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99節(jié)
好吧,陳氏沒再說了,其實許久不見一次,一家人的話題變得少得可憐,只能問問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累不累,這些表面關(guān)切的話,再往深了,玉格和四姐兒、五姐兒忙的什么,多爾濟和陳氏就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了,他們只能看到賬上的銀子和玉格的官職。 為了不讓家里過年的氣氛太過生疏冷清,五姐兒便撿起了他們剛才聽豐年媳婦說的話。 說到這個,陳氏的話就止不住了,“其實就是外頭人的胡咧咧?!?/br> 陳氏這樣說著,臉上的笑卻不是這么回事,“說咱們家玉格出息,說要是他們有這么個兒子,睡著都能笑醒了?!?/br> 五姐兒笑道:“那額娘睡得好不好?” 陳氏一愣,而后笑著作勢要拍她,“好啊,你取笑起你額娘來了。” 屋里的氣氛漸漸融洽起來,玉格道:“不如咱們自己來包餃子吧?!?/br> 多爾濟笑著點點頭,五姐兒便讓人安排了。 說是他們自己包餃子,但其實也已經(jīng)被簡省了很多步驟,比如端到暖閣來的,就已經(jīng)是搟好的皮、剁好調(diào)好的餡。 玉格用長根端來的水洗了手,手法還算嫻熟的包起餃子,多爾濟和崔先生也像模像樣的包了起來,氣氛愈加自如,不用五姐兒拋話題扯話頭,陳氏便能自在的說起話來,只是太過放松,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過了年,五姐兒就十九了,她這婚事你有什么打算沒有?” 這話陳氏問的是玉格。 玉格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有誰來提親了?” 陳氏搖頭,“倒是有幾家,不過我和你阿瑪都覺得不大好,就回了,你不是說五姐兒的婚事要你先點了頭嗎,所以我就想問問你那邊有什么安排了沒有?” 玉格明白了,他們大約以為自己要用五姐兒的婚事謀劃什么,或者說想讓如今家里身份最高的自己給五姐兒介紹一門好親事。 玉格轉(zhuǎn)頭瞧了五姐兒一眼,五姐兒面上一絲不變的包著餃子。 這一年她忙,五姐兒也忙,都沒顧得上這事兒,五姐兒也沒說過,玉格拿不準她是什么主意,便先含糊了過去,“嗯,我看著呢?!?/br> 五姐兒這才抬頭瞧了她一眼,挑起眉尾,玉格勾了勾唇,五姐兒明白了,笑了一下,又繼續(xù)包餃子。 去年也是這句話,但一年過去了,也沒聽到半分信兒,陳氏接著追問道:“是什么人家?你的官學里的同窗,還是朝里的同僚?” “玉格,”陳氏說著皺起眉頭,“五姐兒畢竟是被退過婚的,你的眼光不要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這再耽誤下去五姐兒都快二十歲了,外頭的人得說得多難聽,姑娘家年紀大了是越來越不好說親事,年紀差不多的合適的早成了親,到時候要么嫁一個條件不好的,要么就只能給人做、填房或是做妾、了?!?/br> 陳氏一番慈母的苦口婆心,在玉格不耐煩的皺眉里虎頭蛇尾的潦草結(jié)束。 玉格是真的煩這些個自以為為了五姐兒好的話,一個姑娘的一生,無論她別的事做得多好,她最大的價值和歸宿,難道就是嫁給一個人伺候公婆,再給人生兒育女嗎?除此之外,她做的其他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得不到認可。 “好了,”多爾濟對著陳氏道:“你不要每回見到孩子都說這些,玉格的公事已經(jīng)夠忙了,好好的過年,能不能說些叫孩子們高興的話?” 陳氏訥訥的住了口。 玉格心情沉郁的低頭不語。 崔先生見狀,樂呵呵的岔開話題道:“對了,聽說五姑娘在莊子上的修的學堂已經(jīng)建好了,不知道請好了先生沒有?” 五姐兒從善如流,“還沒有,崔先生有什么推薦?” 崔先生笑著往多爾濟的方向瞧了一眼,“這不是現(xiàn)成的就有一位?!?/br> 五姐兒微微一愣,多爾濟也愣住了,而后又高興又更加不自在的擺手道:“我?我哪兒行?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四姐兒也反應了過來,笑道:“怎么不行,阿瑪也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過筆帖式的,再說,不過教些孩童,玉格小時候,不也是阿瑪教導的?后來到官學,反倒沒怎么正經(jīng)讀書,您看,誰能說您教得不好?” 玉格掃了陳氏一眼,笑著點頭道:“我也認為阿瑪教得下來,不如過了年,阿瑪就去莊子上試試,要是覺得太累,那就算了?!?/br> 被兒子女兒們?nèi)绱藙裾f,多爾濟才勉強答應下來,“好,那我試試?!?/br> 四姐兒瞧了陳氏一眼,笑道:“莊子離城里不近,雖說家里有馬車,可每日往返也累人得很,不如讓五姐兒留一處院子,阿瑪和額娘住到莊子上頭去,那里如今建了場館,正經(jīng)熱鬧得很?!?/br> 多爾濟笑著點點頭,“好。” 陳氏笑容不大自然的也跟著點點頭,無論她們說得多么好聽,可之前的話題不歡而終,此時又要叫他們住到城外去,她總有種是被趕出去的感覺。 陳氏有些傷心委屈。 崔先生道:“其實讓老爺和夫人住到莊子上去,不光是為了能叫老爺和夫人散心,也是為了七爺好。” 陳氏忙抬頭看了過來,多爾濟也忙問:“怎么說?玉格在朝里遇到什么事兒了?” 崔先生笑著擺手道:“老爺和夫人不用緊張,不是什么大事,嗯,不過也不算小事兒,是這么回事?!?/br> 崔先生清了清嗓,道:“雖然七爺是為了方便當差,和方便照看紅福記的生意才住到了外頭,可是外人可不知道,只看七爺和老爺夫人沒有住在一處,就能彈劾七爺一個不孝,老爺也知道,今上最重一個‘孝’字,若是果真被人彈劾,就算七爺過后能解釋明白了,可皇上心里也難免會留下疙瘩,于七爺?shù)氖送静焕??!?/br> “怎么能這么害我們玉格,我們玉格哪里不好了?”多爾濟還沒如何,陳氏先急道,“我們住到莊子上頭,就沒人這么說了?” 陳氏的反應之急切叫崔先生都愣了一愣,“嗯,是,老爺和夫人在莊子上休養(yǎng),七爺是要當差的人,住在內(nèi)城里頭,誰也挑不出不是來?!?/br> 陳氏當即便點頭道:“那我和老爺就住到莊子上去。” 玉格輕嘆一聲,原本心里的郁氣又這么被打散了,家事果然沒法子講道理。 “額娘看我這個餃子包得好不好,這是我瞧見別人包的新花樣?!?/br> 雖然陳氏沒再提五姐兒的親事的話,但次日,玉格一行人到大舅舅陳慶家過年時,這話題又被提了起來。 不過他們可不敢和陳氏一樣,說五姐兒往后會有什么不好的話,畢竟玉格在那兒,十七歲的正四品大員啊,連著四姐兒的事情,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回家的路上,四姐兒和五姐兒挽著手往回走,突然笑了起來。 五姐兒看向她,“四姐在笑什么?” 四姐兒笑道:“我笑從前,咱們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那時候咱們胡同里的人多少瞧不上,背地里說了多少閑話,如今竟說他們早知道玉格長大會出息?!?/br> 四姐兒笑了一聲,又道:“從前,姨母回回見到咱們都要說教幾句,如今我合離,你退親,她瞧見了,竟也一聲不吭了?!?/br> “就這?”五姐兒挑了挑眉。 四姐兒笑道:“這難道還不可樂?” 五姐兒慢聲道:“四姐可有看到咱們方才走過的那胡同柵欄處的官兵?” 四姐兒點頭又搖頭,每個胡同的進出口處都是設有柵欄,并都有官兵站崗把守的,“看到了,只是沒太留意?!?/br> 因為那兩個官兵瞧見玉格就都低頭行禮了。 五姐兒道:“其中一個叫阿吉嘎的,是南山的表哥?!?/br> “啊?”四姐兒微微瞠目。 “從前,我和玉格賣炸牛乳的時候,就遇到過一回他當值,那時候咱們還得送上炸牛乳,再說幾句好話,可你看如今?!?/br> 五姐兒笑道:“所以管別人怎么說,自個兒覺得自個兒該做什么才是最要緊的,他們盯著別人說閑話的工夫,咱們已經(jīng)站到他們踮腳都看不到追不到的地方了?!?/br> 四姐兒點點頭,若有所思。 前頭,玉格回頭笑道:“你們要是再不趕緊著些,就要看不到追不到咱們了?!?/br> 四姐兒和五姐兒笑了一聲,加快腳步趕了上來。 雖然各人的生活都有各人的不如意,但只要努力,總是會慢慢變好的,哪怕沒有變好,至少也能叫別人閉嘴。 四姐兒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垂眸笑了起來。 第110章 、年初二 大年初二,是玉格家里過年期間最熱鬧的一日,因為她出嫁的jiejie們會在這一日帶著夫君孩子回家過年。 雖然算上金姐兒,一共只有大姐兒、二姐兒、三姐兒四個,但攜家?guī)Э?,人?shù)就十分可觀了。 大姐兒和大姐夫馬志祥成婚已有九年,膝下有三個兒子,最大的已經(jīng)有八歲;二姐兒和二姐夫郭勝生有三個女兒,最大的也有六歲了;三姐兒和三姐夫喜塔臘·達穆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如今肚子里也正懷著一個;金姐兒和堂姐夫鐘盛達生有一兒一女,如今也正懷著身孕。 再加上玉格家里的人,就得擺三桌才能全部坐下。 一大早,玉格還沒睜眼,就聽到住在隔壁的桂花嬸,就帶著豐年媳婦和滿倉的媳婦大妮、女兒小香過來幫忙的聲音。 接著是五姐兒給各人安排差事的聲音,“桂花嬸和大圓、大妮負責在灶房做菜,小香和小樹先給她們?nèi)齻€幫忙,等客人們過來了,就到屋里頭添茶倒水,石頭和靜遠先跟桂花嬸們一起去買菜搬東西,回來了就跟著玉格還有崔先生一起迎客,等客人們到了,就到灶房里頭幫忙傳菜擺菜。” 幾人各自應了,玉格又翻了個身,放心的繼續(xù)睡過去,有五姐兒在,真的很叫人安心。 直到辰末時分,即上午九點的樣子,估摸著客人們快過來了,五姐兒才吩咐石頭上來叫玉格起床。 玉格穿好衣服打開門,石頭便端了熱水進來供她洗漱,等玉格洗漱完下到一樓暖閣,幾樣墊肚子的點心已經(jīng)擺在了爐子上頭。 堂屋的大門處掛了一重棉布棉門簾,既擋風保暖,又方便進出;暖閣和堂屋之間放了一座屏風隔開,給了兩處一個稍微私密的空間。 玉格揚唇笑了笑,和坐在暖閣里的多爾濟和崔先生見禮過后,便坐下?lián)炱鹨粔K點心慢慢吃了起來。 崔先生瞧著因為睡飽了顯得格外精神的玉格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著感嘆道:“五姑娘可真是能干,往后誰要能娶到五姑娘就有福了?!?/br> 玉格笑著極贊同的點頭,她知道崔先生說的不是五姐兒照顧人的本事,而是安排人事物的本事。 多爾濟也聽得高興,不過卻謙虛道:“只是姑娘家心細而已?!?/br> 崔先生樂呵呵笑著,沒有解釋。 巳正時分,即上午十點左右,幾家人陸續(xù)到來,玉格和崔先生一起到門前迎客,多爾濟和陳氏坐在堂屋里,這兩人是長輩,只等著小輩們過來請安。 一大群孩子磕頭拜年說吉祥話,多爾濟和陳氏笑得一臉慈祥,挨個給了紅包。 玉格幾個也沒免得了破財,大人們一通散了紅包后,幾個大的孩子便帶著小的孩子跑到院子里玩了。 大姐兒和二姐兒扶著陳氏到暖閣坐下,母女自在幾個說體己話;堂屋里便只剩下多爾濟、玉格、崔先生和四個姐夫,以及走動伺候的靜遠等人。 姐夫和岳父、小舅子到底隔了一層,他們之間的對話就比暖閣里頭要拘束客氣得多。 尤其堂姐夫鐘盛達,見完禮后,就像是鋸嘴的葫蘆,只坐在一旁垂目喝茶,聽幾人說話。 大姐夫馬志祥則是親近客氣太過,幾乎是把玉格也當成岳父一般敬著的,回憶回憶從前,處處表露對玉格的感激。 二姐夫郭勝粗中有細,看似大咧咧說話隨意,但說的每句話都是恰到好處的表示贊同或應和之語,絕不多提多問旁的。 三姐夫喜塔臘·達穆噙著笑,眉目舒展,才是真正的自在,不過他說的話卻是真正叫玉格自在不起來的一個。 “五meimei今年十九了吧,你對她的婚事有什么打算沒有?” 玉格帶著些煩惱的笑著攤了攤手,“這話,前兒額娘剛問過,昨兒舅母和姨母她們也問了,今兒你又來問,這過年,難道除了這些事,就沒有別的可說的了?咱們一年里頭好容易這么聚一回,三姐夫怎么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 大姐夫馬志祥笑著湊趣道:“你一年升了三級,都是正四品的大員了,咱們想關(guān)心也夠不上啊。” 二姐夫郭勝呵呵笑著低頭喝茶,玉格這話說得親近,但說岳父和舅舅們不好?偏說岳母和舅母姨母們,把達穆和岳母、舅母姨母們放一塊兒說,這話想想就有些不對味了,不過也可能是他多想了,但謹慎些總沒差。 郭勝用茶杯占了嘴,好似突然發(fā)覺這茶格外香醇,閉目晃腦的回味起來。 喜塔臘·達穆笑著道:“不是我不關(guān)心你,正如大姐夫所言,你如今這樣還有要咱們關(guān)心你的地方?” 喜塔臘·達穆接著道:“倒是五姐兒,正經(jīng)年紀不小了,你若是沒有別的安排,我這里倒有一戶好人家,是我的同僚,也在雍親王府上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