/br>
    “呵！”宋清和冷笑：“反正你又不在乎我，我死了剛好如你所愿?！?/br>
    楊亦初幾次開口都沒有蹦出一個字，類似的指責他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實在膩煩但又怕她真的難過。

    “我希望jiejie長命百歲，不要因為我動怒，不值得?！?/br>
    “這都是債，我上輩子欠你的，你要真在乎我，就快點回來過年或者我去陪你?！?/br>
    “不行！”

    他拒絕的太快太斬釘截鐵，讓兩個人都愣了。

    良久，才聽到宋清和疲倦的聲音：“算了，你自己留在那兒過年，我在公司加班替你多掙些錢?！?/br>
    說完直接掛斷，楊亦初握著手機站在街上手足無措。他長這么大，拒絕jiejie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除了讀書，他幾乎很少有叛逆，一直都是努力做到最好。

    剛剛的拒絕楊亦初并不后悔，再重來一次他還是做同樣的選擇，但不代表他不會內(nèi)疚。

    冷風起，身體冰涼，心更寒，楊亦初看著對面的燈紅酒綠，回想起宋清和為他做的點點滴滴，強烈的愧疚和心理壓力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想是不是自己死了就可以不用做選擇，邁開步子走向車流，千鈞一發(fā)之際，被用力拽回來。

    李秋果嚇得臉色慘白，好久都沒回過神，楊亦初抱著她，安撫她顫抖的身軀，亦在撫慰自己。

    “你瘋了嗎？”她大聲質(zhì)問他：“你知不知道剛剛差一點你就死了？”

    楊亦初看著她通紅的眼眶，眼淚情不自禁滑落，他用力地抱緊她，像要嵌進自己的骨頭里。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好了？”李秋果悶聲問他：“沒關(guān)系，你后悔了我也不會死纏著你不放……”

    話還沒說完，李秋果就感覺自己差點喘不上氣，他像一條藤蔓，死死將自己束縛住。

    “我不后悔，永遠不會?！?/br>
    楊亦初的眼淚燙到了她的皮膚，李秋果不知道他發(fā)生了什么，默默地回抱住他。

    “剛剛我jiejie說讓我回去過年?！?/br>
    “這是應(yīng)該的……”

    李秋果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想，對不對？”

    楊亦初苦笑：“秋果，我是一個懦夫，我困于牢籠里，想出去，但又害怕會傷害到每天喂養(yǎng)我的人?！?/br>
    “你不開心對嗎？”

    李秋果拉著他的手天真地問。

    “對，雖然說這話沒有良心，但我確實很不開心。”

    甚至想要去死來解脫。

    “那就做讓你開心的事?！崩钋锕敝钡乜粗骸澳闶仟毩⒆杂傻?，哪怕她喂養(yǎng)你對你千般萬般好，可也限制束縛住了你，愛不應(yīng)該是這樣。”

    楊亦初當然知道愛不應(yīng)該是這樣，可如果宋清和會懂，他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甚至以往種種都會是另一個結(jié)局。

    “我接受了她的好……”

    “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還給她！”

    李秋果現(xiàn)在就像人生導(dǎo)師，她嚴肅地說：“她可以打著為你好的名義，你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愛她，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br>
    這話有些自私，但楊亦初很心動，他好像看到了出口。

    李秋果說完見楊亦初沒什么反應(yīng)，又接著說：“只要你不是做違法犯忌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都希望是你想你愿意你高興?！?/br>
    這種話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父母親戚都是對他說要體諒jiejie的不容易，要好好讀書將來報答她。

    他愿意幫忙做家務(wù)給她捏肩捶背為她畫畫做蛋糕，可她都不需要，宋清和只會讓他不要浪費時間，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去學(xué)習(xí)。

    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記他究竟是個人還是個沒有感情的學(xué)習(xí)機器。遇見李秋果以后，他才感覺到輕松，覺得自己是個情緒生動的人。

    楊亦初不想回去繼續(xù)之前的日子，哪怕他依舊會愧疚會在內(nèi)心譴責自己，可他真的舍不得自由的天空，更加舍不得李秋果。

    “如果你不想回去過年的話，可以去我家過年?！崩钋锕劬聪騽e處，耳朵微微有些紅。

    楊亦初沒說話，雙手捂住她的耳朵。

    李秋果不滿：“這是什么意思？”

    “耳朵會凍傷?！睏钜喑趺虼秸f道，接著又將她摟進懷里。

    “一個人冷，兩個人在一起就不冷了?！?/br>
    李秋果的臉頰一燙，幸好他沒看見，她又問楊亦初：“你如果不愿意就要拒絕我，不要想我會不會生氣，比起這個我更在意你的感受。”

    “我愿意，求之不得?！?/br>
    他低頭吻在她的頭發(fā)上，“只要和你在一起，無論干什么我都愿意歡喜?！?/br>
    “看我和別人談戀愛，你也歡喜？”李秋果故意逗他。

    楊亦初沉默半晌，說：“只要你開心，我也會高興?！?/br>
    “傻子?！?/br>
    李秋果罵他。

    楊亦初也不反駁，攬著她往回走。

    他們兩剛到房間，宋清和又打來電話。

    “你今年是真不打算回來？”

    楊亦初看了一眼李秋果，輕聲道：“恩，不回來?！?/br>
    “不回來你干脆死外面得了！”說完，宋清和開始劇烈地咳嗽。

    楊亦初攥緊了手機：“醫(yī)藥箱有藥，快去吃?！?/br>
    “吃什么？你都不愿意回來陪我過個年，我活著還是死了有什么干系？”

    李秋果聽到后強忍住想要搶過手機的沖動，用力握緊楊亦初的手，給他無聲的支持。

    “你不要說這種話。”楊亦初實在厭煩：“身體比什么都重要，難道你不愿意看我以后的人生嗎？”

    這句話掐住了宋清和的命脈，她語氣微軟：“回來吧，你在外面玩了這么久，今年我們回爸媽家。”

    楊亦初還是不為所動：“你每年都這么說?！?/br>
    宋清和啞然，狡辯道：“我這不都是為了養(yǎng)你……”

    “我知道，今年沒有我，你可以放心工作多掙點錢?！?/br>
    說完立馬掛斷將手機關(guān)機，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對宋清和說話，既害怕又有些興奮，好像拒絕并不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旁邊的李秋果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見他扭過頭，她鼓勵地沖他豎起大拇指。

    楊亦初微笑接受，興奮地親了她一口。李秋果疑惑自己是不是將他帶壞了，可這個念頭很快被拋之腦后。

    “一個人面對會很困難，兩個人一起就會輕松些。”

    李秋果甩了甩兩人交握的手，楊亦初看著她低聲道謝。

    “謝謝你，秋果?！?/br>
    謝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謝謝你愿意陪我，謝謝你不嫌棄我。

    兩人躺在床上，李秋果枕在楊亦初的臂彎里，他突然想到明天會下大雪，提議道：“秋果，我們明天堆雪人好不好？”

    “不好，不過你想的話，我可以陪你。”

    “你真好，秋果?！?/br>
    不過他們第二天還是沒能堆成雪人，李秋果臨時接到了一個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