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243節(jié)
怡親王挑了挑眉,“你可是爺特地向四哥要來的人,爺可不會和你客氣,往后戶部就交給你了?!?/br> 玉格一怔,這是什么意思,她不過一句客套話。 怡親王哈哈笑道:“這也是四哥的意思,爺一提,四哥就答應了,四哥說你富得很,必定看不上戶部那三瓜兩棗,爺查了一遍賬,發(fā)現你還真沒朝戶部借過一兩銀子?!?/br> 玉格苦笑,“奴才可沒錢,都是郡主的嫁妝銀子養(yǎng)著奴才呢?!?/br> 怡親王又挑了挑眉,“四哥還說你的朋友多,和什么性子的人都能處得來,必定能妥善的辦好此事?!?/br> 怡親王說完,又稍微正經了些神色,“別看四哥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他其實很信任你?!?/br> 玉格一口氣悶在喉嚨,這差事可真不容易,又要她把銀子收回來,又要她別得罪太多的人,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奴才盡力而為。” 怡親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若有不好處置的,推到爺身上就行?!?/br> 玉格的氣順了些,這樣事情就不會太難辦了,“是,多謝王爺?!?/br> 怡親王一笑,又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大步走到了前頭去。 玉格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輕嘆了聲,他雖站得筆直,走起路來也是昂首闊步,但步速并不算快,想想他的暗疾,他如今的內斂,再想想他和雍正的短命,這場戰(zhàn)爭真沒有絕對的贏家。 玉格這一年的日子,兩個字就可以概括:收賬。 對外,根據其所欠數目,按大小和時間劃分為不同等級,不同時間還清按照不同的辦法處置,包括并不限于從俸祿中直接扣除欠銀、吏部評級下等,限制本人升轉、限制其后輩子嗣萌蔭補缺,以及沒有辦法的辦法,直接查抄,變賣其家產,連家仆甚至其本人也行,做工抵債。 這些事情辦下來,即便玉格的態(tài)度友善得不能再友善,也要成功的得罪一大堆人。 好在,玉格對內還有一套辦法。 注定是要得罪的人,就干脆得罪到底好了,玉格收賬的時候不是按所欠的數目收回的,而是加了一定的利息,不高,但這么長的日子,累積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可以說,越難收回的人家的欠賬,利錢越多。 玉格打算把這利錢按照提成獎勵給收回對應欠賬的人,除此之外,還給予獎金最多的人優(yōu)先升遷,評級上等,名利兼顧,真一個公平公正,多勞多得,用實際利益,鼓勵大家迎難而上。 如此方案,只在戶部內部商議的時候,就給她又收買了一堆人心回去。 怡親王將折子呈給雍正后,見四哥的嘴角微微上揚,笑道:“看這機靈得,難怪四哥喜歡她。”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雍正收斂起嘴角,極為冷淡的反問:“朕喜歡她嗎?” 怡親王笑著挑了挑眉。 雍正把折子合上,放到桌上,公事公辦道:“這法子不錯,讓她明日早朝的時候提出來,諸位大臣議一議?!?/br> 想到玉格的那一堆辦法,雍正又不自覺彎了唇角,實在是有夠刁鉆。 變賣其家產就算了,什么叫變賣家仆及本人也行,這些能從戶部借款子的人家,哪一個能離得了下人伺候,把他們的家仆全部帶走,就足夠折騰他們了,還本人,她準備讓那些朝廷命官、命婦去做什么,倒夜香嗎? 怡親王又挑了挑眉,說來奇怪,玉格的品級是足夠進宮面呈的,但四哥卻偏要多拐自個兒這道彎兒。 雍正點著折子,點評道:“她這人不老實?!?/br> 怡親王好笑道:“四哥從前說她不正經,如今又說她不老實,可臣弟觀其行事,極有章法,對待公務麻煩靈活機變,對朋友則赤城相待,這份人品屬實難得了。” 雍正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怡親王見狀沒再多說,告退了下去。 有了雍正的首肯,次日早朝這個方案自然是通過了,只是該得罪的人也都一個不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到了玉格頭上。 這屬實給玉格添了不小的麻煩,方案定得再好,也總有人拿喬,也總有人是底下的人得罪不起的,這樣的就得玉格親自出面了。 所以玉格連好生待在戶部的時間也有限,少不得要到府上到酒樓到郊外,到各種地方親自堵人。 玉格這處收賬,雖然大大小小的麻煩不斷,但有雍正和怡親王撐著,大體還算順利,而八阿哥那處則是怎么做都是錯。 五月的時候,因同八阿哥走得近的一位大臣對著戶部的人哭窮,又被御史逮著在酒樓定了十兩銀子的席面,雍正連著八阿哥及其親信狠狠的一通責罵。 八月的時候,又因為八阿哥在一應事情上都比較節(jié)省,雍正又罵他詭詐。1 十一月的時候,因理藩院未給來京的科爾沁臺吉等人盤纏,管理理藩院的八阿哥再次受到了雍正諭責。1 日子就這么磕磕絆絆的進了十二月。 又快要過年了,玉格呼出一口熱氣,因為許多人家咬死了拿不出那么多現銀,采取的是分期償還的方式,所以她的收賬之路且還長著。 在沒還清欠款前,那些人家又不敢在她面前吃好穿好,所以她如今竟成了一個聲名在外鬼見愁,連紅福記等鋪子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為了少拉些仇恨,玉格無事也不去什么鋪子街上閑逛,就在家逗逗貓逗逗熊,日子不算難過,這份結果,倒是讓家里的親人連帶著寵物們都很高興。 一日,玉格回家,卻發(fā)現郡主的情緒有些低落。 “怎么了?額娘說你什么了?” 照理說不該,因為一整年都在家卻沒個孩子實在說不過去,玉格便隱晦的向多爾濟和陳氏透露了是自己的問題,至此之后,陳氏便沒再盯著郡主的肚子,也沒想著給她房里塞人了。 郡主搖頭,“不是,是今兒妾身的哥哥理親王進京了,說是阿瑪、阿瑪病了,叔父召他進宮侍奉,盡人子之道?!?/br> 玉格沉默半晌,將手放到郡主的肩頭,語氣歉然,“抱歉?!?/br> 她沒怎么關注她阿瑪的事兒,也沒法幫她做些什么。 郡主搖了搖頭,還勉力勾唇來安慰她,“沒有,妾身明白,阿瑪的事兒,誰也插不了手,妾身只是,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玉格卻沒法安慰她,能讓雍正下旨召理郡王進宮,理親王這病過半是熬不過去了。 第274章 、“恍然” 理親王病逝的消息在兩日后傳了出來,終年才不過五十一歲。 玉格有時不能理解,理親王的日子再怎么說,也不缺吃喝,還有人伺候著,在康熙朝那么多年都熬過來了,怎么到了新朝,才不過短短兩年就去了。 有時候又很能理解,阿瑪當皇上和兄弟當皇上,到底是不一樣的,玉格在內務府當差的時候就發(fā)現,康熙駕崩后,理親王的供奉就差了許多,不過有她盯著,即便不如之前,也總還在親王的份例等級之內,但在她調到戶部之后,恐怕就…… 十四日理親王去世,十五日宮中開始cao辦其后事。 靜寧郡主在十四日收到消息便換了孝服,只是不得進宮,一直到十五日,理親王的喪事理出了些頭緒,雍正前往祭奠之前,才得以進宮扶靈痛哭,只是玉格作為女婿,又是前朝大臣,沒法去到后宮。 不過,皇上對理親王家人遺孀極為寬宥仁慈,當日便冊封了理郡王之母,同時也是靜寧郡主的額娘為理親王側妃,允許其出宮,由理郡王贍養(yǎng),其余妾身也可隨其個人意愿擇定居所,豐其衣食,以終余年。1 因著皇上的這份寬仁,cao辦理親王后事的人也不敢太過慢待。 十六日理親王的靈柩被送到了宮外,玉格這才參與到理親王后續(xù)的喪禮中來。 理親王的尸身要送到鄭各莊停靈,出殯時,每翼皆派出了領侍衛(wèi)內大臣一員,散秩大臣二員、侍衛(wèi)五十員抬棺。1 滿漢蒙八旗下均分左右兩翼,每翼四旗,所以僅抬棺送葬的侍衛(wèi)便多達三百人,在大道上鋪開好遠的距離,看起來還是有親王的風光的。 因為男子走在儀杠之前,女眷在儀杠之后,玉格只能遙遙的望一眼熬了一夜哭紅了眼的靜寧郡主,便靜默的走在隊伍當中。 理親王的后人子孫皆安置在鄭各莊,是以當靈柩送達鄭各莊后,各處的哭聲悲慟更為震天,阿瑪在時,總還能存著一份微弱的希望,可阿瑪沒了,他們從此真要老死在鄭各莊,做一輩子的閑散宗室了。 玉格尋到機會同靜寧郡主說了兩句話,給她送了些水,又往她袖子里藏了兩塊點心,便目送她去到女眷那邊,而后自個兒跪到孝子賢孫的那一片。 理親王長成的女兒幾乎都嫁到了蒙古,無法及時趕回,所以這一片孝子賢孫里,獨玉格一個女婿。 最上首的是奉命為理親王穿孝的三阿哥誠親王,以及原履郡王,后因犯錯被奪爵降為護國公的十二阿哥。 其后,是理親王的眾多兒子,再后,是同樣奉命為理親王穿孝的幾個侄兒,大阿哥的二子弘昉,三阿哥的六子弘曦,七阿哥的長子弘曙、二子弘晫,十四阿哥的長子弘春。 玉格便孤零零的跪在弘春阿哥旁邊,一身白衣,但仍舊風姿卓絕。 在他們之后,則是理親王的孫兒們。 玉格默默記好了位置,且還要跪上好幾日呢。 稍晚些時候,雍正前來為理親王哭奠。 左右一直都是跪著的,也不用特地起身再行跪拜了,玉格全程沒有抬頭,也就沒有發(fā)現雍正的視線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 而后目光緩慢的掃視過她身后跪著的一群人。 回京途中,雍正突然問身旁的近侍,“玉格成婚多久了?” 蘇培盛恭敬的低頭回道:“回主子的話,玉大人是在康熙五十三年冬天成的婚,距今已有十一年了?!?/br> 十一年了? 雍正不明顯的蹙了蹙眉心。 蘇培盛低垂著眉眼,好似什么都沒發(fā)覺。 “生了幾個子女?” 蘇培盛低頭回道:“回主子的話,玉大人尚沒有子嗣?!?/br> 十一年了,沒有子嗣…… 雍正的眉心又皺了皺。 及至停靈七日后,理親王的棺木抬到黃花山落葬,喪事完畢,玉格和靜寧郡主的膝蓋都沒法看了。 兩人相對著坐在榻上,落英坐在腳踏上,手下極有章法的給玉格將藥酒揉搓開,魏嬤嬤學著她的手法替郡主揉搓。 突然玉格拿起藥酒瓶子,意味難辨的搖頭輕笑了一聲。 郡主抬頭看向她。 玉格搖頭,“沒什么,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咱們自己就用上了這東西?!?/br> 這話沒頭沒尾的,郡主沒太聽懂。 玉格闔眸往后靠到靠枕上假寐,沒有再解釋的意思。 知道她是累了,郡主無聲的看了魏嬤嬤一眼,魏嬤嬤點頭,腳步幾近無聲的出了屋子,示意院子內外的人都小聲些。 宮里,為理親王cao辦后事的官員進宮面圣回稟,雍正聽完,筆尖一頓,嗯了一聲,便打發(fā)了人下去,繼續(xù)批改奏折。 大坐鐘的指針緩慢的爬過一圈又一圈,蘇培盛瞄著刻度,上前低聲提醒道:“主子,該傳膳了?!?/br> 雍正放下筆,起身,邊走邊面無表情的吩咐道:“下午讓胡太醫(yī)去給靜寧郡主瞧瞧?!?/br> “嗻?!碧K培盛垂頭應下,面上的表情一絲不露,只心里暗暗詫異,又默默的將此事在心里過了幾遍,更看重了幾分。 下午,蘇培盛親自跑了一趟太醫(yī)院。 傳完口諭后,蘇培盛并未立即離開。 胡太醫(yī)是太醫(yī)院最年老有資歷的一位,見狀,連忙恭敬的請?zhí)K培盛借一步說話。