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研究著信件上的內(nèi)容， 他找到了破解之法。

    慎郡王的信上說，震天雷研制之地搬到了長寧郊外，他的人在城里雖說傳不出消息，到郊外卻要容易很多。

    若要不引起注意， 必然是人跡荒蕪之處。而震天雷有巨響，若真有其事， 還是很容易發(fā)覺的。

    事不宜遲， 楊朔立刻派人前往長寧各個郊外進行探查核實。

    過了十天， 探查消息的人回來了， 說是果然在長寧西郊一片無人的山莊下頭， 聽到了奇怪的響聲，而且那邊隔得老遠就有西戎士兵巡邏，嚴禁無關(guān)人等靠近。

    一切都和慎郡王信中所說的對上了。

    楊朔暗自心驚，同時也詫異于慎郡王竟然會如此好心給自己報信。

    隨即又想到，他恐怕是擔心蕃平與高旗失守，西戎危及他的勢力范圍吧。

    如此，關(guān)鍵時刻，他或許可以想辦法借一借慎郡王的力量來對付西戎。

    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他不宜擅自做主，最好還是先試探一下嘉佑帝的反應，看他會如何下令再做決定。

    “來人，五百里加急把這封折子送到京中！”

    *

    一聲巨響后，塵土與黑煙彌漫，遠處的院墻直接被整段炸垮，院子泥土地面，也被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來。

    這威力與往日的相比，直接翻了好幾倍。

    李明月遠遠地看著，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對身邊的那彥圖親兵道：

    “你們看，我最開始的配方果然是對的，還不快去報告給臺吉！”

    這些日子以來，她與幾個方士一直在探索如何提高震天雷的威力。在硝土的提純上下了很多功夫，然而盡管最后用的是雜質(zhì)含量比較少的硝土結(jié)晶，那彥圖對成品的效果依然不滿意。

    于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配方比例。

    當李明月無意間說出自己牢記的那個配方時，其中一個方士道：

    “一硝二磺三木炭，以我們最近的觀察，明顯是硝占多數(shù)的時候威力才會相對較大，這個一字，莫非是指的一斤？”

    另一人當即進行了反駁：

    “硝占六成我們早就試過了，不如硝占七成的威力大?！?/br>
    又有人提出來：

    “若這一斤，指的是前朝的一斤呢？”

    大啟開國進行了改制，由十六兩一斤，改成了十兩一斤。

    李明月略一合計便發(fā)現(xiàn)，若全部換成前朝的度量模式，三者的比例便是16：2：3，整體加起來，非常接近百分百。

    “可還是不對啊，若按照口訣，總和就是二十一，數(shù)理上一般應該是總和二十，才好分成計量的?；蛟S硝的比例應該是十五兩？”

    又一位方士繼續(xù)對此探討道。

    李明月一算，若是十五兩，硝的比例就是百分之七十五。確實很標準的配方公式。

    但她隨即又想到，若這些意見都是方士們提出來的，她的價值又在哪里呢？若讓那彥圖覺得，方士們完全可以替代她，那就非常不妙了。

    依他們所言，將度量單位變成前朝的斤兩，是比較符合他們摸索出來的配方規(guī)律。

    那就意味著這個她從各種穿越小說中得來的配方其實根本沒錯。

    那個信息發(fā)達的時代，作者們隨手就能在往上搜到火藥配方，本就是不可能瞎寫的。

    硝16硫磺2木炭3……

    她在腦海里琢磨了一會兒，終于靈光一閃。

    雜質(zhì)！

    她在硝土提煉去除雜質(zhì)這一塊吃了大虧，怎么能忘記這么關(guān)鍵的要點呢！

    以古時候的提純技術(shù)，硝土里是有雜質(zhì)的！那這個16，不正是關(guān)于雜質(zhì)的容錯么。

    “不，就用十六兩硝！硝土里有雜質(zhì)，必須用十六兩?！?/br>
    她斬釘截鐵地道。

    整個研發(fā)團隊還是以她為主的，方士們也不敢反駁，于是按照這個比例配了。

    于是真的得到了威力翻出好幾倍的震天雷。

    終于成功的喜悅讓李明月欣喜若狂。

    看到了她的價值，那彥圖不會再隨時把她當做棄子了！

    果然，那彥圖聽到親兵回來匯報的消息，當即就來了這專門用來試驗的別院。

    看到炸出來的坑洞和垮塌的院墻，他連日來陰沉的神色，終于舒緩了許多。

    “拿活人穿上鎧甲再試一次?！?/br>
    能把墻炸垮，卻未必能穿透鎧甲，一顆震天雷造價不低，一次到底能殺死多少人，必須要有個明確的答案才行。

    索性那些老弱病殘的中原人也創(chuàng)造不了什么價值，死了還少吃點糧食。

    “是！”

    親兵立刻叫人下去準備。

    這些人一直被關(guān)押在別院里，每天只能吃一頓飯，餓得皮包骨頭手腳虛軟，根本沒法反抗。

    在屠刀和鞭子的驅(qū)趕下，再次走進了之前試驗的院子里。

    看到地上新炸出來的巨大坑洞與到處散落的磚塊，眾人驚懼不已。

    他們已經(jīng)參與過兩次試驗，完全明白這些西戎畜生把他們驅(qū)趕到里面是要做什么。

    以往那些鐵球炸出的坑洞很小，他們都死了好多人。

    有些人即使當時沒被炸得肢體分離，后頭也因為被鐵片扎到，發(fā)燒死了。

    如今他們弄出的鐵球炸出了大好多倍的坑洞，就意味著今天會有更多人死去。

    看著不遠處高高聳立的投石機架子，他們的求生欲與恐懼達到了極致。

    “這么大的洞，這次我們都會死的！”

    有人恐懼地喊出聲。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死亡邊緣的人。

    眼見著那彥圖帶著李明月等人走過來讓他們調(diào)整陣型與站位，一些人忍不住跪下磕頭求饒：

    “大人饒了我們！饒了我們吧！”

    甚至有個老人見李明月是個大啟的女子，拉著一個七八歲大的病怏怏的小女孩跪在她面前懇求：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我老頭子死不足惜，你讓我孫女活著??！她還那么?。∏笄竽懔?！”

    他一邊說，一邊砰砰地磕頭，腦袋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幾個方士不忍地轉(zhuǎn)過頭。

    他們都自身難保，又管得了誰。

    李明月見狀卻厭惡地后退一步，皺起了眉頭，對那些親兵道：

    “你們在干什么，弄得這么亂糟糟的，還不趕快讓他們排隊站好！”

    圣母都死得早。

    她既然投靠了西戎，就要立場堅定，絕不再對任何大啟的人手下留情或者表現(xiàn)出同情。

    只有這樣，她才能被那些西戎人接納。

    再者，當初嘉佑帝要不是為了這些大啟百姓，怎么會讓她去和親，她因為這些人吃了那么多苦，他們憑什么好好活著。

    混亂的現(xiàn)場很快被西戎兵們鎮(zhèn)壓下來，那彥圖與李明月等人都退到遠處。

    一枚大號震天雷被扔到了人群中，巨響之后，滿地殘肢斷臂和血rou，那被圈住的一百多人里，有一半都倒下了。

    一些是直接死了，一些則是被炸傷，還有些被鐵片扎到，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這些人多半也會死于那些傷勢。

    按照這情況來推測，一枚震天雷，能殺死七十多人！

    看著遠處的慘狀，回想著剛才離得這么遠也能感覺到的大地輕微震顫，那彥圖暢快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震天雷，不愧是震天雷！地動山搖，顛覆山河！”

    這樣的威力，他便不懼與慎郡王正面作戰(zhàn)。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用這震天雷征服了整個中原河山，心中自然是快意極了。

    見他高興，李明月也湊上前去，邀功道：

    “臺吉，這次還是用了我最開始那個配方，我先前在大皇兄那里看到的配方?jīng)]錯，只是一開始的理解有些誤差！”

    那彥圖的親兵也用戎族話向他匯報了情況。

    那彥圖微有些詫異地看了李明月一眼，沒想到她先前看到的配方還真是正確的。

    看來她沒撒謊，這配方應該與慎郡王的同出一源。那他便完全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制造出的震天雷與慎郡王的依然有差距，可以批量灌裝運往前線了。

    “這次做得不錯。你在慎郡王處可還有看到別的？”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李明月剛要竊喜，想起曾經(jīng)他要把她送給嚴崢，又稍微冷靜了些：

    “我……在他那里看了不少書，但一時半會兒也未必想得起來……”

    那彥圖看她有些害怕的樣子，對她的心思了然，捏著她的下巴道：

    “如今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以后總有想得起來的時候。這次你為本王立下汗馬功勞，等占領(lǐng)蕃平高旗，本王便向父汗請旨，封你為閼氏。這陣子你可要乖乖的，別給本王惹事，明白嗎？”

    李明月頓時大喜。

    他這是因為她的功勞徹底接納她，不會再將她送給嚴崢了？她終于站穩(wěn)腳跟了！

    “我保證一定不惹事！我以后一定會盡全力幫你！”

    那彥圖摸了把她的臉，如同對待女奴一般輕佻，眼中卻滿是諷刺涼薄。

    李舒儀，你棄如敝履的東西，有人搶著要。他也不是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