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高燒
姜紅目光落在天花板,聽著黑暗中身側傳來的急促呼吸。 謝淵面頰上覆著層薄紅,雙唇干涸地微張著,噴出guntang的熱氣。 不要管他,讓他死了算了。 姜紅陰暗地想道,靜靜躺在床上,無動于衷。 “水……” 謝淵嗓音沙啞地低喃著,想從床上掙起,剛一動又扯到傷口,發(fā)出聲呻吟,重重地摔回床上。 他身軀因疼痛而抖動著,胸膛急促地起伏,碎發(fā)膩在額前,狼狽又可憐。 姜紅就這樣靜靜地躺著,細碎的呻吟縈繞在耳側,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她終于忍無可忍,起身倒了杯水遞在他嘴邊。 清涼的水流順著他唇角滑入口中,他喉結上下滑動吞咽,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似乎覺得好上許多。 姜紅見他眼皮微闔著,仍是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輕輕用手背在他額頭貼了一下。 入手烙鐵般的熾熱溫度燙得姜紅嚇了一跳,她下意識轉身就向外走去,想拿塊毛巾來給謝淵降降溫。 啪。 手腕突然被只guntang的掌心包住。 謝淵沙啞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去哪兒?” 姜紅身子一僵,頓時清醒了不少。 是啊,我這是去干什么? 他今天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我干嘛還要用去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她想到這兒,像xiele氣似的,又升起股氣急敗壞的情緒,回頭就扯著腕子從謝淵掌中向外抽:“放開!” 謝淵眼皮半闔著,手臂無力地一滑,又重新提起股勁兒,執(zhí)著地拽著她的腕子:“你去哪兒?” 姜紅憋著股氣,并不想與他多說半句,只死死地瞪著他。 謝淵手掌卻漸漸在她手臂上下滑,落在床沿。 啪嗒。 他像猛然驚醒一般,又一把拽住姜紅的腕子,嗓音沙?。骸叭ツ膬??” 姜紅打量他一會兒,試探著動了動腕子。 謝淵微闔的眼皮猛地一睜,仍問道:“去哪兒?” 而后眼皮又慢慢地低垂下去。 姜紅生出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人恐怕壓根就沒清醒! 她啪地甩開謝淵的手掌,邁著步子向廁所走去,身后又傳來那沙啞的、低沉的聲音: “你去哪兒?” “拿毛巾!”姜紅沒好氣地答道。 姜紅端著水盆,用毛巾把謝淵身上擦得干干凈凈。 原先他身上的繃帶被血洇得透濕,姜紅又費勁地給他換上新的。 謝淵燒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死沉爛沉的像具尸體,任憑姜紅怎么推也移不動半寸。 姜紅急得一頭汗,最后啪一巴掌打在他肩上。 她心里難過極了。 兩種矛盾的心理撕扯著她的軀體,幾乎要將她一分為二。 一邊冷漠而怨毒地詛咒謝淵活不過今夜。 另一邊卻時刻悲鳴著不舍他離去。 姜紅痛苦而煎熬,最后只崩潰地趴在謝淵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肩膀抽動著,淚珠噼里啪啦砸在謝淵胸前。 后背上突然覆上只大掌,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脊背,帶著安撫的意味。 “別哭?!?/br> 謝淵沙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這貧瘠的語言絲毫沒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姜紅反倒更難過了,哭得一邊打嗝,一邊起身拽起繃帶,啪地一掌抽在謝淵膀子上,聲音夾著哭腔,惡狠狠道:“翻身!” 謝淵沉默地撐起身子,忍受著痛楚,視線落在姜紅面上。 姜紅眼皮泛著淺紅,眼眶中還帶著晶瑩的淚珠,抽抽嗒嗒地將繃帶一圈圈纏繞在他的腹間。 謝淵直直地望著她,似要將她每瞬表情都烙進眼底,開口問道:“……你哭什么?” 姜紅只垂著頭,沉默地包扎著傷口。 謝淵沒等到她的答復,手掌輕柔地落在她發(fā)頂:“我不會死的?!?/br>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句話讓姜紅鼻頭泛酸,眼淚又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小聲抽泣著。 她認真地將繃帶纏好,目光仍不和謝淵對視,半晌才慢慢開口:“……等天亮我去買藥?!?/br> 謝淵搖搖頭:“樂園沒有藥品?!彼f著,雙手一抄,將姜紅提到床上。 姜紅驚呼道:“傷口會裂開的!” 謝淵渾不在意,將她圈在懷中,下巴擱在她頸處:“有些藥物有成癮性,有些過量又致死……樂園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干脆就不販賣藥物?!?/br> 他身體像個火盆似的,蒸得姜紅直冒熱汗,guntang的呼吸噴灑在姜紅頸窩,帶起蘇麻的癢意。 那有力的臂膀,挺闊的胸膛,以及熟悉的氣息都令姜紅貪戀無比。 姜紅僵直的身子漸漸放松,最后小心地將頭枕在他膀子上。 謝淵在她發(fā)頂印下一吻,而后疲憊地闔上眼皮,說道: “睡吧。” 姜紅急切地拍打著謝淵的面頰,口中呼喊著他的名字:“謝淵,謝淵!” 謝淵已經持續(xù)高燒兩天了。 第一天時還偶爾清醒片刻。 第二天便要大力推動,他才能迷糊著醒來,吃兩口飯。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謝淵徹底陷入了昏迷。 姜紅焦躁地在屋內來回踱步。 以謝淵的體溫來看,他估摸著有個四十來度。 再這樣下去恐怕要燒壞腦子。 可物理退燒的各種法子我也都試過了,樂園又沒有藥店和醫(yī)院…… 若到時引起肺炎腦炎之類的疾病,在這種地方更是只能等死了。 她強忍著眼淚,逼迫自己回憶著各種治病的偏方。 一只馬頭面套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對了,馬吉,他一定能拿到藥! 姜紅騰地從床邊起身,輕聲沖昏迷不醒的謝淵說了句:“我去找馬吉要點藥來。” 而后匆匆換上鞋襪,向屋外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