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17節(jié)
去莊子上安頓的時候,還得安營扎寨,百步起一座瞭望臺,在這種旱地,找不到河流,還得打幾口井以供軍營取水,零零總總加起來,一萬貫是需要的。 除了養(yǎng)兵,他還得養(yǎng)郡王府的一百來號下人,以及七公主這個meimei,維持郡王府的各項開銷,哪怕很節(jié)省,一年兩萬貫也是少不了的。 支出如此巨大,收入卻少得可憐。 肅城貧瘠,是大啟掛了號的窮郡。從他先前拿到的戶部資料來看,其近五年來,平均稅賦不超過1.2萬貫,就算加上布匹糧草的收入,布匹3000多匹,糧食10000多石(一百斤)。 布是絹,市價1300文一匹,糧食中沒有價格貴重的稻谷,全都是由豆類,糜子,小麥一類構成,均價不過25文。 所以哪怕加上布匹糧食,整個郡每年的收入也就2萬貫。 甚至比不上京城附近的一個縣,少得離譜。 問就是北戎入侵,天氣干旱,人口流失,總之它的賦稅少得非常合情理。 在這2萬貫的收入里,他可以拿到一半,也就是1萬貫。 嘉佑帝之所以如此干脆地同意他分封到肅城郡,還讓他帶三千兵馬,也正是因為如此。 嘉佑帝很肯定,以他的家底根本養(yǎng)不起三千兵馬太久。 而大啟種種對于諸侯王的限制,也足夠把他困死在此處。 林相對他的處境擔憂到不惜掏空棺材本給他養(yǎng)兵,也正是因為很清楚肅城的稅賦情況。 如今,他有原主留下的家底折合23萬貫,安家費10萬貫,再加上林相給的2萬兩銀票(折合6萬貫),還是夠使喚兩年多的。 但他也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而且像是糧食價格布匹一類的,一旦發(fā)生天災或戰(zhàn)亂,會急劇上升,不能太掉以輕心。 而且,也不可能一直三千兵馬,總有擴軍的時候。 所以,他必須在山窮水盡前積攢到豐厚的家業(yè)。 肅城貧瘠,目前開拓商業(yè)是賺不到幾個錢的。 要發(fā)家致富,最快辦法的還得是黑吃黑。 對于此事,在看過肅城的地形圖后他就早有打算。 從東南方向來肅城的路上,那貫穿肅郡境內,有一座綿延五百多里的云浪山。 按照歷史經驗來說,山中多匪。 一座占地面積如此之廣的山脈,若說沒有幾窩土匪,他是不信的。 這些土匪經年累月地盤踞在那里,積累的財富是相當驚人的。 剿匪既能發(fā)家致富,又能練兵,還能造福百姓,何樂不為。 * 回到府中,李洵便立刻叫來了二營指揮使伍汲。 “伍汲,你帶上一百步兵,三十騎兵,分東西南三路,探明云浪山匪寨情況,注意不可打草驚蛇。一個月內來回稟本王?!?/br> 做斥候,自然是要機敏會變通的人。 據他一路觀察,這一位被他從都頭提拔起來的二營指揮使就相當不錯。 “是!”伍汲大聲應諾,立刻興沖沖地領命而去。 他能感覺到,郡王是打算有大動作的。而探明敵情這樣關系重大的事,郡王能讓他去做,足見他的能力已經在郡王心里掛上號了。 他若是辦好了這件事,在郡王心中的地位自然更上一層樓。 郡王如此重視練兵養(yǎng)兵,怎么可能長期安于一個肅城郡,護衛(wèi)營的規(guī)模也必定會擴大。 護衛(wèi)營已經有三個營,卻一直是三個營指揮使并行,沒有設立更高的管理者。如今他們二營三營的營指揮使,都頭前面都有個代字,足見以后會再次調動。他若想坐穩(wěn)營指揮使的位置,甚至超越資格更老的王常青,自然是得功勛顯著才行。 而郡王每次交派的差事,都是機會。 李洵觀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過,有上進心才會更盡心地辦事,這是好事。 為了避免后院失火,南郊的異常自然也不能不管,李洵又叫來王常青,讓他從一營派幾個機靈點的兵丁,穿著普通百姓的衣物,去南郊的御賜莊子附近看看是否有什么異常。 安排完這些,第二天李洵便帶著兩百人,去了東郊的莊子察看情況,以便畫圖紙修建營寨。 那莊子離郡城只有十里地,很快就能過去,地也確實是比較肥沃的。 此時陽春三月,正是肅城開始播種小麥的時候,地里已經有佃戶開始翻地,準備進行耕種。 見到他們這一行人,不由得好奇地駐足觀看。 對此,李洵微微皺眉,三百畝地,大小就跟現代一個大型小區(qū)差不多。軍營重地,若是常有平民百姓在近旁耕種,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壓縮軍營的訓練場地是一回事,保密性也極差。 看來他還少算了一筆開銷。 這些三百畝地的佃戶,還要進行解約賠償。 “讓莊頭把賬冊拿來。”李洵吩咐道。 很快,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便從其他屋子里趕過來了。 莊頭也這莊子的佃戶,每月額外領一些工錢,住在莊子上,種地的同時看守宅院和管理土地。 他早就被叮囑過,這莊子的主人已經換成了分封到此的郡王。 聽說李洵要看賬冊,這位莊頭顯得有些心虛,把賬冊捧上來后,便不斷擦汗。 李洵知道他平時必定弄鬼,欺上瞞下,卻也不在意,翻開賬冊,很快便對這莊子的產出有了了解。 這莊子上除了一小部分地種植蔬菜瓜果,養(yǎng)些牲畜,其他兩百多畝地都是用來耕種的。 豆子與小麥輪種,黃豆畝產量稍高一些,一畝地大概能產出一百六七十斤,小麥的產量則是一畝地一百斤左右。 習慣了現代社會各種作物的高產量,再看到這樣的數字,真是覺得低得令人發(fā)指。 但事實上,就連更偏南邊,地力更肥沃的京城附近,產出率也沒比這里好多少。 “地租幾成?” 莊頭答道: “單佃地五成,要是還要莊子上出農具,種子和耕牛,則再加兩成?!?/br> 產量那么低,地租卻高達七成,還要交朝廷的稅。這個時代的百姓,生存得實在是艱難。 李洵心中感嘆,面上卻不顯,只平靜地吩咐: “去把所有佃戶都叫來?!?/br> 又讓身邊的兵丁回城里去取兩筐錢來。 一個時辰后,所有的佃戶全都聚集了過來。 總共有十幾個人,幾乎都是男人,全都是住在附近的黃杏村的村民。 但與李洵精心豢養(yǎng)的兵丁相比,他們要瘦很多,臉色也很黃,衣衫上補丁重重。 他在看他們的同時,進來的佃戶也在觀察著坐在上首的年輕人,他身著黑色裘皮大氅,氣勢十分不凡,讓人不敢直視。 再看這屋內站得筆直的,腰上別著大刀的高壯兵丁,他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莊頭呵斥道: “這是莊子的新主人慎郡王殿下,還不快向王爺行禮!” 王爺! 村民們頓時一震,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竟然會有一位王爺駕臨。 而且還成了他們莊子的主人。 眾人正要下跪,便聽這王爺和氣地道: “各位鄉(xiāng)鄰不必多禮?!?/br> “今日叫各位來,主要是跟大家說一件事,從今天起,這莊子本王將挪作他用,不再出租。” 聽到這話,十幾個村民頓時惶恐不已,當場就撲通一聲跪在李洵面前: “王爺開恩!” 有人率先喊道。 其余人也跟著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喊開恩。 “各位鄉(xiāng)鄰有話起來說?!?/br> 李洵心中暗自生疑,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一句話就讓他們如此惶恐。 但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這些村民一個個眼含熱淚,苦苦哀求: “王爺,您若不收回成命,我們就不起來!” “這都已經是春耕的時候了,您突然把地收回去,咱們就沒活路了!” “王爺您行行好,就算是要收回地,也等咱們種了這一季再收吧,好歹讓咱們有點口糧去尋新的租地!” 李洵聽完,不由心中一嘆。 原來他們是怕他直接收回租地,不給任何賠償??此麄兊姆磻?,或許這種事情是常態(tài)。 “各位不用擔心生計,每畝地我都會按照去年畝產,賠你們一年的產出,讓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找新的租地?!?/br> 村民們頓時愣住,似乎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發(fā)生,愣了一會兒,才紛紛激動地向他磕頭致謝: “王爺慈悲!” “多謝王爺!” 李洵點了個會讀書寫字的護衛(wèi),很快將賠償款分給了佃戶們。 佃戶們一數到手的錢,竟然是平日收成的兩倍有余,就算是不種地,他們也比往年過得寬裕許多。 個個歡喜不已,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今日這一波三折的遭遇,對于黃杏村的佃戶們來說,簡直能吹一年。 佃戶們一回去,就把這簡直像發(fā)生在戲文里的事在整個村子里傳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