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166節(jié)
一二十來歲的華服男子笑著翹起腳道:“嘿嘿,我原本也打算走了?!?/br> 先前那人頗為投契而動容的看了過來,卻見男子笑得吊兒郎當?shù)慕又溃骸安贿^聽了你的話,我又決定我一定要留下來,怎么也得等二十五日參加了商會后再說。” 先前那人的面皮一僵,原本尋到知己同好的表情尬在臉上,上不上下不下,好些商人都瞧得忍俊不禁。 男子一點兒沒覺著自個兒得罪了人,還大咧咧的笑道:“你言談之中對廣州府的事兒熟都很,你是廣州府洋行的人?怕臺州搶了你們廣州的生意所以特意來搗亂的?” 這男子的長相極是不錯,濃眉星目,膚色白皙,下頜線明顯,而兩腮又帶著些rou,很討喜,也很有年輕人的朝氣,但偏偏表情太過夸張,舉止也隨意,說話又透著股流里流氣的調調,一副紈绔子弟的做派,生生壞了他英俊的五官和身上的貴氣,不過他眼底流轉著的機靈和生氣,還是很招、招他沒有得罪的人的喜歡。 葛老就碰了碰身旁的人小聲問道:“這位公子是哪一位?” 身旁之人回道:“是江蘇豐縣過來的鹽商,叫李衛(wèi),李又玠,聽說如今還沒有接手家里的生意,不過是聽說這處有熱鬧,所以跟著過來湊熱鬧的。” 葛老笑著點點頭,“這孩子倒是有趣?!?/br> 李衛(wèi)并不知道自個兒的名字已經(jīng)傳開,還高翹著腳一點一點的笑道:“嘿嘿,原本爺也覺得這臺州看起來實在不如何,好些百姓連官話都聽不明白,不過,你們堂堂廣州府的商行都這么把臺州當回事兒了,那這通商口岸、這臺州、這玉大人,嘿嘿,爺沒有來錯?!?/br> 先前說話那人的表情徹底掛不住了,尤其好些原本就不想走,不過隨口抱怨兩句的人,皆順著李衛(wèi)的話應和起來,又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他。 他們都下了臺,倒獨留他一人被架在高處。 先前說話那人摔袖怒道:“哼,我是北邊的糧商,可不是廣州府洋行的人,不過咱們行商要走南闖北,知道的消息自然不少,同你這?!?/br> 先前說話那人嘴角帶上絲輕鄙,極緩慢的上下打量了李衛(wèi)一眼,“老夫沒有公子的好福氣,只在家靠爹娘養(yǎng)著就能錦衣玉食?!?/br> 這是諷刺李衛(wèi)游手好閑,是以見識短淺。 李衛(wèi)也不生氣,只笑瞇瞇的提醒道:“這位、叔?天色可不早了,您要不要趕趕緊去打點行裝,可別耽誤了您走南闖北的吆喝買賣呀?!?/br> 這是回敬他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貨郎。 先前說話那人的臉拉了下來,“老夫走不走,什么時候走,還輪不到你來多言?!?/br> 李衛(wèi)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又對著先前說話那人撣了撣指甲,眉眼一彎,笑道:“是輪不到我多說什么,不過,嘿嘿,晚輩是擔心,你明兒要是聽到了什么信兒又舍不得走了,到時候?!?/br> 李衛(wèi)拖長聲音拍了拍自個兒的臉蛋,“這得多掛不住啊?!?/br> “你!”先前說話之人咬牙切齒的怒目點著他,點了好半天,卻還是沒說出個離開的具體時候。 李衛(wèi)肩膀一聳,又嘿嘿的笑了起來。 旁邊的人瞧夠了熱鬧,也終于開始勸和,“好了好了,都是來尋機會的,以后說不定還是一個商行的伙伴,也不要太傷了和氣?!?/br> “對對對,都是為了生意,各退一步,和氣生財為是。” 李衛(wèi)笑著聳聳肩,一副我都可以的模樣,那糧商卻是面色難看,惱怒的一甩袖轉身走了。 大堂里的其余商人也沒待多久,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他們都是來尋機會的,所以一有空閑就會相攜著各處去看看,試圖能看出些苗頭來。 只有李衛(wèi),吃過飯就悠悠的甩著手回房了,還撇嘴嘀咕道:“這臺州真是沒意思,爺才是真想走?!?/br> 那爺怎么不走?李衛(wèi)的小廝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還是把這句話吞回了肚子。 只是他吞回肚子,李衛(wèi)也瞧出來了,瞥著他哼哼道:“這玉大人明顯是想從這些商人的口袋里掏銀子出來賑濟臺州的災民,這商人自然是來得越多越好,咱們走了、哼,咱們要是走了,只怕就有人拿咱們做文章,鼓動其余人跟著走了,那這臺州的災民怎么辦?” 小廝笑著奉承道:“爺真是心善?!?/br> 李衛(wèi)牽起被子硬挺挺的躺到床上,又捶床哀嚎道:“唉,無聊啊。” 外頭到處都是災民,怎么會有那么多災民,唉,他出門去,連眼睛都沒有個落腳地兒,日日待在客棧里頭,心里也憋悶得慌,李衛(wèi)煩惱的蹬了蹬腿。 李衛(wèi)大約是太過無聊,次日一早又去追著那北邊的糧商催促道:“欸誒誒,這位叔怎么還沒走,趕緊的呀,今兒早點出發(fā),晚上正好能到一處驛站休息?!?/br> 北方的糧商切齒怒道:“老夫走不走干卿底事?” 李衛(wèi)惋惜的撓了撓手背嘆道:“唉,我還想著大家都走了,這一處的生意要的本錢就能少些呢?!?/br> 北邊的糧商嘴角鄙夷的勾起一點皮rou,“你做夢!” 北邊的糧商說罷轉身離去,和這么個不著四六的人說話,簡直有失身份,但走出兩步又覺出不對。 北邊的糧商回頭望了一眼,李衛(wèi)已經(jīng)自來熟的坐到別桌去了,極其明顯的勸著人趕緊走,眼里的算盤幾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北邊的糧商皺起眉頭,隱隱覺得自個兒被他算計利用了,但也沒聽說玉大人和鹽商有關系,李家雖是鹽商,雖是富,可不說和玉大人身份上頭差距甚遠,只一個遠在京城,一個遠在江南,就搭不上話。 北邊的糧商暫時放下心頭的疑慮,低頭看看自個兒手腕上的手表,又抬頭瞧瞧外頭的天色,到底要做什么生意,等他們回來就能知道了。 這一日,所有商家都沒有亂走,皆在各自投宿的酒樓客棧的大堂等著去面見玉大人的商家回來,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188章 、都很忙 府衙里,一眾接到邀請的商家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他們作為和玉格合作過的商人,以及在西四牌樓有鋪面的商家,可謂是親眼看著玉格怎么一步步從一間門臉狹小的鋪面做到如今的人,自然比別人更了解玉格,也比別人對玉格更有信心。 三姐兒和四姐兒也在其中,她們昨兒就到了臺州,卻也是今兒才見到玉格。 一看到玉格,兩人的眼眶便是狠狠一酸。 才不過一個月,玉格兩頰的rou就飛快的廋了下來,身形單薄的像是要撐不起衣裳,她的膚色本就白皙,此時的面色更因為長期疲勞和忙碌泛著一種蒼白,這種蒼白之下還隱隱帶著血管的青,疲憊脆弱得像是整個人就要支離破碎了一般。 兩人的心狠狠一痛,卻見玉格瞧見她們,彎眸一笑。 三姐兒別開眼,用帕子狠狠的按住眼角,眼淚還是涌出來濡濕了手帕。 四姐兒掐緊了手心,才牽出一個笑容來回以一笑。 這是正經(jīng)的商談,不適合敘舊,尤其三姐兒和四姐兒作為女子、又是玉格的jiejie,身份敏感,參與這樣正式的商會,更不能露出婦人姿態(tài)來。 但她們端方自持著穩(wěn)住了,金掌柜幾個看到玉格如此模樣,卻也是嘴唇張合數(shù)次,才道出一聲七爺辛苦了。 “七爺也得珍重著自個兒?!边@是西四牌樓百草堂的東家。 玉格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各位撥冗前來,諸位都算是玉格的自己人,玉格就不多說客套話了,諸位請坐?!?/br> 眾人回身找著位置。 院子里布置得很是簡陋,座位如同戲院里頭一般密密麻麻的成排擺放著,只前后四張椅子中間才有一個高幾擺著四盞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但沒有人挑剔,他們還有張椅子坐著,而身份最尊貴的玉大人卻是站在前頭的,她身旁只有一張桌子,上頭不知擺放了什么物件兒,堆得極高,上頭蓋著塊大紅布。 想著玉格站著,他們坐著,眾人一時之間都不好意思坐下。 玉格笑道:“我這些日子趴在案頭的時辰太多,難得有機會能站一站,走動走動,諸位不用管我,坐吧,咱們要說的事需要不少時候?!?/br> 眾人聞言,心中又是一陣復雜,四姐兒握了握三姐兒的手心,三姐兒深呼一口氣點了點頭。 眾人依次入座。 玉格走到前頭道:“我知道諸位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生意叫我敢放話比金縷記的利還要大?!?/br> 玉格笑了笑,“但在此之前,我想先讓諸位看看五星樓的全貌?!?/br> 眾人神色微愕,五星樓?五星樓是何處? “可是城外在建的工地?” 可是那一處他們昨兒才去瞧過,哪有什么樓,連最底下的一層都沒完全建好呢。 玉格笑著點點頭,揭開桌上的紅布,之間桌上赫然是五棟大樓的小模型。 眾人皆坐直身子伸長脖子努力看來。 玉格笑道:“諸位不用著急,先聽我解說一二,稍后諸位可以自行上前細看?!?/br> 眾人面前按捺住好奇。 玉格道:“這五棟樓,每一棟皆有百尺高,每一棟皆有十樓之多。” 金掌柜聞言沒忍住動了動身子,伸直脖子問道:“七爺,真能建百尺高樓?十層樓?不是建在高臺之上的?” 玉格點點頭,她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其實中國的古建筑雖矮,但古人并沒有放棄對天空對高處的追求,不過和西方一味的用尖頂追求高度,以呈現(xiàn)出一種威嚴氣派,而叫人仰望崇拜象征意義而言,古人更追求實用,他們要的是能把人送到高處的,真正實現(xiàn)‘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可攀登的高樓,所以高臺這樣的東西便應運而生。1 高臺,就是臺基,即把建筑建造在一個高高的基座之上,秦始皇的瑯琊臺、漢武帝的柏梁臺,以及紫禁城的三座大殿,便是如此。1 不過,“這五棟高樓皆是建在平地之上的?!?/br> 得了準話,金掌柜臉上的笑就露了出來,帶著些迫不及待的興奮道:“若真是如此,只這五棟樓就是天下獨一份兒了,哈哈,獨一份兒的東西,這生意還不好做?” 其余人聞言皆笑了起來,果然七爺出手不同凡響。 玉格笑著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聽她繼續(xù)說,“這樓目前來說,當然是獨一份兒的,但是咱們那這樓到底有限,不可能外賣。” ???眾人的神色閃過失望和著急,還有不少人隱隱把視線投向了三姐兒和四姐兒,尤其是紅福記和金縷記的人,怎么回事兒,來前不是說他們能買一棟樓嗎? 四姐兒笑著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三姐兒心情不佳的只看著玉格,沒有轉開視線。 他們來時,因著九阿哥的緣故還頗多推阻,如今見到有利可圖又著急起來了?她看著厭氣。 但還有更不自覺而叫人厭惡的存在,只見隆盛布莊的掌柜錢文道:“玉大人這樓,這樣的百尺高樓,連京城里都沒有,哪兒能建在這處,依我之見,不如在京城再建這么幾棟高樓?!?/br> 錢文話落,便有許多人不悅的轉頭看向他。 都知道這樓是七爺特意建出來為臺州吸引商家的,他讓七爺在京城里建上這么幾棟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京城建高樓也確實更合他們的利益,無論臺州如何,京城是永遠不會變的政治和商業(yè)中心,所以雖然有好些人因為玉格如今憔悴的模樣,和她前頭說的話,對她的愛民之心極是敬佩,但也有不少人心動。 三姐兒恨恨的看了錢文一眼,攥緊了手帕,金掌柜和郭掌柜幾個和玉格相熟的,也是皺起眉頭,滿面的怒容,旁的縱是心動的,因為玉格今兒提前見他們的特別照顧,也不好把贊同的情緒露到臉上來。 獨獨玉格一個,面帶笑容的點頭道:“可以,錢掌柜別著急,這正是我要說的事兒,不止京城,廣州府也行,勞你聽我說完再說?!?/br> 錢掌柜瞇了瞇眼,旁的人則面面相覷,懷疑自個兒聽錯了,廣州府也行?這是什么意思? 玉格笑道:“方才我已經(jīng)說了,咱們這樓是不外賣的,嗯,就是不幫著別人建樓,不過咱們賣材料?!?/br> 什么意思?怎么越聽越聽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諸位難道就沒有想過,建造這么高的樓,安全性問題是如何保障的?” 呃,這個術業(yè)有專攻,他們這里都是商,就是匠,那也是諸如衣裳、首飾、布料、瓷器、漆器、鹽糖煙草這之類的匠,真沒有建房子的。 不過都是聰明人,話到此處也終于回轉過來玉格的話中之意。 “玉大人的意思是這建造的材料有別于如今的別的材料?” 玉格笑著點點頭。 不少人抓著椅把的手當即一緊,那豈不是全新的東西、全新的市場,這里頭的利、 難怪敢說能和金縷記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