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關(guān)系恐懼癥 第19節(jié)
宗震被人揭短,摸了摸額頭:“我哪知道他學(xué)過散打啊,他跟陸叔來的時候窮得叮當(dāng)響,偏還擺著公子哥的架勢,看著多來氣啊?!?/br> 另一邊,孫詡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通紅著臉打了個酒嗝。 “陸叔真……真是個混的,又喝又賭,生生把親兒子往泥坑拽。最后怎么著,給……給自己咒死了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四周瞬間陷入死寂。誰都沒料到孫詡這么沒腦子,氛圍驟降至冷淡。 賈淵瞥了眼一言未發(fā)的陸斐也,片晌打起了圓場:“詡子,喝多了啊,說話都沒把門?!?/br> 孫詡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一下子清醒不少,面色悻悻:“斐爺,我不……不是那個意思,我道……道歉。” “不用,你說的也沒錯?!?/br> 陸斐也聲音不咸不淡,雙眼隱在朦朧夜色里,態(tài)度辨不分明。 下一秒,男人凈白的指骨撣滅煙灰,舉起面前的透明酒杯。 直到啤酒灌進生澀的喉嚨,才涌上陣微苦的回甘。 …… 晚上十點,陸斐也回了佳宏新城。 室內(nèi)黑暗,聞到滿身的燒烤味,他走進浴室沖了個澡出來,倒了杯水,穿著舒適松垮的家居服坐到了落地窗前。 手機收到宗震發(fā)來的消息—— 「孫詡那小子喝多了,你沒事兒吧?!?/br> 男人低眼打字,冷白額前的碎發(fā)還浸著濕潤:「沒事兒?!?/br> 他說沒事兒,就是真沒事兒。 過了會兒,陸斐也看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對面正在輸入。 f:「有話就說。」 宗震:「能不能把你那號借我玩兩天?我找了個陪玩,你號段位高,借我雙排沖沖段位?!?/br> f:「兩天?」 宗震:「昂,打上翡翠就收手。」 周五,為感謝時螢的幫忙,梁榆在律所附近的日式烤rou店請她吃飯。 時螢知道梁榆白天又請了半天假去處理梁思的案子,忍不住問起后續(xù)。 梁榆說請了專職刑事的同學(xué)代理訴訟,又講了講王斌家的情況。 王斌在一家電子廠當(dāng)監(jiān)工,日夜班兩頭倒,老婆是原來同事,懷孕起就辭職在家。夫妻感情其實不算太好,經(jīng)常爭執(zhí)。 時螢聽完,再次想起王斌妻子昨天那番維護,低眸不語。 梁榆夾起片烤rou道:“就王斌老婆那態(tài)度,有時候不是你想讓人走出泥沼就走得出的?!?/br> 時螢知道梁榆的意思,王斌妻子對王斌不是沒怨恨,可她沒了經(jīng)濟能力,只能努力維護身為“頂梁柱”的王斌。 說白了,有些婚姻的本質(zhì)只是抵抗風(fēng)險的利益共同體。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家里沒礦,我絕不贊成做全職主婦。把命運寄托在男人身上,太賭了。”梁榆感慨完,又出于律師的嚴謹補充:“當(dāng)然我只是不贊成,不是歧視全職主婦啊。” 時螢若有所思地點頭:“嗯,認可全職主婦的付出,但客觀上講,只有女性擁有脫離男人的底氣,發(fā)聲才有力量,太多女性成為全職主婦和男人綁定,聲音就會被弱化?!?/br> 言畢,時螢發(fā)現(xiàn)梁榆突然停住動作看向她,不免局促起來。 “怎么了,榆姐?” “平時真是小瞧你了?!?/br> 梁榆笑笑,她一直覺得時螢是那種循規(guī)蹈矩的女孩,這兩天卻有了改觀。 “我想你應(yīng)該有個厲害的母親,和足夠開明的父親?!绷河芙o出判斷。 時螢愣了下:“為什么這么說?” “猜的,我有個朋友是做心理咨詢的,跟他學(xué)了點皮毛。” 覺得對方說的頗為準確,時螢遲疑了會兒,請梁榆繼續(xù)分析。 “母親給你樹立了女性榜樣,父親給了你可靠包容的寵愛。你看著軟綿綿的,心里卻有撮小火苗,可惜要逼一逼才能出來?!?/br> 時螢聽得晃神,消化完長舒一口氣,覺得梁榆簡直神了。 能在a大晉升教授,方茼的確是個極為強勢的女性,時螢有時想,或許就是她骨子里有和方茼相像的部分,才會產(chǎn)生那些碰撞。 至于時呈甫,很長時間里,時螢都只能靠夢去回憶父親的形象。但不可否認的是,時呈甫去世前,她的人生的確更加輕松。 時螢憬然有悟,思忖后問:“榆姐,你那位做心理咨詢的朋友比你還厲害嗎?可不可以找他做做咨詢?” 她最近一直考慮通過心理咨詢矯正恐懼親密關(guān)系的心態(tài),不僅是戀愛關(guān)系,還有與方茼的僵硬關(guān)系。 梁榆聞言點點頭:“當(dāng)然比我厲害,不過找他咨詢的太多,都要排號。你要真感興趣,回頭我把你微信推給他,讓他空閑了加你?!?/br> 吃飯時和梁榆聊得盡興投入,回到家后,時螢覺得心情都明朗不少。 她難得來了興致,重新打開幾天沒有登錄的游戲。 上了號,時螢發(fā)現(xiàn)fly頭像亮著,只不過正在游戲中。 她沒有多想,自己開了一局,出來后發(fā)現(xiàn)fly狀態(tài)變成了空閑,直接發(fā)去了組隊邀請。 奇怪的是,邀請發(fā)過去許久,對方才接受入隊。 進入游戲后,時螢照舊被分到中單位,fly卻被分到了上單。 之前他的ad玩得很好,時螢覺得他應(yīng)該屬于全能選手,問題不大。 對局開始,fly的隊內(nèi)語音關(guān)著。 以往他也有不方便語音的情況,時螢并未上心,買了裝備出門,專心投入對線。 …… 與此同時,宗震正cao作著手中的上單,小心翼翼地龜縮在塔內(nèi)。 前天他花三千包了個陪玩,約定將他“酸甜檸檬醬”的賬號帶上翡翠。 對方熟悉游戲排位機制,提議他找個翡翠賬號一起排,段位會升的更快,于是宗震借了陸斐也的賬號。 身為人民幣玩家,宗震的號買了全英雄皮膚,便讓給了陪玩發(fā)揮,他則登上了陸斐也的賬號。 原以為兩天時間足夠登上翡翠,可剛剛陪玩不僅說要把錢退給他,還將他的游戲水平痛罵一頓! 這段時間,宗震靠著“酸甜檸檬醬”的id和哥哥寶貝的經(jīng)典話術(shù),已經(jīng)很久沒被這么罵過。 他實在氣不過,也沒收錢,直接在電腦上給陪玩點了個差評。評價完正要下線,這號上就收到了fire1221發(fā)來的組隊申請。 該怎么去形容當(dāng)時的心情呢? 宗震還從未體驗過不必花錢和吹捧,就主動而來的組隊邀請。 他心潮澎湃,將手機虔誠平放在桌面,充滿儀式感地點擊確認。 隨后,選擇了他最自信的英雄夜明。 …… 當(dāng)上路傳來第八次陣亡的提示時,時螢終于承認了一個事實—— fly的上單玩得很爛,或者說,是玩夜明這個英雄時極其爛。 聊天框里,隊友已經(jīng)開始狂噴。 雖說不能要求fly每個英雄都玩得好,但這局fly表現(xiàn)菜也是事實,時螢沒法瞎眼維護,只能拼命carry,試圖挽救游戲。 值得慶幸的是,其他三位隊友罵歸罵,表現(xiàn)卻一直穩(wěn)健,并未因為隊里出現(xiàn)一位菜逼就放棄希望。 而對面抓fly上癮,最后居然神奇地讓他們偷家成功,錯失好局。 對局結(jié)束,時螢因為這把艱難的游戲身心俱疲,正準備道別下線,對話框里突然跳出一長串文字—— fly0220:「寶貝真厲害,我今天打得不好寶貝多擔(dān)待。寶貝晚安,寶貝早點睡?!?/br> 時螢面容呆滯,她揉了揉眼睛確認,刺眼的文字依然沒有消失。 霎時間,她腦內(nèi)警鈴大作。 坦白說,參與梁思的事,給時螢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包袱。可前幾天她還是努力在心里為fly解釋,然而此刻看到這條消息,時螢遭受到巨大沖擊。 頃刻,腦海里蹦出在梁榆那瞥過的聊天記錄,處處寶貝的句式,與眼前的消息如出一轍。 王斌的形象躍然飄到文字旁,想到梁思通紅的眼眶,排江倒海的厭惡涌上,時螢幾乎是立刻退出了游戲。 她努力平復(fù)心情,試圖將思緒從剛剛那一幕轉(zhuǎn)移。 鬼使神差地點開微博,更新還停留在上次畫的q版丹良,評論不少都在問她是不是還忙著和小哥哥雙排。 時螢有逃避不開的煩躁,干脆刷起了主頁。 巧的是,之前那位互關(guān)的情感博主剛剛發(fā)了一條樹洞投稿的微博。 時螢點開長圖,讀了幾分鐘,發(fā)現(xiàn)又是個女孩被渣男欺騙的故事。 一條評論幽幽飄在上方:「有些事明明已經(jīng)很明顯,可女孩一旦陷進去,還要在心里逃避式為渣男開脫?!?/br> 時螢盯著這條評論,愣了許久。 是啊,有些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為什么還要逃避式為渣男開脫? 像是終于做了決定般,時螢強迫自己正面現(xiàn)實,重新打開游戲。 她凝望著fly已變灰的頭像。 下一秒,深呼口氣,不留余地地點下旁邊的拉黑選項。 …… 做完這一切,時螢有瞬間松懈的解脫,可如釋重負之余,心里突然變得空落。 她覺得是雙排已久的習(xí)慣使然,洗了澡上床,強迫自己趕緊睡上一覺。 可沉睡之后,時螢又做了一整晚的夢。夢境末尾,fly從背后拍拍她的肩膀,一轉(zhuǎn)臉,出現(xiàn)在身后的卻是王斌。 時螢直接被嚇醒了。 她懵神坐在床上緩了好久,麻木地走進衛(wèi)生間洗漱,然后穿著睡衣下樓,去倒昨天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