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那樣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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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這里了?!褂暌拱延跋袷栈兀l(fā)現(xiàn)詹又擎沒說話,很困惑地問,「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詹又擎還是沒有出聲。 雨夜這才轉(zhuǎn)過頭去看,詹又擎整張臉都沒有表情,他看起來似乎很憤怒,雨夜認(rèn)為那應(yīng)該是憤怒,但她無法理解為什么。 「詹又擎,你現(xiàn)在是在生氣嗎?」她歪頭,「為什么?蔡淑芬的死讓你感到生氣?是因為這樣?」 詹又擎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是緩了過來,但臉色還是很難看,他不想多說,只是簡單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br> 「不好的事?」 「對,希望你給我一點隱私,不要去看我的記憶?!?/br> 雨夜哦了一聲,「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你是?!?/br> 「嗯,你說得對?!褂暌箾]有要反駁的意思,「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我知道你們?nèi)祟惗加行┎幌胱屓酥赖氖?,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br> 「謝謝。但也不算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訴你,但我希望你是從我口中知道,而不是你去偷窺我的記憶知道。」 「有差別嗎?」 「有。」 「哦。」雨夜顯然不是很在意,「那你可以說了嗎?」 詹又擎清清嗓子,「我有沒有說過我是我阿嬤帶大的?」 「你沒說過,但我知道。」 詹又擎哦了一聲,繼續(xù)說:「我小時候爸媽很忙,家里環(huán)境一般,他們都在工作,我阿嬤跟我們一起住,自然而然就會幫他們照顧我。所以我跟我阿嬤比較親?!?/br> 「嗯,就是俗稱的隔代教養(yǎng)?」 「算是吧。那你知道我阿嬤怎么走的嗎?」 「怎么走的?」 詹又擎按了按眉心,有一瞬露出很猙獰的表情,很快又消失不見,「她就是被那些有錢人害死的?!?/br> 「害死?」 詹又擎沒有繼續(xù)說了,他的表情依舊很難看,「抱歉,我沒辦法控制我的情緒,蔡淑芬的事情我很遺憾,但她讓我想到我阿嬤,雖然情況不太一樣,可總有重疊的地方,我覺得我沒辦法那么客觀。」 「這是小事,不用在意?!褂暌沟?,「售后服務(wù)結(jié)束了,它的存在只是為了讓我們知道許愿者的生平,讓我們?nèi)ダ斫馑麄冊S愿的動機(jī),并不是為了讓我們難受而存在的。既然你受到影響,我想或許你該休息一段時間?!?/br> 詹又擎沒有回話。 雨夜看了看他,突然喊:「右拳?!?/br> 「不要叫我右拳。」 「右拳哥?!?/br> 詹又擎實在是笑不出來:「……你是不是故意想惹我生氣?」 雨夜沒答腔,只是說:「你知道嗎,在我們那有個說法?!?/br> 詹又擎雖然心情不好,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什么說法?」 「就是每個人一生的苦痛跟磨難都是固定的,只是誰會在一瞬間承受多少。這是最公平的,也是最不公平的?!?/br> 詹又擎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人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都是固定的,公平就公平在誰也逃不掉,不公平卻也不公平在誰都逃不掉。 他知道雨夜說的是徐芷涵跟蔡淑芬,不過他突然很好奇如果是雨夜的話,她會覺得這對母女是幸還是不幸? 「我說的不是徐芷涵跟蔡淑芬,我說的是你?!?/br> 「……不要再讀我的心了?!?/br> 雨夜顯然沒有理他,「我知道你的過去,但我知道的不算太詳細(xì),你阿嬤怎么走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們家平常的生活方式。蔡淑芬跟徐芷涵那是一種,你們家里也是一種,沒有誰比較慘,就是人各有命而已?!?/br> 詹又擎不想去想雨夜為什么跟他說這些,是想安慰他嗎?算了,怎么可能。她哪里懂什么叫安慰? 不過詹又擎的確好受很多,「那你覺得徐芷涵跟蔡淑芬,她們幸運嗎?公平嗎?」 雨夜回答得很快,「蔡淑芬自始至終都愛著她的女兒,她的理念很簡單,就是希望她的女兒衣食無慮。因為愿望本身是好的,也很純粹,所以實現(xiàn)得很快?!?/br> 「所以你的意思是?」 雨夜有些似非懂,「如果你問我感想的話,我沒有那種東西。她們都是客人,只是一個提前許愿,一個后悔不許愿了。她們做了她們自己想要的選擇,就沒有所謂公平不公平?!?/br> 「許愿的代價是你決定?」 「當(dāng)然不是。」雨夜很驚訝,「我哪有這種權(quán)限?愿望跟代價是并存的,你許了什么,它會根據(jù)你的欲念去決定你會得到什么、付出什么。我或許可以改變一些比較微小的東西,但我改變不了根基。」 這次換詹又擎聽不懂了,他只好轉(zhuǎn)而問自己比較感興趣的問題。 「不過你們那為什么會去探討這個?你們明明就不是人啊,為什么要觀察人類?」 「畢竟,人類一直是我們最忠實的客戶,做客群分類投其所好很重要嘛?!?/br> 「……」 雨夜知道詹又擎的狀況不對,讓他放了一個禮拜的長假,在家好好休息。詹又擎覺得這太浮夸了,再怎么樣都不可能領(lǐng)一個禮拜的有薪假,他還沒那么喪心病狂。 但雨夜說阿翔要回來了,他休息一陣子沒有關(guān)係,做這行的心理素質(zhì)是最優(yōu)先要考慮的,其他的都能靠后。 詹又擎被說服了,雖然他真的很想見見傳說中的阿翔,但他的情況真的不樂觀,他只能順著雨夜給的假期讓自己休息,反正阿翔不會跑掉,隨時都有機(jī)會看。 雨夜在他休假之前給了他一個像是手機(jī)的東西,說有事的話都可以用這個聯(lián)絡(luò)她。這段時間如果案件,詹又擎對案件有興趣也可以透過這個「手機(jī)」去看回放,詹又擎想他如果哪天真的有興趣大概離瘋了也不遠(yuǎn)了。 休假期間,雨夜偶爾會用那臺「手機(jī)」跟他說話。這東西很先進(jìn),是直接投影影像在眼前,就跟雨夜的售后服務(wù)是同一個概念。詹又擎可以在那邊看到雨夜,雨夜也能看到他,看起來就像在視訊。 雨夜說蔡淑芬過世后,徐芷涵跟許霆翰幫她辦了一個簡單的喪禮。沒有邀請很多人,只有蔡淑芬生前幾個朋友跟一些長輩。她的社交圈畢竟封閉,老公也過世了,沒有多少朋友很正常。 蔡淑芬不是個喜歡復(fù)雜的人,這次徐芷涵總算順了她一回,幫她辦了一個相對簡單的喪禮。至于徐芷涵究竟知不知道蔡淑芬的死因,詹又擎沒有多問,他比較好奇的是另一個。 「如果代價里沒有死亡,蔡淑芬還會死嗎?」 影像里的雨夜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應(yīng)該還是會吧,畢竟她得的病就是死路一條。』 詹又擎點點頭,「看來你的代價還蠻人性化的?!?/br> 『什么意思?』 「哦,也不能說你的代價,我才想到你說那些東西不是你能決定的?!拐灿智嫦肓艘粫朕o,「我的意思是我原本以為許比較龐大的愿望,代價大多都是死之類的結(jié)果,沒想到能這么皆大歡喜?!?/br> 『哦,我們又不是什么殺人的店,而且不是每個人的命都值錢?!?/br> 也就是說,因為有些人的命不配當(dāng)作代價,所以才不是每次都會死人嗎…… 「那……」詹又擎忽地頓住了。 『怎么了?』雨夜在另一頭問。 詹又擎忽然想,他剛剛想問什么呢?他其實想問問徐芷涵后來怎么樣了,可是又覺得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他們沒有關(guān)係了,一段交易的結(jié)束往往意味著全部都結(jié)束了,甚至徐芷涵還是放棄許愿的那位,而她母親也已經(jīng)過世了。 這些事情應(yīng)該到此為止。 『你想知道徐芷涵的事?』 可是雨夜還是明白他想要知道什么,詹又擎很無奈:「你又讀我的心了?」 『這次沒有,你的表情都寫在臉上?!?/br> 詹又擎這才想到,雨夜的確是能看見他的表情的。他真的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 『你不用太耿耿于懷,人類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更何況是你?!?/br> 「等一下,更何況是我又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偷偷罵我?」 『沒有啊?!挥暌沟恼Z氣稀松平常,『因為你是我見過的人類里算多愁善感的,而且也比較在意別人的事,所以你會想知道徐芷涵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過得好不好都是很正常的。』 雨夜每次很一板一眼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很不習(xí)慣,只好轉(zhuǎn)移話題,「那她后來如何了?她知道蔡淑芬跟你許過愿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她母親有沒有透露過,如果沒有,那或許不知道。但是她母親一死,她們的生活突然多了很多保障,我想徐芷涵不笨,應(yīng)該能猜出點什么,我就知道這些了,其他的不是我們應(yīng)該去管的。』 詹又擎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