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29節(jié)
玉格說著笑了起來,“也是到錢行去換錢,我才知道,如今錢貴銀賤,九百多錢就能換一兩銀子?!?/br> 見玉格果真拿出了十兩銀子,陳氏幾個心里徹底放松下來,皆是笑意盈盈,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五姐兒笑著插話道:“其實我也覺得銅錢比銀子好用,銅錢價值幾何清楚明白,既不用擔心缺了斤兩,又不用擔心別人造假?!?/br> 六姐兒嘟嘴道:“在錢行拿錢換銀子,錢行還要額外收錢呢。” 三姐兒笑道:“那不也比拿一萬個銅錢去還錢便宜?” 六姐兒點頭,那倒也是。 所以玉格把銅錢換成碎銀,就是為了省錢?多爾濟有些遲疑不解,“這里頭,哪些是領的賞?你手里還剩多少錢?” 玉格略微想了想,大約明白了多爾濟所思,她正想要好好說這事兒呢。 玉格掃了一眼金姐兒和銀姐兒。 金姐兒觸到玉格的視線,怯生生的低下頭,抱緊了銀姐兒。 玉格想了想,這事其實也不用瞞她們,畢竟這事若泄露出去,她若是不好了,她們也難得好。 “阿瑪額娘,這些都是做買賣賺來的,沒有什么看重和賞銀。” “什么意思?” 玉格心里生出淡淡的厭煩,她其實是個沒什么耐心的人,很討厭同樣的事情說兩遍,正要強壓下煩躁解釋,五姐兒轉身關上房門,和六姐兒你一句我一句的將事情攤開說明了。 五姐兒道:“玉格說,這不叫騙,咱們說的都是真的,至于別人要怎么想,咱們也沒法子?!?/br> 六姐兒嘻嘻笑道:“玉格說,這叫春秋筆法?!?/br> 多爾濟和陳氏幾個俱是聽得愣住,“那你還敢應一個月還十兩銀子?” 六姐兒道:“可是這不是還上了嗎?這才半個月不到呢。” 五姐兒道:“玉格說了,不答應,人家就要懷疑了,大約也是為這,玉格才把銅錢都換成了碎銀,只是沒想到這銅錢和銀子的兌換比例是一直在變的,倒叫咱們撿了個便宜。” 六姐兒笑著接道:“玉格說,這叫意外之喜?!?/br> 說完,姐妹兩相視一笑。 玉格心底那點子淺淺的煩躁,就這樣在姐妹兩一人一句的解釋中消弭平息,臉上也重新帶出笑來。 “原來如此,”多爾濟又是高興又是悵然,握緊手里的荷包,看著玉格很是感慨道:“難得玉格兒這樣仔細,連這樣的細微處都思慮周全?!?/br> 玉格道:“阿瑪快去還錢吧,和小舅舅那邊也解釋一下,同連叔或是旁的人來往,不能帶出傲慢來,既然認了親戚,就要當作真正的親戚走動,否則就是結仇了?!?/br> 多爾濟點頭應下,自出門去還錢。 玉格轉身看向低著頭,還在愣神兒的陳氏,“額娘,額娘?” 陳氏神情呆滯,玉格喚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有些恍惚的應了句,“嗯?什么?” 玉格輕輕皺眉,“不是額娘叫我留一會兒,說有事要同我說嗎?” 陳氏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是這么說過,但陳氏嘴唇囁嚅半晌,又含糊道:“其實沒事,也沒什么事?!?/br> 玉格等了一會兒,眉頭皺緊,轉瞬又松開,道:“那正好,我有件事想同額娘和大姐說。” 玉格讓大姐兒幾個都找位置坐下,先對二姐兒道:“這幾日二姐那邊做得很不壞,往后擺攤車的事就交給二姐,我們幾個就都不管了,二姐做一個賬目出來,只月底的時候,把賬目交給我就行?!?/br> 玉格話還沒說完,二姐兒就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哪行啊,我不行的。” 玉格對二姐兒也對陳氏勸道:“左右只有那么幾個字,不難學,再說二姐往后要嫁人,也是要當家理事的,這些正經該學起來?!?/br> 陳氏點頭,“玉格說得對?!?/br> 二姐兒微微紅了臉,“那也該大姐呢,大姐……” 陳氏先不贊同道:“大姐兒年后就要嫁人了,哪好再拋頭露面的?” 二姐兒又慌慌的道:“那、那還有金姐兒,金姐兒今年也十五了?!?/br> 陳氏闔著眼當沒有聽到,這銀錢買賣的事,她哪里放心交給一個外人。 六姐兒皺起眉頭,對二姐兒心心念念想著金姐兒,滿肚子不高興。 三姐兒四姐兒幾個對視一眼,也只當沒有聽到。 玉格接著二姐兒前頭的話茬,“大姐這邊,我還有別的安排?!?/br> 幾人都凝神看了過來。 玉格道:“往后面包糠的生意就由額娘和大姐cao持,這賬就由大姐來做,既不用出門,也練了本事,一舉兩得。” 大姐兒點頭應好。 陳氏嘴角抿出笑,眼底閃著水光,“我的玉格總是這樣,處處妥帖?!?/br> 三姐兒坐起身子笑道:“那我和四姐兒呢?” 四姐兒雖沒有說話,不過眼神也帶著詢問。 陳氏張了張嘴,想說三姐兒和四姐兒明年就要選秀了,也不好拋頭露面,這幾日也是情況特殊,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沒說什么。 玉格將陳氏的神色瞧進眼里,對三姐兒和四姐兒笑道:“三姐和四姐的針線活最好,還是在家做針線,不過我要的東西比較多,時間上也有些趕,所以兩位jiejie若是做不過來,就幫我請一些繡娘幫忙繡,這請哪些繡娘,工錢如何,繡活如何分配,以及布料針線的花費,就都托付給兩位jiejie了?!?/br> 三姐兒原本聽說只是做繡活還有些失望,一聽到后面這一長串事,頓時生出無限的興趣和干勁兒來。 “還是做荷包么?你要用多少荷包?都要些什么料子什么花樣的?” 玉格笑著搖頭,“不是荷包,嗯,不全是荷包,這事兒有些復雜,晚點我同二位jiejie慢慢說。” 三姐兒余光掃到屋子里的金姐兒,笑著坐了回去,“好,一會兒我和四姐兒去尋你?!?/br> 玉格笑著點點頭,端起茶碗喝水。 聽著各人都有了安排,六姐兒憋不住了,扯住玉格的袖子搖晃,“還有我呢?我和五姐呢?” 玉格被她晃得灑了些水,笑著無奈的道:“那你先說說,你有什么長處?” 六姐兒兩手捧臉,極其厚臉皮的湊上前道:“我長得好看,我可愛?!?/br> 三姐兒掩唇咯咯笑了起來,“你這臉皮,是要雙手托著才托得住的。” 眾人都忍不住笑得七倒八歪。 偏六姐兒一點不害臊,只纏著玉格要活兒干,還振振有詞道:“這都是玉格說的,玉格說的,我和五姐這樣的年紀最是可愛的時候?!?/br> “好吧,”玉格笑著攤手,“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你和五姐兒就賣可愛去吧?!?/br> 第38章 、嚇病了 依著玉格的安排,一家人有條不紊的各自忙碌起來,偏偏這關頭,陳氏病了。 且一病就病得極為兇險,還是風寒。 一個日日在家,日日在灶房上頭忙碌的人,感染了風寒。 玉格拿著大夫留下的藥方,看著陳氏和大姐兒。 陳氏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人已經燒得有些迷糊了,嘴里喃喃的,不知在囈語些什么。 大姐兒低著頭咬著唇,滿臉的自責內疚,不敢和玉格對視。 “大姐總得給我個解釋,額娘怎么突然就病得這樣厲害了?” 玉格的語氣并不嚴厲,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但大姐兒的聲線卻顫得連不上線,然盡管如此,她還是咬著牙道:“就、就是天氣冷,就、就受了涼?!?/br> 二姐兒在外擺攤,三姐兒和四姐兒都在東廂忙碌,時間緊任務重,她們簡直一刻也不得閑,連晚上也是要點燈忙的,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聽說陳氏病倒了,也只是過來瞧了一眼,見大夫看了病留了藥,又急急去忙了。 是以此時,東梢間里除她們外,只有五姐兒和六姐兒在,不過大姐這模樣,此事明顯另有隱情,五姐兒和六姐兒對視一眼,也只不說話。 雙方正僵持著,金姐兒端了一碗藥進來,小心的喂給陳氏喝。 玉格的視線從大姐兒身上落到陳氏身上,又從陳氏身上落到金姐兒的手上。 因為凍瘡而紅腫的手指,襯著灰白泛黃的陶碗,實在是顯眼極了。 她記得,從她開始做買賣后,陳氏和金姐兒就不再出去給人洗衣服了,之后,她又給她們買了凍傷膏,兩人日常都在灶上忙,堂屋和睡炕也都是燒著火的,她這手……金姐兒是個聰明有心思的姑娘。 玉格轉身看著大姐兒,既覺匪夷所思又篤篤定的道:“額娘又帶著金姐兒出去給人洗衣服了?” 大姐兒身子猛地一顫,沉默半晌,最終幅度極小的點頭,“額娘,額娘不讓我說?!?/br> “為什么?”玉格皺眉,“為什么突然又去給人洗衣服?” “是家里有了什么旁的開銷?還是別的什么?出什么事了?” 大姐兒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啜泣著起來,“額娘都是為了我!” 玉格皺眉不解。 大姐兒自責不已,“我做被子,那羽絨被,做好了,毛總往外頭鉆,額娘原本說,說等還了銀子,就和你說,讓你幫忙,另外買棉花來,可是,沒想到咱們家就沒有賞銀,都是你辛辛苦苦掙的,額娘說,沒有讓沒成年的弟弟給jiejie準備嫁妝的,你給我打了柜子,又買了布,不好事事都要你cao心,就說這棉花,她給我買,都怪我。” 玉格轉身看向五姐兒和六姐兒,六姐兒往后跳了一步,忙擺手道:“別看我,我和你住在東廂,如今又要練什么滑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br> 玉格又轉身看向大姐兒,“就因為這個?你們兩個一起做著面包糠的生意,二姐也不是會瞞著額娘的人,她難道不知道你們這兩處的收益?” 大姐兒點頭,“知道,額娘比我和二姐兒還要上心,日日都要過問的?!?/br> “只是,”大姐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我瞧著從你說了沒有什么看重和賞錢的事后,額娘就憂慮得很,像是在……害怕?!?/br> “害怕?怕什么?” 玉格大感荒謬,這前后的因果荒謬得甚至讓她想要發(fā)笑。 大姐兒搖頭,“我也不知道?!?/br> 想了想,大姐兒又道:“大約是怕別人知道了上門催債,也可能是怕佐領府上不要咱們家的炸牛乳和面包糠了,家里還不上錢,所以想盡量的多攢些錢?!?/br> 大姐兒看了一眼低垂著眸,面無表情看著陳氏喝藥的玉格,嘴唇動了動,到底不敢再隱瞞什么,低聲道:“二姐兒那處用的油,額娘也叫她三日才換一遍了?!?/br> 玉格慢動作般緩緩抬頭。 關于陳氏的害怕恐懼,五姐兒也有些自己的猜想,她道:“我覺著,額娘是不是因為外頭的人說了不好的話,才憂心成這般呀?!?/br> 玉格轉頭看向她。 六姐兒一愣,忽的重重點頭道:“對!外面的人說得可難聽了,說咱們家欠了一屁股債,往后從二姐到我,再到你,都說不到好親啦,還說你往后,額,不讀書也不練騎射,沒有出息,一輩子只能做個下賤的商販?!?/br> “呸!”六姐兒叉腰啐道:“他們才是下賤又沒出息呢!他們有本事,他們一個月能掙、不,半個月,半個月能掙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