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子
結(jié)果楚逢還真的在夜深時抵達城門,而天氣也從原本的晴空萬里變成了大雪紛飛。 無暇在車上顛簸太久都快累死了,一看到城門便慶幸終于回來了。 守城的士兵們看到一輛馬車在這么晚的時候過來,以為是迷路的旅人,道:「兄弟,咱不能放人。」 楚逢露出一顆頭來,指著自己道:「連我也不能放?」 那士兵看到楚逢的容顏,才突然想到那是離家出走的昭王殿下,膝蓋一軟,馬上跪倒在地上,求饒道:「小人怠慢了殿下,請殿下賜罪!」 楚逢懶得講這么多,道:「免了免了,快開門讓我進去吧,我都快冷死了?!?/br> 那兩個士兵才慢吞吞的開了門,放楚逢進去。 一看見雕樑畫棟的宮殿,楚逢心頭瞬間有一種懷念的感覺,以前離家出走這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高大的宮殿就佇立在民宅的后方,朱紅色的城墻讓楚逢突然想起娘親了。在外面他幾乎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死亡,現(xiàn)在的他外表看似堅強,內(nèi)心實則想大哭一場。 楚逢駕車往皇宮而去。這么晚了實在不好讓無暇再跟他一起進宮。楚逢將馬鞭交給無暇,道:「我自己去就好。你帶他先回家?!?/br> 無暇擔心道:「等等陛下若是找你麻煩呢?」 楚逢整理一下衣服,道:「那我回他就好?!拐f完后,一身紅影已經(jīng)閃到城墻上,連守城的士兵都沒發(fā)現(xiàn)。 無暇照楚逢的話,帶凌霄先回楚逢的府上了。 楚逢在偌大宮內(nèi)走著,來到了妖皇楚鳴所在的議事殿。此時只剩下楚鳴一人正在看著奏章,朱砂筆在紙上寫寫改改,楚逢壯著膽,還是走進去了。 楚鳴聽到有人進來了,抬起頭一看——不得了了,這不正好是他離家出走的兒子么?! 楚鳴和楚逢兩人還是有些差異。楚鳴三十歲的外表看不出滄桑,臉上是帝王氣象,眼睛里好似一潭碧水,深邃而不見光影,顯得有些冷漠。 楚逢撇頭道:「我回來了。」 楚鳴抬頭看到是自己離家出走的兒子,連奏章都不看了,氣得拍桌道:「死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娘親因為你又生病了?」 楚逢著實不知道裴氏生病的事情,可若不是眼前的老爹一直拼命給他選妃擇妾的話,他恨不得待在家和母親一起。 楚逢道:「誰叫你老是叫我娶妻?!?/br> 楚鳴一聽傻了,笑問道:「你因為這個就離家?」 楚逢正視楚鳴,道:「什么叫做因為這個?你知道我真正喜歡的是什么嗎?你知道為什么我不娶妻嗎?」 楚鳴冷笑道:「一個堂堂皇子,難道不娶妻?你是要給天下人說笑話嗎?」 楚逢氣得像一隻炸毛的狐貍,「為什么一定要娶?」 楚鳴笑了,「你是男人,天賦異稟的昭王,你看大郎三郎都有妻室了,難道不覺得羞恥么?」 楚逢實在搞不懂他老爹的思想,憑什么男人就應(yīng)該要有三妻四妾?憑什么他一定要納妃? 楚鳴道:「你難道不需要一個人能讓你穩(wěn)定吸血嗎?你痛了多少年了?難道還記不清楚嗎?」 楚逢自然心里有數(shù)。他對楚鳴道:「那既然要選,我也要選我喜歡的。請不要再幫我隨便亂挑了?!?/br> 楚鳴心里有氣,為什么這個兒子就偏偏不聽他的話?楚逢不想娶妻他可以諒解,只不過一延再延,這門親事就延了兩千年,若是再拖下去,那楚逢豈不是要孤老終生? 楚逢還想說點什么,忽然一個中年男子從殿外走了進來,在楚逢身后跪下行禮,道:「見過陛下和昭王?!?/br> 楚鳴抬手道:「免禮?!?/br> 那中年男子站起身子,道:「多謝陛下。」 原來此人正是妖族丞相,楚鳴的寵臣謝寧。謝寧五千多歲了,外表約莫五十歲,鬍子有些花白,但那雙眼仍然精神奕奕,臉上并無老態(tài)。 楚逢對謝寧也是很熟悉的,知道他一進來,便是要勸兩人了。 謝寧在楚逢身后道:「陛下,昭王殿下并沒有說不納妃,只是稍延幾日罷了?!?/br> 「稍延幾日?」楚鳴已經(jīng)氣壞了,「你看看他拖了多久?一言不合就給我離家出走,這都第幾次了?」 楚逢滴咕道:「你自己說如果我不想娶就滾的?!?/br> 楚鳴知道這二兒子同其他兩個兒子是最特別的。資質(zhì)高,有天賦,更有實力,是一個當?shù)弁醯暮萌诉x。但為什么卻一定要卡在選妃這道關(guān)卡上?一停就停了幾千年??! 楚逢或許是冷了,將肩上的冬裘往前拉了點,然而這也逃不出楚鳴的眼。 楚鳴心里滴咕楚逢是個呆子,但那畢竟是他的兒子,于是他將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楚逢肩上。 楚逢不可置信的看著謝寧,謝寧也不知所措的看著楚鳴,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氣氛便沒了剛才那么凝結(jié)。 楚鳴轉(zhuǎn)身道:「還不回去?若是再有下次離家,我就把你丟在外面,不讓你進來了?!?/br> 楚逢知道這是老爹對他的通融,也示意著他滾,于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門,往自己的府子奔去。 謝寧等楚逢走遠了,才問楚鳴道:「陛下,您這次怎么就這樣放走昭王殿下?您以往不都先讓他抄書么?」 楚鳴沒有回頭,道:「他都冷得顫抖了,手上也有幾處凍傷,我怎么忍心他留下?」 若是楚逢還在,聽到楚鳴這幾句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感動落淚。即便兩人之間有些稜角,但楚鳴還是很關(guān)心楚逢,因為那是他的兒子。 楚鳴白色的長發(fā)隨著外面吹進來的風飄逸著,看起來就像楚逢一樣瀟灑。 謝寧又道:「陛下,人間的蒼山派求見?!?/br> 其實近幾年來,也有很多門派想見妖皇,趁機攀上關(guān)係,再拿出去炫耀,這種事楚鳴并不意外。此次又有一個什么蒼山派要見,他聽都沒聽進去。 謝寧道:「陛下,蒼山派說想目睹一眼漠北的熱鬧,想看看您手下治理的國家藉此整頓他們的門派?!?/br> 楚鳴喔了一聲,問道:「朕是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嗎?」 謝寧點頭道:「陛下,或許這是一個能讓人們對妖族感到畏懼及尊敬的好時機。在過往及現(xiàn)在,人們只知妖血能治百病,亦能得長生,但對妖族只是利用,蒼山派于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的門派,說不定我們能藉此事,讓妖族不再只是人們的利用品,您覺得呢?」 楚鳴沉思著,謝寧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妖血在那些有心人的眼中是錢,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亦是拿來做不良勾當?shù)臇|西。 曾有過人們逼迫妖族祭血的事情,許多妖族百姓慘死于他們的貪婪之下。楚鳴雖然將這件事擺平了,可心里卻還是不滿意。憑什么人就可以一直侵犯他們妖族人? 謝寧的提議固然不錯,但楚鳴總還是想找自己兒子談?wù)劇?/br> 「陛下?!雇忸^又走進了一個青年,二十多歲的模樣,眉宇間全是英氣,正是楚鳴的大兒子,興王楚容。 楚容和楚逢氣質(zhì)較不一樣。楚容的眼睛令人一瞧便有懼意,身上的白色長袍如溫柔月光一般,雖然顏色普通,穿在他身上卻令人耳目一新。 楚容正欲跪下行禮,楚鳴卻示意道:「免了。大郎,你方才聽謝卿說的,有沒有什么想法?」 楚容道:「臣贊同謝丞相,畢竟妖族和人不是第一次發(fā)生血戰(zhàn),若是此次蒼山派能對那些人們對妖族產(chǎn)生尊敬的話,或許能減少衝突?!?/br> 楚鳴點了點頭,道:「大郎說的雖然不錯,可若是他們另有企圖呢?」 楚容道:「偌大皇城中,就算他們另有企圖心也難。若是陛下不放心,能讓精兵以守衛(wèi)之名監(jiān)視他們,就算對方想做什么,也是插翅難飛?!?/br> 「不錯。」楚鳴道,「照大郎說的去吧。謝卿,此事交由你全權(quán)負責?!?/br> 謝寧行禮應(yīng)了聲是之后,便匆匆出去,留下楚氏父子。 楚容沒了剛才的嚴肅,反倒笑嘻嘻的道:「父親,難得二郎剛才還能走出來啊。」 楚鳴擺手道:「若有下次,就別怪親爹無情了?!?/br> 楚鳴雖然在妖族眼中是天子,但對于自己的家人們?nèi)耘f溫和包容,絲毫沒有在朝堂上的威嚴,除了楚逢以外...... 楚容道:「父親,您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 楚鳴問道:「怎么了?」 楚容道:「二郎帶了他朋友回來了啊,難道父親不知道么?」 「什么?」楚鳴瞪大雙眼,拍案道:「他亂帶人回來?怎么不告訴我?」 楚容解釋道:「也不能說是亂帶...應(yīng)該說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吧,為了救他一命所以受了重傷。二郎一直都很多情,所以才會想帶他回來醫(yī)治的?!?/br> 楚鳴不可置信的看著外邊漫天飛雪,道:「我要去二郎府上走走?!?/br> 楚容也沒攔著他,只是跟在他后面,想去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