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46節(jié)
大家都知道, 陛下這是因為牽掛著北疆的戰(zhàn)事, 十分不順心。而他似乎也沒心情去后宮派遣一下自己的情緒。 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書房里處理折子,猶如一只焦躁的困獸, 誰也不敢靠近。 一個太監(jiān)硬著頭皮走進書房, 紅漆盤中放著一本折子,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 “陛下,有肅城送來的折子?!?/br> 肅城。 李洵那逆子, 不就在肅城嗎?莫非這東西在封地不老實, 當?shù)乜な厣险圩觼韰⑺耍?/br> 從奏折堆里抬起頭來的嘉佑帝皺著眉頭,他本就生得輪廓深邃,這一皺眉,再加上神色陰郁, 便顯得戾氣十足。 不小心看到他臉色的太監(jiān)心中無比緊張。 難道肅城又犯了什么忌諱,可他也沒辦法啊, 陛下交待了尚書臺, 但凡北疆來的折子都必須立刻送過來。 “呈上來。” 嘉佑帝低沉的聲音響起。 太監(jiān)如蒙大赦, 趕緊把盤子呈上去, 然后趕緊退下。 嘉佑帝拿過折子, 這才發(fā)現(xiàn)這封折子不是肅城郡守寫的,而是李洵那逆子寫的。 他沒法用驛站渠道,只能派自己府上的人騎馬輾轉(zhuǎn)著往京城送,又因為遇上了戰(zhàn)事,兵荒馬亂的,是以這折子已經(jīng)是一個月前寫的了。 他以一副痛心疾首義憤填膺的口吻在折子中寫道,肅城郡守縱容妾弟,私放印子錢,讓郡城以南,數(shù)萬百姓為了還印子錢不得不賣身為奴,甚至還有部分百姓被害得家破人亡,令當?shù)孛裨狗序v。 他實在心生不忍,便暗中拿到了證據(jù),希望朝廷和父皇能派欽差前往當?shù)兀莺莶檗k這位殘害百姓的酷吏,為當?shù)匕傩罩鞒止馈?/br> 看完折子,嘉佑帝嗤笑了一聲。 他就說,李洵那逆子到了封地肯定不會老實,這不就來了么。 說什么讓朝廷為百姓主持公道?不過是為了和當?shù)氐目な貭帣?quán),順便刷一刷他賢明仁愛的民望而已。 雖然那肅城郡守不是個東西,但若如了李洵的意,處置了他,換個新郡守去,哪里斗得過已經(jīng)在肅城扎下根的諸侯王。 與其如此,倒不如留著現(xiàn)在這個郡守,他在當?shù)亟?jīng)營了八年,聽李洵的意思,似乎還在當?shù)鼗筐B(yǎng)了山匪,不正好可以轄制那逆子么。 索性如今北疆戰(zhàn)事膠著,他騰不出手來收拾李洵,倒不如將那酷吏郡守好好利用起來。 他決定把這封折子直接發(fā)給郡守。 郡守看到折子,必然恨毒了李洵那逆子,到時候說不定能使個什么法子,徹底幫他除了那逆子也未可知。 不過,嘉佑帝到底是個思慮周全的人,思索一番,他覺得還是得派個欽差去一趟肅城。 畢竟這折子已經(jīng)是一個月前發(fā)的了,誰知道肅城如今的情況是否有了變化。 那肅城郡守這么久不上折子,也難保不會因為被李洵拿住把柄給轄制住了,所以才不敢上本匯報李洵在那邊的小動作。 派個欽差去,一來可以將那折子親自送到郡守手里,讓他明白圣意是在他那邊的,才好大膽行事。 要是真的有什么變故,他也能及時知曉,不至于陷入被動。 當然,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際,路上又隨時可能遇到戰(zhàn)亂,太能干的大臣派去,若是折損在路上還是可惜,挑挑揀揀一番,嘉佑帝在翰林院點了一個名叫蔣裕的年近五十的老翰林。 雖然人不算特別能干,但當個眼睛,傳達一下意思總是沒問題的。 敲定了此事,自覺這番盤算十分完美,想到有肅城郡守這頭惡犬幫自己對付李洵那逆子,嘉佑帝連日來因為戰(zhàn)事而陰郁的心情稍微好轉(zhuǎn)了一絲。 他下意識的想出去走走,走著走著,便來到了鐘粹宮前。 “陛下,柔妃娘娘還在禁足呢。” 劉玉提醒道。 作為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他多少還是能感覺到嘉佑帝的傾向,是以才要提醒他別一時疏忽壞了大計。 這讓嘉佑帝醒過神來。 他真是一時得意忘形了。 為擺平六公主的婚事,他實在太過偏著柔妃了。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在解決了那件事以后,便立刻以柔妃教女無方為由,將她訓斥了一頓,并且下令禁足,沒有他的命令,母女二人不許出宮門一步。 原本他想以圣壽節(jié)為由,讓柔妃母女解除禁足,結(jié)果卻出了秦郡蝗災的那檔子事。 圣壽節(jié)取消,上好的借口沒了。后來北疆又起了戰(zhàn)事,外患未平,他更不宜動皇后他們的勢力,自然更不能把她們母女放出來惹人眼。 是以,柔妃和六公主禁足到了如今。 若不是他還暗中叫人照看著,底下那起子奴才們,恐怕都要真以為柔妃失寵,從而在吃食用度上怠慢她們母女。 只是,他們兒子今年開府的事便必然要委屈了。 不僅不會有封爵,甚至會因為母妃與jiejie都被禁足而被人恥笑。 想到這,嘉佑帝的心情再次陰沉起來。 哪怕是做了皇帝,他也不能隨心所欲。 到底要什么時候,他才能真正成為一個一怒則伏尸百萬的天子,樹立起自身絕對的權(quán)威,不再被任何人掣肘! 嘉佑帝此刻,無比盼望北疆戰(zhàn)事早日結(jié)束,這樣他才能繼續(xù)收攏權(quán)柄,讓他所愛的人,與他一同享有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 哪怕皇帝是世間最尊貴的人,他的愿望也不那么容易實現(xiàn)。 鼎德城的情況并不那么好。 一開始,劉瑾憑借跟隨父親多年學來的豐富守城經(jīng)驗,是足以應付那七萬北戎大軍的。 畢竟在劉淵多年的經(jīng)營下,鼎德城修得固若金湯,且地勢高,無疑是易守難攻。 可這一次,敵方進攻沒兩天,便弄來了一個威力比之從前大為提升的投石機,不僅能投射巨石,投射距離還比以前提高了一倍,這給守城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每天死在投石機投上來的巨石下的士兵不計其數(shù),而且連城墻都有不少地方被砸爛。 他們不得不一邊防守,一邊還要修補城墻。 堅守了七天,情況越來越危險,眼看著城墻快撐不住了,他們才終于想到了辦法,趁著月黑風高,派了幾個夜視能力極好,且會一些北戎語的士兵,作為敢死隊,帶著火油,偷偷去燒掉了那可怕的投石機,再加上從南邊運進來的源源不斷的補給,這才把城墻修好了,石彈弓箭火油等戰(zhàn)略物資也不缺,情況才稍微有所好轉(zhuǎn)。 而劉淵在宣德一線,戰(zhàn)況也很不容樂觀。 可以說但凡在開闊地帶,大啟軍隊對上北戎騎兵都不太樂觀。 好在劉淵前幾個月令人改進制造的連發(fā)弩已經(jīng)取得了成效,不近身作戰(zhàn),憑借連發(fā)弩的密集射擊,倒是屢次打退了北戎騎兵的進攻,沒讓騎兵渡河而去。 只是,騎兵太會跑,要殲滅他們的有生力量必然追著跑,由防守變成進攻,要取勝便變得十分困難,甚至有時候會落入騎兵的陷阱,造成巨大的傷亡。 不能主動進攻,只能防守,作戰(zhàn)時間便被無限拉長了。 而北戎在面對劉淵的防守,一時半會兒也啃不下來。 雙方在清河邊僵持下來。整個北方戰(zhàn)線,被迫長時間持續(xù)兩線作戰(zhàn)。 這對北戎和大啟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作為補充而被啟動的第三條戰(zhàn)線,守軍巴根被寄予了極大的希望。 燎原肅城一線,為了放松對方警惕,騎兵連著好幾年都沒大規(guī)模襲擾過燎原,按照大啟那些邊城守將的尿性,很難提起警惕性來全力防備。 可以說,這條線的防衛(wèi)如同紙一樣薄,是最好打的了。 可事實呢,巴根出動了一萬精騎,三千步兵,還帶了最新的攻城器械,卻幾乎全軍覆沒,狼狽逃竄才得以逃回河原郡。 大啟的北邊的郡城一般都設在最北邊的位置,為的就是修筑堅固厚實的城墻,隨時作為對抗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線。相比之下,縣城的防衛(wèi)比之郡城,就弱了很多。 后來被北戎占去,也依然保留了這樣的設置。 巴根帶著一群騎兵策馬狂奔,好不容易進入河原的縣城才喘口氣,可手下的騎兵們已經(jīng)久未嘗敗績,被那神鬼莫測的可怕武器嚇破了膽,稍微喘口氣,副將便忍不住催促: “將軍,咱們還是別在這種小城停留,趕緊回郡城,萬一那大啟的黃旗妖兵追來,這縣城的城墻可擋不住……” 副將這話一出,其余士兵們都惶恐不安起來,甚至有人不經(jīng)命令直接跨上了馬,看那架勢,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便要立刻策馬狂奔。 看到這場面,巴根心中陰云密布。 他這一輩子面對大啟弱旅從未打過如此憋屈的仗,現(xiàn)在他手下這些兵,哪怕活下來了,也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以后再遇上那黃旗妖兵,幾乎很難再振作士氣了。 北戎騎兵,靠的就是這一腔熱血孤勇,若連這也沒了,他們便廢了。 想到這,巴根一咬牙,下令道: “全軍聽令,任何人但凡泄露燎原城外關(guān)于黃旗妖兵的一絲一毫,本將軍便砍了他的腦袋!” 他絕不能讓這種恐懼蔓延到郡城留守的那部分守軍之中。 眼見手下這部分殘兵都生怕黃旗妖兵追來,巴根也沒心思再停歇下去,下令全軍立刻上馬,星夜兼程趕回郡城去。 他心中還有一份誰也沒說的隱憂。 他們請色目工匠改造的投石機,落在了燎原城外,混亂中也不知道是否被損毀,若是被那黃旗妖兵撿去,再配上他們那可怕的黑色彈丸,河原郡城恐怕就危險了。 他必須立刻回去布防,防止黃旗妖兵反攻。 第33章 北戎騎兵倉皇逃回的時候, 李洵剛處置完燎原守之中的害群之馬,讓三營的林樂慶來匯報這次收繳的戰(zhàn)利品。 這個黑黝黝的漢子,進來的時候走路帶風, 渾身喜氣洋洋比過年還高興。 “郡王,這次咱們的收獲, 可比剿什么山匪都豐盛!不,比之前所有剿匪加在一起還要豐盛!” 他興奮地道: “上好的草原良種馬就有三千多匹,受傷的要是治好, 說不定還能多出個幾千匹!完好的鎧甲九千多付, 刀,長槍,骨朵, 弓箭等兵器近一萬五。還有一架完好的投石機, 一架攻城車, 八輛云梯車!” “嘿嘿,還有那些北戎兵身上搜出來的銀兩, 銀飾等, 竟然有兩萬多兩!” 李洵對此也很滿意,笑著對他道: “怎么樣,以后還怕不怕打北戎了?” 面對自家殿下的取笑,這個高壯黝黑的漢子靦腆地撓了撓頭, 一挺胸膛道: “不怕!要是每次都能有這么多收獲,那天天打北戎兵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