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啟慎郡王麾下！大將軍，您不知道，小的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打仗方式，慎郡王麾下簡直堪稱有移山倒海之能，其兵器威力，神鬼莫測……”

    說著，他便滔滔不絕地將當時慎郡王部眾如何炸開山體堵住北戎兵前后去路，又如何用推下黑色不知名球體炸得下面的蘇德部眾人仰馬翻，最終又如何去追殺清繳殘余北戎部眾，打得北戎兵毫無還手之力都給說了一遍。

    眾人聽得瞠目結(jié)舌，先前雖說已經(jīng)聽聞慎郡王手中有一種神異的兵器，正是靠著這兵器，他以少勝多，兩次打敗北戎大軍，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戰(zhàn)績。

    可這始終是存在于傳說中，和他們自己人親眼所見完全不一樣。

    “世間竟然真有如此神異之兵器！”

    “是啊，我們?nèi)羰且灿写说壬癖髟摱嗪茫　?/br>
    “唉，別想了，以陛下和慎郡王的關(guān)系，是不可能把此等神兵利器獻給朝廷的?！?/br>
    說著，給眾人科普了京中的形勢，曾經(jīng)的大皇子黨勢力盡數(shù)被嘉佑帝接收，太子黨也被鏟除，嘉佑帝正著力重用三皇子。而大皇子對于皇帝屢次派來的欽差，也不是驅(qū)逐就是囚禁，絲毫不給面子。

    聽到這些，眾人便明白，只要慎郡王還想活，就絕不可能獻出那神兵利器了。

    而皇帝，不到萬不得已，也絕不可能允許這位慎郡王來支援他們。

    興奮的情緒逐漸冷卻下來。

    “難怪慎郡王當初根本不理會我們的求援，身為諸侯王，不經(jīng)朝廷允許擅自領(lǐng)兵越界，無異于謀反?！?/br>
    “看來是不能指望慎郡王了。他以后也絕不可能發(fā)兵，沒人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br>
    “唉，不管怎么說，蘇德部眾伏誅是好事，也算是間接幫了我們吧?！?/br>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劉瑾卻有不同意見，他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后道：

    “我想大家恐怕是曲解了慎郡王！”

    除了劉淵，其余人都詫異地看著他。

    劉瑾道：

    “你們想想，我們派人去求援，慎郡王那邊是怎么回復的？”

    眾人一回想，慎郡王那邊好像說的是“郡王最近很忙，實在抽不出空遠行。只能靠你們自己勉力支撐一陣子了，等朝廷緩過來或許情況就好了?！?。

    當初大家一聽，就都覺得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可如今想來，慎郡王那邊仿佛早就預料到今日的局面了。

    他們似乎早就預料到，朝廷會發(fā)兵支援。

    此時斥候兵插嘴道：

    “各位大人，先前小的們跟慎郡王麾下負責伏擊的副將有所接觸，他讓小的給你們帶話，說是讓我們再支撐一陣子，慎郡王有安排，朝廷這次一定會發(fā)兵救鼎德?！?/br>
    “還說郡王一直很掛心鼎德與秦川平原的安危，打下納古斯城后，本是不準備再動刀兵，接到我們的求援信，這才故意在北戎俘虜面前說要直搗王庭，然后故意把人放走?！?/br>
    眾人聞言，前后一琢磨，頓時恍然大悟，只覺得一股暖流襲向心頭。

    原來慎郡王竟然一直牽掛著他們，雖然不能親自來馳援鼎德，卻默默在背后為他們做了這么多！

    沒有慎郡王引走蘇德五萬余部眾，他們鼎德哪里能支撐到如今。

    若非他們的斥候兵被當做北戎人抓住，又表明身份雙方相認，他們根本不知道。

    雖說打仗不能靠任何人，可這一刻他們卻覺得，有慎郡王這樣的強大的存在做依靠，是那么令人安心。

    經(jīng)歷了那么久極致的絕望，孤軍奮戰(zhàn)后，突然得知原來一直有強大的人在保護他們，這些鐵血將官們，此時竟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就連劉淵，聞言也感動不已。

    雖然他在得知蘇德部眾被伏擊后，早有此猜想，覺得慎郡王不是不想幫鼎德，可親自從慎郡王的下屬那里得到確切的答案，心中的感覺還是大不一樣。

    慎郡王果真不負仁德之名！

    若這樣的皇子能成為儲君，甚至是登上大寶，又何愁天下不太平繁盛。

    只可惜，自古帝王開始年老的時候，便容不下如此耀眼的皇子，更遑論當今陛下這等心胸狹隘之輩。

    他正惋惜著，便聽斥候兵道：

    “大將軍，那林副將還說，郡王其實早就有心支援鼎德戰(zhàn)馬，只是礙于路途遙遠，關(guān)隘不通無法成行。還讓小人們給您帶話，說若您肯信任郡王，可開具一通關(guān)文書送到燎原，郡王愿送咱們鼎德北戎戰(zhàn)馬一萬匹?！?/br>
    眾人難以置信，竟然還有這樣大的驚喜等著他們。

    “一萬北戎戰(zhàn)馬？”

    “那位林副將真的沒有誤傳郡王的意思嗎？”

    要知道，他們之所以在與北戎野戰(zhàn)時屢屢吃大虧，最重要的掣肘因素便是馬。

    北戎的馬個頭高，耐力好，速度也很快，他們的卻是南方矮腳馬，個頭差一大截不說，速度力量也遠不及北戎的高頭大馬，導致圍追堵截的時候，不是追不上，就是堵不住對方的沖擊。

    若是有一萬北戎的戰(zhàn)馬，那至少能裝備五千騎兵，再配合上步兵和他們的陣法，再對上北戎蠻子，那結(jié)果可就大不一樣了！

    第94章

    一萬北戎軍馬， 對如今的鼎德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

    可沒有人比劉淵更明白，給慎郡王發(fā)去通關(guān)文書， 需要冒多大的險。

    首先，以慎郡王和陛下的關(guān)系， 接受慎郡王的援助，無異于公開打陛下的臉，即使打了勝仗， 也會讓陛下如鯁在喉。

    比這更危險的是， 一萬北戎軍馬，如此重要且大量的戰(zhàn)備物資，慎郡王真的會白白給鼎德嗎？

    他并不懷疑慎郡王抗擊鼎德的決心。

    但給了慎郡王通關(guān)文書， 便意味著， 他可以叫其手下的兵馬借著押送戰(zhàn)馬之名， 一路順利通過途中的幾座邊城。

    想想被慎郡王利用欽差敲開城門的樊城，如今不管是城池土地， 還是其中的兵馬， 都已經(jīng)全部落入慎郡王的掌控之下。

    若其余幾座北方的邊城都因為他的通關(guān)文書而陷入慎郡王之手，他在嘉佑帝眼中，便是萬死難辭的罪人。

    他不怕死，可京中還有老妻和其他兒孫為質(zhì)。他會連累全家所有人去死！

    可看到眾屬下期盼的目光， 想到往日那些慘死在北戎騎兵刀下的無數(shù)士兵，以及為了幫忙守城而死在城樓附近的百姓們， 他怎么也下不了這個狠心去拒絕。

    他看向次子劉瑾， 劉瑾也正看著他， 父子二人似乎在這一瞬間心意相通， 明白了彼此的所有顧慮。劉瑾眼中皆是沉痛， 卻寫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走上前來，低聲對父親道：

    “爹，我相信娘和大哥三弟他們，都能理解您的選擇。他們會支持我們的?！?/br>
    他絲毫沒提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年紀尚幼的孩子。

    身為劉家人，世代保衛(wèi)大啟疆土和百姓，他們早就有英年早逝馬革裹尸的覺悟。

    若他們一家人的性命，能換來樊城和秦川平原萬千百姓的性命，他們絕不會吝惜自身。

    劉淵對眾人道：

    “既如此，楊泰你便遣人去給慎郡王送通關(guān)文書吧。爭取能讓戰(zhàn)馬早些到位?！?/br>
    眾將官頓時大喜。

    那個被吩咐的將官更是直接一拱手道了聲得令，然后飛跑著跑出了帳篷。

    其余人臉上的表情也輕松起來。

    有朝廷的支援，還有慎郡王給的北戎戰(zhàn)馬，鼎德的困境總算是快有改觀了。

    他們只要再咬牙堅持十幾天，情況就會越變越好！

    七天后，劉淵派的人終于在他們的護送下從西邊突圍出去，快馬加鞭趕到了樊城。

    因為那之后的地界，全部在慎郡王管轄之下，他要么繞道南行拐去肅城，要么就得有慎郡王治下的的文書才能繼續(xù)通行。繞道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找樊城守將。

    “陽將軍，東城門處有一位自稱來自鼎德的男子，說劉大將軍有要緊文書要送給慎郡王。”

    此時掌管樊城守軍的陽鉞，正是從肅城廂軍里提拔起來的一位都頭，是個很會揣摩上意，又頗有能力的將領(lǐng)。

    聽到這話，陽鉞微微擰眉沉吟：

    “鼎德的劉大將軍……”

    那老將軍有什么事要給郡王說。

    想著鼎德如今的情況，他在心中暗自猜想，莫非是鼎德想向他們郡王求援？

    若真是如此，郡王是發(fā)兵還是不發(fā)？不發(fā)兵，沒得讓人說郡王不夠仁德，發(fā)兵，也不是一兩千能解決的啊，起碼得上萬，這豈能不耗費糧草甚至損耗人手！

    作為一個懂事的下屬，他不能讓郡王為難。

    “哪來的騙子，直接趕走……”他這樣吩咐道。

    親衛(wèi)立刻領(lǐng)命而去，還沒走出帥帳，又被陽鉞叫了回來：

    “等等，還是把人帶進來。”

    他仔細一琢磨，還是覺得把人趕走不妥。

    郡王治軍雖說嚴厲，可對他們從上到下這些人，那是真的極好。對百姓也十分體恤，可以說是一位表里如一的“仁君”。

    若真是鼎德來求援的人，郡王還真未必會不管。

    那他要是把人趕走，豈不是誤了郡王的大事，到時候郡王追究起來，他可擔待不起。

    沒多久，他便見到了那位從鼎德來的士兵。

    對方?jīng)]有穿甲胄，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百姓，滿身滿臉的厚厚塵土，確實是長途跋涉而來。

    驗看了文書，也確實是鼎德軍營的人。

    聽了對方的來意和鼎德的情況，他更是慶幸，若對方所言是真，郡王果真有心支援鼎德，那他把人趕走可就闖了大禍了。

    “你且好好在樊城休息，本將會立刻給我家郡王送信確認，來回就兩天，保管誤不了你的事?！?/br>
    說到這里，陽鉞不由有些隱秘的驕傲。

    朝廷的驛站系統(tǒng)，每日最快可行五百里。但在他們慎郡王治下這幾個地方，都是專門平了道路的，用的又是北戎戰(zhàn)馬，每日最快可行八百里，哪怕郡王遠在納古斯城，也保管兩天能跑個來回。

    有陽鉞這一軍之將幫忙，效率一下子就高了起來，消息僅僅花了一天就送到了納古斯城。

    此時李洵正在納古斯城安排軍務。

    如今鐵礦已經(jīng)開始開采，運輸?shù)仁聞找灿闪值驴到y(tǒng)籌好了，倒是是時候回肅城了。

    眼下正是收棉花的時候，緊接著就要進行棉花和冬衣的加工。

    這又是一項新的業(yè)務，自然是得他親自去看著，先把攤子鋪開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