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144節(jié)
“可真過了天沙城,大啟那邊的底氣又不一樣了, 到時候恐怕連降低條件都未必能談得攏。再一拖延, 拖到慎郡王來了,更是什么也拿不到,白出了這一趟兵!” “沒錯,與其那樣, 還不如現(xiàn)在就降低些要求,早日把東西拿到手早日撤退。” 三方意見開始有了分歧, 烏力罕深知, 這樣的分歧絕不能對外表現(xiàn)出來。 那前來談判的大啟右相不是個簡單角色, 若發(fā)現(xiàn)可乘之機, 很可能會選擇將他們各個擊破。若他們不能擰成一股繩, 可就真的要不到高價了。 精于算計的烏力罕,絕不允許自己第一次領(lǐng)軍卻沒有拿回一份足夠光鮮的戰(zhàn)果。 但西戎與東戎各有算計,也確實不是逞口舌就能說服的,為了對外顯得齊心,他只能妥協(xié)一些,將他們北戎汗國的要求也降低些,且說服其余人把要求再提高一些。 總體來說,他們的條件降低到了先前的八成。 他們目前各自的底線是: 西戎要求大啟六公主和親(這是答應(yīng)了那位大啟降將的條件),且將已經(jīng)被他們占領(lǐng)的長寧郡,以及北面的蕃平郡都割讓給他們。 東戎的底線則是燕山關(guān)北面方圓三百多里的土地。 北戎的底線則是天沙城和鼎德。 其余的錢財物資都可以慢慢談。 與此同時,朝廷也收到了肅城方面探子的傳信,送信人離開時,慎郡王已經(jīng)整軍完畢,開拔往東而來。 兩萬五千人的軍隊,隨軍提供后勤的廂軍與民夫都有八千人,運送的糧草和軍需都很多,應(yīng)該是真的要遠(yuǎn)途跋涉的。 如此,朝廷方面也又多了談判的籌碼,談判時的底氣更足了些。 這一次,魏平光直接把自己先前提的條件再降低了兩成。 總體原則就是,給錢可以,但是不割地,三大汗國每國賠償一千萬貫(可用其他財物抵扣),如今,這一千萬貫,直接全變成了八百萬貫,還放言道: “各位請記得,慎郡王離京城越近,你們能拿到的就越少。若等慎郡王抵達(dá),你們就一文都拿不到,甚至還會賠上許多兵力,各位都是聰明人,提早退兵,拿著錢財走人才是上策?!?/br> 烏力罕的態(tài)度也很強硬: “魏相未免欺人太甚,和談向來只有雙方往中間談的,卻沒聽說越談越低的道理!你們?nèi)粽嬉詾樯骺ね跄敲纯煽?,現(xiàn)如今又何必坐到這談判桌上來?” 說著又給另一位東戎將領(lǐng)使了個眼色,那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拍著桌子道: “大啟既然沒有誠意,我看這和談不談也罷!直接打!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慎郡王先到,還是我們先破城!” 其余人也紛紛一副受到羞辱義憤填膺的樣子,叫囂著要推翻和談直接開戰(zhàn)。 魏平光深知,哪怕對方是演的,到了如今這地步,他再強硬下去,也可能真的鬧僵。畢竟戎族蠻子們本就沖動魯莽,容易逞莽夫之勇。 若真的打起來,城墻先露了端倪,而慎郡王又還沒到,事情就麻煩了。 “各位喝茶,先消消氣,大家都是為國辦事,沒必要鬧得這么僵?!?/br> 他打起了圓場,戎族眾將領(lǐng)也都順著臺階下來。 魏平光接著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對他們道: “話說到這份上,老夫也給各位臺吉將軍說句實話。咱們之所以能坐到這張談判桌上,還是因為我與楊大人都不希望慎郡王進(jìn)京?!?/br> 眾人想起,和談的副使楊馳,似乎是大啟三皇子的舅舅。而這位魏相,聽他這意思,要么也是三皇子的擁護(hù)者,要么另有支持的皇子,總之,兩人都是不希望慎郡王李洵能上位的。 “陛下愛護(hù)百姓,不想勞民傷財,這才同意和談。可若各位要得太多,我與楊大人也跟陛下交不了差,到時候陛下心一橫,就是魚死網(wǎng)破也要打,等打到慎郡王瀕臨京城,于我們和各位都沒有任何好處不是么?” 他這么一說,東戎和西戎的將領(lǐng)們都有些被說服了,總算明白大啟為什么打得好好的,會這么快來和談了。 或許真有可能是因為皇帝要請大皇子馳援,這些非大皇子派的朝臣們急了,這才寧可和談也不愿讓大皇子回京。 幾人對視了一眼,對魏平光道: “可你這條件也開得太低了些,我們回去也不好交代……” 說著又把先前的條件降低了一成,讓魏平光回去再和皇帝商量。 這次連烏力罕也沒反對。 而魏平光也樂得和他們拖時間,答應(yīng)再回去多爭取一些東西。 坐著吊籃回到城里,魏平光在禁軍士兵的護(hù)送下坐著馬車回右相府,路上突然感覺到車窗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木窗上傳來嘭地一聲巨響。 馬車立刻停了下來,魏平光打開窗戶的時候,始作俑者已經(jīng)被士兵們按住了。 被按在冰冷地面上的,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此時他困獸般地掙扎著,見魏平光打開車窗,立刻高聲喝罵道: “賣國jian相!我們打得好好的,憑什么和談!你這佞臣賊子,不得好死!” 十來步之外,還有一些差不多打扮的年輕人,也以仇視鄙夷地目光看著他。 禁軍見狀立刻喝罵著要打人,魏平光卻讓他住手。 “放了他吧,沒必要為這種人耽誤時間?!?/br> 關(guān)上車窗,魏平光靠坐在車壁上滿面疲色地閉上了眼睛。 和談一事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彈,雖說目前很大一部分百姓都接受宮中的說辭——陛下認(rèn)為守城戰(zhàn)死傷太多百姓與士兵,心中不忍,所以愿意破財消災(zāi),停戰(zhàn)換取百姓與士兵的平安。 但很多人還是不接受這個理由,私底下有許多埋怨與非議,激進(jìn)些的,甚至?xí)_到右相府外來唾罵他這主持和談的右相。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攔路罵了。 但如今不可能跟百姓們解釋真正的原因,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這些潑到頭上的污水。 或許只有等到戎族聯(lián)軍退兵,京中眾人才會明白陛下和他的良苦用心。 * 在北戎和大啟雙方的反復(fù)拉鋸中,六七天時間一晃而過。 李洵一行人,已經(jīng)行軍至離肅城有五百多里遠(yuǎn)的蒙煥城。 此時的北疆邊城都積了兩寸深的雪,周遭的樹木也都已經(jīng)成了枯枝。 整個隊伍沿著官道走,全靠著羅盤與輿圖辨別方向。 三萬多人的隊伍,沒有任何驛站能安置,從民夫士兵到將領(lǐng),幾乎都只能露宿。 不過,這對經(jīng)常進(jìn)行嚴(yán)寒訓(xùn)練的慎郡王麾下士兵來說,并不算什么。 因為雖然是露宿,卻帶著從北戎人那里搶來的氈帳,高大又寬敞,里面還可以放火盆,幾十個人擠一個大帳篷,其實并不覺得太冷。 這帳篷本就在車上,下面有輪子,早上套上馬匹就可以帶著繼續(xù)上路,很是方便。 而吃喝方面,也因為帶了煤,還有專門負(fù)責(zé)做飯的后勤,所有人都喝上guntang的加了蔬菜干和rou的姜湯,就著準(zhǔn)備好的rou干,大餅一起下肚,再喝上一杯烈酒,便足以讓人全身都暖和起來了。 看著士兵們熱火朝天地在外頭吃飯,基本上沒什么傷病,他們又如期到達(dá)了蒙煥,即使寒風(fēng)凜冽,李洵心情也還不錯。 “去請林將軍過來與本王一起用膳。” 雖然是郡王的晚飯,但行軍中,李洵也并沒有讓人單獨給他準(zhǔn)備什么,不過是和外頭的士兵們一樣的大餅,rou湯和烈酒,一式兩份,擺在各自的食案上。 兩個大男人一起吃飯,林樂慶也沒那個膽子和自家郡王隨意開玩笑貧嘴,大帳里的氣氛很是沉默。 迅速解決完了晚飯,見林樂慶也吃完了,李洵便吩咐道: “林樂慶,本王有任務(wù)交給你。明天吃了早飯,你便率領(lǐng)一萬五千士兵北上?!?/br> 林樂慶頓時眼前一亮,這個位置北上,不就是沖著北戎王庭而去的嗎! “郡王是想讓屬下去偷襲北戎王庭?” 李洵擺了擺手,道: “北上至烏蘭托部落再掉頭往西南,突襲河陵郡城北門?!?/br> (烏蘭托部落離北戎王庭大約兩百五十里,離河陵兩百里。) 然后又囑咐道: “記住,前面可以走慢些,但總體要在六日內(nèi)完成。攻打河陵是突襲,從烏蘭托部落出發(fā)和到達(dá)河陵城外都必須在晚上。陽鉞會在南邊配合你吸引河陵守軍注意,你率兵到達(dá)后,就立即安排爆破兵與機械兵迅速拿下河陵北城門,能做到嗎?” 林樂慶算了算時間,再過六天便是臘月十五,雖說下雪,卻是有月亮的,不必使用火把暴露行蹤。若南邊再有同僚配合,要拿下河陵還是很容易的。 “能!”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然后又有些不甘地問: “所以郡王此次東去,就只是為了光復(fù)河陵嗎?其實咱們打河陵,完全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br> 河陵離得那么近,如今最多一萬多守軍,隨時都可以打,強攻費些時間也是能攻下來的。 李洵反問道: “怎么沒必要?河原軍奴十幾萬,不出其不意地偷襲,如何保全他們?” 林樂慶愣了愣。 原來郡王又是為了那些中原百姓。 他也是窮苦出身,很能理解底層百姓的境遇,尤其是深陷敵占區(qū),就更加凄慘??ね跣南蛋傩?,能為此不惜大費周折,是河陵百姓的幸事。 等他到了河陵,也得好好執(zhí)行郡王的這一命令,務(wù)必讓河陵百姓感受到郡王對他們的愛護(hù)之情才是! “屬下明白了。” 剛要告退,卻還是覺得不對: “可是郡王,一萬五千人打河陵,是不是大材小用啊,而且我們還是偷襲……” 李洵沒有解釋的意思: “你先做好本王交代的事,然后在河陵等待下一步命令。其余的,自己慢慢琢磨。去吧?!?/br> 林樂慶只好滿頭霧水地退下了。 不過,到如今這個地步,他琢磨了沒多久,便越發(fā)確定郡王另有安排了。 比如陽鉞那里,雖然大家一開始是一起開會的,但他就完全不知道郡王還私下安排了陽鉞從南邊向河陵進(jìn)軍。 郡王對他的行軍時間都有具體到天數(shù)的要求,肯定是在別的地方還有安排。 不得不說,這一招兵書里的暗度陳倉,真是絕好的計策。 既如此,那他自然是得配合好了才行! * “報——大汗,慎郡王麾下林樂慶將軍率領(lǐng)一萬五千大軍,從蒙煥向王庭而來!” 阿古達(dá)木驚得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