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關(guān)系恐懼癥 第84節(jié)
她并不相信陸斐也那晚會和林女士有什么特別的故事,可她又期待陸斐也解釋,而不是如此反常地沉默以對。 時螢不得不去懷疑,那位林小姐對他的影響很深。 …… 下班前,時螢才收到陸斐也的回復(fù)—— 「嗯,結(jié)束后我去接你?!?/br> 一如既往地簡短,又似乎多了一些冷淡。 時螢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頓歇許久,才收拾了下心情,擱下手機。 寫完編輯一半的日報,時螢關(guān)閉電腦,乘坐電梯去了停車場。 “今天不需要趕回去約會嗎?” 坐上車后,工作一天的疲憊松乏下來,時螢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有氣無力地朝駕駛座上的程依發(fā)問。 分別戀愛后,這還是時螢第一次坐程依的車回家。 程依一手攬過她,膩歪著說到:“談戀愛是很重要,可是男人可以換,姐妹可不一樣,姐妹大過天,算起來還是我的姐妹更重要?!?/br> 時螢因她的話勾起嘴角,落在程依眼中卻像是在強顏歡笑,立刻心疼道:“瞧瞧你,黑眼圈都蓋不住了,說說,最近遇到什么煩心事兒了?” 聞言,時螢頓了頓,望著遠處的斜陽和窗外穿梭的車流。 片晌,才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聽罷,程依握著方向盤思索幾秒:“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跟陸帥哥冷戰(zhàn)嘍?” 冷戰(zhàn)? 他們現(xiàn)在,算是在冷戰(zhàn)嗎? 時螢皺了下眉,可他們甚至沒有一個明確的冷戰(zhàn)原因。 更像是……她單方面的失落。 周五的同學聚會如期而至,班長袁毅這回花了大價錢,將聚會定在了于李記的“朔風廳”包廂。 不大的包廂里很是熱鬧,來的人不多也不少,男女對半坐了十來個人。 附中的初高中部是直升制,在場的同學不少都是同窗六年的老友,聊起天來自然融洽。 不同于其他人相談甚歡的氛圍,多年沒參加同學聚會的時螢安靜坐在一旁,始終游離在眾人話題之外。 附中是一所重點高中,時螢的成績在班里只能算中上,平日里又安靜乖巧,不愛出風頭。 雖然長相出挑,但附中校規(guī)嚴苛,很少有人敢犯早戀的大忌。何況她不熱衷打扮,班花頭銜也落不到她身上。 就算上學時人緣還不錯,可這么多年沒聯(lián)系,和大家的關(guān)系也淡了。 所以,她大概就是那種,身上不存在什么話題感的人。 好在還有王思穎,她也只跟大家當過兩年半同學,最熟的就是時螢。兩人私下聊著天,氣氛也不算尷尬。 “對了時螢,你哥現(xiàn)在怎么樣?” 王思穎上學時就是個八卦的性子,方景遒也算是他們那幾屆的名人,此刻當然也不放過探聽的機會。 時螢如實回答:“在a大教書?!?/br> 雖然方景遒現(xiàn)在還只是講師,但以他的學術(shù)水平,再過兩年就是板上釘釘?shù)母苯淌凇T谕馊搜壑?,依舊是極為出色的青年才俊。 王思穎若有所思地點頭:“我剛聽莊子龍說,你哥讀研那會兒和人合開過公司?” 她說的是方景遒研二的事,時螢?zāi)菚r在北淮念書,方景遒忙得不可開交,也顧不上理她,時螢只知道公司最后散伙,是因為方景遒和合伙人的矛盾。 這倒不意外,就方景遒那個脾氣,應(yīng)該也沒幾個人能輕易忍受。 不過在外人面前,時螢還是習慣性地給方景遒留了點面子,想了想說:“這個我不太清楚?!?/br> 王思穎點了點頭,四處環(huán)顧一眼,發(fā)現(xiàn)沒看到記憶中的面孔,壓低聲音道:“其實我那時候還以為薛曦……” “你說什么?” 包廂里的聲音哄鬧嘈雜,王思穎的嗓音又太小,時螢一時沒聽清,于是又問了一句,可王思穎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聳了聳肩,岔開了話題:“沒什么,估計是我想多了吧?!?/br> 時螢隨意點了點頭,趁著對面男生們拼酒的功夫,干脆掏出手機,開了一把連連看。 剛消完一排水果,耳邊忽地傳來提高了嗓門的女聲:“對了,你們猜一猜,我剛才上樓的時候碰見誰了?” 說話的是坐在時螢右邊的蘇燕。 旁邊的女孩附和著問:“誰啊?” “陸斐也還記得嗎,比我們大兩屆,那年的理科狀元,你應(yīng)該有印象吧,我剛剛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他現(xiàn)在看起來可大不一樣了?!?/br> “哪不一樣了?” 蘇燕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隔壁:“我剛出去的時候聽服務(wù)員說,隔壁的祥云廳低消五位數(shù),可不是不一樣了嗎?” 言畢,她略顯失望的補了句:“不過我偷瞄了一眼,里面還有位大美女,看樣子不是女朋友就是老婆咯。” 時螢指尖頓住,低著頭,默不作聲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她根本不知道陸斐也來了于李記吃飯,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昨天那個冷淡的結(jié)束。 蘇燕的話盤繞在腦海中,時螢不再讓自己亂想,面無表情地放下手機,索然無味地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 沒多久,她看見斜對面穿著黑色貼身羊毛裙,五官明艷的女生忽然站了起來,說了句:“我去趟洗手間。” 時螢辨認了下,記起了對方的名字,是當年的班花鐘蓉。 “偷偷告訴你,鐘蓉暗戀過陸斐也?!?/br> 說這句話時,王思穎刻意湊到了時螢耳邊。 時螢微怔:“你怎么知道?” 鐘蓉是他們班的班花,也是文藝委員。雖然文化課不拔尖,但鐘蓉有不少藝術(shù)特長,且她氣質(zhì)出挑,打扮也很精致。 即便在附中那個打擊早戀成魔的氛圍下,依然有男生敢明目張膽地向鐘蓉表白,可她始終不為所動。 時螢意外,不是因為鐘蓉暗戀的人是陸斐也,而是因為鐘蓉向來高傲,很難想象對方會做出暗戀這種事。 王思穎嘿嘿一笑,用只有她們能聽到的聲音繼續(xù)說:“我不光知道鐘蓉暗戀陸斐也,還知道梁宸和陳蕊偷偷早戀過。上學那會兒大家伙兒都多單純啊,所有人的心思都逃不過本人的火眼金睛?!?/br> 時螢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看了下恰好在場的兩位早戀當事人,發(fā)現(xiàn)他們幾乎把避嫌兩個字刻在了臉上。 說話間,鐘蓉去而復(fù)返。 等人坐下后,班長笑著開口:“鐘蓉,聽說你馬上要結(jié)婚了,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 “下半年吧,到時候給大家發(fā)請柬?!辩娙貜澲旖?,笑得恰到好處。 話落,有個男生捶胸頓足,夸張地打趣:“真是心痛啊,咱們的班花女神都要結(jié)婚了。” 班長把酒杯一撂,裝模作樣地笑著呵斥:“不結(jié)婚也輪不到你小子,再說人家可是大一就戀愛了,這叫從校園到婚紗,懂不懂?!?/br> “我怎么不懂,聽說鐘蓉老公是酷家裝修的老板,老同學,回頭我請人裝修可得給打折?。 ?/br> 時螢?zāi)犞?,手機突然震動了下,劃開屏幕,居然是王思穎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發(fā)了條微信過來。 「鐘蓉她老公是個富二代,我后來跟鐘蓉成了大學同學,其實她才是聰明人,就算喜歡陸斐也,也不會考慮更進一步,畢竟那時候陸斐也太窮了,下這種投資風險太大的賭注多不明智,干嘛不走一條最輕松的捷徑?!?/br> 飯吃的差不多,王思穎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八卦到了時螢身上:“好了,不聊別人了,說說你?交男朋友了嗎?” 時螢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嗯。” 王思穎嘆了口氣:“那真是可惜了,依我看,卓峰可還對你念念不忘呢,就這會兒功夫,都看你三回了。” “我看是你想多了?!?/br> 時螢笑著搖了搖頭。 她跟卓峰微信都沒聊過幾句,僅有的兩次聯(lián)絡(luò),對方也沒表現(xiàn)出絲毫過界的曖昧,怎么就對她念念不忘了? 酒過三巡,這場聚會結(jié)束時,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班長好心提議,讓沒喝酒的幾位男生把沒開車的女生送回家。 王思穎喝了點酒,看起來已經(jīng)微醺,時螢知道她是一個人來的余綿,不放心她單獨打車回酒店,扶著人站起身,思考著還要不要給陸斐也打電話。 她盯著通訊錄上那個熟悉的號碼看了半天,忽地想起剛剛蘇燕的話,心底一股執(zhí)拗勁涌上,始終不愿意撥通。 男生那邊人員已經(jīng)分配得差不多,大伙出包廂時,卓峰走了過來:“時螢,我看王思穎喝多了,要不我送你們兩個回去吧?” 不遠處的班長看到這一幕,突然拔高聲音,調(diào)侃道:“呦,卓峰,我說呢,等了半天,你小子就等著當護花使者送時螢?zāi)匕桑俊?/br> 卓峰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些什么,又被一旁的韓一帆拍了下手掌打斷:“對呀,大家伙可別忘了,他們倆可是咱們班的第一對班對!” 此話一出,眾人都恍然想起了什么,紛紛看向站在一處的時螢和卓峰,拉著長調(diào),故意似的哄鬧起來。 剎那間,時螢恍惚回到了當初被班里人爭相打趣“早戀”時的場景,反感地皺了下眉。 “不用了,我——” 話音未落,隔壁的包廂門突然打開,一行人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是穿著西裝皮鞋的中年男士,后面跟著陸斐也和一位女士。 時螢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抬眸時,視線卻落在了男人旁邊的女人身上。 對方并沒有辜負蘇燕那句“大美人”的形容,這位林女士長了一雙很有魅力的丹鳳眼,目光掃過,有種難以言喻的風韻,比時螢想象中要成熟些。 輕描淡寫的一瞥后,陸斐也移開了目光,回應(yīng)著旁邊的私語。 畢竟是只差了兩屆的校友,理科狀元的名頭如雷貫耳,不少人認出了陸斐也,不自覺停住了腳步,讓出了包廂通往大廳的路。 陸斐也走在最后,經(jīng)過眾人跟前時,腳步略頓,朝一旁的人群輕飄飄掃了一眼,繼續(xù)面無表情地朝門口走去。 時螢攥了下手,低著頭沒看他,也跟著同學們出了于李記。 陸斐也還停留在于李記門口,那位林女士臨走前,毫不避諱地上前,伸手擁抱住他,溫柔道了句:“阿斐,我先走了,下次見?!?/br> 男人沒有閃躲,點了下頭,兩人間透著不言而喻的親昵。 卓峰顯然認出了陸斐也,皺起眉心,眼神擔憂地看向時螢,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低著頭收回了視線。 “卓峰,還愣著干嘛?這兩位交給你了,可得好好把人送回家。”班長走過來拍了拍卓峰的肩膀。 時螢沒聽到班長的話,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壓著,密不透風。望著不遠處的背影,反復(fù)回想著那個旁若無人的擁抱,在情緒涌出眼眶前低下了頭。 周圍是歡聲笑語的道別,她卻獨自失著神被隔絕出來。 然而沒過多久,周遭的空氣像是靜止了般,那些趁著離別前最后敘著舊的同學,也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